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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曾卓散文集-第53部分

小说: 曾卓散文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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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上,我感受到了他们的心的跳动。而且,我自以为理解了他们各自的诗
的内容:对于生活的热爱;对于大地的歌颂;对于自由和独立的渴望;对于
美好的将来的追求? 。我听到了喊中国和我的名字。一阵掌声将我推到台
前。由于我的名字是和我的祖国联在一起,一种庄严的感情从我心中升腾起
来,一股暖流散向我的全身。在掌声停止后,在深沉的寂静中,面对河水,
面对黑魆魆的人群,我朗读着歌唱祖国的诗,用我的全部激情,用我的心。
我觉得我是在朗诵给世界听,也是在朗诵给远在万里外的祖国听。? 。诗会
结束了,聚光灯熄灭了,人们渐渐离去了。
我还在沿河大道上徘徊。多么安静的夜,德里姆河潺潺地流着。
我想着一百多年前的马其顿爱国诗人康士坦丁?米勒丁诺夫和迪米塔
尔?米勒丁诺夫兄弟。在故国的受难的土地上,他们英勇地战斗着,反抗异
族的统治。后来被投进监狱,受尽折磨,从容就义。——一年一度的斯特鲁
卡诗会就是为了纪念他们而举行的。迪米塔尔?米勒丁诺夫在铁窗下曾经这
样歌唱:
多么希望长起强劲的翅膀,从这个罪恶的牢居,
飞向祖国南方,
让斯特鲁卡搂着我,
让奥赫里德湖把我的歌声震荡。
灿烂的太阳
可还抚问着我的家乡?
今天,照耀着斯特鲁卡,照耀着马其顿共和国的正是他们所向往的灿
烂的太阳。而且,这一对既是诗人又是战士——或者说,正因为他们是诗人,
所以他们也是战士——的兄弟,也正以他们的精神的光芒照耀着斯特鲁卡和
他们的祖国。在今天的诗会上,就朗读了他们的诗。他们的歌声将永远在奥
赫里德湖上震荡? 。。我想,诗人们应该是可以从这中间得到启示,进一步
认识到自己的职责、自己的道路的。
我又想着这个诗会在桥上举行是一个多么好的象征。诗,正是友谊的
桥,是人与人的桥,是心与心的桥。要将更多更多的人吸引到诗的身边来,
要将更多更多的诗溶化到人的心中去。我要写一首美丽的诗来歌颂“桥上诗
会”,而我又想到“桥上诗会”本身就是一首美丽的诗。
奥赫里德城当然是因奥赫里德湖而得名的,这座小城就在那
片大湖的旁边。这两个奥赫
里德都是美丽的。
我们在进入城中心之前,先来到城边的一座不太高的山上,参观一个
十五世纪的古堡。
主楼有十多丈高,环绕着它的是厚厚的城墙,都是用石块垒建起来的。
几百年的风风雨雨使它残破了,但还是显得威武而庄严。穿越过古堡的拱门,
是一个广场,荒草丛中有一些断垣残垒。没有别的游人。我们的到来使几棵
参天老树上的一群乌鸦惊飞起来,在天空盘旋,鼓噪。
从山上的一面望下去,是奥赫里德湖。好一片辽阔的蓝粼粼的水在夕
阳下闪动,一直延向地平线。有几座远山隐隐约约地在云雾中。湖上飞着一
