阴阳碑-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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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不开自己的。瘸子张想到了六爷的好人缘。无论是城里城外,无论是汉江上游下游,提起马背巷杠子铺的六爷,有口皆碑。
六爷有一副菩萨心肠。要说整个襄阳城的家家户户都受过六爷的好处,那可能是吹牛。若说马背巷的几百上千号人,小孩没少吃六爷的糖果,大人没少得六爷的赏钱,老人喝着六爷的酒下赢了棋还要让六爷受罚。天大的事,对于六爷来说都是谈笑间烟消灰灭。六爷常说,吃百家饭长大的人,和善为本也。
瘸子张叫张根娃,他来到六爷杠子铺的时候还是个嫩娃儿。那天张根娃进了杠子铺,刚天黑就问六爷:“我睡在哪儿呀?”他找了找,若大一个杠子铺里,只有六爷的上房里有一张双狮跳跃的大床。两边的厢房都上着大铜锁,锁得紧紧的。
“跟你六爷暖脚。”六爷笑得挺和气。
张根娃战战兢兢地为六爷宽衣解带。待六爷躺上床后,张根娃迅速脱衣准备在六爷的脚头躺下。
“喂,根娃儿过来,同六爷睡一头。”张根娃迟疑了一下,爬了过来。六爷顺势把张根娃儿揽进了怀里。张根娃吓得一动不敢动,僵僵地挺着,口里喘着粗气。张根娃重重的童子气,吐在六爷有些柔和的胸脯上,六爷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快乐。这突如其来的激情,使得六爷把根娃儿搂得更紧了。
霎时,六爷感到体内“轰”地一下,一股熊熊烈焰,从脚底直烧上头顶。他不由自主地抱着根娃儿坐了起来,光滑细腻的手指在根娃的浑身上下颤抖地抚摸着。六爷呈现出一阵又一阵亢奋,嘴里发出吱吱的欢叫声,黑暗中恐怖而颠狂的眼睛放着绿光。
张根娃被六爷的举动吓呆了。他如同死尸一般,任凭六爷翻来覆去。开始,他以为这是六爷对自己的一种宠爱。可随着六爷那不能自己的反复,他终于明白了一种莫大的耻辱。尤其当六爷摸下床去点亮油灯,蹲在床上瞪着充着血丝的眼珠,像观赏动物一般面对着自己的裸体时,张根娃通体降临了一种要爆炸的感觉。
那之后,张根娃对黑夜产生了厌恶。因为一到黑夜,那潜藏在六爷体内的欲望之鬼就会缠绕自己。他诅咒六爷是披着人皮的畜生,是一头阴阳怪兽。夜深人静之时,张根娃在饱受折磨后,盯着安然入睡了的六爷,好几次都动了杀死这只怪兽的念头。
张根娃不久就消除了这种念头。因为六爷的这种举动只是一阵子,在此之后,六爷奖给根娃儿更多的是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慢慢地,张根娃也就适应了六爷给予的这份特殊。他竟然让六爷培养起一种时时刻刻希望被人触摸的感觉,有时六爷进城到了三太太处,张根娃倒还彻夜难眠。这种感觉很快就变成了渴求,这种渴求一日比一日增强。六爷那纤细柔软的手指,一时竟让张根娃难以忘怀。
直到有一天,张根娃进城到三太太处送鸟笼时无意中触摸到三太太的玉指,他才认识到了三太太有着比六爷更令人舒坦的手指。
张根娃从三太太那里找到了一种能使骨头酥化的新感觉。当他偶尔接触到三太太那丝绸般光滑柔软的手指时,一切恐惧和不安即刻烟消云散,他的血液就升到了沸点。就在张根娃找到这种感觉后的不几天,他就在杠子铺门前的台阶上摔瘸了腿,成了瘸子张。
