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 2007年合订本txt-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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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过去20年了,没想到20年后有个出版社要我写本儿童书,主题是最难忘的一件事。我小女儿就说她可以写,我很高兴地让她去写了,她写的就是这个破了的花瓶的故事。
你知道吗,当她写好给我看第一稿的时候,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因为她在结尾时说:“那是我最难忘的母亲节,因为我送妈妈的是一只打破的花瓶,妈妈给我的是最幸福的礼物。”
做母亲的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成龙成凤的,但我想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他们快乐吧。当年我们做的艺术品早就在搬家时被我丢掉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女儿还对这件事记得这么深。
可惜我的母亲已经去世25年了,我很惭愧在她活着的时候没能像我女儿对我说的一样对她说:她给我们的爱就是我们最幸福的礼物。
上个月我回台北阳明山去扫墓,第一次扫墓时都会想起当年我女儿最喜欢的一首BettyMidler的歌:“翅膀下的风”。
我们看见鸟飞以为那是它有翅膀的缘故,它拍拍翅膀就可以飞得高、飞得远了,很少人会想到它的飞翔其实靠的是翅膀下的风在托着它、推动着它的。
母亲像天使,但是老了的母亲更情愿摘下自己的翅膀送给她的子女。
我相信这个世界就是靠着母亲这样像翅膀下的风一样的爱,才能使人向上提升,飞得高、飞得远的。
现在我就用这首歌的歌词代表我的感恩,献给我的母亲、你的母亲和所有的母亲;我翻译如下:
在我的影子里你一定很冷,阳光都被我挡住。但你一直满足于让我发亮,你一直在我身后跟着,
所有的荣耀都给了我,而你却是我背后最坚强的支柱,
没有名字,只有笑容掩去一切的痛苦。
我能高飞像只老鹰,全因为你是我翅膀下的风。没有你,我什么也不是。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14期P52
痴心菜谱
●沈奇岚
曾经以为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有两种:用来分享的,或者,需要爭抢的。
可以综合两种最好吃食物在一起的,是童年时代的冷餐会。一年一度的儿童节,每个小朋友者要从家里带两个菜,一个班级四十多人分成四组,每个小组把桌凳拼成可以围坐在一起的餐桌,所有人都拿出家里平时烧的最好吃的菜,摆在桌上。
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训话常常额外增加我们的饥饿感,面对著满桌美食却不能马上开动还要听什么“未来属於认真学习的小孩”之类的话,心里只能暗暗盘算著待会儿如何在大家一起扑食的时候抢到自己最想吃的那几个菜。终於唱完了少先队队歌,听完了广播的校长讲话,熬到了班主任讲话的最后一句:“大家开始吧!”
如何形容那时的心情,眼前的美食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值得奋不顾身的事物。用手用叉用筷用勺,又混乱又热闹的场面惊人。现在早已不记得自己当时抢到了什么,那么普通的菜肴,为什么能激发我们那么大的热情?至今我依然是个谜。
