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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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奄奄一息,被拖去审问。他一言不发,使出最后的力气把拇指从食指和中指间伸出来,表示轻蔑,但是他无法把手举到凑在跟前的译员脸上,就带着这个嘲弄的手势死去了。
魏斯觉得,这个青年的死好象是他的过错。为了狠狠向敌人报仇,小伙子忍受着可怕的孤独,伪装得何等巧妙!可是魏斯对他的内心活动竟没有半点觉察。
校方向学员们宣布:“阶段”已调往某分校。
魏斯把实情告诉了“钉子”,让后者将事情的始末审慎转告他认为可靠的人。魏斯又把“阶段”的英勇事迹报告了总部。从学员档案中查明:“阶段”原名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巴萨雷金,是民兵,1922年生,莫斯科大学学生。
魏斯想起安德烈·巴萨雷金,感到是个沉痛的损失。他很佩服这个出色的青年,伪装得那么高明,使他竟看不出一点破绽。魏斯也在学习这种伪装术,日复一日地在领略其中奥妙。他象对自己的职责有了一种新认识。随着特殊感的逐渐消失,他越来越盼望在这里找到一些可靠的战友。
学员“阶段”的潜逃与“叛变”成为“瓦利司令部”附属中央模范间谍学校的一大污点。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是:用一切方法对学员乃至教员、教官严加监视。
迪特里希同他的反间谍科属员们制定了一套措施,把某些颇有声望的谍报局人员也列为审查考验的对象。
“钉子”遵照魏斯的指示,学习成绩较其他学员有显著提高。勤读反苏书刊使他能够把希特勒的政策吹得头头是道。他变得乐观而有朝气,给人印象很好。因此“钉子”被任命为一个绝密任务行动小组的组长。
这个小组的人员搬到另一间屋里。一名谍报局军官向他们介绍两种用于破坏行动的新式德国炸弹,耐心讲解这些炸弹的用法。
第一种炸弹用于破坏铁路路基。它是个圆锥形金属筒,底部有胶糊状物质,能够粘附任何物体。筒盖可以拧开,雷管的拉线就连着盖子。
将这种炸弹粘在铁轨上,打开盖子,拉动火线,飞快隐蔽,炸弹立即爆发。
第二种炸弹用于破坏电线杆和输电架,形似香肠,内有油纸包裹的膏状爆炸物,使用时把连着缓燃导线的雷管塞进“香肠”就行了。
此外,军官还向学员们示范了一套纵火器材的用法。众所周知,德国人是制造这类东西的好手。
一切迹象表明,这个小组将去执行破坏任务。
最后几堂课的内容是如何摆脱跟踪和应付拘留审讯。
狱中表现课的主讲人是个道貌岸然、胖得发喘的家伙。他讲述狱中规矩及各种适应办法,天花乱坠,头头是道,并且夸耀自己的机智灵活,使听众觉得坐牢是此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他在回答问题时不能自圆其说。一方面要给学员打气,灌输信心,不让他们被严酷的狱中生活吓倒。另一方面又要杜绝他们的一切希望,用铁窗风味和狱中种种可怕之事加以恫赫,使他们宁可自寻短见也不去投案自首。他不正面回答问题,只是起劲地吹嘘毒丸药的妙用,称它是德国化学工业的杰作,药性极快,几乎没有痛苦。
指导学员们使用伪造证件的,是一个枯瘦、秃顶、长着副愁苦小嘴脸的人。他没有牙齿,满嘴都是假牙,说话时上下颚开合有声,活象一个捕兽夹。他因倒卖外币而坐牢,德国人把他放了出来。倒卖外汇是他家祖传衣钵,他继承了这套本领,并对苏联政府机关的文读程序颇有研究。
