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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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若男恐慌地说:
“这几个人从大街上跟着我,一直跟到家里。”
“他们是来抓我的。”强若男又说。
索阿婆看到她嘴唇发青,说话声音的也变了,晓得事情的严重,双手抖动地说:
“这可怎么好?家里又没有一个男人!”
强若男瞪大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
“铁冷有一个朋友,找他也许……”她随后即晃晃头,否定了自己,“他们是一起离开上海的,那人要在,铁冷也该回来了。”
索阿婆看着强若男的眼睛说:“那也不一定啊!也许那个人先回来一步,也许,也许……”
“也许什么?”
“那几个坏蛋在对你下手之前,先把铁冷抓走了。”
强若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你不要哭啊!你快说,那个人在哪里,他叫什么名字?”
强若男忍住哭泣,轻声说道:
“他在南京路祥瑞绸缎局,叫柳屏山。”
“我这就去找他,你千万要锁好门,等我回来。”
强若男点头说:“阿婆,我晓得。”
索阿婆开了锁,将门开了一道小缝,挤出屋去,强若男快速关上门,急忙上了闩。
成铁冷说到这里,柳屏山插话说:
“人家告诉我,昨天是来了一个老婆婆找我,原来就是这个索阿婆了。”
“索阿婆没有见到你,慌忙回到家,见房门开着,却不见了若男。急得索阿婆跺着脚哭喊,邻居见她哭得可怜,有人告诉她,你家住的那个姑娘被几个人捆上,堵了嘴,拉进一辆车里,向西走了。索阿婆像疯了一样,不吃不喝,反复重复一句话:‘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我今天回来,索阿婆就哭着告诉我‘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若男被人抢走了。’我当时好比冷水泼胸,一时说不出话来。我在上海就你一个朋友,你必须想办法帮我找到若男,要是没有若男我就没法活下去了……”
听完成铁冷的叙述,柳屏山说:
“我对这样的事情束手无策,我想到一个人,他能帮上忙。”
“谁?”
“殳楼。”
“你找到殳楼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能等,我必须马上救出若男来!”
“你着急有什么用?你必须冷静下来。”
“我冷静不下来!”
“冷静不下来也要冷静,你想想,现在还不能确定人在上海,还是在被劫持到了天河县,我们还不晓得到哪里去找人,你我就是急死,也无济于事。我现在也有点晕了,一会儿殳楼来了,大家分析一下人在什么地方,再决定怎样行动。殳楼是律师,他懂得法律,我们必须用法律解决问题。”
成铁冷双手抱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柳屏山急忙给祝伯符挂了电话,说有要事,请马上到南京路来。祝伯符问:“什么事情那么急?”柳屏山说:“你来了就晓得了,马上就来!”祝伯符说:“我放下电话就动身。”祝伯符一个小时之后才赶到,成铁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不稳,站不安的。一会站在窗前向外张望,一会又跑出门去迎接祝伯符。柳屏山说:“你就坐着等他,他到来自然会进来的。”任凭柳屏山怎么劝解,他只当耳旁风,出来进去走个不停。祝伯符终于进来了,第一句话就说:
“原来铁冷兄也在!”
柳屏山给祝伯符斟了一杯茶水,说:
“铁冷兄遇到一点麻烦。”
祝伯符关切地问:“什么麻烦?”
成铁冷简要说出事情的经过,祝伯符问道:
“有些事情她和你说过没有?”
“说过什么?”
“比如她在家里是否……”
“什么?”
“是否许配过人家,有没有结婚?”
…
第十二章罩褂(3)
…
“她说她……”
“如果她和人家结了婚,你和她同居就是非法的,如果她是被卖给人家的,那么买卖双方都是违法的,现在是中华民国,不是大清王朝。”
“她没有结婚,她,她第一次和我上床还是处女!”
柳屏山听了忍不住笑。
成铁冷说:“我快急死了,你还笑?!”
柳屏山问祝伯孚:
“我们应该怎么办?”
“马上去天河县。”
“你认为强若男不在上海,而是在天河县?”
“这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我认为那几个人将若男劫持了,回天河县的可能极大。假如人在天河县,天河县虽远,但到了那里却一眼便能看穿。事情简单,便于速决,上海虽近在咫尺,却深如大海,找人如同大海捞针,难度较大。先去天河县,人如果在那里,尽快解决,人不在马上回上海,再从长计议。”
柳屏山说:
“要去天河县,殳楼兄认为应该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今晚就要出发。”
“殳楼兄手里没有案子?”
“手里确实有两件紧要案子,我已经安排了我的助手去办。帮助铁冷做事,再紧的事也要放下。”
“那我们立即出发去天河?”