后来上大学,没有人会热爱食堂。所以我有固定的一帮饭友,週末一起去学校周边的小店打牙祭。但週一我们却喜欢去食堂,因为我们都从家里带了菜。上铺经常带的是黄瓜炒蛋,边上的常常带美味新鲜的虾,我总是喜欢带我爱吃的竹笋红烧肉。所以每个週一我们都可以分享到三个以上的家里菜。
家里的菜,我是好久没有吃了。
以前每次回家时,每日醒来,餐桌上总放著这样的字条:
儿子:
1. 小笼包吃之前再蒸五分钟;
2. 馄饨在冰箱上面的盘子里,煮的时候,一定要等馄饨浮起来才能吃。
另,用蒸小笼包的锅下馄饨。自己冲一点鲜汤。
这是妈妈给我写的菜谱,她如果外出就会给我留条,为我准备好材料,给我指点,比如“牛奶要热一下再喝”或者“饺子在冰箱第二格里”。
这样的菜谱,她写了十多年了。要怎样的心意和情意,才能让她出门前一直惦记著被窝里的儿子?其实她不写,我也找得到这些小笼包、馄饨。
世界上最痴心的是那些叫做“妈妈”的人,她们对孩子,有著毫无要求的从未犹豫和变动过的痴心,这是她们做菜时候的最大的作料。所以冷餐会的饭菜那样好吃,所以週一的家常菜在记忆中一直犹新,所以我时刻惦念家里的菜。那些不存任何討好的食物,因为做菜的人觉得理所当然,所以格外珍贵。若不去领会为份关怀,便是辜负了它。
或许节上最好的食物只有一种。用那一片无条件的痴心做成的美味。那片情意,懂的人才能感觉。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14期P13
常沙娜:敦煌的女儿
● 苏 容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玻璃静静地洒在客厅的墙上;窗台上绿色植物的影子在白色墙壁上勾出复杂的轮廓;环绕着墙角落地灯罩的影子;如一幅静物画。这里到处是植物;暗香浮动。
常沙娜的家如同她的人;有一种祥和与静谧;轻声慢语中;70年前尘旧事像手卷画轴慢慢舒展开来;恍若昨天。
被妈妈抛弃的小女孩
1998年;时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的常沙娜出访法国;离开60年之后;她再次踏上了这块出生之地。
在法国里昂;无论是路牌还是公交车上;到处都能见到她的名字〃Saone(沙娜)〃。那是爸爸妈妈为纪念她的出生地里昂而为她起的;Saone(阴性)和Rhone(阳性)是孕育了里昂城的两条河的名字。里昂之行让她想起了爸爸妈妈的过去。
如果不是20世纪30年代爸爸常书鸿在巴黎塞纳河边书摊上的一次偶遇;常家人的命运可能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
那时候;常书鸿留学巴黎高等美术学院;作品连续4年获得当时法国学院派最权威的画廊巴黎〃春季沙龙〃的金、银奖;前途不可估量。常沙娜的妈妈是江南才女;雕塑家;和丈夫双双在法国求学;1931年在里昂生下女儿便和丈夫一起去了巴黎。整整7年;她已经完全适应了法国的生活。但是;她的丈夫常书鸿偏偏这个时候在书摊上发现了《敦煌图录》;第一次知道了在中国甘肃有个敦煌莫高窟;第一次在图录上见识了从北魏至隋、唐、宋历代佛教艺术图画。常书鸿被震撼了;从此魂牵梦萦不能自己;终于不顾妻子的阻拦;于1936年回到了祖国;在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当教授。第二年;妈妈带着6岁的常沙娜回国与爸爸团聚。
经历了战乱轰炸;颠沛流离;l942年常书鸿被推选为新成立的敦煌艺术研究所的筹委会副主任;决定带领全家进驻敦煌。那是父母的又一次冲突;两人激烈争吵;妈妈拒绝的理由是儿子才两岁;体弱多病;〃到那个天寒地冻荒凉彻骨的地方该怎么活啊!〃但爸爸决心已定;妈妈只好哭着让步了。
1943年10月;常书鸿带着妻子儿女乘着敞篷大卡车从重庆出发;一个多月以后才抵达兰州。常沙娜记得妈妈那时身穿火红的棉旗袍;烫着当时流行的髦发;在那个寒冷的西北城市冻得直打哆嗦。爸爸给她买了一件厚厚的羊皮袄。妈妈穿上散发着羊膻味的羊皮袄;身上虽然温暖了;〃心里是很难过的〃。
