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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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怎么办?”
“先等等看,”徐渭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光着上身,连鞋子也懒得套,光着脚丫朝床上奔,一骨碌就溜进了被子里,反手将幼桐抱住,先埋在她颈项处啃了两口,才迷迷糊糊地回道:“总能找到机会的。”说罢,手一滑,已经探进了幼桐的衣服里……
第二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进来伺候的下人脸色都很古怪,似乎想笑又强忍着不敢。可等到徐渭板着脸问那丫鬟要瓶跌打酒时,那姑娘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把手里的茶水都给打翻了。
不管“李大画师”私下里的品性如何,单于对他的画技还是很满意的,故对他这位夫人也甚至客气,还特意拨了个丫鬟伺候。为此徐渭还特意亲自去谢过了。
李大画师素来不爱搭理人,但这位夫人却是个自来熟,没过几日就跟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嬷嬷混得熟络,颇有些无话不说的意思了。起初大伙儿还有些惧怕她,不过很快的大家就发现这位李夫人只在自己相公面前横,在旁人面前,还是不算太过分的——虽然有些唠叨和大嘴巴。
既然大家都熟了,说起话来自然也没那么多顾虑,更何况,李夫人连当初她跟李大画师怎么一见钟情,山腰凉亭如何私定终身的事儿都说了。起先大家还只清清淡淡地闲聊几句,尔后便渐渐越说越深,最后,连厨房帮忙的婶子跟赶马的车夫看对眼的事儿大家也都挖了出来。自然免不了有时候会提及单于,他的子嗣、姬妾,谁最受宠,谁的脾气最坏,谁的身份最高……
回屋后幼桐就把白天听到的消息一一整理起来,起先徐渭还不以为然,笑着道:“不过是些二三等下人,她们能晓得什么事,不过是胡乱地说旁人的闲话罢了。单于身边的心腹都是嘴严的,断然套不出话来。”
幼桐却摇头道:“可不要小看了她们,那些丫鬟们虽接触不到机密文件,但她们心思细腻,目光敏锐,最会察言观色,有时候常常能发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世上万事万物之间都有联系,我们把各种消息都收集起来,仔细研究,总能发现一些端倪。左右我都来了,你又不让我陪你一起去打探消息,总不能什么事儿也不干整天在家里头窝着。”
徐渭晓得她的性子,知道自己便是拦也拦不住,索性也由着她,只叮嘱了一句小心行事。没想到,过了没两日,她居然果真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日她又在厨房与人闲聊,几个人忽然神神秘秘地说起单于的两个姬妾争风吃醋的事来,说是为了争个瓷观音,两个人险些打起来,气得单于把那两位美人都赶了出去。
幼桐见惯了这些大户人家里头妻妾争风吃醋的事,倒也不算太上心,只笑着回了一句,道:“这两位美人都是单于宠妾,怎么这般小家子气,不过是尊观音,不说是瓷的,便是玉的,也犯不着这般兴师动众吧。”
“李夫人哪里晓得,”有人高声回道:“我听说中原那边,有些地方的瓷器卖得比玉器还要贵呢。两位美人打架的时候我正去送茶水,偷偷瞄了一眼那尊观音像,可不得了,真真地莹白如玉,宝相庄严,说是什么景什么镇产的,在中原,那都是皇帝才能用的。”
幼桐心中一动,居然是景德镇所产的观音像?本朝自太祖皇帝始,景德镇便成为御窑厂,每年所产的瓷器极其有限,除了进贡之外,便只有极少数的瓷器在贵族官宦人家流传,且大多都是茶具花瓶,观音像极少。却不知这单于究竟从何处得到的此物?
心念至此,她赶紧回屋去寻徐渭,将此事一一告之。徐渭听罢,面上也是一片肃色,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据我所知,武德三年时,景德镇曾进贡过一批瓷观音,一共只有十尊。除了宫中留存的三尊观音像,其余的都由先帝赏赐了下去,具体给了谁,我却是记不清。不过,只需让人将余下几尊观音像是去向调查清楚,想必就能清楚单于这一尊到底从何而来。”到时候,那个奸细也必能水落石出了吧。
85 逃走
第二日徐渭就把消息传了回去,至于到底怎么传的,幼桐却没有再问。匈奴人能在西北军中安插奸细,想来徐渭在此地安插的探子也不少。不过这些都是机密,幼桐并非军营中人,自然不好多问。
因此事调查尚需时日,再说也不一定真能查出奸细来,故二人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件事上。
幼桐依旧与府里的丫鬟们打得火热,甚至还认识了单于的几个姬妾,每天都在一起交流御夫之术,好不快活。徐渭则继续着他的画师生活,除了偶尔与单于商讨下画技,大部分时候他都在屋里画画,依旧是整天端着架子,只不过到了现在,府里再没有人会觉得他清高了。
月底的时候,西北军与匈奴又打了两场,两败俱伤,柳将军负了伤。徐渭收到消息后便有些不安,柳将军是他的心腹,军营那边的大小事务大多由他经手,因他在军中颇有威望,又是徐渭的心腹,故众人对他还算服气。而今他一负伤,徐渭自己又在敌营,军中怕是无人可独当一面了。
“我们得尽快回去。”晚上,徐渭沉着脸跟幼桐道:“京城那边的消息怕是等不到了,无论如何,临走前,我总要去探一探他的书房。”
幼桐知道他的脾性,看他脸上的神色,分明是早已下定了决心的,她便是再劝也是无用。索性不作他想,沉吟了一阵后,才正色道:“既然都要走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顾虑,索性来一招狠的。”
徐渭眼睛一亮,抬头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惊喜,“难道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
幼桐只笑不语,伸出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点了点。徐渭会意,也学着她的样子蘸了些茶水,二人一齐低头各写了一字,再齐齐抬头看清对方指下同样的字,不由得会心一笑。
当日下午,李大画师与夫人又不知为了什么事儿闹了起来,只听得噼噼啪啪的声响,大门再开时,就瞧见李大画师一脸青紫地从屋里逃出来,狼狈不堪,紧随其后的,是一只飞在半空中的茶壶,险险地擦着他的脑袋,“啪——”地一声砸在走廊地板上,摔得粉碎。
“泼…泼妇…”李大画师小声地骂了一句,却不敢回头,捂着脑袋往院子外头跑。下人们探头探脑地在外头看,只依稀瞧见那房里一片狼藉,屋里还有隐隐的抽泣和咒骂声。谁也不敢进屋。
一直到晚上,李大画师也只敢在外头游荡,连院子都不敢回。府里的下人们瞧着都只偷笑。
三更时分,府里众人忽被一阵喧闹声唤醒,屋外有人高呼“走水”。众人大惊,胡乱地套上衣服,赶紧起床去救火。
单于也被吵醒了,披了披风出来探看究竟。待看清浓烟飘来的方向,他顿时色变,怒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书房会起火。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救火!”