无可否认,三太太对六爷有着一种报恩的情感,而这种情感是发自内心的。但她很快就对六爷的无能失望了。六爷那种无能的叫声曾强烈地咬啮着她的心。她借助黑夜,抛弃了女人的羞耻,使了一切可能使的法子,企图让六爷成为真正的男人,让自己变为真正的人妻,然而,六爷不容抗拒地使得她败下阵来。
六爷无力掠夺三太太的秘密,但他时刻都想着要分开她的缝隙,面对那缝隙间涌动的琼浆,他贪婪地盯着,他迫不及待地用他那柔软的手指触及它,甚至追根求源地探寻着,直到三太太不能自持地亢奋得大哭大叫为止。之后,六爷迅速地发出香甜的鼾声,而三太太却泪水洗脸,通宵达旦地在床上辗转反侧,拼命地压抑自己,以至用粗绳紧紧捆住自己颤动不已的玉腿,以消除来自大腿根的渴求。
当三太太第一次与瘸子张做爱时,显然都是一种本能冲动。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女人,这决不是她的初衷。她分明知道一种恩将仇报的罪恶,但她没有力量修正自己的罪恶。在外逃出走的企图让六爷粉碎之后,她只能选择报复。她分明清楚这种欢爱如履薄冰,但她愿意以死的代价换得欢爱。那种强悍的揉压力,那种顽强的冲击力,就像倾斜的海水一样一个波浪都会使船舶翻覆,就像桅绳被风暴紧紧缠绕,一阵阵落入深谷,一阵阵又升上顶峰。
三太太从瘸子张的身子骨里找到了男人全部的可贵和可爱。
三太太正是在深谷与顶峰之间,同瘸子张享受着骨酥身软的迷醉。这多天,她一直在寻找六爷的千万个不是,用心地回味着与瘸子张那种刻骨铭心的快乐,得到的是日胜一日的幸福感。她终于可以自豪地说,我没有枉度女人身。
她匍伏在地全心身地为瘸子张祈祷着……
江面上刮了几阵风后,马背巷的落叶纷纷飘零。秋天到了。上游砍伐的竹子、圆木放了下来,下游从汉口来的商货也涌了过来,码头上的货船多了起来,六爷杠子铺一年一度的生意鼎盛期到了。
这多天六爷一直陷在一种异常复杂的矛盾和一种不能容忍的恨仇中而难以自拔,两种不堪忍受的东西在心中互相碰撞,他有着一种强烈的被人剥皮后的羞耻感和痛苦感。按理,此时在六爷的心里还有什么比收拾仇恨更为紧迫的?
这两个不义之徒就置于六爷的股掌之上,六爷本可以任意处置,但六爷绝不愿意这样做。六爷看重一个“情”字绝不是空话,即使是对六爷再无情的人,六爷也愿意成为他们的救星和依靠。这不,这几天即使杠子铺的事再忙,六爷还是没忘记去背街,见到三太太,还是同往常一样知冷知热地问寒问暖。
日子又恢复到了老样子。瘸子张仍然顺从地听从六爷的差遣,在杠子铺内外忙出忙进。
这日下午,六爷兴致上来,让瘸子张请字元先生晚上过来聚一聚。
瘸子张说:“后院荷池已经干枯,是不是……”
“不妨、不妨,改在城里三太太处就是了,你去给三太太说一声。”六爷挺和气地说道,说完他扫了瘸子张一眼。瘸子张感觉到了六爷眼光里的意味深长。
“这……” ;瘸子张有些胆怯。
“不妨、不妨,六爷没怪你嘛。”六爷明白瘸子张的胆怯。
自打出事后,瘸子张就不敢再见三太太。六爷没说不让瘸子张见三太太,但瘸子张不说见三太太,就是一听见有人提到三太太,腿就打哆嗦。本来腿就不方便,一打哆嗦,就更不行了。
瘸子张没有胆量去城里见三太太,他偷偷地在小巷里差了一位弟兄去城里告知三太太,说六爷晚上来会客。
傍晚,六爷早早地来到三太太这里恭候客人。院内的大槐树下已摆上了一张小圆桌,桌旁放着两把柳树枝弯成的小椅子。桌面是一块汉白玉石,洁净而光亮。
字元先生踏着月色走了进来:“哟,恭喜六爷发财了,这多天码头上的货船没断过线呢。”
“哪里,哪里,字元先生的药铺才是摇钱树哩。”六爷从大槐树下的竹制躺椅上站起身,迎上前去。
