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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周思源看红楼 (不全)作者:周思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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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说不尽的《红楼梦》
  莫混淆三个可卿
  如丧考妣看贾珍
  亦玉亦石画宝玉
  莫怨东风写黛玉
  是是非非宝丫头
  孰优孰劣话黛钗
  五辣俱全凤辣子
  锦心绣口疯湘云
  槁木死灰非李纨
  反庶期男贾探春
  妙不可言言妙玉
  位极人女贾元春
  穿针引线刘姥姥
  莫名其妙赵姨娘
  理想帝王容水溶
  伟男扛枷贾雨村
  
  
  晴雯之死袭人冤
  鸳鸯保护野鸳鸯
  公平平和评平儿
  聪慧贤惠绘紫鹃
  无力司己叹司棋
  力攀高枝夸小红
  焦大大焦联家世
  知了知了知小蝉
  宝玉“死党”数茗烟
  大观园没有原型
  象征主义须重视
  解读《红楼》需钥匙
  
  后记
  
  
  序
  
  精瘦,有着鹰一样的目光和火一样的热情,这就是周思源老师。
  周老师给我的最深印象是他的目光,像鹰一样,不是有神,而是尖锐。
  我极少中午审片,因为怕困。《品读〈水浒传〉》系列节目因为赶着播出是在我最不在状态时就着咖啡审看的。
  “我们习惯把梁山泊108位头领称为108条好汉,那么这108位头领是不是都是好汉呢?有没有不好汉呢?不但有,还不少!”
  我放下咖啡,盯着屏幕里那张精瘦的脸。
  “智取生辰纲的结果是晁盖这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了,把掠夺来的财富据为己有,或大部分据为己有,是中国古代农民运动轰轰烈烈却屡遭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触到了那鹰一般的目光,感到了夺人的尖锐,看了一下节目单:主讲人周思源。
  在一次重拍电视剧《红楼梦》的策划会上,我随着主办方的介绍第一次看到了屏幕外的周老师,比屏幕里瘦小了一圈,脸上的肌肉雕塑似的,嘴闭成一条缝。
  轮到主办方介绍我:“这位是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栏目制片人……”
  “我跟你们《百家讲坛》合作过!”在坐满人的会议桌对面周老师把话扔过来:“你是领导?”
  所有目光集中过来,我有些窘。
  周老师起身、绕过半个圆桌的参会者走过来、向我伸出手……
  在《百家讲坛》做了三年半制片人,接触的学者上千位,周老师是主动向我伸出手的惟一的一位。我握住了那双瘦而有力的手,也握住了一段愉快珍贵的合作经历。
  去年8月,央视网站邀请我和周老师做在线嘉宾。如火的季节,他却着长袖衫,袖口领口都紧紧的,在平展宽大的衣服里他就像个小了一号的“衣架”。那是我第一次特别注意到周老师的瘦,近而担心他如何能在闷热的直播间里完成两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但周老师给了我一个惊讶,他真就那么不停嘴地说了两个小时,甚至没喝一口水!原来瘦也能是一种力量!
  《对话红楼》社会反响热烈,我正飘然,突接周老师电话:“节目做得不错,但有几个错字,你记一下……”接下来就是引经据典、追根溯源,足足十分钟我被慷慨热切的声音感染着,感受的不是无知的窘迫,而是汲取的快慰。
  编导们说周老师是惟一一位与之打交道没有心理障碍的学者,他的热情能缩短一切距离。
  看到栏目的不足,他会立即写信;
  出了长篇小说,他会即时捎来;
  栏目策划会,他积极参与;
  节目评奖,他滔滔不绝;
  ……
  无奈!工作的变动让我疏离了周老师。再接到电话已是半年以后,周老师告诉我中华书局要做他的作品集录,其中相当一部分源于与《百家讲坛》的合作,“你来做序吧,为了我们曾经的合作!”周老师依然热切。
  我心怦然。
  于是有了这些文字,不能算序,只为纪念我与周老师难忘的合作。
  2005年4月8日
  
