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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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太太原来一直十分相信张嫂,她很听张嫂的。权太太起了疑心后,就发现了张嫂的许多疑点,比如,她怎么总是为少老板乱来找借口?比如,有一次就看到张嫂与少老板拉拉扯扯的。这一切使权太太感到张嫂一直在欺骗自己,权府里这一连串的荒唐事,似乎都与张嫂有关。
当权国思提出要给即将出世的孙子请奶妈子时,权太太觉得自己的丈夫没安好心。想不到的是,张嫂竟然在一旁为权国思帮腔,说什么狗子媳妇抽鸦片是奶不好孩子的等等,这还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人呢,权太太感到绝望了。
权太太在忍无可忍之际,决心以一死来阻止丈夫的荒唐之举。但她失败了。在一个黑洞洞的夜里,权太太将自己轻飘飘的身子挂在了上屋里的门框上,细绳紧紧地勒住她脖子,使她顷刻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胸腔窒息得如刀绞一般,她后悔了,悬在空中的双腿使劲地蹬着。突然,她的身子被人托住了。脖子上的绳子松了,却仍套在脖子上。权太太缓了一口气,睁眼一看是权国思,就把眼睛又闭上了。权国思见太太睁开了眼,手一松,太太失去了支撑,喉头一紧,腿又乱蹬起来。权国思把握时机,在太太即将闭气时,再次将太太托起来,摇醒昏过去的太太,恶狠狠地问:“死是啥子滋味,还想死不?”
权太太痛苦地摇了摇头:“我不死了,你打死我我也不寻死了。”权太太的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权国思剪断绳子,冷冷地说道,“你听着,你想死很容易,我救人只救一次,你好自为之吧。”
权太太是看到权国思走来时才踢倒脚下的凳子的。她没想到道貌岸然崐
的权国思,竟然置自己太太的性命于不顾,残忍地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次日一早,一纸休书摆在了权太太的面前。
权太太一下子愣住了,娘家曲家炮铺在襄阳城里可是有头有脸的,女儿让权府给休了,岂不羞辱了祖宗?权太太让一纸休书吓得半死,她即刻跪倒在地,抱着权国思双脚呼天抢地:“我再不敢了,我再不敢了。”
这时,病入膏肓的权老爷子已是下不了床了,吃喝拉撒睡都只能在床上。昔日威严无比的权老爷子,面对气壮如牛的儿子显得束手无策,许多事他只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暗自生气。当然,权国思的大胆与放肆都是悄悄地进行的。
权太太尝过死的滋味,她不再想死。她在自己丈夫面前败下阵来,意味着她在权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权太太只得沉迷于麻将之中,以麻将的哗哗声来麻醉自己那颗受伤的心。
权太太与张嫂终于彻底决裂了。
其实,权太太错怪了张嫂。
张嫂的丈夫死后,张嫂生下了一个遗腹子。丈夫死了,婆婆公公年老多病,靠种点山坡地为生。孩子由婆婆家养着,前些年都靠张嫂捎点钱回去接济。这些,权太太都不知道。
后来,张嫂的孩子长大成人,婆婆公公也都相继病逝,张嫂的担子轻了许多。一年前,张嫂添孙子,这本是喜事,不料乐极生悲,一汉子在喝喜酒时醉死在了酒桌上。那汉子的婆娘是有名的泼妇,开口要赔钱一百块大洋,否则死人不许入土。张嫂闻讯后赶回乡去了一趟,东借西借算是将死人葬下。回到权府后,张嫂的愁眉就没展开过。
权太太整天在麻将桌上,当然没有心思注意张嫂的变化,即使注意了,权太太也不可能拿出钱来接济张嫂。权太太手紧,张嫂比谁都清楚。权太太还是曲小姐时,一次张嫂病了口里无味,当时正是桔子上市,张嫂告诉曲小姐自己想吃点桔子开胃,曲小姐怕花钱又怕得罪张嫂,便让仆人夜里去隆中山偷了几个桔子。
权国思心细,不几天就看出了张嫂有难,而且打听到了实情。那天,权国思给张嫂几十块大洋,让她先去还一部分帐。张嫂不肯要,权国思就硬塞给了她。不料,正扯扯拉拉时被权太太看见了。权太太重重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吓得张嫂脸成了铁青色。张嫂几次想开口给权太太讲明这些,可一见到权太太那张板着的面孔,何况自己衣兜还装着少老板的钱,一时半时也难说清,张嫂就更难启口了。如果说张嫂原只知道权太太太看重钱的毛病的话,那么现在张嫂又发现权太太一个缺点,那就是心眼针尖大小。
张嫂本不想用少老板的钱,总想找个机会将钱退给少老板,再向权太太说清楚。可刚过两天,张嫂乡下的亲戚就找上了门,说是别人催债催得挺紧的。张嫂无法,只得将少老板给的银元让亲戚拿去救急。亲戚走后,张嫂再见到权太太就感到不那么自在了,总感到有些对不起权太太,脸上变颜变色的,干活也丢三拉四。权太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一天上午,权太太吃过早餐就不见了,想必是到哪儿搓麻将去了,张嫂在上房里清理床铺打扫卫生。“张嫂,忙着呢?”张嫂一惊,回头一看,权国思不知什么时候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哦,是少老板……”张嫂与权国思在一块,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有些慌张。
“是呀,是呀,乡下的事料理好了么?”权国思十分关心地问。“好了,好了,年底有钱了,我就还你。”“不用,不用,那是送给你的。”权国思哈哈一笑,“眼下狗子媳妇快要生了,她那干瘦样子,想必是奶不好孩子的,我想为孩子请个奶妈,这事还得张嫂多操心。”
