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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狼群 [苏] 瓦西里·贝科夫-第7部分

小说: 狼群 [苏] 瓦西里·贝科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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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很久?”列夫丘克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还要折磨很久吗?”
  “快啦,快啦,再稍稍忍耐一下。”
  “德国人在哪儿?”
  “这儿没有德国人。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是不愿意白受罪了。”
  列夫丘克并没有解劝他,因为他感到,空降队员有一定的正确性,他有提出这种要求的权利。各种伤员他见得太多了,他懂得,重伤员有时简直象小孩子——他们调皮任性、吹毛求疵。应该很好地、带着爱抚的心情对待他们。当然,有时侯也需要严历一点儿。严厉每个人都需要,尽管并不是每一次都是良心所能允许的。有—些人,严厉地对待他们简直叫人于心不忍。
  他们刚刚离开树林不远,身后突然响起了克拉娃的惊慌的声音:“列夫丘克,列夫丘克,你瞧!”
  列夫丘克回头一看:这位姑娘坐到垅沟里,缩着脖,正在向一边看。那边离他们不到—公里远的稀疏的灌木丛里,停着几辆盖着防水布的卡车。卡车中间闪动着绿色的人影。这是德国人。
  列夫丘克往那儿一看,—个明确的、不祥的念头立刻刺痛了他的心,我们落网啦!处境太糟了——在田野中间,还有马,现在怎么办……
  逃跑大概已经来不及了。格里勃耶特立刻趴下,藏进马铃薯秧里。列夫丘克使劲儿地拉了一下空降队员的沉重的身体。他一只胳膊抱不动他,他们俩就一起滚进马铃薯地里。基赫诺夫哼哼了几声,可是马上就静了下来,伸长身子躺在了垅沟里。只有这匹现在已无人看管的马还站在那里,尴尬地注视着远方的大路。
  “这一下才算闯入了险境!这可不同水洼!”过了一会儿,格里勃耶特嘶哑地说。
  列夫丘克想走到马跟前,把冲锋枪从套包上摘下来,但是枪已经不在那里。大概是空降队员掉下来时一起带下来了。这时列夫丘克从马铃薯地里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被灌木林遮住的几辆卡车还停在原来的地方,从一辆卡车里好象走出来一个人,隐约地可以听见远处关车门的响声。大概那里—定有条大路,德国人是临时有事停在那里的。看样子他们还没没往地里瞅,还什么也没有发现。
  也许,他们很快就会走开吧?
  一夜来,马铃薯秧挂满了露殊,游击队员们坐在这里,焦急地等待着。这时林子的上空已经升起了太阳。早上太阳的清冷的光线,呈扇形照射在田野上。大概就是因为太阳光晃眼,所以德国人还没有发现地里有人。
  太阳升得更高了,他们—直躺在那里,既不知期待什么,也不知有什么希望。基赫诺夫很安静,他躺着一动不动,一声没响,可是列夫丘克感到,他在倾听,他了解正在发生的一切。列夫丘克不时地从马铃薯秧中探出头来观察,他很快就发现,那边在大路上已经有人面向田里站着,正在向他们这边看。格里勃耶特大概出发现了这个情况,他开始用凶狠的耳语撵马。
  “滚,该开,滚开,讨厌鬼!……”
  但是已经晚了:德国人一定是发现了田地里这匹孤单单的马。不一会儿,又有一个穿着很长的军大衣,手里提着水桶的高个的德国人走到第—个人跟前,他们一边挥动着胳膊,朝他们这边望着,一边说了一些什么。列夫丘克深信。德国人还没有发现他们,只是看见了马。
  要是他们突然到地里来抓马呢?