群水鸟。远处还有几支帆船,似乎静止不动地浮在那里。从眺望的第一眼,
我的心就得到了澄清,进入到一幅淡远的图画中,沉浸在一种静穆的境界
中? 。而从山的另一面望下去,就是奥赫里德城了。丛丛绿树中,一排排造
型不同的红瓦白墙的楼房,还有一座古老的教堂。站在古堡前的荒草边向下
俯瞰,那里显得多么温暖、安详。
我们来到了小城中,一条主要的小街不过两丈多宽。像我们国家的那
些古老的县城、小镇一样,街面是用青石板铺成的。没有车辆行驶。虽然正
是黄昏,行人也并不拥挤,他们从容地走着。街两旁的楼房都不过是两三层,
下面是商店,在出售一些现代化的商品外,还有好多是经营手饰、工艺品和
当地的风景照的。街旁有几个带着小炉子的卖烤包谷的小贩。我很有兴趣地
发现,还有一个转糖的小摊,和我小时候在家乡经常去照顾的转糖的小摊差
不多。
到这里来过的中国人很少吧,我们的出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和好奇。
但他们唯恐我们发现他们是在打量我们,只是悄悄地一瞥。有的人向我们微
笑点头。
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街的尽头了。我在一棵古老的大树下的石
沿上坐下。那里先坐着一位戴着小花帽的黝黑的中年人,在抽着烟。他笑着
用简单的英语问我是中国人吗?得到我的答复后,他扔掉了烟,拉起我的手,
俯下身来热情地吻着,我还不大习惯于这样的礼节,而且是这样突然,有些
张惶。旁边站着的人都笑了。那个人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钞票,一手抚胸,
说着不清楚的英语,意思是要请我们去喝冷饮。我们当然笑着谢绝了。我给
了他一张名片,他珍藏了起来。当我向他告别的时候,他又热情地吻我的手。
走开后,同行的丽里娅娜告诉我,他是吉卜赛人。啊,阿乐哥和卡尔曼的后
代,我立即想到许多富于浪漫情调的故事。我回头再看看,他还站在那里向
我们挥手。
小街的另一头是一个广场,中心是一个大的花圃,开满了形形色色的
花。广场过去,就是奥赫里德湖了。湖边有几个钓鱼的少年,湖上有几艘游
艇。
我站在湖边的矮矮的石墙边,回过身来望着那个在晚照中的小城。这
时,响起了晚祷的悠远的钟声,它也在我心中轻轻回荡? 。
使我心醉的不仅仅是这里的美丽,而且还有那样一种和平、宁静、安
详的气氛。我欣赏它,如同欣赏一首古朴的牧歌。我离开了奥赫里德,那座
小小的、美丽的、安详的城,在那里留下了我的一个缥缈的梦? 。
莉里娅娜
“我是中国人!”一位南斯拉夫诗人带着她来了,她笑着对我们说。
当时,斯特鲁卡国际诗歌节正在德里姆河边的诗歌宫前一个不太大的
广场上举行开幕式。高台上的火炬已经点燃了,火焰在蓝色的夜空中飞腾着。
大会的主持人在致词。他说的是马其顿语,我们一句也听不懂。我们站在人
群中,周围是来自各国的诗人们,还有很多斯特鲁卡的居民。我们是昨天才
飞离北京,在斯可普里过了一夜,今天下午赶到这里的。我有着初次到异国
的那种兴奋和激动。但由于语言的隔阂(我们只带了一位英语翻译),也感
到了一点落寞,一点茫然。而这时候,她来了。她笑着说:“我是中国人!”
