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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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心领神会,从他怀缝的大口袋里,提溜出几个塑料袋。
巨人说:“知道你素,全是肉菜,用着,颠了。”转身走出去。
刚要开撮,道杂务喊道:“过智,收拾行李,快点。”
和尚攒儿亮(攒儿亮——行话,反应快,明白的意思。):“兄弟,托儿到了,真够快的,下圈儿,到了中队,托人带信,不逮两口。”
“谢了,有的是机会。豆蹲儿,走了啊,你多注意,保护好自己。”过智打招呼。
“过哥,你也保重。”豆蹲儿还有些依依不舍。
过智人刚走到门口,横话已从外头传过来:“行呀,小子,托儿够硬的,人还没到,电话早打过来了。过智,水大漫不过桥去,现官不如现管,托儿再横,也得上下找齐,否则,不太好混。”
过智抬头,用手掩着阳光才看清来人:整个是一个肥贼,走路腿随肚子走,超大号警服穿着都显得紧巴巴的。
“我叫计量,狱政中队长,没让你入监教育,回去抽时间背背监规和守则,都得过这一关,不背不灵,得应付检查。
“还有,真没想到,是个小白脸,可帖子上写得挺神,这里分的三六九等,挺清楚,各自成帮结伙,你站在哪条线上我不管,但是,有一条,别说没告诉你,过智,千万不要动我的人。小心,扒皮不敢说,起码不好过,而且,生杀大权在我手中。”
过智始终听着,并不吱声,这个生杀大权让他挺费解,一个司法警察有什么生杀大权?反正嘴长在他身上,随他去吧。
另外一种想法,过智也在过脑子:不过是个中队长,自己的托儿次了,还用得着他亲自来接吗?反正不招你就是了,能怎么着?犯的不是你家的法,没什么新鲜的。
走进中队道,分配了小队和组,被杂务带进号里,被子叠得像个豆腐块,两人一份铁床,一个简单的柜子是码放碗和茶缸的,地面虽是水泥的,但干净平滑,看得出,这里卫生还是蛮重视的。
杂务把他甩在号内,转身而去,没人管了。
顶多四十多分钟,进来一个黑小子,堆着微笑:“过智是吧?”他手里拿着俩馒头、一碗菜。
过智点点头。
“叫我小黑子吧,这伙食比看守所强点,凑合吃。小唐队长带班,让你歇一天,洗洗衣服,给家里写封信,告诉在哪儿呢。下礼拜就有接见,给,接见条儿。”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油印的通知书。“刚来,随和点,叫干什么忍着,我老跟着队长,打杂的,你还没来,上边就打过招呼,教你一招,刚开始犯傻充愣,关键时刻,来个漂亮的,震震他们,这帮孙子,势利眼着呢,狗眼看人低。不说了,赶紧走,不然该跟我马了(马了——翻脸。),那盆是我的,洗完了放在那儿就行,我也住这屋,颠儿了啊。”匆匆走出。
一提接见,过智心里就别扭,真不想看到家里人的难受劲,三把两把将接见通知书撕了。
天逐渐黑了,号里的灯始终灭着,过智在黑暗中默默地坐着。许久,道里响起了报数声,号里的灯也亮了。
铁门被人一脚踹开,陆续进来十几个穿黑皮的人。
“我操,又混一天,自己给自己又减一天。”
“活儿真够累的,大逼头给我洗衣服去。”
“你丫天天洗呀?”
“洗不洗?认赌服输。”
“港客,占地儿去,煮两子儿挂面,酱不多了,找四眼猫要点,就说我说的。”
“青子,今儿这活,弄的够操蛋的,是不是媳妇离婚,闹的,人都掉这里边了,还管得了那么多,真没劲。”
“别说这片儿汤话,当初你丫拿离婚帖子时,不也是要死不活的,现在说大山了。”
“得,得,算我白说。”
这帮子打一进屋,就没拿过智当回事,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各忙各的。
第33节:犯的不是你家的法
外边又有人喊:“学习啦,学习啦,全四号。”
学习也就那么回事,各自坐在小板凳上,看书的,瞎拿笔划拉的,趴着闭目养神的,小黑子像模像样地拿着高中课本翻着篇儿。
小队长唐小力进到号内,班组长鬼子喊着:“起立,队长好!”
