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罂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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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回答我。”郑欣荣不放过她。
“我反对。”王健站了起来,“今天开庭是要求信威药业证明它的药品有没有传染杜月一家艾滋病的可能。这个问题与此无关。”
“反对无效。”法官席上如是说,没有解释为什么无效。
“谢谢。”郑欣荣向法官席致意,接着又问:“杜月,你应该回答我的。你能要求信威药业证明它的药品没有问题,为什么你就不能证明你自己的私生活没有问题呢?”
台下大笑。连法官席上的人都同意这句话有趣,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王健站起来大叫:“我反对,这是在污辱原告的人格!”
“反对有效。”法官席上先安静了。
“对不起,那么我换一个问题。”郑欣荣向杜月道歉,但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又问:“为什么你的丈夫张一民今天没有出庭?我注意到现在法庭上没有他。我们都知道,在理论上存在着你传染的他,也存在着他传染的你。他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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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小月,不要悲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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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身上难受,在家休息。”杜月只能勉强地说出这个理由。
“不!你说谎,你的丈夫现在还是很健康。我现在有证据证明张一民每天都外出,到各种娱乐场所里寻欢作乐!”说着他拿出了一沓照片:“我要求法庭查看这些照片,这就是张一民的私生活,这就是杜月的丈夫的私生活!他们就是这么的让人不容怀疑!”他的助手把照片送交给法官席,杜月张口结舌了,台下的旁听席里一片哗然,各种闪光灯都闪了起来,明天报纸上的照片一定生动精彩……郭强林没等杜月回答就起身走出了法庭,但他仍然隐约地听到了杜月在徒劳而可笑地回答说:“……那是在他得病之后才这样的……”他再也听不下去了,简直要捂住耳朵。这个官司简直就是杜月在自取其辱!而那个混蛋的张一民,这些天里一直都没人注意他,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被人拍了照,留下了证据!
他在走出法庭前又最后往那些“主角”的方向看了一眼,郑欣荣还是那副义正词严而又刻意地压制着自己的愤怒的嘴脸。那仿佛是杜月实在是让他恶心,可是他又不得不遵守法庭的制度来跟她礼貌地对话一样。这种神情感染着别人也在鄙视着困窘中的杜月。
郭强林在一刹那强烈地涌起了一个念头,他实在是想知道如果周群没有失踪,没有死亡,并且站在这里指证信威药业有多么卑劣的话,这个郑欣荣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可能!他愤然大步而出。陈石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他的脸上也阴沉着。
但是他们刚出门,就被一大群记者追上来给围住了,这真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郭强林半是惊慌半是气恼地去推硬生生挡在他身前的一个男记者:“嘿,干什么?你们认错人了。”可那记者不让路,举着个话筒问他:“没认错,您是市局的郭警官吧?还有这位,您是陈警官,对吗?我们采访的就是您。”说着他的话筒再次指向郭强林的嘴,几架摄影机也把镜头对准了他们。
郭强林和陈石都愣了,他们不懂这都是怎么了。那个记者又在问:“郭警官,听说您是我们市里援助艾滋病患者的‘红丝带’这一组织的成员,是吗?据我们所知,您一直在帮助杜月一家来寻找证据,很长时间都在一起,对吗?还有听说您在成为省市领导所表扬的好警官,市民的英雄卫士称号时就在帮助张家,伤还没好时就为他们来回奔波了,对不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问过来,郭强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记者很显然真的就是专门在等着采访他,这都是些准备得非常充分的问题,至少对他在这一时期所办的事都很清楚。一个念头在他的头脑里升了起来——这些记者会不会是与法庭里的那些记者一样,也都是被信威药业请来的?
想到这里郭强林奋力推开了面前的这些人:“都让开,我没什么好说的,让开!”陈石也跟着他用力挤着往外走。那群记者拦不住他们,可是跟着他们不放,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地问东问西,也不管他们搭理不搭理,弄得真像是电影里采访什么大人物的场面似的。直到他们俩走出法院,上了开来的警车离去。
杜月回到家时,只觉得心神俱疲,她进了门就再也支持不住了,好不容易挨到了床边,一下子任由自己的身体像堆死肉一样地倒了下去。那“扑通”的一声,把躲在角落里的小月吓得一哆嗦。杜月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些神来,她打量着自己的家,最后看见了自己的女儿。那个脸色苍白,躲在一边的小女孩子。那就是她的女儿,她本以为会给她带回来点东西的,可是现在……她实在想不出要和女儿说什么,母女俩就这么互相看着,最后杜月笑了笑,招招手:“小月,过来,你吃饭了吗?”
“没有。”小月走了过来,向她摇头。
“爸爸呢?”
“不知道。”
杜月说不出话来了,张一民肯定又出去了。他现在还在外面“寻欢作乐”!这个该死的人,但是杜月连对他愤恨一下的力量都没有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杜月问。
“你走他就走了。”
杜月一阵心酸,那女儿到现在只是吃了一顿早饭了。这让她实在难过,她身体里也不知是从哪里又出来了股力量,她坐了起来:“你等一会儿,妈这就给你做饭去。”
这时她才发现屋子里是多么的黑,一盏灯都没有点。她想了想,走向厨房,一路上把屋子里的灯都点着了。不一会儿,亮着灯光的屋子里就有了炒菜做饭的声音和香气,那似乎带来了点活气。
杜月做好了饭菜,坐在一边看着女儿吃。她自己也饿了,可是却怎么也吃不下。她的脑海里还在回响着法庭上郑欣荣质问她的那些话,还有旁听席上那一阵阵乱糟糟的议论声,还有那些笑声,那一切都像针一样刺着她的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又是多么的耻辱!
