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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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好音乐的年轻人在家中聚会。贝尔塔是音乐学院学生,但已经开过几次音乐会,不仅在拉脱维亚,两年前她还曾去斯德哥尔摩和哥本哈根演出过。魏斯在音乐晚会上总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晚餐前还到厨房里帮助厨娘切火腿做三明治,开瓶酒,捣碎冰块,调鸡尾酒等等。
海因里希问约翰对贝尔塔印象如何。
魏斯说:“她漂亮!”
“还有呢?”
“很有才华。”
“好好,还有呢?”海团里希性急地追问。
“她会成名的。”
海因里希沉下脸,神经质地扭动着肩膀说:“是呀,她需要一个拎皮箱的丈夫,皮箱上贴满世界各国大旅馆的商标。爸爸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硬要我娶这么一位高傲的姑娘。他想把教授变成‘鲁道夫·施瓦茨科普夫公司’的一员。”
“你凭什么说她高傲呢?”
“凭她一心想用钢琴征服听众,就象我们德国人一心想统治整个世界一样!”
“哎,这可不是一回事……”
海因里希忿忿地说:“我父亲对法西斯主义并没有特别的好感。他不过想把戈德勃拉特弄到手,把教授的各种想法变成专利,自己独掌这家专做技术设计交易的公司,往后可向世界各大康采恩发号施令。”
“他主张技术至上,是位幻想家。”
“可是父亲很有才干,而我呢?”
魏斯踌躇了一下,说:“你的精力太分散。我觉得你对体育喜好的有点过头了。”
“这可以使我不动脑筋。”
“我认为不动脑筋是不可能的。”
“我就要追求这种不可能。”海因里希厉声说道。谈话嘠然而止。
第二章
最近几个月约翰·魏斯常常陪海因里希去摩托车竞赛场和海滨。海因里希在海滨联系驾驶摩托艇。
大约三个月前的一天,他们冒着恶劣天气出海,遇上了风暴。巨浪将摩托艇打翻,魏斯把海因里希救了起来。海因里希郑重其事地说,整个里加市很快就会知道魏斯的事迹。但魏斯请求他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一旦此事见报,汽车修理店的东家弗里德里希·孔茨就要把他解雇,因为各摩托船只修配厂的老板会找孔茨的麻烦,说他违反营业规章,私下派工人去检查赛艇。
海因里希答应了魏斯的请求,但觉得魏斯这样谨小慎微是由于他性格拘谨,缺乏激情和对崇高事物的向往,魏斯偏重理性的气质是来自旧时代德国人循规蹈矩的传统所造成的那种纯粹的民族实用主义。
魏斯不大愿意讲述他的童年。只说自己从小父母双亡,在一个俄国侨民办的农场里做工。后来姑妈年老孤独,死期已近,就把他接到身边,他才尝到一点亲人的温暖。是姑妈使他重新认识到自己是个德国人。姑妈有许多藏书。魏斯只是从书本上才对祖国有所了解,他当然爱自己的祖国,可惜对它知道得太少了。于是他经常去听联合会俱乐部举办的讲座,多少弥补一下自己的知识不足。
魏斯出入摩托俱乐部,只是作为海因里希的私人机械师,从不逾越技术工人和正式运动员之间的界限。他愿意帮人调试车子作赛前的准备,或就地进行小修,每干完一件活都要在小本子上开个收费单据,撕下来交给车主,如果不马上和他结账,他就不满意地皱起眉头。
谁多给了钱,他就很有分寸地道谢一声,从不做出笑脸。
魏斯对运动员们彬彬有礼。虽然有几个穿紧身皮夹克的姑娘挺喜欢他,可是他从未答应过陪她们谁到远郊去玩玩。海因里希笑着问他是不是害怕失掉童贞,约翰正色答道:他最害怕失掉的是修理店的主顾,他只能遵照孔茨先生立下的规矩行事。
海因里希说这是一种奴仆心理。
约翰却说,他特别珍惜他的职位,为此宁可放弃许多享受。
海因里希冷笑道:“我要是你的话,光凭着一腔阶级反抗的感情,也要戏弄一下资产阶级。何况你一表人才,完全能做到这点。”
约翰耸耸肩说,他现在确实只是个工人,但并不意味着他要当一辈子工人。
“是呀,”海因里希又冷笑一声,“你是指望一回到帝国就有个锦绣前程!”
