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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部分

贴吧精华帖欣赏-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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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发配地,更得将银子备好,新一轮的盘剥,牢城差拨、管营的收取常例钱,马上就来。没有钱?那好办,有全国通行的杀威棒,也有富有地方特色的土囊、盆吊相候,保证让这榨不出油的贼配军免受牢狱之苦,直接超送上西天净土。 
  有了钱,而且手面如果足够阔,就会满营上下无个不爱,如宋江之到江州,逍遥度日,哪里还像个囚犯? 
  如果做下弥天大案,死罪难逃,那就去做强盗。但做强盗也得用钱,晁盖等要投梁山王伦入伙,担心不被收纳,吴学究不慌不忙说道:〃我等有的是金银,送献些与他,便入伙了。〃到底是智多星晓事,明白有了金银,买个强盗做有何难哉? 
  做了强盗,遇到麻烦,还得用钱!桃花山的李忠、周通被呼延灼攻打得灶上起火山头难保,急请二龙山鲁智深等相助,开出的条件是:〃情愿来纳进奉。〃强盗做腻了,想招安,更要用钱。宋江为招安一事,求高太尉代为美言,钻宿太尉门路,请李师师吹枕边风,哪一路不是金珠财宝铺路? 
  招安后,平了四寇,个别好汉想归隐,还得带着银子。燕青临行,收拾了一担金珠宝贝挑着,大概是要做个照旧能大碗儿喝酒大块儿吃肉的〃阔隐〃了。 
  在水浒故事的叙述者眼中,就连义的重要价值,也在于能兑换成利,施恩靠武松的拳脚重霸孟州道快活林后,书中有诗道:〃夺人道路人还夺,义气多时利亦多。〃讲究的不是〃义利之辨〃、〃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而是义要用利来体现。〃义〃可以折算成〃利〃,这就是水浒世界的一条重要信念。 
  黑道攫财 
  除了宋江,其他好汉的钱财来路间题,就好解决了。有诛锄奸恶后的副产品。如鲁智深、史进两条好汉,在瓦罐寺毙了强人崔道成、丘小乙后,转到寺里搜了些金银衣裳,背走上路。这钱来得可以说光明正大。 
  有做江湖黑道〃生意〃得来的。十字坡开黑店的张青、孙二娘,以及他们揭阳岭上的同行催命判官李立,时不时将客商麻翻,打劫钱财,兼做人肉料理。还有水泊梁山,除了明火执杖的打劫客商、杀官攻城以外,山下朱贵的酒店也兼营此项副业。此外,浔阳江上差点请宋江吃了〃馄饨〃或〃板刀面〃的专做〃稳善道路〃的船火儿张横,也属此类。 
  有收取流氓保护费敛来的。揭阳镇上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兄弟即属此类,第三十六回申,走江湖使枪棒的好汉病大虫薛永来到揭阳镇地面儿,没有拜穆氏兄弟的山头,就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还差点送了性命。 
  有利用公门权力榨害来的。如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戴院长,新来的配军须向他纳上常例人情。 
  有将穆氏道路和戴氏道路二合一的,孟州城安平寨金眼彪施恩便是。施恩及其父牢城管营向安平寨的囚徒榨取人情银两自不必说,单说他们开在孟州城外的快活林酒店,施恩如此这般向武松介绍道:小弟此间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是山东、河北客商们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往常时,小弟一者倚仗随身本事,二者捉着营里有八九十个拼命囚徒,去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钱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他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 
