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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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里希犹豫不决地握了握手。
“这毕竟是难以置信的,或者……”
“明白你的意思,”魏斯说。“要证据吗?”
海因里希点点头。
魏斯提议走下河岸,到那条他早已搜索过的警备巡逻艇上去。
这是最适于开诚布公地谈话的处所。
“坐吧,”魏斯指指一个被缆绳磨光、已经朽裂了的、象个大蘑菇似的木缆柱。
“你呢?”
“看看这个吧,”魏斯说,并把一叠薄薄的材料递给海团里希。“这是鲁道夫·施瓦茨科普夫被杀一案的卷宗副本。里面有帕普克的供词。还记得帕普克吗?我设法让这个家伙空投到战线那边,我们的人在着陆地点把他抓住了。苏联侦查机关对他发生了兴趣,因为他参与杀害过一位苏联公民,就是你父亲。”
“我父亲不是苏联公民!”
“这里有你父亲一封信的照相复制件,他在信中通知拉脱维亚政府,说他决定选择苏联国籍。你看看吧。”魏斯同情地说:“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在附近岸上转转,等你看完,和我一道走。”
海因里希没有回答,贪婪地把目光集中在河风轻轻拂动的几页薄纸上。
魏斯在铺着砂石板的滨河大街上缓缓地踱着步子。他用怜海因里希。他明白,海团里希从帕普克的详细供词中得知父亲被害的惨痛经过之后,一定会非常难过。但是魏斯也知道,海因里希从此将坚决彻底地摆脱那个旧世界的羁绊,那个曾经用维利·施瓦茨科普夫——一个杀兄罪犯的手爱抚过他的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海因里希还没有来。魏斯等不及,又走上了那股陈旧的警备巡逻艇的甲板。
海因里希坐在缆柱上。他面色苍白,回过头来时目露凶光。
“我要杀死他。”
“我不准许,”魏斯料到海因里希会说这句话,早已想好了该怎样回答。他十分郑重地说:“维利·施瓦茨科普夫将受到苏联机关的审判,帕普克将再次出庭作证。”
“什么时候?”
“这部分地取决于你和我。”
“我不明白;”海因里希忿忿地说。“这些事你干吗一直瞒着我?”
这个问题也是早已料到的。
“我想让你自己作出抉择,”魏斯说。“这不仅因为维利杀害了你父亲。你也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人。因为鲁道夫·施瓦茨科普夫坏了他的名声,妨碍了他的官运。让你自己作出抉择的主要原因是:你已经开始仇恨维利之流所属的那个世界。只是为了报仇而投向我们,情况会怎么样呢?你会成为怎样一个人呢?你只能按照我的意愿,在一定范围内完成某些任务罢了。”
“我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遵循自己的信仰,为祖国造福的人。”
“难道为了这个,我应该帮助别人毁灭德国!”
“是解放德国人民,”魏斯说。“在我们的协助下。”
“以后呢?以后占领者就来主宰德国人吗?”
“以后将由德国人民自已来表达自己的意愿。苏维埃国家将无条件接受人民政权作出的决定。”
海因里希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打量着魏斯。他突然打断魏斯的话,急切地问道:“你是个共产党员,所以你在战前就投到了苏联一边?”
“我是俄国人,”魏斯直截了当地说。
海因里希从缆柱上霍地站起来:“这不是真的!”
魏斯弄得莫名其妙:“怎么不是真的?”
“离开柏林遇见你的时候,我不过是一名党卫队员。可是你把我作为老朋友来欢迎。你见到我很高兴,而且是真心实意地高兴。这个我知道。”
“对呀。”
“这怎么可能:我是你的敌人,德国人,党卫队,你是俄国共产党——可是……”
“可是我曾经把你当作亲密的同志。我知道你身上有许多优点。对一个苏联情报人员来说,最不可宽恕的就是他不善于把敌人也看作一个人。你知道肃反人员的标志上有个图案吗?”
海因里希摇摇头。
“那上边是盾与剑,”魏斯说。“无论我们置身何处,我们的职责是用这面盾来保护人们免受残害。”
“那么,你是用这块救苦救难的苏维埃之盾在保护着我吗?”
“不,”魏斯说。“现在你自己也拿起了盾与剑。”
“很好,”海因里希说,但仍然有些埋怨:“说来说去,不知为什么,我很难相信你是俄国人。”
“就算我不是俄国人,而是一个德国反法西斯战士,共产党员,难道这会影响你作出抉择吗?”
“大概不会,”海因里希若有所思地说,然后又执拗地要求魏斯:“你倒说说,你怎么能假装得一点不露痕迹呢?简直不可思议!”
“你知道吗,”魏斯说,“我从中学时代起就坚信,继我国之后欧洲第一个发生革命的国家就是德国。我学习德语,读了不少书。真是爱上了德国。法西斯分子上台后,我想同德国人民并肩战斗,反对法西斯。所以我很容易觉得自已是个德国人。但不是随便什么德国人,而是我素来敬重的那种德国革命战士。最使人苦恼的是,我长久碰不到这样的人。你也知道,军事情报局可不是有这种人的地方。”
“是的,”海因里希突然认真地说,“你确实是俄国人。”
“为什么你这会儿才相信呢?”
“请你原谅。因为只有俄国人才会象你这样谈话。”
“怎么,你不同意我的说法吗?”魏斯不安地问。
“我是想说,你的的确确是俄国人,马上就对我推心置腹……”
“怎么可以不这样呢?”魏斯奇怪了。“现在我们站在一起了。”
“是的。站在一起了,”海因里希说着站起来,激动地把双手搭在魏斯的肩上。我相信你。把你的真实姓名告诉我吧!”
