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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最后一名女知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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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逼着让我和他在一块。”
    “李娅梅,我郝狐狸求你了李娅梅。”
    ……
    一声咚地闷响,如同悬着的木桩从半空突然落下来。黄黄看见狐狸又一次跪在
了梅面前。

                                   18

    那些夜晚的事情,洁净得如一眼泉水。前前后后,黄对那事情的根梢,明了得
十分的确。初夏的夜风,习习吹响似款款流来的河水。这样的晚间,乡里自有它的
一份悠闲,城市社会将永远无法体味其中的村野情调。孩子们团团围住老人听古。
媳妇们聚在门口说三道四。男人们到村头去,抽着旱烟,议论春秋朝代和春种秋收。
这样闲情逸致的风景,事实上是乡上社会的一个特点,对于从都市来的知青,感到
无聊而又愚昧。他们永远不会明白,那中间为什么对乡村社会的人们有无尽的诱惑。
怀着一种沦落之感的那天夜里,又不忍心将自己真正平庸到乡下的人堆,知青房里
是那些极其熟悉平淡、又越来越少的单调面孔,收音机里更不见新的内容、着实是
百无聊赖,厌烦到恨不能自杀的时候,梅就学着乡下人的样子,卷一领草席,信步
到了梁上,无非是为了寻一凉爽清净之地而已,可谁能料到,她却寻到了一种新的
生活样式。
    月光溶溶,在脚下凉阴阴着一股清气。山梁上的一草一木,都清晰如你的食指,
抬头看那浩瀚天空,月明星稀,偶有几只蝙蝠在头顶飞旋。风很大,把蚊子吹到了
村落里去,留在梁上的,是隐秘细腻的夜的絮语。遍地无人,只有山梁对岸村落里,
点点滴滴着几窗灯火。置这样的时候,人是渴望把话说给别人,又渴望别人把话说
给自己,但又决然讨厌那热闹的人堆。梅沉思默想地走着,既不是愁山愁水,也不
是乐人乐物,只是被一种清静淹没了,觉得未免孤独。孤独的时候她就想家。自然,
也时不时想起狐狸。想起狐狸便要想到张天元。狐狸也委实烦人,忽然间的,他就
走向极端,每到夜晚,就钻进房里同另一知青下棋,下饥了,下渴了,下得不想下
了,才想起来她屋里坐坐。
    “不下了。”
    “被他下输了。”
    “下吧,来找我干啥。”
    “我就知道你的脸没有棋盘热。”
    怨恨着顺手拿样东西虎吞狼咽地吃了,果真又去下棋。可话又说回来,狐狸真
的同自己陪坐半天,又着实无话可说。
    “听说没?常香玉又开始唱戏了。”
    “她唱呗,碍了咱们什么事?”
    “你不能天天下棋呀。”
    “你让我干啥?”