“这……”张嫂一副为难的样子。
门被推开了,权太太走了进来。正擦着瓷瓶的张嫂脸色骤然一变,瓷瓶掉在了地上,“咣当”一声,摔得粉碎。
很快,权府里传出了张嫂要回乡下去的传闻。权太太逢人也说,张嫂老了,干活丢三拉四的。张嫂是权太太从娘家带过来的,权太太这么一说,崐
这传闻也就得到了证实。
张嫂走出权府的那天,权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张嫂送出了马背巷,张嫂走了好远,权太太还在大声说:“日后多来玩呀。”
张嫂没等到日后,只过了三天就回到了权府。张嫂被权国思请进了鞭炮作坊当勤杂工。据说,管事赵三曾不同意少老板的所作所为,当少老板提出雇请张嫂进鞭炮作坊时,他还专门讨教了卧床不起的权老爷子。权老爷子先是摇头后是点头,接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赵三安排张嫂同伙计们一道卷纸筒装火药。张嫂不再是权太太的人,权太太也就不敢多言说个啥。好在张嫂一直呆在作坊里很少露面,权太太唉声叹气了一些日子,也没有什么结果。
张嫂离开权太太的当天,权太太就请进了苗嫂。苗嫂人长得细皮白肉的,干活也还乖巧,也许是用惯了张嫂的缘故,权太太总觉得苗嫂不如张嫂。这样,权太太时常自觉不自觉地唠叨张嫂昔日的一些好处,言谈中流露出对苗嫂的不满,同时也有自己错怪了张嫂的意思,可惜,张嫂一次也没听到。
张嫂在鞭炮作坊里手里卷着纸筒,心里一直想着少老板托付的事。当他明白少老板是想要将丁家饭铺的四丫女贞请来当奶妈时,她吓了一大跳。几年了,少老板竟然还记得那个成天在码头上跑上跑下的疯丫头。张嫂曾听说,女贞出嫁到隆中山里后,日子挺不顺,已为寡妇。可她想不出,女贞到底变成了个啥样子。少老板有恩于自己,少老板想请女贞进府来当奶妈,张嫂决心办成这件事。张嫂记得,女贞当姑娘时就有一对肥肥的奶子,请奶妈这是最重要的。
女贞坐在门前出神。水娃死了,女贞胸前的奶还胀鼓鼓的。她看到门前的大树,又想起了那天小蛇斗老鹰的事,想到小蛇,她又哀叹起自己的苦日子来。
来到这山里,五个年头过去了。女贞记得自从辫发改成了发髻以后,眼泪伴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之夜。她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由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明安排好了的,自己的苦难也是命中注定的罢。神灵让她有了权府之夜的罪恶,她就得承受如此深重的苦难。可她又不甘心,她觉得那罪恶带来的灾难不应只降到她的头上,全部的罪恶也不应完全由她一人承担。于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在内心深处涌动着。
女贞深深地陷入在孤独的荒凉与空旷之中。
太阳一落山,天就黑了。女贞回到屋里,一盏瓦油灯惨淡地发出微弱的亮光,灯芯上结着的灯花,摇摇欲坠,发出滋滋的声响,使这间茅草屋子显得阴沉。
女贞痴痴地望着灯花。
“这样的日子有头么?”她悲苦地一次又一次问着自己,问着老天。冷酷、无情的现实似乎永远站在她的脸前,她不觉又打了一个冷噤。
灯光因灯花增大而变得更微弱了。
“笃、笃……”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
“我,劳驾开门讨口水喝。”屋外是一个女人的微弱声音。
女贞心里一热。她这间茅草屋子已是好长时间没人敲门了,山里人穷,而且忌讳特别多,像她这样一个克夫克子克老人的女人,山里人视为“笤帚星”,见面躲都来不及呢,哪会有敲门的?
门开了,进来一个相貌端庄的妇人。“劳驾了,路过这,见这屋里的灯光暖和着,想讨口水喝,行不?”
“看您说的,敲我屋的门是看得起我呢,请坐,快请坐。”女贞给客人让坐后,又连忙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递上,脸上写满了难得的欣喜。
“哟,这位大嫂咋这样面熟呀?”客人喝完水,将水瓢还给女贞,眼睛一亮,“你不是马背巷丁家饭铺的四丫么?”
女贞一怔:“你是……”
“我是权府里的张嫂呀,你不认识了?”
“什么?你是权府的?”女贞惊吓得将瓢扔在了地上,连连后退了几步,“你、你给我出去!”
“哟,看把你吓的,你张嫂又不是老虎,吃了你不成,亲不亲一条巷呢。”张嫂笑嘻嘻的十分亲热地拉着女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用手一比,“一晃几年了,那时你才这么高,一条长辫子黑又亮的,多馋人哟。”张嫂一屁股坐了下来。
“其实,少老板可是个好人,那天夜里也是他一时犯糊涂。这多年,他后悔得不行,做梦都喊着害了你。他出门上街,街坊邻居在后面戳脊梁骨,回到家里太太又吵得不得安宁,唉,你不知少老板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我呢,我可是丧子丧夫家破人亡呀。”女贞放声大哭起来。突然,女贞止住了哭声,大叫起来:“权国思,你这个王八蛋,我杀了你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骂吧,骂吧,一个女人家这多年也不易,不瞒你说,我今日就是代少老板来向你赔罪的。”张嫂一脸的同情,“少老板想请你进府享福去。”
“你是说他权国思让我去给他当小的?”
“不,不是。少老板请你去给他的孙子当奶妈。少老板说,只是当奶妈,不是佣人,更不是当小的。””
“嗯?”女贞直着眼睛看着张嫂。
张嫂站起身,拨了灯芯,又把灯花去掉,屋里亮堂了许多。
张嫂将凳子朝女贞身边挪了挪:“唉,看你这屋里四壁空空,人是面黄饥瘦,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