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人获与隋唐演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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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造东京,明日通江都,又要修筑长城,征战高丽,巡行河北,车马不停,
供应不断,天下百姓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朝中那些奸臣阿谀奉承,助君邪
恶,不出几年时间,天下定然大乱。所以小弟也有意结纳天下英豪,寻访真
主。只是小弟所见到的这些人,像单二哥、王伯当,都可以算是将帅之才,
如果说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恐怕还不行。其余不少人不过是井底之蛙,
虽然乘着混乱,也能干点事,但不会有大的出息。现在我只恨还没看见和听
说过谁可以出来担当真主。”秦琼说:“兄曾经见过李玄邃吗?他如何呢?”
徐懋功说:“见过。他既出身高门第,见识也广,又能礼贤下士,也算当今
豪杰。但依小弟的意见看起来,创业时期的君主,从历史上看,不难做到虚
心下贤,而很难做到用贤,所以最主要的不在于自己有智谋,而主要在于必
须有用人的谋略。玄邃自己很有才能,也能够识别人才,但恐怕他还不能够
真正用好贤。如果说让他做真主,我觉得还不行。兄曾经见过吗?”秦琼说:
“如果按照见所说的,将帅之才,弟有一个朋友叫程知节,他是一个勇敢坚
强之人。另外见过三原的李药师,李药师曾经说过,真主现在太原,还应该
到太原去寻找。如果说我与兄咱们二人怎么样呢?”徐懋功说:“咱们也可
算当代豪杰。但是要说起战必胜攻必取这方面,我不如兄;要说起出主意做
决策这方面,我觉得兄比不上我。然而要振兴国家,永保江山牢固不破,大
家还必须选择真主而归顺他。”秦琼说:“天下人才很多,按照兄的意见,
我们应该到哪里去选择呢?”徐懋功说道:“天下人才固然很多,但你我的
耳朵听到的,眼睛看见的,是很有限的,我们慢慢地寻找吧。如果说将帅之
才,那可以说很多,就住在兄附近的小孩儿之中,就有一个,不知兄是否认
识?”秦琼说不认识,徐懋功说:“小弟访问兄来的时候,在前边那个村经
过,看见两头牛互相争斗,横在道路中间。小弟下马在道旁停下。这时见一
个小孩儿,年纪不过十几岁,追上前来说:“畜牲不要斗了,快回家去吧!’
那两头牛用角互相抵触,好像没听见似的。只听他大喝一声:‘开!’一手
搬住两只牛角,把两头牛分开有一尺多远,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两头牛不能
相斗,只好各自退去了。只见那小孩跳上牛背,吹着横笛走了。小弟正要上
前问他姓名,后边有一个小孩儿说道:“罗家哥哥,你怎么把我家的牛角给
扳坏了?’小弟以此知道他姓罗,在此处放牛,估计住得也不会太远。看起
来他很有力气,如果有人提携他,教他练习武艺,还怕不成为有用之才吗?
