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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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有一种眼看同龄人去世的感慨;每个人都惶恐不安地想道,他本人是否有死者生前的症状。
正象在送葬时人们喜欢谈论能起死回生的神医一样,在场的人也都怀着一种特别的希望相互打听消息:为了对俄国发动一场新的战争,杜鲁门和邱吉尔是否打算“拯救”日尔曼帝国。
海因里希在一伙伙的人群中走来走去,谛听着这些谈话。他一边听着这些只有死路一条的家伙彼此大发议论,一边想着自己的朋友约翰·魏斯,是他冒着生命的危险把自己从这个深渊中拯救出来,井使自己成为一名为新德国而斗争的战士。
海因里希不想而且也不能再回他一直住着的那所房子了,在那所房子里,维利·施瓦茨科普夫安置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就在前一天,他从维利的保险柜里取出能够证明纳粹暴行的大量文件。
海因里希完成了约翰·魏斯交给的任务;他已经掌握了确凿的罪证,以后将以新德国的名义把这些罪证提交法庭,对纳粹战犯,对法西斯主义进行审判。后来其中的一部分文件确实交给了纽伦堡国际法庭。
所有这些文件都藏在施图特戈夫教授为他指定的一个密藏点。教授给了海团里希秘密接头暗号,叫他前往设在魏玛工人区的一个德国地下组织去接头。在这里,海因里希换上一套便装,暂时躲藏在一个有很多孩子的工人、共产党员奥托·舒尔兹的家里。
海因里希对舒尔兹谈到,他的叔叔维利·施瓦茨科普夫暗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而他也曾经想处决杀害父亲的凶手,但是一个俄国同志不让他这样做。
舒尔兹怀着深深的同情,静静地听着。
“这个俄国人无疑是您最好的朋友,”舒尔兹说。“他希望您成为一个反法西斯战士,不光是因为一个法西斯分子杀害了您的父亲。”
“不错,”海因里希说,“他正是这样的,我的魏斯……”
“他是德国人?”
“不,”海因里希说,“他是地道的俄国人。不过,他是个共产党员,也象您一样。”他自豪地接着说:“他帮助了德国人——象您和您的同志们这样的德国人。”他沉默片刻,最后低声说:“不过,看来他牺牲了……”
“您是否知道他是怎么牺牲的?”
“他救出了集中营的难民。那里关着千千万万的人,各民族的都有,他们来自被法西斯奴役的国家。他常喜欢说,一个人只有为别人服务的时候,他寸是幸福的……”
“您不知道他的真名吗?”
“不知道,”海因里希说。“但是他救了我,从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地方救了我…”
第七十二章
约翰·魏斯慢慢苏醒过来,但他觉得好象突然挨了一击才神智清醒了——他看见了巴雷舍夫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晃动。这个身影逐渐变小了,好象银幕上的形象,起初不在焦点上,后来突然一下子又显得清楚了。
巴雷舍夫宽宽的肩膀上披着一件白得耀眼的大褂。他呼哧呼哧地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就象他们昨天刚刚见过面一样,用惯常的语调认真而又关切地问:
“别洛夫,你怎么了?感到不大好受?”他俯下身来,用刮得光光的面颊贴了贴魏斯的脸,然后挺起腰来说;“你好!外面很热,还是你这儿好,凉快。”他用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环视了一下四周。“个人专用的单间病房。”说着从网袋里取出水果和各种食品摆在床头柜上。
魏斯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巴雷舍夫,以为这个幻影会重新晃动和消失,就象他前些时候为了判断自己是否还有视觉,竭力想看清一些东西,而它们很快就消失了一样。但是,随着巴雷舍夫的出现,病房里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了,已经不再是幻影了,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
一个护士有点吃惊,不知所措地站在门旁,巴雷舍夫和颜悦色地对她说:“小妹妹,请照莫斯科的办法,给我们泡点浓茶来,可以吗?不然的话,你们总把他当成法西斯分子,光给淡茶喝。”
“没有的事,”护土执拗地说,“我们是一直按照对待自己军官的水平来护理的。”
“好吧,”巴雷舍夫温和地说,“那么就按这个水平泡茶吧!”
据得到的情报,别洛夫正在德国一个小城镇里的驻军医院住院治疗。但是,巴雷舍夫上校来到这个医院后,值班医生检查了伤病员名册后告诉他,他们这里根本没有别洛夫其人。现在没有,过去也没有。是有一些伤病的苏联军官,但他们中没有上校要找的那个人。
“毕竟还有一个住院治疗的伤员吧?”上校并不死心。
“有一个德国人,是保安局的军官。”医生扬起了眉毛,态度坚决地说:“不过,作为一个医生,我反对您现在就审问他。这可能彻底破坏他的心理状态。他的伤势极其严重。”医生接着说:“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看看他的病历。这是个有经验的老牌法西斯分子,但我们并没象对待战犯一样对待他。对我们医生来说,他只是一个住院治疗的伤员。”
“让我看看,我倒很感兴趣。”
医生把一份病历递给巴雷舍夫。
“党卫队上尉约翰·魏斯,”巴雷舍夫看完,好不容易才保持住自己的平静。
“这个家伙是干什么的?”巴雷舍夫慢条斯理地问道,同时仔细地端详着长颈玻璃水瓶。
“这个人是个死心塌地的法西斯分子。他受了严重神经性外伤,导致神智不清,视觉、听觉和四肢功能暂时衰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自以为是个纳粹‘英雄’。的确,”医生稍停片刻之后又说:“他的变态心理有点与众不同:他认为,他是在自己人中间,住在德国医院。为了不致引起过分的不安,我们设法尽量不去说服他改变想法。他的状况非常糟糕,如果他知道他是俘虏,这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是这样。”巴雷舍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以赞许的口吻说:“当然,我不是医生,不过,我认为,从精神病疗法的观点来看,您的办法是有科学根据的。”
“当然,”医生说。
巴雷舍夫用手指捏了半天,拿出一支带纸嘴的香烟,倒着塞进了嘴里,刚想点着,又厌恶地把它扔进烟灰缸,担心地问道:“照您看,他会痊愈吗?”
