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档案揭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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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梅村)写的一组《清凉山赞佛诗》,诗文影射顺治在五台修行,并用“双成”的典故和“千里草”代指“董”姓。由于吴伟业的诗素有“史诗”之称,而他苦恋着的,是与董小宛齐名、才高气傲的名妓卞玉京,所以信者云云。而这一切,又可以在五台山找到相关的附会。
另一种说法,来自于《大觉普济能仁国师年谱》、《旅庵和尚奏录》、《敕赐圆照茆溪森禅师语录》、《北游集》、《续指月录》等僧侣书籍的记载。这些书用语录及偈语的形式,记载顺治曾经在十七年(1660)十月中旬于宫中,由湖州(浙江吴兴)报恩寺和尚茆溪森为其举行了净发仪式。但剃了光头本已出家的顺治,又在茆溪森的师父、报恩寺主持玉林L的谆谆诱导和要烧死茆溪森的胁迫下,回心转意,蓄发留俗了。
如此,我们首先需要搞清的,是顺治帝在二十四岁那年,是不是真的去世了。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有明朝、清朝遗留的原始档案一千余万件。在这些珍贵的历史资料中,最受其时皇家尊崇保护的,是《实录》、《圣训》和《玉牒》。它们在漫长的清朝统治时期,被单独专门保护在皇史k(位于北京南池子)的金匮里,由专职守尉看护。其中的《实录》,是由继位的皇帝组织人员,依据各种文书档案,按照年月日的顺序,为去世的皇帝编写的事实记录。由于精心的保护,《清世祖实录》金黄色的绫面到现在还像新的一样。在该《实录》卷一百四十四,这样记录着:“顺治十八年,辛丑,春正月,辛亥朔,上不视朝。免诸王文武群臣行庆贺礼。孟春时享太庙,遣都统穆理玛行礼。壬子,上不豫……丙辰,谕礼部:大享殿合祀大典,朕本欲亲诣行礼,用展诚敬。兹朕躬偶尔违和,未能亲诣,应遣官恭代。著开列应遣官职名具奏。尔部即遵谕行。上大渐,遣内大臣苏克萨哈传谕:京城内,除十恶死罪外,其余死罪,及各项罪犯,悉行释放。丁巳,夜,子刻,上崩于养心殿”。这段话的意思是:在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一,顺治帝免去群臣的朝贺礼仪,而且当日应该举行的春季第一月祭祀太庙的礼仪,也派官员前往。初二日,顺治帝身体不适。初六日,顺治帝传谕,应该由自己参加的大享殿礼仪,因为身体不适,需要派官员代祀,让礼部列出代祀官员的名单,并且因为病情迅速加剧,又传谕赦免京城内十恶死罪以外的一切罪犯。初七日的凌晨相当于现在零点到一点这段时间内,顺治帝就去世了。
从以上《清世祖实录》的详细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顺治皇帝被明确记载患病,是在初二日,而初六日,则“大渐”了。“大渐”这个词在皇帝身上应用,应该是非常慎重的。因为这个词表示病情急剧加重而且很危险。至于去世的具体时间,记载是“丁巳,夜,子刻”。这里,“丁巳”是初七日的天干地支记日。“子刻”,虽然相当于现在的二十三点到一点,但在旧历的记时方法中,表示的是“开始”——记时是从“子时”开始往后按子丑寅卯的顺序推算。所以“丁巳子刻”,应该是初七这一天的凌晨零点或一点的时候。中间的“夜”字,只是表示深夜而已。但在大部分的史学研究专著中,都解释成是初七的深夜,也就是将顺治的去世时间,拖延了十二小时。这样,从原始的《清世祖实录》这一史料中证明,顺治皇帝病逝于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日子刻。但病因未述。
