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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最后一名女知青-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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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你别操心。我让全村的媳妇轮流侍候她。”
    “这样我就无牵无挂了。”
    “和大林、铁锁比起来,还是你留的麻烦少。”
    “学校的孩子……千万别误人前程。”
    “你放心,我再派一个高中生。”
    “村里,有高中生?”
    “我家老三明年毕业,为了孩子,让他早些下学。”
    “对……老””
    “天可真冷。”
    “今天下雪早。”
    “还有事吗?”
    “没了。”
    “回去再想想,公安局的人八点来钟到。”
    “我就担心……学校的孩子。”
    “这你放心。说过让你放心你就放心。”
    “我走吧,”
    “不坐了,昨夜我一夜没睡。”
    “那你睡。”
    “公安局的人一到我通知你们三个来自首。”
    “三个都来?”
    “他们两个也硬理的很。”
    “村长……”
    “你准备准备吧,把学校那一摊先交给老三。”
    “谢了……村长”
    “回吧,下死心了就抓紧办一些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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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村长家出来,街面上才有一两行脚迹。雪不知什么时候歇了。太阳透明地晒
在山地。东边的天空,亮得能看穿其不过是张薄纸。依然的冷。冷得潮湿,脸上粘
粘地似有水珠。拐过一道弯儿,胡同风猛地袭来,张老师禁不住寒颤一下。揉揉眼,
仿佛突然醒了。一夜思绪,醒了,睡了;睡了,又醒了。窗上走动的光愈发的明亮。
慌慌从床起来,才发现不过是破晓时分。往日的这个时候,人都晃晃地朝田里走动,
这雪天不消说都懒在床上。张老师被一种义无反顾的死鼓动得血液激荡,一夜的思
索如一条船,将他早早地摇到村长的床前。然这胡同冷风的袭来,却又似身上的热
血突然降温。被风吹起的雪花,在脖子里化成凉浸浸的冰水。说到底是去告别人生。
死是一样让人骨头缝发冷的东西,血涨潮般涌起,视死而归是不难做的家常便饭;
潮落了,便是站在岸边审视海滩上涌出的风光。那风光晾在海滩,催人去想潮起时
景况。归根到底,人生无非生死活着三样事情。生死无非两个端点,活着是期间的
一段过程。意义都在过程上。村长说,下死心了就抓紧办一些后事。你下死心了吗?
忽然说不的确了。太阳一杆一杆的光芒,斜插在雪地里。张老师迎着太阳走,似乎
想走进太阳里边去。脚步声吱喳吱喳,又响亮,又冰脆,直响到村后山梁上。麦苗
都封在雪地里,日光在雪地被风吹得摇曳不止。腊月的冷,成了雪地情感的一种装
饰。儿子强的坟像白面馍样凸在田里。溪水没了玻璃脆的流声。你怎么到了这里!
    张老师收住脚步,孤树一桩地直在梁上。
    夏天的时候,地上生着青烟。乡村的环境,不热就是不热,热了便地上生烟。
小学放了麦假,张老师在田里割麦,儿子在身后拾穗。渴了,说到溪里提些水来。
儿子去了,久久的不回。六月中旬,正是白云红树,炎得自是十分可以。渴急了,
立在沟边高唤,听到溪里有扑嗵的声音。箭步下去,就见儿子在溪池里一沉一浮,
打捞上来已是只有奄奄的一息。水池原是积一人深水,供村人夜间洗澡用的,不想
强就滑了进去。往年,去那打水的都是梅,无论夏天喝饮,还是秋天栽红薯秧苗。
梅走了,强自该在乡村做为大人使用。这是他第一次如娘一样到河边打水。水冷得
过份儿,如这腊月的雪。张老师抱着孩子通身流着热汗,一路上急唤,救救我们家
的孩子!救救我们强!救救我们家的孩子,救救我们强!他的嘶唤声扯天连地。爬
上山梁,村人都已聚了一群,说,快!快!村长的哥哥在他家田里割麦。
    张老师往西跑。大夫家的麦田在梁西。
    大夫正在田头树荫下吸烟,看见满村人马潮过来,转过身子,张老师就抱着孩
子跪在了他面前。
    “怎么了?”
