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地-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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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轻松愉快,他已经不像从前,一个会议一个会议的开起没完,不必日夜焦思冥想生产、销售。他可以经常陪伴高铁匠吃酒,也可以悠闲地到俱乐部里和杨成年对弈,杨成年的棋术在矿车厂公认是最好的。开始,柳屏山只有输棋的份,几天以后,情况就变了,他们各有输赢。柳屏山或许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柳屏山胜了一局之后,开局布下的几个子又连连得势。杨成年凝神思考,柳屏山却显得怡然自得。
正在柳屏山眼睛盯着棋盘,两手不断地倒换棋子时,忽“呼啦”一下,室内的电灯同时熄灭了,柳屏山自语:“停电了。”仍旧坐在那里。他以为是线路跳闸,因为晚间有照明用电,常常超负荷,柳屏山和干部们晚上开会,跳闸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他想过一会儿就会来电,坐在那里,心里仍然想着围棋的招数。
与俱乐部毗邻的小舞厅里别有一番韵味。彩色的电灯泡散发出柔和的光辉,留声机的镀铬大喇叭,放出的音乐节奏缓慢,旋律悠扬,令人心荡神逸。
几对舞伴正在忘情地跳舞,他们完全沉浸在令人陶醉的舞蹈中。其中,有一对舞伴舞得最为投入,那就是格拉德门和水丽花。
正当他们随着悠扬的音乐,和谐地挪动脚步,晃动身体的时候,突然,舞厅里所有的电灯一齐熄灭了,舞厅里一片漆黑,眼前的光怪陆离,顿时化为乌有。
忘情的格拉德门搂着水丽花的手并没有松开,水丽花鼓胀胀的乳房紧贴在格拉德门的胸前,并把脸凑了过去,等待对方的亲吻。格拉德门刚要俯下头去,水丽花已经亲切地感到了他的气息,她闭上眼睛,等待幸福时刻到来。突然,格拉德门推开水丽花,猛地冲出舞厅,格拉德门扬头观看,街灯不再明亮了,所有车间的窗户都黑洞洞的,室外的一切都包围在一片黑暗里,工厂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往日的喧闹。他绕过自己办公室直接跑向配电室。
配电室里也是漆黑一片,格拉德门一脚踢开屋门,大叫:
“有人吗?”
他看到配电室屋角有一团昏暗的烛光,无力地闪动。电工技师李贵显的艺徒答应着,从黑影里走出来,胆怯地招呼一声:
“处长!”
格拉德门没有看他,简短地问:
“今夜你值班?”
“是。”
“你师傅呢?”
“去发电间了。”
格拉德门转过身,向发电间跑去。
当格拉德门推开水丽花,冲出跳舞厅,其他跳舞的人也相继走了。水丽花却久久地站在那里。自从和格拉德门结伴跳舞,水丽花就希望两个人之间发生点什么事情,刚才停电那一刻,事情已经明显无误了,水丽花何等敏感,她知道只要再有那么一秒钟,如果格拉德门不冲出去,期盼的事情就会发生了。可是,偏偏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格拉德门改变了主意,这让她震惊,让她不能理解,世界之上还有比这种事情更重要的吗?水丽花一个人站在黑暗的舞厅里,感情复杂,她很气恼,甚至夹杂着愤恨。但一时却说不清,自己恨的是格拉德门还是自己?他情不自禁地将双臂缓缓伸出,在黑暗中做着合拢拥抱的动作。她希望有血有肉的,实实在在的肉体在他对面,然而,偌大的舞厅只有她一个人,她体验到一种茫然若失的孤独。不知过了多久,水丽花忽然向门外冲去。她要找到格拉德门,要把舞厅里最后的事情演绎下去,演他个死去活来,演他个轰轰烈烈。但她不晓得格拉德门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她决意要找到他。她看到一道亮光,光柱犹如电灯,照耀地下光辉一片,水丽花心里一喜,晓得那是手电的光辉。她知晓在矿车厂,只有格拉德门一个人有手电,她小跑着,奔向那柱不断摇晃的亮光
后来,手电的光辉熄灭了,水丽花盲目地走在黑暗里,张大眼睛寻找格拉德门。她听见他的脚步声了,轻盈快捷,多少有些慌乱。这不同于舞厅里他那优雅自信,潇洒稳健的舞步,但她断定这一定是格拉德门的脚步声,她毫不犹豫地向那边走去,已经捕捉到他的气味了,这是与中国人绝对不同的气味,水丽花加快了步伐,当她走到他身边时,有些气喘吁吁。
…
第二十七章活塞(2)
…
水丽花说:“德门,你站下。”
“我为什么要站下?”
“你心里明白。”
格拉德门边走边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做。”
“我不让你走。”
“不行!”
突然,从水丽花身后暴响了大声的质问:
“水丽花,你在和谁说话?”
原来是张金标,水丽花震惊了,像一截木头立在黑影里。
张金标来到水丽花身边,这时格拉德门正在跑向发电间的路上,张金标没有发现有人,却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没,没有。”
“我已经听见了,还敢说没有,你给我回家去!”
张金标连推带搡,让水丽花回家,水丽花极不情愿地回家了。
格拉德门急忙来到发电间,看到发电间的大门洞开着,李贵显和机组的技师都站在门外。虽然天黑,也能看见大气成团地从门里涌出来。格拉德门不顾一切地闯入机组间。他仿佛置身一个巨大的沸水缸里,他用手电去照,手电的光辉穿不透浓厚的蒸汽,格拉德门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蒸汽的热浪令人窒息,发电机组已经停止运转。他听到一种陌生的粗放的声音,有如什么怪兽痛苦地呻吟,听了令人感到恐怖。机组间完全被浓厚的蒸汽包围。格拉德门第一反映就是,活塞和汽缸中间有了缝隙,致使大量蒸汽流失,导致机组不能正常运转。
格拉德门一溜小跑,来到锅炉房,锅炉房门口晃动着凌乱的人影。还有一团扩散不开的昏暗烛光。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马上灭火!”