“过智?”唐小力上下打量着他。
“到。”过智挺明白,站起来立正。
“坐下吧。”转身走了出去,什么都没说。
灯闪了两下,这是信号,学习完毕。
鬼子一脸的富态样,面相挺慈的,笑眯眯地对他说:“过智,一进宫吧?刚来不习惯,慢慢来。大灯,过来。”
大灯特征特明显,圈儿里的人起外号绝对是学问,他愣是干干净净,头上一根毛都不沾。
“哎,怎么着您哪?”大灯态度倍儿好。
鬼子一指:“你,上去,让新来的睡下铺。”
“行,怎么都行。”话是这么说,能看出来,心里不乐意。
这圈儿里就这样,有份儿,你就折腾,跟谁干都行;的,您就听喝儿,也别叫板,根本没用,有不想活的,就想玩儿命,那单说,极少,极少。
这一宿,过智睡得挺香,他得养精蓄锐对付要开始的劳动改造,这一关,谁都得过,说干活,吹牛,胡侃呢。
过智没有想到,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方,有两个女人都在琢磨想象他在干什么。
耿小草和宝丽。
与农业圈儿相比,工业圈儿有它的局限性,因而,操练这一项也就作罢。道与车间连通,过智所在的中队,是机修车间,车、洗、刨、钻、磨,应有尽有,它担负着整个监狱的机修重任。
本身就爱整洁的过智,看着车间内满世界都是油腻腻的,心里就膈应,可膈应归膈应,已经做了人下人,就得低头,就得把自己的傲慢藏到袖子里,偷偷给自己看,时时刻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囚犯。
解散后,大家伙各奔自己的岗位,把过智孤零零地甩在车间的过道上,没人理会他,因为多此一举,不是自己管的事。
时间不长,小黑子跑过来:“大哥,中队长和指导员叫你,小楼,赶紧去。”小楼就是全车间的制高点,可以俯视所有的人员活动。
“报告!”过智使劲喊着。
“进来。”
二位都是四十多岁上下,警衔一个二级警督,一个一级警司,两双眼睛都看着自己。
“我姓丁,主管生产的中队长。这是政治思想指导员,姓楚。过智,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你的托儿相当地硬,面子我们给,但是,这毕竟是正规监狱,决不允许有出格的事发生,时刻得牢记和记住你的身份,越是关系特殊,越得给我们的上级领导做劲,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底下的所有眼睛,都在看着你,你太特殊了,好自为之,我跟你们主管部队长讲了,安排你打扫卫生,指导员有什么说的吗?”
楚兴国摇摇头。
“小黑子。”
“到!”
“你带过智去找大文去。”突然意识到忘了一句话,“过智,回来,全中队的队员都知道一句我丁火力的话,你也不例外:谁砸我的饭碗,我砸谁的头,你要记住,去吧。”
大文一点不文,能混到小二百人的牢头地位,您能说是文人做的事情吗?