“不,”约翰说,“我并不指望飞黄腾达。我知道,一回到德国就会让我去当兵。”
“即便如此也要回去。”
“我还在犹豫,”约翰忧愁地说。“但我是个德国人,对我来说天职高于一切,虽然我也明白当兵并不是令人羡慕的前程。”
“老兄,不用发愁!”海因里希体谅地拍拍他的肩膀。“虽说没见过维利叔叔的面,他对我可亲呐。他是个大人物。即使我和父亲不回德国,只要我们写封信,要不,我让你带封信去见叔叔,他会给你安排个好点的差事。你尽管放心。”
“感激之至,”魏斯彬彬有礼地说,“感激你和令尊大人,感激维利·施瓦茨科普夫先生。”
“唉,只是父亲不怎么喜欢他,认为他是平庸之辈,有碍家声。叔叔总是来信叫我去,说特地在布拉格为我订购了一辆赛车,他同那里的管辖区长官关系密切。现在叔叔已回到柏林,来信说,要到新德意志的新国境线上迎接我和父亲,还说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条国境线就近在咫尺。”
“到底是哪一种赛车?”约翰好奇地问。
“叔叔把它的各种技术性能都写在信里了。”
“真想了解一下。”
“请看吧,”海因里希说着把信递给约翰。
魏斯问道:“你不会见怪吧?”
“哪儿的话!”
魏斯匆匆看完信,大声称赞道:“恭喜你!这辆车好极了。”这时他突然想起还要给老板干一件急活,便匆匆告辞而去。
约翰·魏斯系上黑领带,上施瓦茨科普夫家里去。女管家在客厅里接待前来吊唁的人。吊灯上罩着黑纱。
海因里希·施瓦茨科普夫呆在父亲的书房里没有出来。女管家对魏斯说,小主人在等他。魏斯以为海因里希一定是悲痛欲绝,然而使他吃惊的是,海因里希正在认真地收拾父亲的文件,把它们放进两只大皮箱里。
海因里希没有同约翰握手,劈头便说:“我要走了。叔叔打电报说要接我。”他脸色苍白,但并不悲伤,甚至带有一种冷酷的表情,又随口问道;“打算和我一道走吗?”
魏斯点点头说:“只要地区会长冯克先生给我办离境手续。”
“我叫冯克干什么,他就得照办,”海因里希的口气很大,他恶狠狠地补充说:“叔叔来信说,盖世太保会收拾这个家伙的。冯克应该知道,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人要害我爸爸,为的是不让他离开拉脱维亚。可是冯克并没有采取保护措施。冯克肯定是个苏联特务。他自己也承认,他觉得对我父亲的死负有间接责任。赤色分子想恐吓那些决心离开苏联的德国人。冯克老是说,他并不知道他们要对谁下毒手。”
“冯克老早就怀疑他们吗?”
“是早是晚我管不着!反正他向我承认了。他会受到惩罚的。”
贝尔塔·戈德勃拉特走了进来。海因里希打量了她一眼,说:“啊!你穿黑色衣服真合适!”