  这个念头使列夫丘克不寒而栗,他也开始嘘嘘地来撵他们这匹可怜的马,从夜里到现在它身上还一直未干呢。
  列夫丘克从马铃薯地里伸出头来,只一瞬间,就看得清清楚楚;两个德国人正不紧不慢地横穿垅沟,朝他们走来。是朝他们来的,这毫无疑问,他们前进的方向,他看得很准。马一边吃着马铃薯秧,已经离他们有二十来步远了,一会儿可能还会走得更远—点儿。列夫丘克的意识中闪过—个微弱的希望,只有这个才能使他们得救,其他的出路已经没有了。
  “德国人在哪儿?”基赫诺夫又惊慌起来。
  “小点声!别动!”
  “德国人在哪儿?走过来啦?”
  “走过来啦!小点声……”
  “抓我们来啦?不,他们抓不到我啦!……”
  他最后这几句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是新的不幸即将发生的预兆,这使列夫丘克感到震惊。他正横穿陇沟急忙向他奔过去,这时一梭子冲锋枪子弹立刻从他那里喷射出来扫射在马铃薯秧上。
  列夫丘克失去了克制,一下子就把他的冲锋枪抢了过来。当时由于急躁,他认为他是向德国人开了枪。但是他立刻就看到,在他那向后仰着的头上,绷带被穿破了,被血染红了,鲜血从那儿悄悄地流进松软的土地里。这时他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跳起来,把冲锋枪扯下来,放到膝盖上,也没瞄准,就嗒嗒嗒朝德国人打了一梭子。开始时德国人在马铃薯地里楞了一会儿,然后就飞快地朝着大路向回奔去。格里勃耶特的步枪在身边也打响了,列夫丘克喊道:“跑!”这时他们就弯转腰朝着树林拼命地往回跑。
  “唉,你这个傻瓜!唉,你这个笨蛋!”列夫丘克边跑边骂道,他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人。实际上,这就是背叛。他谁也不考虑,只关心他自己,只关心他自己的毫无意义的死……列夫丘克很快就追上了克拉娃,她也正在向着树林里奔跑。在奔跑的路上,他们还不时地回过头去往卡车那边看。德国人已经跑到那里,并从那里打来了几枪,子弹吱吱地响着从他们头顶上飞过。但是从大路到林边毕竟不算太近。不久列夫丘克又恢复了以前的信心,觉得他们是逃出来了。灌木林就在眼前,跑进灌木林,远方射来的子弹就不可怕了。
  在跑进树林之前,列夫丘克回头看了看,卡车旁边有几个德国人正从后面看他们。大概是认为已经打不着了,所以也没再对他们进行射击。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他们那匹马,颈上带着套包,摇动着尾巴象孤儿似的站在马铃薯地里。基赫诺夫从这里已经看不见了。
  “蠢货!”列夫丘克还是平静不下来,“跟他遭了多少罪,可是他……”
  他们—个跟着一个钻进灌木林里,并且连走带跑地又走了好久,想尽量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远一点。这里树林并不密,有幼桦和稀疏的小松树,遇到密的地方,列夫丘克就从旁边统过来。本来他们还可以跑得更快一些,但是克拉娃跟不上,他们怕她落后,步子就放慢了一些。这位姑娘尽量地追赶他们,为了不致摔倒,她用手抓住树干或树枝。克拉娃感觉很不好受,这一点列夫丘克也发现了,但是这里不能停留,要尽可能地走得远一些,列夫丘克顽强地向前面奔跑。
  又过了—段时间,他们从矮林中走出来,来到一片开阔的河湾的草地上,这里草很高,里面还长看稀疏的柳丛。为了喘口气,等一等克拉娃,列夫丘久在草地的边上停了一下。看样子,德国人并没有追他们,但是他的五脏六腑好象都抖成了一团,他想,这次只是出于奇迹他们才逃避了死亡。这一切都是出于基赫诺夫。当然他有充分的权利自杀,但是他这种行为几乎没把其他的人也给毁掉。为了不致在什么地方再撞上德国人,列夫丘克凝神地注视着草地上的灌木丛,不知为什么,好象和自己的心境很不协调似的,他突然想道:也许是空降队员救了他们?事实上,如果他不放枪,不把德国人吓跑,那么他们当然就会走到跟前,就一定会在马铃薯地里发现他们。一场不大的武装冲突就不可避免。在这场冲突中谁更走运一些还不清楚,很可能大家都倒在那里。
  你看,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笨蛋!