单于所在的府邸是前些年特意仿照汉制所修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但同样却禁不住一把火。浓烟滚滚处,府里下人几乎不敢靠近院子,只提着木桶在外头浇水。
李夫人也披头散发装若疯狂地冲了出来,见人就抓着不放,直问可曾瞧见了她的相公。而今这府里头一片混乱,大伙儿都忙着救火,谁还顾得上管她,一面推说不曾瞧见,一面急急忙忙地躲开,谁也不曾留意,她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等到众人好不容易灭了火,才发现那火起得格外怪异,居然是从院子外头烧进书房里的。
因这晚大家都累得厉害,众人并没有将此事上报与单于知晓,直到第二日单于亲自来书房勘察才发现异样,顿时色变,赶紧让人清查府里众人的下落,这会儿才发现李大画师夫妇的失踪。
单于将下人召过来一通询问,结果除了有人记起李夫人曾满院子地找过画师外,竟没有一个人曾见过画师的人影。又有人说起昨儿下午二人吵架的事,猜测画师是不是被气走了。众人这一番猜测并没有打消单于的疑心,他立刻下令封锁城门,全城搜查。
但这个时候,徐渭和幼桐早已变换了装束出了城。
二人骑了马一路疾驰,生怕被单于派来的追兵赶上。但人算不如天算,二人才走了小半天,就被暴风雨给阻在了路上。西北素来干旱,可这回的雨却下得有些吓人,就跟天上有人拿着盆儿往下倒水似的,下了不到半个时辰,路上就有了深深的积水。
好在路边正巧有个茶棚子,二人暂且在棚子里歇了,一边休息一边琢磨着接下来的行程。
原本以为这雨只是一阵子,没想到整整一个下午过去都丝毫没有停,路上早已成了河,茶棚里的人只得往高处撤,还有两个同样被堵在此地的商人打扮的人高声交谈道:“这可不得了,照这样的雨下下去,前头南水河上的桥肯定被冲走了,这要怎么去祁镇?”
“可不是,去年的雨还没下这么大呢,桥都给冲垮了,过了有小半个月才修好。我们铺子里的生意可怎么办?”
“……”
徐渭和幼桐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心中的不安。他们两个千算万算,却是没算计到老天爷到关键时候会开这样的玩笑。而今人被堵在路上,只怕一时半会儿是赶不回去的了。不说旁的,单是后面的追兵就能把他们烦死。
到天黑时雨才终于小了些,但路上的积水却是没有退去。徐渭和幼桐不好在茶棚里久待,只得先在附近找了个农户人家投宿,先找个地方过夜。
他们两个都穿着半旧的男装,作商人打扮,自称是兄弟俩,那农户是个良善单纯的,也没起疑,十分热情地将他们引进屋去,特意腾了个房间出来让他们住。徐渭又塞了一锭银子给那主人,让他去厨房备些食物。
那主人却是不肯收钱,只说自己家里头没什么好吃的,在厨房里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端了两碗粥并一碗馍馍出来。徐渭倒也罢了,常年在外头带兵打仗的,什么苦没有吃过,便是草根树皮都啃过,幼桐却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哪里吃过这样粗糙的东西,只吃了一口就顿时皱起了眉头。
但她却也晓得而今不是耍娇气的时候,虽说这馍馍难以下咽,却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两个,又就着咸菜把粥喝了个精光,直到肚子里填满了,这才放下碗。徐渭在一旁瞧着,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因路上淋了雨,衣服都湿了,二人走得急,除了徐渭在单于书房里偷出来的一大包文书信笺外并没有别的行李,只得问主人借了两身衣服换上,草草地先应付一晚上再说。
晚上两个人都睡得不好,外头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丝毫没有停下来迹象。第二日大早上徐渭就起了,不顾外头雨大,牵了马出去探路。幼桐被他强留在原地,又嘱托那农户烧了些姜茶给她驱寒。
过了小半个时辰,徐渭方才一身透湿地回来,一进门就带进了一屋的湿气。幼桐赶紧上前帮他脱下斗笠蓑衣,想开口问一句,但见他脸色不好,不问也清楚了。徐渭强自笑了两声,安慰道:“我问过了,可以从北边的乌岗县绕过去,虽说路程有些远,但总比傻等在这里要强。而今南水河泛滥,水没个十天半月的退不下去。”
幼桐对此地不熟,自然是维他马首是瞻。二人一说定,就赶紧去收拾东西。等着外头的雨稍稍小些后立刻出发。那农户是个热心肠,见他们两个非要出门,私底下偷偷塞了些干粮给幼桐,又将家里头的斗笠蓑衣再拿了一套出来。这家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