两位好友围着小圆桌刚坐下,三太太摇着小碎步,低首托来了一茶盘,盘中放的不是茶具而是两只景德镇产的蛋壳薄瓷碗,瓷碗中的莲子汤色淡透明,碗底散卧着一颗颗乳白色的莲米。
“字元先生请用。”三太太微笑的面目有些生硬。
“哟,难为三太太亲自端盘,让丫头端就是了。”
“你是贵客,咱馥香讲的是规矩嘛。”六爷笑道。三太太回报了一丝苦笑,转身离去。
“我说六爷,三太太面色有些不太好。”
六爷似乎没听到字元先生的问话,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夹起碗中的调羹,轻轻地在碗里搅了搅,说:“请君品尝,莲子羹,此乃洪湖弟兄送来的莲米,莲之上品,温补壮阳也。”
字元先生笑道:“贤弟不必班门弄斧,不要忘了莲米是一味中药,此汤应读作‘莲参汤’才是。”说着细细呷了一口,果然清香溢齿,温热直下丹田。
六爷与字元先生各自用心地喝了几口莲汤,字元先生停住了调羹:“今日这夜……”字元先生试探着抛出话头又急忙收住。
“这些日子我是心痛不安神思恍惚,昨晚闭眼就见一白衣女子飘游而来,落于床前,席地跪下,泪汪汪地望着我,连声说,我该死我该死。我仔细一看,那女子小酒窝小嘴的就象我家馥香……”
“哦……”
“我正疑惑,又走进一拖着残腿的男子来,那男子一直低着头,进门就与那女子跪倒在一块,啥也没说就抡起手掌打自己的耳光,打得那嘴里的血泡直往外冒,吓死我了……”
“这……”
一缕厚云盖了过来,那一弯明月隐退了。
六爷将屁股下的小椅子朝字元先生身边挪了挪:“我说字元兄,你我可称得上莫逆之交吧?”
“当然,当然。”字元先生蓦地又想起当年的那场官司,不寒而栗。两颗头颅骤然碰到了一起……
明月挣脱开厚云,从一条裂隙里钻了出来。三太太的贴身丫头这时从三太太亮着灯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端着盘,盘子里的盖碗中飘出了浓浓的隆中茶香。
丫头放下盖碗茶,将桌上的空碗收入盘中退下。六爷看着丫头的背影欲言而止。
字元先生不语。
寂静片刻,字元先生站起身来:“时候不早,我看今日就罢了吧。”
六爷朝亮着灯的窗户叫了声:“送客!”
三太太赶紧走了出来。
“罢了罢了,三太太快回屋去,天凉了。”字元先生拦住了三太太。
三太太停在了圆桌旁。
字元先生转身朝院门走去。六爷紧跟其后。字元先生正欲迈过门坎时,六爷听他自言自语道:“切不可讳疾忌医呢。”
气温降得很突然。
白天的秋风松一阵紧一阵地刮着,人们还没有感到什么凉意,到了半夜里,一些人就被屋外的大风呼啸醒了。次日一大早,瘸子张光着膀子从被子里一钻出,就感到了很凉的味道,鼻子不由得猛抽了几下,紧接一连打了十多个喷嚏。
六爷从被窝里伸出头来:“着凉了吧?快去顺兴药铺抓点药。”
“嗯……”瘸子张刚嗯了一声,接连又是两个喷嚏。
瘸子张打开了杠子铺的门,并没把六爷的吩咐放在心上。他对六爷充满了恐惧,六爷越是对他和善,瘸子张就越感到不安。他打心眼里发誓,那怕是肝脑涂地也要报答六爷的大恩大德。
瘸子张迎着有些刺骨的江风站在大门口,为等候在门口的杠子们派完活,还有些不放心,便跟着一步一步下了码头。码头上到的船多,杠子铺的人手就显得紧。瘸子张是下码头来督战的。
瘸子张本来就支点不稳,江风阵阵,把船吹得摇摇晃晃的,瘸子张站在船上十分吃力。当夜,瘸子张在床上打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