  的确,看起来似乎是空降队员救了他们。他自己得到了解脱,这是毫无疑问的。仅为这一点就应该感谢他,不然,他们没有马,又带着伤员怎么能跑掉呢?在战争中他认识到的东西太多了,认为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再使他感到惊奇。可是结果还是有令他吃惊的事。可能战争就是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偶然性,大概就是一辈子你也不能把它那些离奇古怪的事情都弄清楚。
  就说克拉娃吧。
  女报务员神色痛苦,脸上呈现着褐色的斑点。她追上了他们,疲倦地跪到了草地上。
  “哎哟,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又来了,”列夫丘克控制不住自己了,“那么怎么办?我们总共只跑出来一公里……”
  “已经有两公里了,”格里勃耶特纠正说。
  “两公里又能怎样!对他们来说,这只需要二分钟就够了,没看见卡车吗?”
  大家都沉默起来,谁也没有反驳他。克拉娃还是原来那个姿势,疲倦地用两只手撑着地,不停地喘着粗气,看样子她好象就要放声大哭了。他们两个在她身旁站着也不知该怎办好。格里勃耶特皱着眉头,从自己的棉帽下面望着她。在他的心里某种关切的情感正在消失,这种情感也许是对她的怜悯,也或许是对她所发生的一切的责备。列夫丘克简直要对她发火了,他清楚地意识到,这里是不能停留的,这不是地方,德国人很容易就追上他们。
  “好吧,站起来。过了草地,有—片小松林,我们到那儿再休息。”
  克拉娃屏住气,使了很大的劲儿,站了起来。
  他们慢慢他、时走时停地走完了草地,又过了一条生满菖蒲的小河,这是格里勃耶特扶着她过的。他们爬上一个长着稀疏的小松树的山岗,这时克拉娃又累得倒在干燥的石南丛上。两个男人也站住了。列夫丘克热了,把他那顶已被汗水湿透的鸭舌帽从头上摘下来。太阳从空中暖人地照射着。看样子,这是个无风的热天。他们得熬过这一天,可是在他们这种情况下,度过这一天就赶上过一辈子子。特别是跟她这样的伙伴在一起。
  “事情不妙呵!”列夫丘克说道,全神贯注地看了看格里勃耶特。格里勃耶特穿着按德国样子做的有很多兜和扣的窄肩制服,艰难地喘着粗气,不知所措地站立着。“哪怕什么地方有个妇女,或者家属营什么的也好。可是真倒霉……”
  “我们原来有车,也有马。可是叫我们这些糊涂虫轻易地失掉了。这样吧,你去找个村子,或许附近什么地方就有,没有德国人的。”
  格里勃耶特没有拖延时间,他关切地看了克拉娃一眼,就悄悄地走下了山岗。
  “别耽搁,听见没有?”列夫丘克从他后边喊道。
  克拉娃在草地上安静了下来。列夫丘克向四周看了看。松林后面是一片荒地,荒地后旧又是连绵的树林,在这附近,任何地方都看不出任何伤村庄的迹象。在这静悄悄的早上,鸟儿无忧无虑地在枝头嘻戏。既没有枪声,也听不到人语。列夫丘克一面观察着松林。一面沿着小山岗绕了个半圆形,他听了一下,那里好象没有人。这时他又回到克拉娃身边。他在姑娘的身旁坐下来,始终还在注意倾听着林中的各种声响。他想格里勃耶特大概不会很快就回来,于是就把鞋脱掉,把弄湿了的包脚布散扔在草地上。
  克拉娃侧身躺首,她那两只饱含着忧虑的大眼睛望着松林。
  “我给你们添了麻烦,原谅我吧,列夫丘克。”
  “原谅什么。战后再算吧。”
  “唤,怎能活到战争结束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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