他没精打采地望着自己的便便大腹,咕咕哝哝地说:“出差证的日期由你们自己填写。从起飞的前一天算起。按现行规定,出差期限为十五天。所以期满之后你们还要仔细地重填一张出差证。
“不要把民用证件和军用证件放在一起。一旦出事首先销毁军用证件。如果发现民用证件是伪造的,你们可以托辞是为了逃避兵役买来的。大不了把你们发配前线。如果同时发现军民两套证件,那就很难分辩你们不是派遣人员。到达指定地点后,应去城防司令部办理登记,但不用性急。如果值勤人员太挑剔,就第二天去。不要住旅馆,要住在私人家,最好是寡妇家里。免除兵役必须持有体格复查证明。你们自己按照适当的条款去办。最好要有些症状。不然就说患有精神病。至于如何装病,另外还有一讲。”
他笑嘻嘻地、露出发青的假牙说:“我装过迫害狂患者,很成功。还装过癌症患者,在监牢里常常吃到病号饭。”他以敬佩的口吻说:“德国制版术无与伦比,仿制证件德国人第一。”又小心地提醒道:“即使能在当地弄到真正的证件,我也要说:只有小心谨慎才能取胜。本人奉劝诸位:贿赂的手段是不行的。他们收下了钱也就抓住了你的短。本人有过可悲的教训。”
制造伪证件的作坊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屋于,门上钉着铁皮。制版师是个名叫巴巴什金的老头儿。他从前是“钟表、印章、眼镜”联营社的职工,如今被囚禁在这里,睡一张折叠床,白天折起来。填写证件及统一材料规格等技术活儿全部由他完成。他能用不同的钢笔和墨水模仿各种笔迹签署证件。
每个学员需照三张相片,一张穿军装,两张穿不同的便装,以备护照及其他证件之用。照片经过化学处理,在证件上不显得很新。
打印证件文字有一台专用打字机。魏斯设法弄到了它的字样。他还发现,假党证的封皮较为光亮,顺着纸面望去,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反光。魏斯也注意到,巴巴什金从指挥人员的工资簿上剪下取款券,小剪刀在存根上留下了曲折的痕迹。
魏斯把所有这些情况,包括在证件上贴照片用的胶水样品,通过秘密点转给了总部。
颁发证件前夕,骑兵大尉盖德召集全组人员作最后的训话。
他严厉地说,希望大家对工作一丝不苟。编造假情报是徒劳的,因为所有的情报都要经过核实。任何向内务人民委员部自首的企图只会招致特工自身的毁灭,给德军司令部带来的物质损失则是微不足道的。
盖德站起来,潇洒地笑着说:“谁拿不定主意或者害怕,现在可以说出来。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决定是否同我们合作。谁要是不愿意,也不会受到任何虐待。只不过把他送回集中营,或送到别的地方去从事力所能及的工作。”
盖德等了一会儿,谁也不愿说实话,这种天真的傻瓜一个也没有。
关于这一套程序,“钉子”预先接到了魏斯的通知。他已通过适当方式在组内物色到两个最可靠的人。
出发前几天,小组人员开始领取服装。是春秋穿的衣服,如白绒布衬裤、橙黄色针织村裤、浅蓝色汗衫、袖口和领口镶有绿边的灰色毛衣。还有苏制厚法兰绒包脚布,但被截为两半,变成方形。仓库里只剩下斜纹布的红军军裤,没有一件红军军官大衣。靴子大都是厚油布的。
便服都是外国式样:裤子有两个后兜,上衣单排钮扣,后襟很圆。衬衫一般没有领子。有时裁缝从下摆省出布料加做衣领,非常显眼,如果用的是条纹布,领子上的条纹不是横的,而是坚的。
几乎每人都发了一双亚麻布鞋,鞋头包着黑皮。
新发的衣服、鞋子不得在营地内穿用。试装后必须全部包好。如果小组行期推迟,服装应交回仓库保存,上贴标笺,写明属于何人。