总调度大文只翻了一下眼皮:“过智,自己混自己的,别瞎搀和,长点眼力见儿,队长来了,醒点攒儿,看不惯的别看,管不了的别管,去吧。”这口气训的,比队长不差。
过智拿了扫把,东扫一下,西胡噜(胡噜——北京土语,把东西归拢在一起。)胡噜,悠闲自得。
圈儿里什么人都有,平和心态正常的,拿不拿柳活儿(柳活儿——在监狱里干轻松的活儿。),跟自己无关;犯小心眼不平衡的,心里发狠,偷偷地骂;拔尖不容人的,感到自己有对手,构成威胁,就想找邪茬的,说白了,就是找事。
小队调度启子就是最后一种人。机修车间劳动强度大,又脏又累,任何一位都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干上轻松的活计,争夺相当激烈,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且,这儿有一个怪圈儿,真正靠力气是减不上刑的,能减上的,都是有托儿,有钱,会来事,会走面的,风气不正。
即使有三四个,也是做个样子,堵堵嘴。其实,这也不奇怪,大社会都不公平,何况,监狱这个小社会。
圈儿里的人都有偏见。
启子气得鼓鼓的,原来搞卫生的是他的兄弟德铭,过智一来,生生地给挤走,又没有闲置的位子,只好上床子玩儿车轴。
他心里有火,当然得往外撒:“四眼猫,缺练是不是?老他妈的超差。”手狠狠地点着四眼猫的头,又顺脚一踹,没防备的四眼猫四脚朝天,活没少干,气也得生,还得忍着。
过智看在眼里,无动于衷。
“港客,老吹牛×,愣告诉自己是七级钳工,撞吧,这模具抠得这样?抽自己,抽。”启子发难,不依不饶。
“大哥,不抽行吗?”港客林木森讨饶。
“你说怎么弄?”
“烟,一条,希尔。”
“打发要饭的?”
“万宝。”
启子背着手离开,过智正扫到跟前,听个一清二楚。
打饭的时候,过智跟小黑子坐在一起。
“老过,够乱的吧,慢慢适应。”
“小黑子,你怎么……”过智问。
小黑子反应奇快:“知道你问什么?我是郊区的农民,没托儿没钱,困难户,长期不接见,多亏丁中队长可怜我,才干上这个。”
过智说:“咱这儿,都挺霸道。”
“正常,公安局不关好人,大哥看你眉清目秀的,真得注意点,这儿全是成帮搭伙,手也黑,心里黑,全都玩儿坏。”
“黑子。”唐队长的声音。
“有人好你这样的一口,哎,来了,来了。”拿着钥匙板去开门。
过智立刻反应,圈儿里同性恋搞得挺凶,生理反应是正常,但实际操作未免太恶心,他自信,没人敢跟他玩儿花活儿。
今天是休息日也是接见日,杂务喊着犯人的名字,一拨一拨由队长往外带,回来的大包小包带着微笑满载而归。
过智在放风场一圈儿一圈儿地转,接见与他无关。
第34节:天生就是坐牢的料
道杂务跑过来:“过智,指导员叫你。”
铁栅门那站着楚指导员,跟值班队长交待一句,将过智带上二楼自己的宿舍。过智眼中出现了过勇的影像。
楚兴国说:“勇子,你们谈吧。过智,不许犯浑。”关上门出去。
过智不满:“你来干什么?看笑话?”
过勇抢白:“智子,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还不低头?”
“我自作自受,丢你的脸了?”
“你是不是非得让爸妈都死在你的手里?”
“到底是人民警察,安罪名倒是一绝。怎么,穿便装,不敢穿警服见穿囚服的我?”
“我有责任,平时关心你不够。”
“得了,一天到晚都是冲在头里,想立功。嗬,又加了个杠,高升呀,来干什么?现在,咱们不是哥们儿,是敌我矛盾,你真得站稳立场,保持纯洁性。”
“智子,跌倒可以爬起来,你要玩世不恭,自暴自弃,你就没救了。”
“漂亮话谁都会说,少玩儿假模三道(假模三道——北京土语,故作姿态。),当年,也就是照顾你们俩的情绪,我要去,官大你二级,小菜。”
“你错了,警察职业,靠的是对人民忠诚,对法律负责,不允许任何践踏法律的事发生,一旦发现,不管是谁,必须严惩。”
“给谁上课呢?过勇,我正式告诉你,本人已然接受惩处,罪罚相抵,用不着任何人指责,包括你,你没有资格对我说话。”
“你混蛋。”骂人的正是楚兴国,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力度很大,过智嘴角出血。
楚兴国气愤地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