是道地的北京话。她有着黑色的头发,披在娇小的身上的是一件蓝底白花的
中式缎袄(后来她还特地让我们看她穿着的中国布鞋,有一只上面已破了一
个小洞)。但是,在朦胧的夜色中,我看到的是一个外国姑娘的脸。大概是
看到了我们困惑的神情,她又笑了。她说她是南斯拉夫人,在北京语言学院
学习了两年,还没有毕业,是放暑假回国的。她的家在马其顿共和国的首府
斯科普里,听说有中国代表团参加诗会,特地赶来看看我们的。“我叫莉里
娅娜。”
我感到分外的喜悦和亲切,忽然想到了那句旧诗:“他乡通故知”。虽
然这完全不贴切,她并不是我们的“故知”。但是,我们是在远离祖国两万
里外遇到了一个会说中国话的外国姑娘,而且,她又是这样的热情。
我和我的三个同伴和她交谈了起来。她也显得喜悦、兴奋,完全没有
初次相识(而且,我们究竟是不同国籍的人)的那种客套和矜持,立刻就成
了我们的朋友。开幕式结束以后,我们一道走进诗歌宫参加诗会的第一次文
学晚会。她很自然地成为了我们中间的一员,除了她回家的四天以外,陪伴
着我们参加了一切活动,担当我们的翻译和联络员,一直到最后,和我们同
机回国。因为,暑假已经结束,北京语言学院秋季开学了。
几天以后,她告诉我们,她原准备只看看我们,玩一两天就回家的。
但是,“一和你们说话,我就喜欢你们了,真的,我太喜欢你们了,所以我
不走了。”
她还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就是我们中间最小的小王,也比她大六岁。
而我、流沙河、汪承栋,都是她父辈的人。我们对她很热情,很诚恳,这当
是她喜欢我们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恐怕是出之于她对中国的感情吧。
她不是诗会的工作人员,在开诗会的那几天中,她不能在我们的饭店里住宿,
而是借住在朋友家,深夜去,早晨来;也不能和我们一道吃饭,而是到外面
的小餐馆去随便吃一点什么。有时无暇出去,就饿一顿。她的更大的牺牲,
是她不能回家陪伴父母。在中国学习,她只能在暑假中回家一次。她是独生
女,父母苦苦地盼望了一年,当然是希望她留在身边的,而她自己又何尝不
依恋父母呢!但是,她却将一段宝贵的假日花在我们身上了,只是每天晚上
和家里通一次长途电话。她自觉或不自觉地,将陪伴我们、为我们工作,看
作是她的义务。当我们有几次向她表示感激时,她说:“何必说这些,我也
是中国人啦!”
像她喜欢我们那样,我们也很喜欢她,不,应该是更喜欢她的。这不
仅是因为我们需要她,通过她的翻译,解决了我们许多交往上的困难,也由
于她的性格:热情,坦率,朝气勃勃,是一个有头脑、有抱负的姑娘。我们
平常大都是随随便便地交谈,有时彼此开开玩笑。
但也有过两次严肃的谈话,谈到南斯拉夫在风暴和斗争中渡过的岁月
和它的现实,谈到南斯拉夫青年们的思想和生活,谈到她对中国的观感? 。
大都是我们提出问题,她回答。她的回答是坦率、诚恳的,而且是那样的激
动,强烈地流露出感情。她还年轻,一直还没有走出学校的大门。然而,她
的知识相当丰富,她的理解力敏锐,有时是深刻的,使我不能不带着惊异的
眼光看她。她似乎已经成熟,就她的年龄说,是过于成熟了。她告诉我,她
不喜欢那些只讲究化妆、衣着,只关心一己的幸福的姑娘们。但我为她过早
地跨越过少女的单纯、美丽、带着梦幻色彩的心境而感到? 。怎么说呢,感
到有点惋惜吧。她说,她理解我的意思,然而,她愿意如此。她谈到理想,
谈到她自己的前途,她要为她的祖国、为这个世界、为人类的幸福,奉献自
己的力量——一只小鹰望着辽阔的天空在拍击着翅膀,她会飞得很高的,她
会的。
她是有语言天才的。她是马其顿人,也会说塞尔维亚语(那和马其顿
语很有差异)。在中学里学会了英语,能流利地会话。她在中国留学两年,*
Щ崃肆街钟镅浴V泄? 。八*得很不错,包括一些土话。她说她不欢喜抽中国
烟:“太冲了。”她形容一个人的风度:“他很帅。”当我们称赞她美丽的时候,
她说:“不要阿谀奉承我。”有一次,她笑着问小王:“你也得了‘气管炎’(妻
管严)吧。”她在中国的同学中,有一个是墨西哥人,他们经常在一起,她
从他那里学会了西班牙语。
大会原指定了一位会说英语的南斯拉夫的女同志照料我们的,她出现
后,就代替了那位女同志,经常陪伴着我们。但那些来自南美洲的诗人们,
来自西班牙的诗人们,以及来自其他各国的诗人们,也常常要请她帮忙翻译
或为别的事麻烦她。当她走动时,常常被某个代表拦住。有时她正在与人谈
话,有人就在旁边守候着。而她看到某个代表需要翻译上的帮助,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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