    仔细一想,狐狸的话实在得连针也插不进去。你让他干啥?漫长的夜晚,自己
不也是难以打发吗。能看的书看过了,不能看的也看了,究竟还要干什么?这么想
着,也就十二分释然,何作何为,皆得顺其自然。寄籍于这偏乡僻壤,张家营人就
那么打发日子,更何况随时都准备返城,开始一种全新生活的知青。这么胡思乱想
时候,却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娅梅,抬头一看,竟是张天元。他独自坐在一棵柿子树
下,好像为了专门等候她。问他在这干啥,说随便走走,看看月亮。她说你还有这
个雅兴?他说给学生布置了一篇题叫《乡村月光》的作文,谁写得好,就寄到报社
里去,是一个编辑在组织“六一”儿童节的版面,说好要用一篇山区学生的文章。
如此闲下几句,梅说屋里又热又咬,便铺开席子,脱掉凉鞋,盘腿坐在席的一端。
散开的裙子,盖着她的双腿,她就像一朵蘑菇生长在席上,且还有蘑菇的清气,在
乡村的晚风中,自成一息地流来流去。
    当时的乡土社会,裙子是人人都见过的,可真正穿在身上,却是极少的姑娘,
且这姑娘必然家境宽余,有亲属在城镇工作,才在她身上搭起了沟通城乡衣着的桥
梁。张老师在县城读书时候,全班女同学中有两个穿裙,一个是县委书记家傲慢的
公主;另一个,则是从洛阳来的右派的女儿,虽是右派,却夫妻双双都是大学的教
师,据说连毕业文凭也都是外国发的。当然,后来裙子也就在县城风起云涌了,可
在张家营子,穿一件时不时露出大腿的裙子,却只是女知青的作为。梅蘑菇一样坐
着,月光水样浇洗着她。她的脸涂抹了粉似的清白。山梁前后的田地里,有旱蛙的
鼓噪,那叫声如一条绿黄相间的带子,在山梁上长长地拉扯不断。张老师背靠在柿
树身上,眼望着对岸叫小李庄的村落,说娅梅,你怎么跑到这儿乘凉。她说这儿凉
快,又说我不能来这儿?张老师便哑然一笑,用一只脚去踩他的另一只脚。
    “你坐呀。”梅说。
    他答:“我不坐。”
    “我知道你为啥不坐,”她说,“因为就咱们俩在这儿,你怕我李娅梅吃了你。”
    “不是。”他说,“是我不想坐。”
    她说:“还因为我今儿穿了裙子。”
    他笑出了声,“你想哪了。”
    “你想哪了?”她反问他,又将裙子下摆拉拉,盖着露出的两个膝盖,“想不
到你张天元心术这么不正。”于是,他就坐下,并着双腿,说谁有一点邪念谁今夜
死掉。她便朗朗笑了,银白透亮的笑声,在梁上梁下,叮当着跳动,仿佛几粒星星
忽然跌在梁上,由高处向沟里滚去。笑够了,她戛然而止,突然说天元,我要返城
了,你给我写信不写?他说:
    “那要看你给我回信不回。”
    “不回呢?”
    “不回信我干啥还要写信?”
    “回呢?”
    “回了就写,人总是有来有往。”
    于是,他们就长长地默下,默得漫无边际,没有止境,直到身边有了响动,都
猛地一个惊吓,回身一看,才知道原来黄黄不知什么时间跟来,正静默悄息地听着
他们,盯着他们呢,记忆着他们人生的破绽。
    “你要返城了?”
    “天天这样想。”
    “有希望?”
    “想想罢了。”
    几句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话,不免勾出许多伤感之事。返城的事情,自是不提也
就罢了,提起来梅就坏了情绪。想起遥远的省会,想起省会的繁华,想起人山人海
中孤独的父亲,梅就许久不语,心绪茫茫,如坠入了无际的渊海。为了找一句话说,
便凭着思路,如在马路边随便捡样东西一般,说你去过郑州吗?答说洛阳也没去过。
再说:郑州是省会呀。张老师就仰望天空,说我知道郑州是省会,知道北京是首都。
知道郑州有二七纪念塔、有邙山游览区、有人民公园、有黄河展览馆、有郑州大学、
有省长、省委书记和省革委会主任。
    梅就生气了。
    “还知道啥?”
    “知道城市人永远瞧不起乡下人。”
    话是说得十分平淡,但其中的意味,却包全了苦辣酸涩,梅不是不知其中的深
长。于是,又是一片沉默,沉默得昏天昏地,仿佛月光星光,都在沉默中暗淡,只
有乡村夜间的声息,敲锣打鼓地轰响起来。月亮是真的隐在了云后,山梁上朦朦胧
胧,神秘莫测。沟底下的水声,响得单调而又清丽。偶尔也有夜莺的叫声响起,古
怪得如荒唐人生。蛙鸣则长而又长,似乎要一口气叫至天亮。仍然是黄黄抖动了一
下身子,才提醒他们早已夜深人静,该回去了。张老师就说天不早了,梅便说走吧。
二人卷起席子,他送她到知青房后,看着她走进院落,欲走时她却返身出来,说天
元,明晚还到那儿,我有话说。第二天,在房里,看着时间在门口踱步;躺床上,
看着时间在床下踱步;在村头,看着时间在田边踱步。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忙匆匆
到梁上的柿子树下,看见他不失所望地倚在树身上,忽然觉得并没有要说的话,只
是想如前一夜一样把时间打发过去。
    “说什么?”