魏斯留意的这些细微情况看似无关紧要,其实很有用处:它们可以作为识别罪犯的标记。德国人不许他们的间谍衣服穿得很合身,这一点能够引起苏联人的警惕。在艰苦的战争年代如此衣冠楚楚,起码是个骗子或逃兵。
施泰因格里茨对学员们试装冷眼旁观,不以为然。
进攻苏联以前,希特勒在对欧洲国家的战争中广泛开展非直接军事行动,并使这些行动具有特殊的内容。他曾利用这些国家统治阶层中的雇佣间谍和非雇佣间谍,利用他们的自私、虚荣和追求权势的弱点。金融巨头和大企业主们则在国际康采恩中同德国伙伴有效合作,牺牲本国独立以捞取暴利。
从前德军统帅部所关注的主要不是直接军事行动,而是以不同方式从敌后发起进攻。
施泰因格里茨知道,希特勒以往都是从涣散和瓦解敌方斗志开始战争的。麻痹和摧毁敌方抵抗意志乃是秘密战的最高目标。
眼前这班所谓的间谍是些什么人呢?社会渣滓,行尸走肉。扶植这种人是为了把他们象牲口一样驱赶到敌人的阵地和布雷区,利用他们的死来探明敌营中暗藏的危险和各种陷阱。
他回想起在盛极一时的欧洲国家雇用的那些老练的高级间谍。虽说他和这些人格格不入,但总能找到共同语言,相互谅解,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生活目标,把各自的幸福都寄托在国外银行的存款数上。要说背叛,他们背叛的只是本国政府而不是自身的利益。在战败的情况下只是政府变换更迭,对每个愿意并善于不择手段捞取金钱的人来说,生活的实质和目的并没有改变。
可是眼下这些人呢?
他们可以去杀人,爆破,传递情报。但是他们能否削弱和摧毁敌人的斗志,并博得苏联某些阶层的同情和支持呢?施泰因格里茨在考察苏联战俘的过程中早已产生怀疑,认为对俄战争的政治战略建立在虚假的前提上,即误以为苏联国内存在着一支反对现存制度的势力。
倘若确有这股势力,谍报局只要设法从战俘中发现这一类不满现实的人就行了、但情况绝非如此。
被物色来的人大多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们受不了集中营的生活,宁可变节偷生而不愿被运住焚尸场。
施泰因格里茨初登仕途就在刑警局任职。当时他确信最好的警探都是那些从前的刑事犯。那些人也象谍报局在欧洲国家雇用的政治间谍一样,无需经过重新训练,并且都很可靠。
可是这些人呢?
他鄙视他们,就象江洋大盗鄙视那些害怕饿死而行窈的小偷一样。
施泰因格里茨默默望着特工们试装,感到很好笑。这种不值钱的衣服,没有一点欧式派头,真叫人厌恶。
兰斯道夫显然也有同感。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就认识当时在“第二局”干小特务的本尼托·墨索里尼。墨索里尼主要为法国情报机关工作,但同时也向富有的德国贵族间谍,巴黎、罗马、伦敦各名门大户的座上客兰斯道夫提供方便。温斯顿·邱吉尔也是从当间谍开始他的政治生涯。当年就认识邱吉尔的兰斯道夫若能预卜他的未来,今天的情况也许大不一样……至于希特勒?难怪德国间谍活动在他秉政时期达到了鼎盛阶段。赫斯长年累月地研究日本总体间谍系统,著书立说,后来这一系统被广泛地移植到第三帝国。
学员“阶段”出事使兰斯道夫心情沉重。他竟未能识破这个强有力的人物。他同“阶段”谈过话,产生过希望,以为这个有毅力有教养的青年,医生的儿子,信奉法西斯主义,今后能够担当具有远大目标的复杂任务。然而他上了大当!现在他本能地感到,公务上千万不可出差错。原来他想学员中物色一名优秀特务,象过去在不少欧洲国家雇佣的那些间谍一样,如今他却主动放弃了这种企图。
兰斯道夫从此只限于处理骑兵大尉盖德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