姑娘装着没有在意这些活,也许她确实不以为然。她用十指纤纤的手温存而小心地抚了抚海因里希的肩膀,说:“爸爸犯了心脏病,不能亲自来看望你,他请你原谅。”姑娘摘下黑手套,又说:“有人建议我到莫斯科举行演奏会,我谢绝了。”她低下眼晴,好象要解释一下谢绝的原因:“你遇到了这样的不幸,海因里希!……”
海团里希扭了扭肩膀。
“犹太人上莫斯科!德国人去柏林!”他望望贝尔塔,回头向魏斯使了个眼色,问道;“你在欣赏她吗?她穿黑衣服真合适!但是在柏林你可看不到为德国人带孝的犹太女人。”
贝尔塔傲然扬起头。
“在柏林你们也看不到为犹太人带孝的德国女人,杀害这些犹太人的都是……”
“法西斯分子。”魏斯接过来说。
“还是来喝一杯吧,”海因里希缓和下来,一面往高脚杯里倒葡萄酒。他担心地说:“贝尔塔,听说你父亲病了,我很难过。我正有件急事求他。他是个正直的人,一定会答应的。现在只好请你帮帮忙。你们家里有我父亲的一些研究资料,请你还给我,能不能今天就取回来?”
“你父亲是和我爸爸一起工作的,爸爸不帮着我,我怎么分得清哪些资料是你父亲的呢?”
“这是……冯克给你出的主意?”魏斯问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一时语塞。他从不撒谎,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我是继承人,难道不能要回我父亲的全部东西吗?”
“我觉得是冯克坚持要这么办的。”魏斯说。
海因里希怒视了约翰一眼,约翰并不介意,解释道:“料理本地德国人的事务多少也是地区会长先生的一种职责。”他提议:“你同意的话,我来帮助贝尔塔小姐整理文件。我熟悉你父亲的笔迹,他还叫我做过一些绘图工作。”
“那就劳驾了。”海因里希同意了。
贝尔塔舒了口气:“有约翰帮我那太好了。”
电话铃响。魏斯拿起话筒,递给海因里希:“戈德勃拉特教授。”
“我就是,”海因里希说,“请讲吧……对,是我让地区会长了解全部遗产情况的。您听我说……唉,您听我说完嘛!……”他不知所措地向客人转过脸来……
贝尔塔脸色苍白,从圈椅上站起来。魏斯专心致志地瞧着自己那双新皮鞋,喃喃地说:“我觉得,施瓦茨科普夫先生生前同冯克没有什么交情,也不怎么相信他。施瓦茨科普夫先生有灵,知道冯克现在对他的工作如此关心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
贝尔塔声音发颤,断断续续地说:“我很遗憾,海因里希,很遗憾。我该走了。”她冷淡地一点头,出房而去。
“送送她,”海因里希请求魏斯。
魏斯随后走出来。贝尔塔步子很快,一言不发。
“他是怎么啦?”后来她问魏斯,并不回头。
魏斯耸耸肩。
“鲁道夫·施瓦茨科普夫生前不大喜欢的那帮人现在把他包围了。”
“可是,他也不能一下子全变了样。”
“您爱他吗?”
“我喜欢海因里希,但从来没有爱上他。”
“他呢?”
“您比我更了解他。请原谅,我要叫辆出租汽车。爸爸肯定在受到搜查。德国人联合会的一班人到了我家,这会要了他的老命。”
“为什么你们不立即报告政府?也好有个人证。”
“您就做个证人吧。”
“我不行,”魏斯赶紧说。“地区会长先生会不让我离境的,而且……”
“魏斯,您也要变成揭衫党了。真让人恶心。请不要再送我了。”贝尔塔穿过马路走了。
魏斯回到施瓦茨科普人家。
海因里希问:“怎么样?”
“她没料到你会变成这样。”
“我不是问她,是问你对我有何看法。”
魏斯在圈椅里坐好,抽起烟来。
“这件事你欠斟酌了。既然父亲的资料很珍贵,你应该亲自向教授要回来,然后带到德国去提供给某家公司。”
“啊!我看你脑子里也有道道了。你是不忍心说我做事太卑鄙了。”
“我已经说过,你对冯克言听计从,可是你父亲瞧不起他,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