  这就是施恩的快活林,说是营业场所,还不如说是当地一个黑道总部,施恩把施家军:八九十个拼命囚徒分到各店各赌坊里,总不会是让这些亡命徒去发扬风格义务劳动吧?各处赌坊兑坊(即以赌徒为对象的小押当)每朝每日都要纳奉〃闲钱〃,而且,连过往的妓女,也要先来参见,得到批准,才能在此地讨生活。这一点上,施恩还不及开黑店的菜园子张青。 
  张青尚且时常提醒孙二娘,江湖上的妓女,冲州撞府,逢场作戏,陪了多少小心才得来些钱物,就不要为难加害了。 
  施恩连这点最起码的侧隐之心也没有,就是靠这种无情的盘剥压榨,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施恩的父亲老管营却对武松说,他们在快活林做些买卖,〃非为贪财好利,实是壮观孟州,增添豪侠气象。〃(马啃注:每当读到这句话,就笑的前仰后合的,想想现在的高尔夫球场还有什么什么夜总会,也是“壮观xx,增添xx气象”) 
  到底是官府吏员讲话,比他的恶霸儿子有水平,但这种鬼话,除了白痴谁会相信。后来来了更有背景、身手更猛、更大一规格的恶霸蒋门神,一顿拳脚,夺了这块儿地盘儿及黑道买卖。总算施恩够运气,几顿好酒好肉就搬来身手更横的武松,又将蒋门神修理出局。 
  宋江的钱 
  柴迸有钱,这没问题,天璜贵胄,金枝玉叶,庄园中养几十个闲汉谅无困难。此外,卢俊义、李应这样的大财主也应足够阔。晃盖也该有不算太多但也还不少的家财。 
  倒是宋江的钱,来路难说。 
  按说宋江家里不过是郓城县一个小地主,他本人也只是身为小吏,田里所得和棒禄收入,想来十分有限,但是接济江湖好汉,却又是淌水似的使银子,莫非他接济好汉的钱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正常收入和开销相差如此之大,难怪有人推断,这钱,多半不是好来的。理由是,那时的官场,遍布的是贪官污吏,宋江却有本事在其中混得八面玲拢四方讨好(这从杀惜后县衙对他的百般维护可以看出),就说明他绝非清廉耿介之辈,同流合污及在作吏胥中巧取豪夺之类只怕是免不了的了,阎婆惜骂他〃公人见钱如蝇子见血〃,〃做公的人哪个猫儿不吃腥〃,难道都是空穴来风? 
  但也有不这样看的,说《水浒传》的主题之一就是反贪官,宋江是贪官的对立面,那就应当是廉吏。至于宋江的大把使银子,不过是作者的近于浪漫之笔,觉得有必要格外突出宋江的仗义疏财,就自然让他的包裹里有取之不尽的银两,这就叫〃率性笔写率性人〃,作者的本意,倒未必是在暗示宋江的钱来路不正,〃思想中有丑陋的因素〃。 
  其实,以在下浅见看来,两种说法都有合理成分。 
  《水浒传》是率性笔写率性人(这话说得真好),对宋江仗义疏财的描写浪漫想象的成分居多,这都没问题,但要说宋江因为是贪官污吏的对立面,就定是两袖清风的廉吏,这只怕也未见得。列位看官需牢记,水浒世界里的道德观,与今人的现代观念,每每并不相同,就拿以吏胥的身份捞取外快的行径来说,在那个世界里,就并不被视作德行有亏。 
  有一个典型的例子。第三十回中,武松被张都监陷害,下入孟州大牢,这时知府己得了贿赂,一心要结果武松,多亏有个〃忠直仗义,不肯要害平人〃的叶孔目一力反对,武松才得以保全。这样一个正直的小吏,施恩托人转送他一百两银子,他也照单儿全收了,随后,出豁了武松。叶孔目收了银两又怎样呢?水浒故事的讲述者不还是赋诗称颂了他〃西厅孔目心如水〃吗?连武松,在重过十字坡对张青、孙二娘追述孟州这场牢狱之灾时,也还称赞叶孔目仗义疏财呢! 