她到底该不该打这场官司?她到底应不应该去找那个得病的理由?她是不是应该就这么算了?!再告下去又会有什么结果?一时间她知道自己是坐在自己的家里,她的眼前就是她的女儿在吃着饭,那孩子还时不时地偷眼看她呢,可是她的心里却飘飘荡荡的,好像什么东西都不大真实。
…
十七小月,不要悲伤(3)
…
她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甚至她恍惚得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是得了那种病,艾滋病,她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呢,还有个很不错的家,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她没法解答这一切,那都是突然间就发生的事,她不了解,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那个女医生江虹,她有时不知道是应该感激她,还是要恨她。就是江虹告诉了她,她已经得上了艾滋病,而且病情已很严重,那些什么CD4+细胞值的一大堆数字都已经表示她,还有她的女儿、丈夫都已经非常的危险。从那以后,她就像活在个突然降临的噩梦里,怎么也醒不过来了。而她现在只是要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的病,是怎么死的都不应该吗?!为什么她会遭遇到这些!
突然她发现女儿小月放下了碗筷,小脸上满是吃惊害怕的样子望着她,她才发觉肯定是她的神色变了,把女儿吓着了。她勉强地笑着安慰女儿,要她再吃,自己坐到窗台那边,继续想心事。
摆在她面前的路,现在只剩下两条,严格地说,只有一条,那就是听天由命,能活几天就算几天。再想什么治病,再想什么公道,都不现实。实际上,她现在就算还想再追查下去,也不知道再从哪里下手。也不知道还会再有什么人来帮她。她走出法庭时,身边既没有丈夫,也没有父母,更没有女儿,只有江虹还陪着她。郭强林还有陈石她都没有看见。他们一定是对她太失望了,或者也是认为那家信威药业集团真的没有问题,所以都不愿再管了。
她觉得无比的失落,再也没有任何一点点的东西,能激起她的兴趣。不知过了多久,女儿小月轻声地说:“妈,我吃完了。”杜月说好,然后给她收拾桌子,洗刷碗筷。再以后就是把女儿也收拾干净,让她上床睡觉。她自己实在是睡不着,而且她也想等丈夫张一民回来。或许他能听她说说话,她实在是太寂寞,太难受了。
可是她没有等到张一民回来就睡着了,她也记不得是在几点钟睡着的,一觉醒来,她发现满屋子里都是阳光,亮得耀眼,真是好看。她起来看看,女儿还在睡着,家里静极了,张一民还是没有回来。
这时杜月的心情和身体都好了些,一夜没有打扰的睡眠让她似乎有了点精神。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活动着,这很冷清,可是也很宁静,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开始给女儿做早饭。不知为什么,这时她觉得心里很平和,甚至还很好受,就像她没得病时似的。以往家里没有丈夫在,总让她觉得空落落的,心里不踏实,可是现在她反而希望这样的时间多些,张一民最好回来得再晚些。
可是才等她把小月叫起床,洗了脸,上了饭桌,张一民就回来了。他带着一身的酒气,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上全是污渍和褶子,歪歪扭扭地走了进来,看都没看她们娘俩一眼,就往他那间小屋走去。小月喊他爸爸他都没搭理,也不知他是没听见,还是很厌烦。杜月要女儿继续吃饭,她自己跟着他进了小屋,一早上的清净安宁突然之间就都不见了,她一定要和他谈谈,他这么整天整夜地都去了哪里,都干了什么。
她问:“张一民,你去哪儿了?”
张一民已经倒在了床上,看样子马上就会睡着,根本就不理她。
杜月忍着气继续问:“张一民,我在问你话,你都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张一民哼了一声,向里翻了个身:“你出去,我要睡觉,别打扰我。”
要在以往,杜月这就出去了,或者她根本就不会进来。可是她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最让她难过的是,他居然都不问问她昨天上法庭都有什么结果!她受了那么大的委曲,他居然一点都不想知道!她又叫他了几声,张一民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急了,走上去推他:“你醒醒!醒醒!不能睡,我有话问你!”可是张一民像一堆死肉,死气活样的没动静。杜月越来越气,更加用力地推他,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拉他,扯他,让他起来。猛然间张一民翻过身来,一把推开她:“死娘儿们,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要睡会觉都不行吗?!”
杜月被他推得差点倒在地上,但她更吃惊的是他竟然叫她“死娘儿们”!这让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张一民的嘴里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词汇,更从来没想过他会用这样的词儿来叫她!就算这几个月来张一民对她最愤怒,最讨厌时也不过是说“你这个讨厌的女人,你这个坏女人”而已。她呆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你叫我什么?你叫我什么?!我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还要睡觉,你知不知道你昨天走了后,小月一直到晚上才吃上饭?你都干什么去了,我昨天晚上等到你那么晚你还没回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