    “水淹啦叔……你救救他。”
    大夫把孩子接来放在地上,让孩子的水肚仰在天空,按按,又翻翻孩子眼皮,
提起孩子的脚脖,如提一捆柴草,一扔一摔,孩子就头朝下落在他的后背,双脚勾
着他的双肩。太阳烤在头顶,梁上新修的马路宽宽平平,直伸到山的那边。大夫在
马路上跑得风疾而快,孩子在他背上如吊着的一袋粮食,松松动动,胀鼓的肚子拍
打着他的肩膀。村人在大夫的身后追赶着看,企望一条生命从大夫的背上活转过来。
大夫风样跑着,路边挺立的小树,一棵棵小草样被刮倒了。知了叫着从头顶飞去。
张老师夹在大夫身后的人群里跑,他只看从大夫身后有没有倒出水来。大夫跑过的
路,又干又焦,飞起的尘土,扬在天空。从一个路坡到另一个路坡,大夫累了,脚
步慢了下来。听见身后紧随的杂沓的声音,他将背上的袋儿放在路上,按按肚子,
翻翻眼皮,用耳朵听听孩子的鼻息,说还有救。又说你、你,指着两个青壮的小伙,
一人提一条腿跑。
    两个小伙各提一条小腿,沿着大夫走过的路,没命的奔跑,如车站上两人合提
一包抢跑上车的旅客。村人被他们甩下了。他们选在两个山岭中间的一段平道,穿
梭着来回。村人在中间拥着,来时给他们让开一条通道,去时又关门一样将道关着。
张老师在那门边呆呆地不动,他看见孩子脸上一道道青光,一闪而过,又一闪而过,
村长的哥哥立在门口的另一边,闪过了,他就吸烟,青烟丝丝,妩媚地上升。闪来
了,他叫说快点,跑快点,人命关天!
    不知道跑了几个来回,两个小伙终于跑瘫在路坡。袋一样的孩子在梁上躺着,
水亮的肚子映着天和太阳。村人朝着瘫倒的小伙拥过去,马路上腾起枯干的尘土如
红色的烟雾。张老师被裹在人群,又渐渐被那人群丢落。大夫在张老师的前面,他
没有看见从孩子嘴中倒出水来,拨开人群,用手翻了翻孩子的眼皮,便吐出一声青
灰色的长叹,说没救了,从水里捞得太晚了,准备以后的事情吧。大夫很像自言自
语,即景生情地这么一说,便反剪了双手,有致仙仙地去了他家田里。

                                   54

    老支书踩着他人生的脚步,一踏一踏地向西走来,脸上的表情,深含了命运的
冬色,幽暗如昨夜的天象一般,是雨是雪,都浅浅地显像出来。张老师心下呆了一
呆,把目光从孩子的坟上收回,说大林叔,好早的天,你独自慢慢,往哪儿去啊。
老支书本料不到这白雪皑皑的梁上还有别人,微微一怔,说是你呀张老师,顺着张
老师刚才的目光望去,看见了不远处强的坟堆,咳了一声,说想开些。不要伤了身
体。又说孩子走了半年吧,张老师说整整半年,就都到了一块。
    山梁上的风,刀子一样从梁上刮过,张老师神情专注,对是否去死,回思转念,
亦未可知,一时虽寡穿一个棉袄,却也忘了寒冷。老支书却不然,披了他当年在张
家营一呼百应的绿大衣,还将双手袖着。时至今日,乡土社会最为基层的乡村干部,
仍然将军队的大衣视之为宝,县里苦开一个三级干部会议,会场上是一片绿色,几
乎人人都穿军用大衣。这大衣在乡土社会历久不衰,究其缘由,怕也就是与一呼百
应有着暗连。可惜老支书早几年就被村人们选落了,将那个位置托手让给了现在的
村长。村长之所以深得人心,是因为忽然手里有了许多的钱。那钱的光泽,照亮了
张家营人未来的前景。落选后的老支书,大病一场,病愈后几乎不见出门,偶尔的
走动,也是到自家责任田里转转。几年过去了,老支书清贫的日子在村中有口皆碑,