档案馆藏有的《玉牒》,则是清朝皇帝的家谱。它从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开始记录。塔克世子孙后代这一支,称“宗室”,使用黄色;塔克世兄弟的子孙各支,称“觉罗”,使用红色,而且在家谱格式上,分“横格”和“竖格”两种版式。横格玉牒只简单记录世系,竖格玉牒则不仅有世系的表述,而且还详细记录该人的生卒和婚姻。记录顺治皇帝情况的《玉牒》,其去世的时间,与《清世祖实录》的记载相同,但同样没有说明病因。
另外,档案馆还存有顺治皇帝的《遗诏》。该《遗诏》长五百四十八厘米,宽九十三厘米,黄纸墨迹,卷轴状保存。遗诏中,顺治皇帝对自己渐习汉俗、早逝无法尽孝、与亲友隔阂等事做了自责,同时宣布由八岁的儿子玄烨即皇帝位。这份遗诏,由于充满了自责,使不少人猜度它并非出自顺治帝,而是出自顺治帝的母亲孝庄皇太后,因为自责的内容,多是皇太后对顺治帝的不满之处。但仅以自责内容就判定《遗诏》并非出自顺治帝,也有些牵强。如果沿着顺治帝的成长轨迹去摸索他的思想感情基础和思维方式,这种白责也并非解释不通。首先,顺治是一个初主中原的满族皇帝,对这片土地与人民、生活与文化充满陌生,要实施统治,就不得不尽力熟悉与适应它,并且迅速地背离自身的传统,这是一种深深的矛盾困扰,其自责,在情理之中。另外,顺治早年曾深受德国传教士汤若望的思想影响,一度笃信基督教,形成了感恩所得、自我忏悔的性格。在位期间,他经常把各种灾害或者动乱归于自己的“政教不修,经纶无术”,屡次下诏白责,并要求各种文书不能称自己为“圣”。在十六年1659正月讨平李定国实现一统大业后,面对各种举行祝贺的请求,他冷淡地说能有今天的这种事业,并不是自己的德行所能实现的,拒绝贺礼。十七年1660,在祭告天地、宗庙时,他对自己在位的十七年做过简单的总结,通篇是自谴自责之词,并且下令暂时终止官员上给自己的庆贺表章。这些史实都可以在《清世祖实录》中翻看到。所以说,这份《遗诏》充满自责,也并不完全违背顺治皇帝的思维方式。
第一部分
第7节 顺治帝出家行为
这份《遗诏》的撰拟,在《清圣祖实录》康熙帝实录卷一中记录,是在初六日召原任学士麻勒吉、学士王熙到养心殿,奉完旨意后在乾清门撰拟的。这段记载,又有奉写遗诏的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王熙的《自撰年谱》为佐证。年谱中,王熙记述了被传旨召入养心殿、聆听完顺治帝旨意后起草诏书、三次进呈三蒙钦定的全过程。王熙在《自撰年谱》还写到,在进入养心殿之后,顺治帝对王熙说,我得了痘症,恐怕是好不了了。另外,在兵部督捕主事张宸的《平圃杂记》中记录,初六日,也就是《实录》中记录皇帝“大渐”的那一天,在传谕大赦的同时,还传谕民间不得炒豆,不得点灯,不得倒垃圾。因为这种禁忌只有在皇帝“出痘”——患“天花”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所以人们佐证顺治帝是因为罹患天花而去世的。但是,又有学者提出,“天花”这种急性传染病的症状是高烧昏迷,病人在死前是不太可能神志清醒的,所以顺治帝不可能像王熙写的那样,亲自口授《遗诏》。
《遗诏》是否出自顺治帝本人,还有待进一步考证。但从档案馆保存的《清圣祖实录》和其他文献保存单位的一些僧侣文献中可以看到,顺治帝是病逝了。
在《清圣祖实录》卷一中我们可以看到,安放顺治帝遗体的梓宫棺材,在顺治十八年二月初二日1661年3月2日)被移放到景山寿皇殿。其后,继位的康熙皇帝在所有应该致祭的日期都前往致祭。卷二中又记载,在四月十七日这一天,康熙皇帝来到安放着顺治帝梓宫的景山寿皇殿,在举行了百日致祭礼以后,将顺治帝的神位奉入了乾清宫,以等待选择吉日奉入太庙。二十一日,则举行了“奉安宝宫礼”。这说明,到二十一日时,顺治帝已经被火化了,因为“宝宫”二字的意思,是骨灰罐。
