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克里姆林宫四年时光-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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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不同意识形态和不同宗教的信仰。
俄罗斯是否需要一个全民族或国家的新意识形态呢?一部分政论家认为,在俄罗斯,对所有意识形态的兴趣和信任已经消失殆尽,而这也许是一件好事。“俄罗斯社会有没有对意识形态的需求和需要呢?”弗·索洛韦伊提出了问题,并进而回答道:“这很值得怀疑。在俄罗斯占主导的是对任何一种意识形态的排斥,不管是谁信仰它。这样的精神状态不是臭名昭著的苏联极权主义的后遗症,而是俄罗斯最近十年的历史造成的。” 前总理切尔诺梅尔金多次谈到对意识形态和各种“主义”的拒绝。然而,社会的全面非意识形态化意味着社会陷入混乱和荒诞的局面,与其不可预料后果的力量角逐将占据思想斗争的位置。
恩·巴甫洛夫认为,俄罗斯不能在没有自己的意识形态的状况下生存,“俄罗斯应找到自己的支柱,每个文明、民族和国家都有自己的道路以及在精神、政治和其他关系中能够使人们联合为一个整体的东西。社会思想或者宗教思想发挥凝聚的作用,或是赋予任何活动以意义,在俄罗斯是由来已久的传统。从这个意义上讲,俄罗斯是一个意识形态的国家。正是有关俄罗斯的特殊道路和使命的思想——并且不一定是官方的思想——维护了它的统一” 。
不久前去世的企业家兼哲学家亚历山大·帕尼金近些年一直致力于寻找新的、全国普遍适用的意识形态。他向自己的读者和听众宣传:只有新的世界观可以解放人的创造力,并生成巨大的能量,从而使俄罗斯走上新的轨道。然而,帕尼金最终还是未能找到新的共同的意识形态公式。
《明日报》的亚历山大·普罗汉诺夫和圣彼得堡的前任州长弗拉基米尔·雅可夫列夫同样相信,俄罗斯必须要有一个新的意识形态公式,而且俄罗斯正在“孕育”新的意识形态。谁要是能够找到适当的语言和公式来表述它,“谁就会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人物,因为这做起来并不简单”。 而来自世界政治科学联合会的叶莲娜·谢斯托帕尔教授认为,表述俄罗斯的新意识形态并没有那么困难,关键在于有没有需求。“新的民族思想,确切地讲,民族意识形态的内容是什么,它从何产生?”耶·谢斯托帕尔提出了问题,并紧接着回答
道:“这是政治实践家、政治学研究者和人文学科理论家的事情。他们茫然地从一个政党换到另一个政党,但是在上层暂时尚未意识到理论工作的必要性。当前,这项任务在各方面都已成熟。这里指的是发展方向的选择和一定的价值参照物的选择。执法机关,确切地说,是总统本人及其工作班子应成为主要发起人,因为人们总是在寻觅某个下指示的手指,以便提示他们做什么,什么时候做和怎么做。”
哲学博士亚历山大·齐普科也期待着总统对俄罗斯历史上最“悠久、难解的问题”做出回答。在亚历山大·齐普科看来,恰恰应当由普京来宣布和解释20世纪俄罗斯历史的三个阶段具有总体继承性;由普京指出在建设未来的过程中,哪些价值是重中之重;由普京解决“白军和红军”的问题,并“指出公民对其臣服的领袖和选择的思想负有责任的问题”。
所有这一切都是非常奇怪的议论和要求。
事实上,俄罗斯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建立某种新的全国或全民性的意识形态,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确定所有公民必须共同接受的意识形态价值。这不仅是因为俄罗斯联邦宪法明确规定,俄罗斯“承认意识形态的多样性”,“任何意识形态均不可确立为国家意识形态或必须遵守的意识形态”(第13条)。要知道,那些支持统一的民族和国家思想的人可以根据他们找到的公式修改俄罗斯宪法。
俄罗斯社会构成复杂、历史丰富而充满矛盾、民族众多、疆域广袤,不同文化和宗教背景的人民几个世纪来水乳交融。在这样一个俄罗斯,西欧派和斯拉夫派、民族主义者和国际主义者、共产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激进派和保守派、社会民主派和自由民主派之间的论战可以无限制地延续下去。这没有什么不好。除了家庭、后代、健康、心灵安宁和福利等传统价值,不同俄罗斯公民对其他甚至是最为基本的价值的认识也有本质区别。
对于“您认为哪种意识形态在俄罗斯最可行?”这个问题,在2003年3月的时候,28%的俄罗斯公民回答的是爱国主义,23%回答民主,11%回答民族独特性,10%回答强国理念,10%回答社会主义,8%回答共产主义,3%回答资本主义,3%回答宗教性,9%的公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里需要突出的是一种最主要的思想,而不是思想的组合,比如,社会主义思想与民主思想的组合。即使是在今天的俄罗斯,在各种社会调查中还会有50%~60%的公民自称是信仰宗教的人,其中80%又将自己界定为东正教信徒,但只有10%的俄罗斯公民经常去教堂,坚持用自己的语言或教堂的祈祷词祈祷的人更少一些。 在评价西方价值和俄罗斯传统价值的时候,只有15%的公民宣称,俄罗斯应当完全或者部分地参照西方价值。超过50%的公民坚信必须以俄罗斯的传统价值为准。 8%的公民自称是积极的共产主义者,还有15%左右的人宣布他们不反对共产主义意识形态,认为它是社会的主要价值之一。40%以上的俄罗斯公民坚持认为苏联的所有主要成就和苏维埃价值是举足轻重的,并且为其中许多价值的丧失而深感惋惜。