在常沙娜的记忆中,妈妈虽然总是和爸爸争吵;但最终多是妥协的。她摩登、爱美;性格开朗;和爸爸的朋友们很玩得来。刚到敦煌;妈妈对莫高窟的壁画还是很有热情的;但时间长了;爸爸整天忙于工作;有时在外受了委屈还要回家发泄;〃他急躁;没有很好地安抚我妈妈〃。
父母的争吵终于在1945年的一天结束了。那一天;妈妈走了;她受不了没有蔬菜;天天吃加点醋加点盐的面条;受不了茫茫戈壁低矮的黄泥小屋;更受不了丈夫全身心扑在敦煌壁画上。她和一个国民党退役军官;来敦煌艺术研究所做行政工作的浙江同乡一起离家出走了;抛下了3个伤心的人——她的丈夫和一双儿女。
爸爸只好把在酒泉读中学的女儿叫回了敦煌;照看比她小10岁的弟弟。每天;常沙娜除了带弟弟、操持家务;还要完成爸爸给她订的学习计划;练字、学法语、看文学名著……过早承担了家庭重担的常沙娜懂事听话;愿意做一切爸爸希望她做的事情。而每天出入洞窟;那些壁画美妙的线条和色彩也一笔笔进入她的心里。有时爸爸临摹;她帮忙提水,爸爸会一边画一边告诉她从哪个角度画最好。看到女儿对画画越来越有兴趣,常书鸿有意识地选择不同朝代的代表作让女儿临摹。
敦煌莫高窟壁画中的精华之一是《北魏佛本生图》;后来有人说;常沙娜小小年纪就能把那些佛教中的造画像画得那样好;不仅仅是技术上的临摹;更有精神上的呼唤——一个被妈妈抛弃的小女孩儿;一个心灵纯净的少女;坐在昏暗的石窟里;每一笔的临摹都有她自己对美和宗教的理解。
1946年;因国民党要停办敦煌艺术研究所;常书鸿回重庆述职;宣传敦煌石窟保护、研究的重要性;途经兰州,举办了一场以敦煌壁画临摹本为内容的“常书鸿父女画展”,引起轰动。一位加拿大籍美国人叶丽华当即表示;愿意在适当的时候资助常沙娜到美国深造。两年后;常沙娜果然成行。
二十多年后给妈妈寄钱
在常沙娜去美国的前一年;爸爸又结婚了。事先孩子们只知道爸爸去兰州办事;后来;常沙娜收到爸爸的一封信;说要给他们带个妈妈回来。〃我那时候很木;就是个小孩子;觉得只要是爸爸做的事情;那一定是对的。〃继母来了;〃对我们还不错〃。但一年后;常沙娜去美国读书;而弟弟则被寄养到已经有7个孩子的杭州伯父家。
那天;爸爸带着弟弟一起到机场送她。爸爸一直在跟她讲自己当年在法国是如何奋斗的;一个人目标明确以后就一定要努力。弟弟在一旁哭成泪人;看着姐姐要离开;哭喊着说:〃姐姐;千万别扔下我;姐姐……〃对年幼的弟弟来说;姐姐就是妈妈;哄他睡觉;送他礼物;生病的时候;姐姐还会把小玻璃放在怀里保暖;喂他吃药……常沙娜的眼泪喷涌而出,一上飞机就大哭起来。从此在她年轻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象:继母来了;我们两个孩子都得走。唯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爸爸有人照顾有人陪伴有人一起共患难了。
新中国成立初期,常沙娜在美国著名的波士顿美术博物院美术学院刚学习了两年;就随一批进步的中国留学生回到了祖国。她甚至没有拿文凭;也没有跟爸爸商量。但爸爸没有责怪她;他能理解;当年他不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回国的吗?爱国是两代人共同的心结。
差不多二十几年的时间;她的生活中不再有妈妈的影子。由于受爸爸的影响;她和弟弟对妈妈多有怨恨;弟弟后来再没有同妈妈有过任何联系。
1964年;在中央工艺美院工作的常沙娜带学生去杭州实习;见到了大伯。大伯问;沙娜你要见见妈妈吗?大伯告诉她;妈妈离开敦煌后就回了杭州老家;后来嫁的那个国民党退役军官在监狱里病故。不久后她改嫁给一个工人;生活很苦;靠在街道帮人洗衣服当保姆为生。在杭州有很多她和常书鸿共同的朋友;但无论遭遇多大的闲难;她都躲着他们;决不求助。常沙沙回答大伯;我想见她。
眼前的妈妈实在让她无法与那个留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