至今宁住解放初盖的草屋,也不让孩子们去镇上做那胡乱的生意,更不消说让去村
长家的砖厂挣钱了。虽然穷,却显出了老支书作为党派的一员,那种永不衰竭的骨
气,使他渐渐又赢得一些村人的回敬。加上一点,从解放至今,老支书为人善良,
替人做了何样的好事,从不吃人家一顿便饭,不收人家一瓶酒喝,清风亮节,很有
道光德誉,也常使村人富了以后怀念。张老师去教书的生涯,是老支书的妥善安排。
梅去老君庙小学做了教师,也是老支书那时对一代知青的怜悯。这样的感激之情,
大队改为村,投票选村长时,张老师和梅已做了回报。选老支书连任村长的仅有五
票,有三票是他三个儿子投的,另两票便是张老师和梅投的。落选归落选,但老支
书对张老师,却自此始终怀着忘年知己的情谊和有恩图报的印象。所以二人见了,
老支书便关怀备至,问了张老师许多情况,如他母亲的病情,如老君庙小学的学业。
最后说:
    “梅走了,你也不要太放她不下,有机会还是要再成一个家,以后的日子还长。”
    太阳已经升起很高,金灿灿一盆儿从天上款步走来。张老师倒说不清是否真的
放梅不下。自和梅结婚,倒真很有几个年月甜情蜜意,连大返城的浪潮也没冲她一
动。虽说她不返城还有许多别的原因,比如她从城里看到的失落,和自己家境贫困
的尴尬,但到底重要的还是对脱俗于乡村的爱情和孩子的牵挂。不过,话说正反两
面,她人虽留在了乡土社会,心却还总是丝丝断断地想着那个城市。毕竟她在那儿
生长。只不过为了家和孩子,才长久地克制另一种情感,不讲或少讲而已。开始不
断念叨那个城市,是从张老师三年中榜,皆又落选,终于使她三年的梦想和努力付
诸东流开始的。
    第三次落选后她回了一次家。
    那时候,那个城市在突然之间高楼林立;商场大厦,一座接着一座,电梯和天
桥随处可见。据说立交桥也在政府的酝酿建造之中。最著名的亚细亚商场已经以每
年破费百万的巨额款项,把——中原之星亚细亚——的广告作遍全国,仿佛一个国
家的商场忽然全部歇业,仅剩下了那个城市的亚细亚。连从北京、上海、广州、深
圳、海南来的客人,都以不到亚细亚为憾。可亚细亚居民区的居民梅,却在乡土社
会的自然村落张家营,从未听说过什么亚细亚,这不能不使她感到一种小市民般的
深深缺欠。那时候随返城大军早些回城,也就自然没有了今天的苦恼,三十多岁的
都市人,还从未喝过罐装的饮料也实在是只有中国才有的一项罕见。碰到一个当年
的同学,返乡后待业,曾可怜地跪在一个主任面前想求份工作,说清道工、锅炉工
都成。可今日她从小车上下来,对司机说两个小时后到梅苑接我。和同学生拉硬扯
地走了一程,才发现梅苑不是梅园,而是一座二十七层的酒楼,乘电梯上去吃了一
顿饭,人家共花了五百八十二块钱,一摔手扔出六百元。近二十元的回找做了别人
的小费。走的时候,才知道那小车是同学自己买的,司机也是高薪聘的退伍兵。问
说工作,同学笑笑,说个体户。和几天前夫妻两个到县城送礼的寒酸相比,实在是
天壤之别,无法同语于天下。其实,那同学在校时的才智、操行,又哪能和梅相提
并论。
    那次从城里回来,梅的神情显出了她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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