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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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斯又拿起橡皮棍,走上前去,命令典狱长离开。他在犯人面前晃动棍子,用俄语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他似乎想试试审讯器械的性能,用力朝门框上一击,忽然把门推开,往外一瞧:走廊空无一人。
魏斯回到桌边说:“请坐吧。”
囚犯象在跳水前那样,长长地嘘了口气,坐到一张固定在地面的大凳子上。
魏斯盯着对方眼睛,叫出了他的真名字,说:“斯达汉诺夫工作者,共产党员。对吗?”
囚犯没有抬起眼睛,郁忧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面孔死板,毫无表情。
魏斯喝道:“说呀,畜生,说!”用棍子在桌上打了一下。“快说!”
矿工背过身去,习惯地用双手抱住脑袋。
魏斯也坐下来,对他说:“咱们抽支烟吧……”
囚犯惊奇地望着他。
“对了,”魏斯赞许道。“全对了。你是个好样的。”
“可你是个混蛋,”矿工平心静气、神色庄重地说。“披着狼皮的走狗。”
“懂了,”魏斯说,“说到点子上了。”他劝道;“您还是把这包烟全拿去吧,作为战利品嘛。”
矿工疑惑地拿过香烟,很快往怀里一揣,问道:“你想收买?”
“晤,如果你能卖的话。”
‘像你一样—-?”
“喂,得了,”魏斯请求道,“够了。”他俯过身去:“如果我相信你呢?”
“你是收买,”矿工固执地重复道。
魏斯向他伸过手去,差一点碰掉了桌上那个盛石膏的大洋铁罐。魏斯随口问道:“这鬼玩艺儿干什么用的?”
“装蒜?”矿工仍然平心静气地说:“打扮成新上任的?你上刑的时候还不让人叫喊,用石膏堵我们嘴巴堵得不够吗?”
“呵,有意思。”魏斯用手指蘸蘸罐子里冰凉的灰浆,看看表,命令道:“到我跟前来。”
那人驯服地走过来。
魏斯从罐里舀出石膏浆。
“张开嘴,”他在囚犯嘴里抹了一些,说:“不让你说话。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他打开柜子。“站进去吧。”
矿工习惯地把双手伸向手铐。
“不必了。身子在里面活动活动就行。”
矿工照办了。
“现在你靠墙站着,千万别出声。明白了吗?”说完朝矿工那张茫然失措的脸上狠狠盯了一眼,关上柜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特别囚室门口也不见人影。集中营笼罩在充满着污泥臭气的浓雾中,四周一片死寂。一道死气沉沉的刺眼的探照灯光,随着团团雾气缓慢地射向空中。魏斯在刹那间觉得周围的世界如同幻象一般。但这只是霎时的幻觉。典狱长把他从迷糊状态中拉了回来。“兔子”来了,还神气活现地朝立柜使了个眼色。
典狱长毕恭毕敬地说:“二等兵先生,我原以为您需要一个帮手,可是您自己就办妥了。”
三个人走进审讯室。魏斯在桌旁坐下。
“兔子”一副献媚相,但也十分放肆,不待人请就坐了下来。
“站起来!”魏斯大喝一声,操起橡皮棍照他脑袋就是一下。“兔子”哽咽了一声,两手护住脸。
“不许作声!”魏斯命令道,向典狱长挥挥手。
典狱长刚走,魏斯把柜门稍稍拉开,两眼盯着“兔子”。
“你!……”接着说出三个告密者的号码,声音响亮而清楚。然后朝坐椅上一靠,摇头晃脑地说:“你们四个人,”他再一次清晰地报出那几个号码,“为盖世太保效力,得到了提升。”
“万分感激,二等兵先生!”
“住嘴!我还没有说完。谍报局系统也决定吸收你们。现在你……”魏斯把纸和铅笔递给“兔子”,“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开一个应该立即清除的人的名单。”
“兔子”抓过纸,急忙写起来。他十分卖劲,额头上都冒出汗来。当他把写得满满的一张纸呈给魏斯时,方才那股放肆劲儿早已无影无踪。
魏斯看了名单。
“写全了吗?现在你滚吧。记住:要是说出去,我们谍报局的人就把你吊死。”魏斯探头朝走廊里看看,命令等候在那里的典狱长:“把他带走,别忘记照他脸上来几下,到过特别囚室,样子要象。”说罢把他们送到门口。
魏斯回来后等了一会儿,又去看看走廊,这才打开柜门。
“出来吧,”又问:“都听见了吗?”
矿工点点头。
“你看看名单。”
矿工走到桌边。
“把我的号码也写上了,这条毒蛇……”
“是的,”魏斯说,“他没有忘记你,这倒好。”
“对谁好?”
“比方说,对我呗。”魏斯严肃地问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矿工又点点头。
魏斯严厉警告他:“两天以后——不能太早……”
“好吧,”矿工平心静气地说。“两天以后我们掐死他。”
魏斯把手指到嘴唇上,悄悄说:“你要答应进法西斯间谍学校。稍许扭捏一阵就答应下来。但记住:以后我不认识你。到了那边你也不认识我。”
“明白了。”
“走!”魏斯命令道,自己朝门口走去。
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亲切的称呼:“同志!”矿工呼唤道。
魏斯回过身去。
“我的样子也要象,你来几下吧。”矿工用拳头比划了一下,眯起眼睛要求道:“打吧!”
“我不能……”
“怎么不能?”矿工生气了。“需要这样,干吗不能?”