医生耸了耸肩膀说:“您要知道,他遍体微伤。伤口愈合情况还可以,但大脑活动功能——这暂时对我们还是个谜。往往有这样的情况:只要一受某种外界因素的刺激,整个心理器官就能突然恢复失去的平衡。但也可能恰恰相反。我们把希望寄托在长时间睡眠疗法上了。神经系统的全面休息一般能产生最佳效果。”
“那好嘛,他能睡着吗?”
“您看,连特效安眠药都不起作用。而且患者往往假睡:眼皮对光线刺激有反应。睡着了的人不是这样的。”
“您听我说,”巴雷舍夫恳切地说,“您就让我作一个最有效的刺激因素吧。亲爱的,您要知道,他是我们的同志啊,可以这样说,他是一个最平凡的英雄,不过这样的英雄往往是不能在报纸上公开报道的。”
医生惊奇地盯着他。
巴雷舍夫已经是在央求了:“您看行吗?”随后他坦率地说:“我本人很激动。您给我点,”说着用手指打了一个榧子,“比如象草酊之类的药。否则我的神经也会受不了的。”
最后,巴雷舍夫终于控制住自己,冷静下来,从刚一进入别洛夫的病房起他就摆出一副派头,好象他们一直是在一起,而他只是暂时离开很短一段时间,现在又回来了。
巴雷舍夫环视一下这间狭窄的病房,然后若有所思地问别洛夫:“你不反对吧,如果在这里,在靠墙的地方给我安排一张病床?当然,我不是伤员,但对医生来说只要是人,总会在他身上找出病来的。”
根据巴雷舍夫的请求,病房里又增加了一张病床。
这工夫他也换上一套住院服,对别洛夫说:“我总想把自己的病治一治,可往往又没有机会。有时我也确实碰上了外科医生,可那是被抬到医院的,想自己走着来看病,从来没有时间。可是毕竟应当爱护自己的身体,因为有它,我们才能生存。而我们多半是这样:只要身体还能挺得住,也就算了。”他躺到床上,又说了一句:“睡一会儿,怎么样?”接着又不放心地问:你怎么样,能睡着吧?”
别洛夫不安地凝视着巴雷舍夫。
巴雷舍夫按了按电铃,马上进来一位护士,随后又进来一位医生。
“还是请你们给我看看吧,我觉得浑身无力,”他含含糊糊地说,随后又拍了拍他那肌肉发达的有点倾斜的肩膀,问道:“可能是风湿病吧?也许还发烧?”
在医生和护土给他检查的时候,巴雷舍夫和他们没完没了地聊起天来。一会儿问医院附近的池塘里有没有鱼,用什么作鱼解;一会儿供应怎么样,这里是否带放电影。
医生和护士走后,别洛夫吃力地问道:“他们是俄罗斯人吗?”
“护土不是,她是地地道道的乌克兰人,医生是西伯利亚人,”巴雷舍夫说。“医生是军人,护士没有军职。”
“是俄国解放军,”别洛夫说。
“怎么啦!”巴雷舍夫提高嗓门说。“他们怎么能到这座苏军医院来?”随后他的口气缓和下来:“萨沙,你放心。要客观地估计形势,不能性急,对各种情况要进行分析。”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睡不着。为了叫你很快睡着,他们给不给你吃什么药?”
“给。但我把药片放在手里弄碎,然后当做灰尘吹掉,使他们找不到,叫他们不知道我没有吃药。”他眯起眼睛。“他们想使我入睡,这我知道。”
“你真行,会动脑筋,”巴雷舍夫赞许地说。“不过,现在你得给我一片安眠药。你也吃一片,咱俩一块睡。不然的话,我睡,你不睡——不好意思。”
“我不睡,”别洛夫说。
“怎么,你不相信我?常言说得好:‘有福同享。一人一片。”巴雷舍夫递给别洛夫一片药和一杯水,看着他把药咽下,抚摩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这样就对了。”
巴雷舍夫重又躺下,隔了不一会儿就看到,别洛夫的脸上呈现出宁静、疲倦的神情。“他睡着了,”巴雷舍夫心想。“别的不说,他还用这种办法折磨自己。”
他仰面躺着,久久不能入睡。这次重逢太使他激动了,有什么能比见到亚历山大·别洛夫——萨沙·别洛夫(巴雷舍夫对他的习惯称呼)更让他高兴的呢?
他感到有点儿内疚……
事情是这样的:驻柏林的一个工作人员奉命立即找到别洛夫。但是,在接到这项命令的前夕,他在盖世太保的档案室里发现一份关于约翰·魏斯死于车祸的材料,并附有照片为证,而主要的是有公墓里的墓碑为证,这是最有说服力的。
但是,这个工作人员办事十分精明、细心,自然而然地怀疑到这有可能是保安局搞的鬼。于是他便进一步查阅特务机关的文件,而这是需要时间的。
总部接到了“教授”发来的一份询问别洛夫健康状况的密电,而且附有在这类正式文件中不宜添加的请求:一个叫娜佳的向别洛夫转达问候。在这种情况下,焦急不安的巴雷舍夫便急速动身飞往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