兄如有时间可以去同他结识。”
两人越谈越有兴趣,整整一起谈论了三天。懋功决意要到瓦岗寨,去观
看翟让的动静。秦琼只得给了懋功些盘缠,又给单雄信、魏玄成各写了一封
信,托懋功捎去。两人还相互叮嘱,无论谁选择好了真主,彼此相互推荐,
共同建立功名。最后杯酒饯行,秦琼又亲自出庄送了一程。
秦琼送走徐懋功,独自一人往回走。走了没多远,只听树林里一声呐喊,
跑出一群小孩子,有十七八岁的,也有十五六岁、十二三岁的,共有三四十
人。后面又追出一个小孩儿,年纪只有十几岁,下身穿一条破布裤,上身光
着脊梁。只见他捏着两个拳头,瞪着一双怪眼,来打这群孩子。这群孩子见
他出来,一齐用石块投他。可是十分奇怪,只见他浑身青筋挺露,石块打在
身上,都又激了回去。秦琼暗暗点头说:“这可能就是徐懋功所说的那个小
孩儿了。”
有一个小孩儿,被追得乱跑,一跤绊倒在秦琼跟前。秦琼轻轻地把这个
小孩儿扶起来,问道:“小兄弟,这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厉害?”这个小
孩儿哭着说:“这是张太公家里放牛的。他每天来放牛,非要装成什么官儿,
要我们跟着他去。他自己躺在草上睡觉,却让我们替他放牛。如果不听他的,
就打我们。跟着他去,稍不对他的心意,也打我们。我们打不过他,又不愿
意受他的气,就故意纠集了几十名大小牧童,与他打。平时把这些人都打怕
了,就是比他大七八岁的,也到不了他跟前。”秦琼想:“懋功说是罗家,
怎么又成了张家的小孩儿,这孩子肯定不是一个平常的庸人。”心里想着,
便走上前去拉住那个小孩儿的手说:“小兄弟暂且不要发火。”那个小孩儿
瞪着眼说:“干你的什么鸟事!你是什么人,想要替他们打吗?”秦琼说:
“我不是同你打架,是想跟你说句话儿。”那小孩儿说:“要说话,等我打
了这群小孩子们再说吧!”秦琼拉着他的手,没有松手。
正在扯拽的时候,只见孩子们拍着手说:“来了,来了。”从远处走来
一个老头儿,上前把这小孩揪住。秦琼一看,是前边村里的张社长,只听他
口里喃喃地骂道:“叫你放牛,不好好放牛跟人打架。叫你好端端地坐在家
里,你又和这群孩子们乱嚷。你要打出人命来,叫我怎么办呢?”秦琼劝说:
“张太公息怒,这是你家孙子吗?”张太公说,“我家哪里有这样的孙子呢?
这是我家邻居罗大德的儿子,罗大德妻子死了,他又被抓去开河道,就央求
我照顾他的儿子,在我家放牛,给他碗饭吃。不料罗大德死在河上,却留下
这孩子到处惹祸。”接着又说:“秦大哥你要愿意,你就把他领去算了。不
过说好,将来惹出事来,不要牵连我就行。”秦琼说:“倒不会牵连你,但
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否愿意到我家去?”那小孩儿冲着太公说:“我爹把我
交给你老人家,怎么又把我给了别人呢?”张太公生气地说:“我招不得你,
我也没时间同你生气。”说完,竟然拔腿走了。
秦琼拉着那个孩子的手说:“小兄弟不要不高兴。我叫秦叔宝,家中别
无兄弟,只有老母和妻子,愿意与你八拜为交,结为异姓兄弟,请到我家去
吧!”这个小孩儿此时十分高兴地说道:“你就是秦叔宝哥哥吗?我叫罗士
信,我早就听村里人们说哥哥是弃官来的,还说你有很大的气力,使得一条
好枪和一双金锏。哥哥可怜兄弟父母双亡,愿意看顾,别说是做兄弟,就是
随便指使命令教诲,咱也甘心。”说着便跪下拜谢。秦琼一把扶住说:“不
要拜,不要拜,等到了家中,先给母亲说了,我们再结拜。”
罗士信跟着秦琼回了家,秦琼先对母亲说了,又让妻子张氏给他找了衣
服穿上,然后与秦母相见。罗士信见了说:“我小时就没了母亲,见这位老
人,真与我母亲一样。”说着跪在地上拜了八拜,开口就叫母亲。接着又与
秦琼拜了四拜,一个叫哥哥,一个叫兄弟。最后也拜了张氏,称嫂嫂。张氏
也像对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对待他。从此以后,秦琼每天教他练习枪法武艺,