锅炉工听到命令,马上打开卧式锅炉的巨大炉门,几个健壮的司炉,扬起大锹撮炉灰,将炉灰一锹一锹地投入炉膛之内,轰轰烈烈的炉火逐渐熄灭了。
格拉德门走出锅炉房,在门口看见了柳屏山,柳屏山问:
“什么原因停电?”
“发电机的机组出现问题。”
“什么问题?”
“活塞不能工作。”
“如何恢复?”
“要彻底灭火,彻底放汽,完全冷却之后,换一个新的活塞。”
柳屏山低头不语,他的心里不住翻腾:发电机如果不及时修好,矿车厂所有的机器都要停止运转,全厂的一千多名职工将无所事事,工厂的几十万元资金将停止周转流动,全国上百用户必然大大失望;总之,一切都要陷入僵局。比较起来,以往遇到的困难都是局部的,比如铸造间不能浇铸,车工间生产效益跟不上工厂的需要,虽然影响全厂生产,但不能造成整个工厂全部停产。这回却从根上出了问题,整个工厂将要瘫痪,这让他无比的忧郁。
柳屏山决定,连夜燃烛开会,听取格拉德门报告,商量维修对策。
会场光线昏暗,气氛凝重,与会者个个面色严峻。通过充分讨论,会议做出决议:锅炉彻底灭火,开伐放汽,用柴油发电机发电,带动机修间六尺车床,制作一个新的活塞。会议一直开到十二点,最后落实由许国华负责制作活塞,尽快恢复发电,恢复生产。
矿车厂像熄灭的炉火一样,昔日的辉煌消失了,昔日的热烈冷却了。高炉失去了冲天的烈焰,车间里的机器停止了运转,厂区到处是一片阒静。所有的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整个矿车厂了无生气。
一到晚上,整个工厂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习惯了电灯光明的人们,重新点起了油灯,他们看着吊在棚上的电灯咳声叹气。矿车厂停电影响了整个上河湾,人们的情绪都大大低落。
只有贺人杰一个人精神振奋,意气昂扬。晚饭后,他高高托着水烟袋,摇着方步,到街上的几个酒店去,贺人杰指着无光的电灯泡,对酒店的老板幸灾乐祸地说:
“怎么样,灭了吧?我早就说过,这些洋玩意靠不住!”
现时现刻的贺人杰,心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抓住有利时机,尽量宣传自己的见解:
“别说这些破灯泡,就是那个矿车厂也用不了多久,就要倒闭了!”
“你们看,多么张狂的矿车厂,黑咕隆咚的,像不像坟山堆子?”
但是,矿车厂并没有完全熄灭灯火。在工厂最后面的机修车间里,积聚着好些人,有厂长柳屏山、总工程师成铁冷、电务处的格拉德门,工务处的人以及办公室其他成员,大家都关心地看着许国华。柴油发电机轰隆轰隆响个不停,带动一台车床,许国华站在车床前,将注意力全部灌注在车刀上。全厂职工都把希望寄托在许国华身上。
许国华拿着卡钳,不断地测量加工的部件,最后,他停下车床,卸下加工的活塞。关键的时刻到了,许国华屏住呼吸,等待格拉德门的验收。
格拉德门用手摸了一下新加工的活塞,说:
“不行。”
许国华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所有的人都紧闭着嘴,眼里流露焦虑的目光,只有柳屏山镇静如故,成铁冷以问讯的目光看着他,柳屏山沉静地说:
“看来,只有到上海去加工了。”
张金标插嘴说:“我早就说过,应该去上海”
许国华闻言,满脸通红。
翌日,柳屏山派乔成章到上海,从上海江南造船厂请来两位技师。一位戴着眼睛,一位留着中分头。戴眼镜的手拿卡钳,先量活塞,又量汽缸,反反复复,量了又量,中分头用铅笔在小本子上记下数字。合上本子说:“等着吧,半月以后送来。”
…
第二十七章活塞(3)
…
矿车厂在苦苦的等待中熬过了半个月,上海终于送来了新加工的活塞。活塞从车上卸下来,往平台上一放,格拉德门过来,用手摸了摸,说道:
“不行。”
上海来的两个技师不服,大声强调:活塞安装上之后才能断定是否合适,此时断言不行为时过在早。柳屏山看成铁冷,成铁冷支持上海技师的意见。于是,大家安装活塞,然后点燃锅炉,启动发电机……所有的人都关注着发电机,发电机却不能正常工作,事实证明,格拉德门的见解是正确的。上海技师满面羞愧地离开矿车厂。
送走了上海技工,成铁冷嘴唇紧闭,脸色铁青。此时他深深自责:发电机出故障,工厂停产,一切责任全在自己,责无旁贷。按照常规,发电机应该有两台,一台运转,一台备用。办厂之初,资金短缺,只购一台,是权宜之计。而今,发电机已经工作两年多了,作为总工程师,早就应该考虑购进一台备用发电机。如果那样,工厂就不会陷于如此被动局面。看到成铁冷站立不住的样子,柳屏山说:“大家先回去休息。”成铁冷看看柳屏山,欲言又止,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走回家,强若男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上强若男忽发奇想,她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不已,进家之后,强若男斟上一杯热茶,双手递给成铁冷,看着成铁冷,微笑着说:
“铁冷,我想试试。”
成铁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看着手里的茶杯问道:
“试试什么?”
“我想试试车活塞。”
“你?”
强若男沉静地说:“我,我觉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