    “不说什么。”
    “不说什么怎么让我出来。”
    “不说什么就不能让你出来?”
    伸开草席,如前一夜那样坐着,有意地找些话题打发时间。
    “就怕我这一辈子不能返城了。”
    他说:“不会的。”
    她说:“你知道我的家境,很可能。”
    他说:“真不能返城了……”
    她说:“我怎么办?”
    他说:“县里也会给你安排一份工作。”
    她说:“我指的不是工作。我已经二十多了。”
    他说:“你指家?”
    她说:“我不能不成家。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说:“那得由你自己决定。”
    她就不再说话,怔怔地瞅着他。
    “张天元,我看你不像一个男人。”
    张老师又默一阵,叹了一气。
    “我倒真盼着你不能返城。”
    她说:
    “有时候我也盼着自己不能返城。”
    他说:
    “你不能这样想。这样会泄了你返城的劲儿,乡下毕竟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他说了这样的话,千万、万千的伤感就都涌在她的眼眶,不自觉地拉起他的手,
俩人便伤凄凄地拥在一起。置这样的年龄,这样的环境,人心又这样寂寞,后面的
事情,也自是不言而喻。远处的山脉,在月光中明显着它的轮廓,可是静得很,能
听见他们的呼吸如湍急的河水,泛滥着从柿树下流淌到远处的山脚。而身边的蛙鼓
虫鸣,却突然堰旗息鼓,只有每次都跟来的黄黄,在月光中将眼睛睁得明明亮亮,
将一切人心人情都滴水不漏地拾在心里。这样,照理说,继续下去的事情,都是辉
煌无比而又顺理成章,不能断然他们一定要决开那条人情大堤,任其洪水漫山遍野,
泛滥成灾,可他们之间那条脉脉的河流,不消说会一日欢畅一日。然而,接下去的
一个晚上,梅子来了,他却没来。她在那儿独守到村里响起回宿的脚步声。第二个
晚上依然。第三个晚上也依然。至第四个晚上,她等到看见他从家里出来,才又拿
起草席上了梁上。
    他见了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梅,我张天元对不起你。”
    她说:“这话该由我说。”
    “没这缘分。”他说:“我想了,狐狸哪都合适。”
    “不说狐狸,”她说:“主要是我迟早都得返城。”
    一切都归于原样,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一张草席铺在树下,他拿了一兜
炒过的花生倒在草席中间,如一座山样隔开着彼此,边吃边扯些漫无止境的话题。
他向她说些乡野的笑话和世代相传的故事,如《狐狸精的传说》、《白眼猫成精》,
她向他说些城里人的趣闻,如豫剧大师常香玉脖子挂个破鞋儿游街;她的一个同学
揪掉校长头上戴的假发套,全校人才忽然知道漂亮的女校长原来是个秃子,于是女
校长悬梁上吊等等。说到彼此的婚事,他说狐狸真的不错,她说一返城也许就和狐
狸结婚;她又说你有合适的也该订一个,他说再相对象一定让她也去看看,参谋参
谋。
    如此如此,相安无事了许多日子。

                                   19

    “该走了,”梅说。
    “再坐会儿,”婆道。
    “到招子庙还要爬山,”
    “能来得及。”
    似乎黄黄也不再耐烦,它围着主人走来走去,又不时地打量监狱那儿。往足处
去说,监狱离这儿有一里之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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