从而使一个顽劣的罗士信,变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人。
王伯当施计救李密
窦建德与孙安祖离开二贤庄,来到聚集了数万名英雄豪杰的高鸡泊,举
行起义,首先率兵杀死了琢郡通守郭绚,后又纠集了河曲的张金称和清河的
高士达。朝中隋主得知以后,派太仆杨义臣为行军都总管,率领十万精兵进
行围剿。结果由于张金称中埋伏,高士达不听窦建德的劝告,二人死于隋兵
刀下,使高鸡泊的人马损失惨重。后来窦建德与孙安祖商议,派孙安祖去京
城买通权奸,说服隋主调去杨义臣。计策商定以后,孙安祖带着一名小卒,
背着金银包裹,与窦建德告别,连夜起身,晓行夜宿。
一天,孙安祖走到梁郡白酒村这个地方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见有一
个客店,二人就走了进去。主人见来了两位客人,忙迎上去说道:“老爷请
进,西头有一间房子,非常干净,只是已有一位老爷住下,你们只有二位,
还可以容得下,老爷看可以吗?”孙安祖答应可以,就跟着店主来到西边。
推门进去,只见床上睡着一个大汉,这人身高膀宽,腰大腿粗,眉清目秀,
黑发长须,鼻息如雷。孙安祖想稍睡一会儿,就让小卒铺好床,出去倒杯水
来。
床上躺着的大汉,听见有人说话,就擦了擦眼,坐起来了。他把孙安祖
上下仔细看了一遍,举手问道:“兄长尊姓?”孙安祖公务在身,不敢说出
自己的真实姓名,就故意答道:“小弟姓祖,号安生。请问兄长上姓?”那
大汉说:“小弟姓王,字伯当。”安祖听说以后,高兴地说:“原来是济阳
王伯当兄。”纳头就拜。王伯当慌忙还礼,起来问道:“兄怎么晓得小弟的
贱名呢?”孙安祖笑着说:“小弟不是祖安生,真名叫孙安祖。因为前年二
贤庄,听单员外提到兄长的大名,所以知道。”王伯当说:“单二哥处,兄
有何事去见他呢?”孙安祖说他因寻找窦建德到过单雄信那里。王伯当说:
“小弟听说窦兄在高鸡泊举行起义,声势浩大,兄为何不去追随,却到这个
地方呢?”孙安祖把杨义臣出兵杀了张金称、高士达,窦建德现在据守饶阳,
特派他进京作事等情况,说了一遍,接着问道:“不知兄有何事,只身一人
在这个地方?”王伯当长叹了一声,小声说道:“弟有一个结义兄弟,也是
单二哥的好友,姓李名密,字玄邃,无意中被杨玄感迎入关中,与他一起举
行起义。弟知道杨玄感是个井底之蛙,无用之徒,没有去投奔他。结果不出
小弟所料,事败无成,杨玄感已被隋将史万岁斩首。弟在瓦岗与翟让聚义,
打听到玄邃兄潜入关中,被隋兵抓获,要押送到京城。弟想这里是去京城的
必经之地,所以,特意赶在这里等候。估计今晚,必然到这里歇脚。”孙安
祖说:“这个何难?不用说弟与兄都在,一起上去,就是兄一句话,小弟略
一动手,就会结果了那些人,救出李兄。”王伯当说:“此处是去京都的交
通要道,如果大决斗,反倒不一定成功,我们只能智取,不可力图。”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人声嘈杂。王伯当同孙安祖一起从房间里走
出来。只见有六七个解差,一个解官,押着四个囚徒,都是长枷锁链,在店
门口柜台前坐下。伯当定睛一看,见李密也在其中。其余的也认识,一个是
韦福嗣,一个是杨积善,一个是邴元真。王伯当不做声,只是把眼色一丢,
走了进去。李玄邃等四人看见王伯当,心里暗暗高兴。没一会儿工夫,只见
王伯当,手里捧着几卷绸布,放在柜台上说道:“主人家,在下因缺少盘费,
带着十卷好潞绸布,情愿照本钱卖给你,省得放在行李里头,又沉重,又占
地方。”店主人说自己是小本生意买不起。王伯当把一卷布拆开,摊在柜台
上说道:“你看,这可不是用什么假货儿哄骗你们,都是我们挑选的最好的。
二两五钱好银子一卷,如果银子更好,给一二两银子也就算了。”
那个解官和几个解差,也走近柜台前,拿起布来观看,说:“真是好绸
布,又紧密,又厚重,带到下边去,恐怕四两也买不了一卷,可惜没有闲钱
来买。”大家在那里吵吵嚷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