祝伯符说:“好。”
柳屏山说:“我已经叫人准备了点心暖壶,午饭只好在车上吃了。”
柳屏山早叫人安排了两辆马车,请祝伯孚和成铁冷乘一辆,让他们随时谈强若男的情况。自己单独乘一辆车,为的是让心静下来,考虑买地的事。起初,他是静不下心来的,马车行驶在城市中心,喧嚣的市声,颠簸的车论声和杂乱的马蹄声不绝于耳。后来,车外的嘈杂声逐渐消失了,柳屏山知道马车已经行驶在郊外,柳屏山在车上吃了两块点心,喝了热茶。
随着马车的驶进,柳屏山的思绪飞到苏北,他想:那块地是办厂的最佳之地,我们看中了,想买下来,这只是一相情愿。人家不卖你也没有办法。地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再不好也不愿意卖。现在有几个办法:一、地价高于当地地价,二、在附近买几块比较肥沃的土地,与人兑换。三、买地的同时,连同地主的房子一同买下。就是说,人家拿着卖地的钱,换一个地方,能买到好地,还有房子住。第四,卖地的主,愿意留在工厂工作,矿车厂给予安排。他决定处理完强若男的事,便去苏北买地。马车在夜里行驶,马铃声音清脆悠长,马蹄声细碎杂乱,听了让人心烦。柳屏山又冷又困倦,他裹紧大衣,靠在马车座位的靠背上,闭上眼睛,任凭车子在乡间土路上颠簸。
柳屏山在车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忽然,马车停了下来,柳屏山跳下车。前面的车早已停下,原来这就是天河县黄叶村,这时,天已黄昏,村里人见两匹高头大马拉着带蓬马车进村,都围上来看。柳屏山向村人打听清楚强若男的的住处,马车停在强家门前。两扇漆黑的大门紧闭着。柳屏山说:
“铁冷兄,快去敲你岳母家的大门。”
成铁冷苦笑一下,前去敲门。他们三个人身后,围着一圈人,和他们若即若离,不远不近,默默地看着。柳屏山不晓得这些人想做什么,心里发虚。成铁冷拍了好大一会儿,就是没人开门,打门声越来越大,后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柳屏山觉得村人似乎没有恶意,就大着胆子问旁一个小个子村民:
“强家怎么没人开门?”
小个子说:“那婆婆不会给你们开门的。”
柳屏山说:“我们有急事。”
小个子问:“你们不是来抓强小姐的吧?”
柳屏山说:“不是!我们是来救强小姐的。”
“那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小个子将柳屏山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在她家门前点火。”
“点火?”
“对,点火。”
一个高个村民证实说:“上一回虞家村来了一伙人,就是在门前放了一把火,那婆婆才开了大门的。”
柳屏山征求祝伯孚的意见:
“怎么办?咱们点他一把火?”
祝伯孚说:“可以虚张声势做个姿态,但不要烧坏她家大门。”
小个子村民说:“对,不要烧坏她家大门,我这就去给你抱柴草!”
村人抱来柴草,堆在强家门前,这时天已经黑了。柳屏山和村人借火镰,小个子问:
“你们没有洋火吗?”
柳屏山说:“我们三个都不吸烟。”
小个子拿出火镰打火,引着了柴草,村民齐声大叫:
“不好了,起火了!”
强家门前烧起冲天大火,柴草的黑烟呛得人们不断咳嗽。强家漆黑的大门慢慢开启了。即将熄灭的火光映照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像是揉皱了的破纸拼贴的,毫无生气,柳屏山晓得她就是强若男的继母强黄氏,便上前搭话:
“大妈妈,请开开门,我们……”
村街寂静无声,苍白的脸上,同样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冷冰冰的声音:
“你们不是把人抓去了吗?”
“我们从来没有抓过人,我们是从上海来的。”
“上海来的?凭什么放火?”
柳屏山说:“我们也是出于无奈,只想请您开门,有要紧的事情和您说。”
…
第十二章罩褂(4)
…
“我不认识你们,没有什么可以和你们说的。”苍白的脸消失不见了,人们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祝伯孚赶紧接过话说:“我们为了强若男的事来的,强若男的处境很危险,我们正全力搭救他,请你放我们进去说话。”
大门那面没有回应。
忽然,祝伯符大喝一声:
“开门!”
大门“吱纽”一声打开了,祝伯孚抓住时机,闯进院里,柳、成二人也鱼贯而入。
穿过院落,进入屋子里,屋子阴暗寒冷,且有一股陈腐的气味。强黄氏并没有给三人让坐,自己坐下了。案上一灯如豆,灯光幽暗,柳屏山并没有看到强黄氏的椅子,他只是从她的高度判断她坐下了。她的黑色衣服融入黑暗,只有一张苍白的脸,朦胧地悬浮在昏暗中。强黄氏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了:
“你们来我家到底有什么事?”
柳屏山说:“这位是大律师祝伯孚先生,让他和您说。”
祝伯孚说:“昨天上午,您的女儿强若男在上海居住之处,遭到四个不明身份的人劫持。劫持者已构成犯罪。因为您是强若男的母亲,我们来调查有关强若男的情况,请您配合。”
强黄氏半晌不语,祝伯孚打破沉默说:
“请您谈谈有关若男的事。”
“强若男的什么事?”
“比如,你说人已经抓了去,是什么人抓的,这些人为什么要抓她?”
没有回声,室内陷入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沉默不断延长。柳屏山看着那张悬浮的脸心里焦急,成铁冷更为焦急,但他们却不知该说什么好。祝伯孚打破了沉默:
“您现在只有提供情况,才能拯救强若男,也挽救您自己。”
对方终于有了有气无力的回应:“挽救我自己?”
“是的!因为您将的您女儿卖给别人,已经触犯了中华民国的法律,假如强若男有生命危险,您和对方都不能逃脱责任。”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祝伯苻看见那张脸抖动一下,接着听见那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们,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您必须提供如下证据:您在什么时候,将强若男卖给什么人?这个人的家住在什么地方?您从对方手里得到多少银圆?”
“我是在去年正月,将若男许配给崔家寨的虞平民,虞家给了五百银圆的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