  其实,〃仗义〃是有的,〃疏财〃可未必,书中说得清清楚楚,叶孔目不是疏而是得了一注横财。 
  再如第十四回中,来东溪村投奔晃盖的刘唐被都头雷横捉住,晃盖认作外甥,保了下来,随后又送雷横十两银子,雷横略推了推就收了,揣入腰包。这可就怪了,雷横和晃盖是朋友,捉刘唐又不是捉贼捉赃,『是见借大一条大汉在庙里睡的蹊跷,便捆了,还吊了小半夜,晃盖既已认作外甥,放人就是,难道误捉了朋友的子侄还要收谢银?要说这种写法仅仅是为了引出下面刘唐追讨银两与雷横厮杀及吴用出场等情节,主要是出于增强故事戏剧性趣味的考虑,那也应有个大致的前提,就是雷横的作法,不会被水浒故事的叙述者视作贪酷无耻,就如同上一个例子中的叶孔目没有被看作口是心非一样。 
  也许下面这个例子更能说明问题,就是书中讲武松住进张都监府后,〃但是人有些公事来央挽他的,武松都对都监相公说了,无有不依。外人俱送些金银、财帛、缎匹等件。武松买个柳藤箱子,把这送的东西都锁在里面,不在话下。〃武松是《水浒》中最着力描画的顶天立地的好汉,但他的这种行径,在今人看来也不是那么值得称道吧?可水浒故事的讲述者却不带半点贬义口吻地毫不避讳地讲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当时官场通例就是如此(所谓〃打秋风〃便包含这一方面。又,《鹿鼎记》开篇写吴六奇报答查伊璜也与此相近),送者,收者,以及讲此故事者,听此故事者,都视为理所当然,不足为怪。 
  因此,从水浒世界通行的道德观来看,宋江的捞取外快,最好还是不要断其必无。不过话还得说回来,水浒世界里宋江的大把用银,主要还是出自叙述者的浪漫想象。        
水浒传考证【胡适】    
  一 
  我的朋友汪原放用新式标点符号把《水浒传》重新点读一遍,由上海亚东图书馆排印出版。这是用新标点来翻印旧书的第一次。我可预料汪君这部书将来一定要成为新式标点符号的实用教本,他在教育上的效能一定比教育部颁行的新式标点符号原案还要大的多。汪君对於这书校读的细心,费的工夫之多,这都是我深知道并且深佩服的;我想这都是读者容易看得出的,不用我细说了。 
  这部书有一层大长处,就是把金圣叹的评和序都删去了。 
  金圣叹是十七世纪的一个大怪杰,他能在那个时代大胆宣言,说《水浒》与《史记》《国策》有同等的文学价值,说施耐庵、董解元与庄周、屈原、司马迁、杜甫在文学史上占同等的位置,说:「天下之文章无有出《水浒》右者,天下之格物君子无有出施耐庵先生右者!」这是何等眼光!何等胆气!又如他序裏的一段:「夫古人之才,世不相沿,人不相及:庄周有庄周之才,屈平有屈平之才,降而至於施耐庵有施耐庵之才,董解元有董解元之才。」这种文学眼光,在古人中很不可多得。又如他对他的儿子说:「汝今年始十岁,便以此书(《水浒》)相授者,非过有所宠爱,或者教汝之道当如是也。……人生十岁,耳目渐吐,如日在东,光明发挥。如此书,吾即欲禁汝不见,亦岂可得?……今知不可相禁,而反出其旧所批释,脱然授之汝手。」这种见解,在今日还要吓倒许多老先生与少先生,何况三百年前呢? 
  但是金圣叹究竟是明末的人。那时代是「选家」最风行的时代;我们读吕用晦的文集,还可想见当时的时文大选家在文人界占的地位(参看《儒林外史》)。金圣叹用了当时「选家」评文的眼光来逐句批评《水浒》,遂把一部《水浒》淩迟碎砍,成了一部「十七世纪眉批夹注的白话文范」!例如圣叹最得意的批评是指出景阳冈一段连写十八次「哨棒」,紫石街一段连写十四次「帘子」,和三十八次「笑」。圣叹说这是「草蛇灰线法」!这种机械的文评正是八股选家的流毒,读了不但没有益处,而且养成一种八股式的文学观念,是很有害的。 
  这部新本《水浒》的好处就在把文法的结构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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