“这个,”魏斯有些为难了。“未经特许我不能告诉你。”但马上又说:“到时候我一定说。”
“好吧,”海因里希同意了。“我等着,真盼望这一天快点来到。”
魏斯第一个跨上跳板,从巡逻艇走向满是淤泥的河岸。
“等一下,”海因里希说。
魏斯站住了。
海因里希生气地望着他,眼睛里露出失望的神色。
“本来我以为,在这儿接头的人一定对我的情报最感兴趣。”
魏斯笑了。他确实太自豪,太高兴了。眼见自己挽救了一个人,他会高兴得忘掉世上的一切。
“唉,你呀!”海因里希说。“真是个多情善感的俄国人。”他耸耸肩膀,沉思地说:“我不明白,对你这位苏联情报员来说,我的心里话难道比我的情报还重要吗?你们都是些怪人。”
“你大致说对了,”魏斯嘟哝道。“你知道我多么高兴……”随即又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最重要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抉择。”
两人又回到巡逻艇上。
接交完情报之后,魏斯送海因里希上车。海国里希的车停在街心花园旁边。
一对青年男女互相搂着坐在附近的长椅上,看见海因里希打开车门,连忙站了起来。小伙子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朝汽车走过来,姑娘刚走到一棵大树后面。这当儿雅罗斯拉夫突然从售货亭背后跳出来,朝小伙子猛扑过去。魏斯一下子按倒了海因里希,随即趴到他身上。就在这一瞬间,响起了一阵急速而沉闷的响声,仿佛啤酒瓶塞子飞出去时发出的动静——这是无声手枪的射击声。
碎裂的玻璃四下横飞,打穿的轮胎呲呲冒气。魏斯用身体掩护着海因里希,侧眼望见那小伙子颚上挨了一拳,扑通栽倒在地。雅罗斯拉夫把无声手枪粗粗的枪管架在臂弯上,左拐右扭地朝躲着姑娘的那棵树奔去。
魏斯暗暗数着射击声,估计弹夹里只剩下一发子弹时,翻身跳起,发动了引擎,并使劲按下海因里希的脑袋,迫使他蜷起身子,然后开足马力,疾驰而去。他只看见姑娘举枪对准了自己的胸口,雅罗斯科夫挥拳打过去,但没有听到那一声低沉的枪响,他觉得天旋地转,头上一阵剧痛。糟了!这不象是掩护海因里希时扑倒撞在汽车踏板上那样的疼痛。原来,马路上的跳弹击中了他。魏斯渐渐昏迷过去,但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死死踩住了刹车。
魏斯在海因里希房间里苏醒过来。他马上想道;海因里希真聪明!没把他送进医院,而是把医生叫到旅馆里来。这种慎重的作法使魏斯感到高兴,其程度不亚于当他得知自己只受了一点外伤。当然,由于震伤,脑袋还是疼得厉害。
见魏斯幸运地脱了险,海因里希两眼闪耀着欣喜的光芒。他问:“好象是足下救了我的性命?”
“怎能这么说!”
“这是为什么?真叫我不过意。”
“你真行,没把我送到医院里去。”
“我很想先从你这儿知道,”海因里希说,“他们为什么险些要了我的命。显然,你的战友们不知道我并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所以他们就对我下了手。”他冷冷地说:“原来你对我的信任是以手枪做保证的。我不是在责备你,不过我敢断定,干你们这一行的人,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
“不对!”魏斯激动地大声说。“你说的不对!”
他说话还很困难:每吐一个字脑袋就象被重重地打了一下,他忍着痛,把迪特里希借刀杀人的阴谋原原本本告诉了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没有打断魏斯的话,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他要让盖世太保今天就来收拾这个迪特里希。
“不行,”魏斯坚决地说。
他一定要海因里希去见兰斯道夫,向其陈述这次暗杀的全部经过。而且绝不能要求调查此事和惩处迪特里希。相反,海因里希应使这次拜访具有和解的色彩。要让兰斯道夫确信,海因里希最关心的事是把保安局和军事情报局的工作协调得更好。只要兰斯道夫相信海因里希极愿同军事情报局搞好关系,而不计较这次暗杀,不会把此事报告柏林,那么兰斯道夫就算上了钩。
海因里希按魏斯说的办了,而且办得很漂亮。他那挥金如土的浪子名声倒给他帮了不少忙。在别人看来,让他这样一个人来检查瓦利司令部的工作不过是对他的 骛不驯聊示薄惩。因此,为了挽回维利·施瓦茨科普夫的欢心——这一点对他至关紧要——他总要千方百计搞一份象样的调查报告带回柏林。
同兰斯道夫谈过之后,海因里希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维利·施瓦茨科普夫从柏林打电话来询问侄儿的成绩时,兰斯道夫把海因里希大大赞扬了一番,倒仿佛海因里希也是他的亲戚似的。
再次见面时,兰斯道夫把他同维利·施瓦茨科普夫谈话的内容告诉了海因里希,并且讨好地说,为了加深情谊,他替维利的令侄说了不少好话。
兰斯道夫还说,维利·施瓦茨科普夫向他转达了党卫队少将、第六处处长、帝国保安局国外政治情报工作负责人华特·舒伦堡的一个请求:从军事情报局物色一名谦虚能干的年轻军官供其本人调遣。
“这证明党卫队少将对我非常信任,”兰斯道夫马上强调了一下。
海因里希问:“您看中了谁呢?”
“我想,只有党卫队少将本人才会得到答复。”
海因里希笑笑,恭敬地说:“推荐约翰·魏斯,可以证明您善于识人,证明您对救过我性命的人已经加以奖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