  
  说不尽的《红楼梦》
  
  
  《红楼梦》与《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并称为中国古代小说四大名著,或者干脆就简称“四大名著”。其实中国古典文学中称得上名著的作品不少,小说中《儒林外史》、《聊斋志异》、“三言”、“二拍”甚至《官场现形记》也是名著,为什么加上“大”?不是规模巨大、结构宏大、题材重大,而是伟大!“四大名著”在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上都具有经典性,所达到的思想高度和艺术高度在古代文学史上无与伦比。而学术界公认《红楼梦》又超过另外三部。1956年最高国务会议上,毛泽东在谈到进行大规模经济建设的有利条件时说,除了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之外,“还有半部《红楼梦》”。毛泽东是以曹雪芹生前没有写完的《红楼梦》来代表灿烂辉煌的五千年中国古代文化。这样我们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只要是和《红楼梦》、曹雪芹有关的事物大家都很感兴趣,甚至引起全国轰动。可以说,中华民族古代物质文明的代表是长城,精神文明的代表是《红楼梦》。
  《红楼梦》是中国人的精神家园。中国人上过中学的几乎没有不读过《红楼梦》的,如果说只看过电视连续剧,没读过原著,都不好意思,怕人认为没文化。所以《红楼梦》印多少都卖得出去,许多出版社都出版《红楼梦》,反正不用给曹雪芹版税。我在20世纪80年代前期买过两套不同出版社印的《红楼梦》,一看版权页,印数加起来已经超过400万部,现在全国已经印了几千万部。我曾听一位资深红学家在会上讲起,他听某著名出版社社长说,他们出版社要是发奖金有困难了,就印《红楼梦》!
   “红学”本来是清末两个文人开玩笑时的一个说法,结果100年来竟然真的成了中国学术界公认的一门显学,与甲骨学、敦煌学并称为三大显学。甲骨学和敦煌学非受过高等教育并在这个领域下了功夫者,不能入其堂奥。而《红楼梦》大俗大雅,说起大俗,只要有初中文化程度,就能基本上读明白故事,弄清主要人物关系,就能够读读红学著作了。说其大雅,拿了博士学位,有了教授头衔,也未必真正弄明白了其中的不少问题,说不定好些年了,依旧一直在死胡同里没有走出来。中国国家文化部下有一个中国艺术研究院,里面有一个红楼梦研究所,是个副局级单位。为一部小说建立一个国家级的研究所,这在全世界都闻所未闻。这个研究所1978年开始出版的《红楼梦学刊》,每年4期(2005年已改为双月刊),每期28万字,至今已经20多年,每期发行5000册左右,是国内人文社科类刊物发行量最大的期刊之一。为一部小说创办一个大型刊物,居然能在学术刊物生存艰难的如今风采依然,也算得上是奇迹了。
  《红楼梦》确实如清代一些评点家所说,是一部天下奇书!
  也许有人会说:你是研究《红楼梦》的,自然把《红楼梦》吹得神乎其神了。
  其实我不但不是专门研究《红楼梦》的,而且过去也不信《红楼梦》有那么神奇。我的职业是教书,教了20年中学语文,又教了20多年留学生中文,几乎和《红楼梦》没有任何关系。我只不过是个红学票友,执教之余,粉墨登场,喊两嗓子罢了。而且红龄不长,在票友中也名列后茅。许多红学界的朋友都听说过我是如何“误入歧途”的。当年我虽然知道《红楼梦》很不错,可我就不信,一部小说再好,哪有这么多可研究的!20世纪70年代末,当时我还在北京31中教语文,准备调出来,我的复旦大学中文系老同学丁维忠(现任中国红楼梦学会常务理事)问我愿不愿意到成立不久的红楼梦研究所去。我说:你和林冠夫(也是复旦同班同学,现任中国红楼梦学会副会长)已经在红学所了,我还有一个无锡一中的同学陈熙中(现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红楼梦学会常务理事)也研究《红楼梦》,我去挤这个独木桥干嘛?一口谢绝了。过了几年,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播映,我一面看电视,一面重读《红楼梦》,心有所感,下笔成文,1988年发表了我的第一篇红学论文。谁知从此一发而不可收,误堕红海,越飘越远。明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却至今无法解脱。这《红楼梦》居然有偌大魅力,实在是始料所不及。所以我这个“红学JIA”;不是家庭的“家”,而是北京人说排队不按照秩序夹塞的那个“夹”。
  为什么是“说不尽的《红楼梦》”?
  因为《红楼梦》是一部高浓度的艺术巨著,它成功塑造的艺术形象之多、之复杂、之深刻,作品文化含量之高,意蕴层次之丰富,都是空前的,无与伦比的。
  和别的文学作品相比,打个比方,有的是不洁水,会喝坏肚子;有的是白水,可以解渴,也就是解渴而已,不过达到这种水平的作品就不错了;有的是好茶,好酒,值得人们慢慢品味,这种作品算得上是精品了。《红楼梦》则是好茶、好酒中的极品,一沏之后,或是酒瓶方开,顿时香溢满堂;略饮少许,沁人心脾,余香满口,回味无穷。《红楼梦》经得起反复地品味式精读和反复地解剖式研究。人们可以单独研究前五回,前八十回,后四十回,或者二尤的故事等等;也可以研究其中的诗词、谜语、饮食、工艺品、建筑、民俗、园林、语言、许多小人物、四大丫头、个别小丫头,更不必说那些重要人物了。世界上有许多伟大作家,莎士比亚、雨果、巴尔扎克、歌德、但丁、托尔斯泰、塞万提斯等等。我不能说曹雪芹比他们更伟大,但是他们除了不少作品外,还有日记、书信等等,莎士比亚就有37个剧本,而曹雪芹只有未完成的《石头记》——《红楼梦》。如果拿作品一对一地比,就我阅读过的世界名著来看,《红楼梦》的艺术水平绝对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位伟大作家的主要代表作!中国大美学家王朝闻为王熙凤一个人写了一部专著《论凤姐》,40万字,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第二个人物形象经得起大美学家这么过细地分析!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艺术至清则无味。古今中外的伟大名著中几乎都有一些复杂的艺术形象经得起人们反复琢磨,哈姆雷特、安娜·卡列尼娜、聂赫留道夫等都是经得起仔细品味、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艺术形象。但是古今中外的艺术形象,读者尽管对它的理解可能不一,但在人物的道德评价上一般不会出现严重分歧。《红楼梦》却不然,不仅有不少艺术形象的丰富内涵很难说清楚,甚至连这个人物的基本品质是好是坏都难以断定,比如薛宝钗、袭人就属于这种情况。清代两个文人是好朋友,一个拥林,一个拥薛,结果争论不下,差一点老拳相向。后来再见,相约不谈《红楼梦》。为了作品的人物评价而几乎动手,毁了友谊,这大概也是世界第一了。
  如今小说创作似也进入了工业化生产阶段,长篇小说年产量已经突破1000部大关。一般地说,能够让职业文艺评论家耐着性子读完的长篇小说,应该说就是不错的了;如果自愿(不是出版社花钱请写并买版面发表)写一篇文章赞扬几句,那多半是优秀之作;至于还想再翻翻的,那这奖那奖就有希望了。但是《红楼梦》只读一遍可不行,也不是几篇评论文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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