俄罗斯公民重视俄罗斯和苏联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事件和历史人物,但评价却大相径庭。无论是对个别公民、全社会,还是社会中的各民族——在俄罗斯首先是俄罗斯族——而言,这些评价都是民族和历史认同的极其重要的部分。众所周知,民族是一种历史形成的,体现在领土、语言、文化、宗教、心理和生理特征、传统和习俗、还有历史命运等方面的共同性。然而在今天,不同的俄罗斯公民对这个命运的定义并不相同。在各种社会调查中,超过50%的俄罗斯公民正面评价彼得大帝及其改革;在2000年,只有30%左右的公民对斯大林的评价是正面的,到了2003年,已经有40%的受调查人赞成斯大林的活动了 ;正面评价列宁的俄罗斯公民要略少一些,然而在2000年的十位最卓著的社会活动家、俄罗斯的“世纪人物”排名中,居于首位的是列宁,第二位是斯大林,位于名单第六位和第九位的分别是 .萨哈罗夫和亚·索尔仁尼琴。
说明俄罗斯公民的价值标准千差万别的类似事例不胜枚举。这令许多意识形态学家和政治家感到不快和惊讶。这些差别还只是部分地证明了俄罗斯公民的茫然无着。在1917~1918年和1991~1992年间,俄罗斯社会基础的精神和意识形态价值遭到过于粗暴和急剧的摧毁。在当前意识形态领域的众声喧哗中,除了各种概念的位移和混淆,还可以看到政治和意识形态的分歧,这对于复杂的俄罗斯社会来说,是自然和不可避免的。苏联的思想一元化时代结束了,无论是久加诺夫、普京,还是亚夫林斯基,都不能、也不应该尝试使国家返回到某种新基础上的思想一元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凝聚俄罗斯、使它作为政体和国体不发生分裂的是什么呢?仅仅是宪法吗?
显然,仅有宪法和其他法律是不够的,仅有宗教也同样不够。凝聚俄罗斯的是俄罗斯人民期望共同生活的总体意志、它的历史和传统、它的语言和文化以及它的经济一体性。俄罗斯人民只是部分带有民族特征,更多的是人们的文化历史共同性,是生活在历史形成的特定
领土上的超民族。这正是形成和支撑任何大国的连接物。
公民社会的必要性
俄罗斯公民需要的不是制定统一的新意识形态,而是建立被称作公民社会的统一的社会环境。这样的公民社会和独立的社会舆论在俄罗斯刚刚产生,我们应当加快和扶植这一进程。我们应当巩固和加强俄罗斯的国家机构和独立于国家的公民社会,后者以国家公民的主权、独立自主和自由选择为基础。
公民社会是擅长自我组织和具有主动精神的社会,它不忽视来自上层的信号,同时又能够发动自下而上的运动。公民社会的社会和政治结构独立于“上层”存在,能够自主解决内部事务,并对权力活动实施必要监督。在苏联时代没有公民社会,有的只是“螺丝钉”和其他零件与来自克里姆林宫的统一管理之间的复杂组合。公民社会是复杂得多的组织,这里有公民做主的若干中心,权力得到现实的划分。公民社会中的社会和政治组织不是“传动带”,不应将某一种意识形态奉若圭臬,从而殊途同归地将社会成员引向同一个“伟大”目标,而是应当允许有不同意识形态和不同目标的存在。
不过,公民社会在新俄罗斯尚处于起步阶段。总的来说,可以同意《专家》杂志法捷耶夫的观点。他认为,“俄罗斯的社会结构暂时还很原始,缺少发展动力。无产主义者不时以罢工矿工的形象出现在社会生活中。农民——甚至包括曾在80年代末期遍布各地的农场主——就像根本不存在。工会早已被驯化,谁也记不住其领导人的名字。知识分子就更不用提了,在最近十年他们什么也没弄明白,什么也没学会。大型企业倒还可圈可点,但又缺乏团结协作,代表的利益不明确。政府官员部分通过权力政党的形式团结起来了,但在大部分情况下,官员代表的是局部的、战术的利益,只求维持现状,不求发展。中产阶级目前在经济领域里已经成为现实的社会推动力,但又没有自己的政治代表。”
这幅图画并不十分令人欢欣鼓舞,但总的来说却是符合事实的。今天的俄罗斯社会远没有20世纪初前十年的独立性强。70年的一党专政使社会变得消极被动。俄罗斯必须扭转这种局面,尽管非常艰难。当然了,应当巩固国家,因为轻视国家机构是非常危险的;但是,轻视公民社会的健康同样危险。这一情况需要得到珍视俄罗斯的每一个人的关注。叶夫根耶夫认为,“只要总统想为了社会的利益改变什么的话,国家事务就一定会发生变化。” 这引起了来自俄罗斯社会民主党管理层的 .马尔加尔的合理质疑:“但为什么只是总统呢?难道我们俄罗斯公民就不能为自己的利益行动起来吗?为什么我们不能迫使掌权者接受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政策、从而影响我们的共同命运呢?俄罗斯人民是自己命运的真正主人。只有人民自己才是福利和繁荣的源泉,或是造成自己不幸的原因。俄罗斯人都需要明白这一点,首当其冲的是接受教育的社会成员——知识分子。”
上述两位作者的看法均有道理。当前的情况是,如果总统希望俄罗斯的社会经济快速进步,而不是只关心个人权力的稳固,人民就应当支持总统,而总统则应当促进公民社会的发展。当然,公民社会不可能“从上往下”建设,而要自然成长。这个成长和成熟的过程是需要时间的。聪明的政权能够、也应当为发展公民社会创造条件,之后再以其为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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