“不行,”魏斯又说。
“可怜虫,”矿工轻蔑地说。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神经衰弱病患者。”
矿工见这些对魏斯都不起作用,突然放慢步子,一把抓起桌上那根镶满金属螺母的橡皮棍。
“不要这样,”魏斯请求道。
“你以为这样能混过去?”矿工问。
“混得过,”魏斯说。
他们一同离开了特别囚室。矿工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前面,魏斯捂着解开搭扣的手枪套,紧跟在他身后。到了警卫室,魏斯命令值勤卫兵把犯人带回囚室。
第二天,魏斯以雷斯的推荐为名,怂恿迪特里希把740014号犯人补进候选名单。后来魏斯感谢雷斯推荐了合适的人员,并提到了740014号。
雷斯惊奇地望着魏斯,但马上又嘿嘿一笑,说自己乐意效劳。看来这个盖世太保以为他把谍报局的人糊弄住了。他记得很清楚,740014号是个即将处死的犯人,至于谍报局为何执意选中此人,他雷斯就无所谓了。
现在,从犯人中为侦察破坏学校挑选学员的名单已经拟定,迪特里希上尉满可以认为他在实验集中营的使命已告完成,而且据他看来完成得十分出色。他感到满意的还有一点,就是避免了参观营地,他很害怕传染上疾病。
第三十章
数不尽的集中营。它们的名目有:前方集中营、集合集中营、过境集中营、编选集中营、特种集中营、惩戒集中营……数不清的露天坟场:多少人被活活埋葬在这些墓穴似的板棚中!寒冷、饥饿和传染病在这里被列为最经济的扼杀手段,犯人死亡率愈高,集中营就管理得愈有成效。
魏斯有时同一些集中营的卫戍长官闲聊,听他们的牢骚怪话和各种议论。牢骚大同小异。集中营管理部门不仅要接收战俘,还要收容并清除“新解放领土”上的多余人口。枪毙的办法太浪费,因为要消耗掉前线所需的大量弹药。可惜只有大型集中营里才安装成批杀人的设备。卫戍长官们对谍报局的来人深表同情:是呀,我们这里很难找到可靠的材料!魏斯感到吃惊的是,这些党卫队尉官甚至记不清替德国人干活的囚犯的面孔,只凭号码区别他们。这是一种不可名状的近乎麻木的冷漠态度,有时甚至不含恶意,就象对待屠宰场上的牲畜一搭
在集中营看守人员中,常常可以遇到一些衣冠禽兽,他们总是别出心裁地不断创造出种种酷刑来。这种人被称为“着了魔的有用的怪家伙”。然而大规模的屠杀行动还要求具备组织才干和经济才干,具备这方面才于的人比那些虐杀狂更受到器重,因为后者对于有计划的大屠杀这一主要目的起不了多大作用。各集中营的屠杀活动都是在上级的严格监督下进行的。
魏斯向集中营卫戍长官表示体谅和同情,几乎是脱口而出地使用一些这帮家伙常说的可怕字眼。他想赢得他们的好感,多了解一点集中营管理人员在其他方面遇到的困难。他要得到共产党地下组织在集中营内活动的材料。他很注意关于越狱方法的切实有用的情报,想知道集中营里实行怎样的警卫制度,如何防止越狱,如何追捕和搜索逃犯等等。魏斯和他们“谈心”时总是唯唯诺诺,流露出敬佩之意和同情之心,这种“谈心”使他获得了不少马上可以利用的有益情报。
有个获得博士学位的党卫队特勤队长卫戍长官对快速大批屠杀囚犯的做法表示疑义。他提到元首论著中关于“辅助性民族”的讲法,说这是指从事奴隶劳役的人。德意志帝国一旦征服全世界,对这种劳役的需求就会大量增加。他意味深长地说,从前根据魏玛宪法总统任期七年,如今希特勒被授予终生国家元首的权力。元首拥有一个真正帝王的无限专制大权;他亲口说过,今后“一千年内德国的生存形式业已确定下来”。元首主宰世界之后,就要动用大量劳力来修建使他流芳千古、规模远远胜过埃及金字塔的宏伟工程。博土还谈到,古罗马非常重视奴隶,倘若杀死别人的奴隶,元老院法庭要罚以重金。
但是有个党卫队少尉反驳博士说:“近期内帝国的奴隶劳力已绰绰有余。仅波兰战俘就向帝国农业部门输送了一百万人。前一时期工业缺少劳力,现在也有了剩余,在德国工厂干活的全是法国战俘。战俘数量太大,不可能也不适宜在德国全部使用,所以成千上万荷兰和比利时战俘被遣返回国了。”他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说:“因此,大规模消灭东方民族纯粹是一项卫生措施。当然,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太安全的,因为所有的斯拉夫人都或多或少染上了布尔什维主义不治之症。”
特勤队长博士在营务之暇著书立说。这个时间内营内禁止开枪,因为博士喜欢静静地做他那闭门造车的学问。
魏斯从集中营卡片上摘录的材料以及他积累的其他许多资料,需要有个宽敞的存放处。他预先把这些珍贵材料用棉花裹好,做成细长的香肠形状。有一天他割开一个完好的汽车内胎,把材料塞进去。魏斯觉得这样保存很好,就把内胎粘上,塞进外胎,打满气放入汽车行李舱。他装好的备用轮胎用起来决不会比那四个轮子差。
魏斯在这些极度紧张的日子里累得精疲力竭,但他头脑清醒,思路不乱。奇怪的是,持续的紧张兴奋状态反而有助于他更敏锐地感受外界,更好地分清主次,从别人的言谈中迅速捕捉每一句可能有用的话。然而他体力不济,两眼红肿发痛,指尖酸麻,由于长夜不眠总想打盹,一躺下来就象昏迷过去一样。
他完成了大量工作,例如抄录集中营文件,译成密码;在碎纸片上画出集中营地形图、警卫部队部署图,记下屠杀统计数字,开列看守人员以及英雄和叛徒的名单。他特别注意敌人采用何种方法招募人员。
招募的办法很多。例如,某囚犯本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