关于顺治皇帝被火化的详细记录,在官方记载的档案里尚无记录,但《旅庵和尚奏录》中则写明,临终前,顺治帝对近身的僧侣特别嘱托,因为祖制是火葬,而且自己又信奉佛禅,所以希望如果茆溪森和尚能赶到,就由茆和尚主持火化,如果赶不到,则由位于北京的善果寺和隆安寺来主持。旅庵和尚即本月旅庵,是宁波天童寺主持木陈氲牡茏印D境朐谟φ偃刖┦卑阉带到了顺治帝的身边,同另外一些入宫的和尚一起,为顺治帝宣讲佛法。本月旅庵的奏录,记录的是自己及他人与顺治帝的奏对,真实性极强。而顺治帝提到的茆溪森和尚,是湖州浙江吴兴报恩寺主持玉林L的弟子。茆溪森对佛法的阐释,曾深深打动了顺治帝并由此得到深度信任。据《五灯全书》记载,茆溪森和尚在接到旨意后兼程赶抵北京,于四月十七日的一百祭日,为顺治帝举行了火化仪式。这就与《清世祖实录》记录的百日祭奠、逢迎神位和安放宝宫相吻合。
所以说,顺治帝是于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日的子刻,逝世于养心殿。病因可能是天花。他的遗体在四月十七日被火化,骨灰存于“宝宫”内。据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珍藏的《清圣祖实录》卷九记载,该“宝宫”在康熙二年四月二十四日1663年5月30日)黎明,被起程移奉孝陵,在六月初六日的戌时十九点至二十一点,同孝康皇后和端敬皇后的宝宫一起,被安放在地宫的石床上,并掩上了石门。
由此,关于顺治帝在二十四岁这年离宫出家、朝廷以其病逝为托词的猜度,不过是一个充满想像力的传奇故事而已。但顺治帝在十七年(1660年)十月,于西苑(中南海)万善殿,由茆溪森和尚为其举行了皈依佛门的净发仪式,则是史实。只不过剃光头发意欲出家的顺治帝,最终在茆溪森的师傅玉林L谆谆规劝和要烧死茆溪森的压力下,又决定留俗了。这一史实的记载虽然不见于官方档案,但广泛见于本文上述的僧侣著作中。这些著书立说的僧侣,都是被顺治帝邀请入宫阐释佛法的著名人士。由于他们在记述净发的时期内,生活在顺治帝的周围,而且是各自著作中的分别记录,所以具有极强的真实性,因此普遍为史学研究者所认可。在关于规劝顺治还俗的语录记录中,最被人称道而且看起来最见效的一段劝导是,面对顺治帝的提问——佛祖释迦牟尼和禅祖达摩,不都舍弃王位出家了吗?玉林L回答,他们是悟立佛禅,而现在从出世法来看,最需要您在世间护持佛法正义,护持一切菩萨的寄身处所,所以,您应该继续做皇帝。正是这段规劝,最终令顺治帝回心转意,蓄发还俗了。
我们现在需要寻找的,是顺治帝出家行为的思想感情基础。
第一部分
第8节 顺治为什么要净发出家
顺治在宫中净发出家,其首要原因,是受佛教思想的深刻影响。
入关前,顺治对佛教一无所知。作为与明政权相抗衡的、统治着广大东北地区的清政权的承继者,其满族文化传统中,并没有一种系统的可供信仰的宗教理论。他们在祭祀活动中崇拜的,是自然的万物多神。由于主持祭祀的人,按满语称为“萨满”、“萨玛”、“萨麻”、“珊蛮”等,这种宗教就被称为“萨满教”。它产生于远古,没有统一的教理教义,是一种原始的自然宗教。而顺治入关后,由于其朝政被做摄政王的叔父多尔衮所把持,多尔衮对顺治的教育,又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所以顺治的幼年和少年时期,像所有满族孩子一样,热心于骑马、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