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慰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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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也不要。”女子显然有些尴尬,“真对不起,打搅你了。”她这么嘟囔了一句,就转身下了楼。
第二天上午,我按报纸上的广告去市中心参加人才招聘会。广告上说,招聘会上将现场录用十余种类型的职员,
谁知大多数摊位都是空的。这只不过是为了收取求职者十块钱入场费设置的骗局而已。
我能干什么呢?——只有提着酒瓶,一面痛饮一面困兽似的在屋子里转圈。当我喝完两瓶啤酒,突然听见门外
有动静。这动静持续了有半分钟,仿佛执意要我听到似的。我几步跨过去把门打开:楼道转角处闪过一缕红衣,接
着就不见了。
又是那个女子!她昨天来的时候就穿着那身衣服。奇怪啊,我跟她素昧平生,她一次接一次地到我这里来,又
不推销产品,到底想干什么?
关门的时候,我听见门背后发出沙沙的声响,伸出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那里,放着一双新崭崭的软底拖鞋!
很明显,那女子是住在我楼下的,我穿着皮鞋不停地走动搅扰了她的安宁。
说没有一点愧疚之心是不可能的,然而,她实在不该在这时候送给我这可恶的礼物。拖鞋?五年来,我都是租
破旧的老房,见识过南方落雨北方落雪,回房后从没换过什么拖鞋!
我砰地闭了门,把两个空酒瓶竖在地板上,再将汉白玉做成的健身球朝瓶子滚过去。酒瓶一次次被击倒,发出
哐当哐当的响声。我等着那女子上来,可她始终没有上来。
此后两天,上午我都找工作去了,但都没成功,不是嫌我专业不对口,就是人满为患。
好在空酒瓶已增至八个,我可以更加像模像样地玩打保龄球的游戏了。
玩到第五天下午,那女子到底来敲门了。我带着吵一架的心思猛地将门拉开,谁知她竟朝着我笑!我得承认,
她长得很漂亮。她从地上抱起一卷显然是刚刚买来的红毡毯,望了望我屋中央凌乱的酒瓶说:“铺上这个吧,你会
玩得更高兴的。”我还没回话,她微笑着朝我挥挥手,下楼去了。
我在门边站了很长时间,然后把毡毯和拖鞋拿进屋,当然没有铺,也没穿,只是轻手轻脚地把酒瓶收起来,就
坐到那张简易书桌前,什么也不做,直到黄昏收尽,才空着肚子下楼散心。
我刚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就听到有人轻快地朝我“嗨”了一声。听那声音,就知道是楼下的女子。她正独自坐
在一棵芙蓉树下。
我走过去说:“你?”她说:“我望月亮呢。”
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看人的脸色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心情仰望星空?我说:“你的兴致真好。”
“也不是兴致好,看到月亮我就想起故乡,再说,望一望天,心里就少很多计较了。”
想起这些天的事情,我有些不安,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你看我像吗?”她快乐地说,“我是山区农村的,高中没毕业就来这里打工了。”
“打工?”我疑惑起来,“那你为什么每天下午躲在家里?”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上班,下午嘛,是我睡觉的时间。”紧接着,她又说:
“晚上我是不睡觉的,一是接班时间早,怕睡过头儿,二是……我从打工那天起就参加自学考试,前年就把大专文
凭拿到了,现在正攻读本科呢。你说我能不能干?”
我愣了片刻,回道:“能干能干,当然能干……我让你休息不好,真对不起。”
“不怪你,怪我自己神经衰弱。”她认真地说,“谁没个烦心的时候呢……我知道你在楼上住了三个月,从来
没像近几天这样。失恋啦?”她捂住嘴,偷偷地笑起来。
在这个女子面前,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把自己被炒的事讲给她听了。
“你真不该离开。”她说,“老板又没让你马上走人!说不定他是在考验你的耐心和忠诚呢。让你再继续干一
天也好,两天也好,你只要按自己的本分去做就行了,说不定你干满那一个月,他就把你留下来了呢。”
她说得那么自然,但是,她的话却在我心里点燃了一束火炬。
我以前从没在意过的月光,静静地沐浴着我。夜晚越来越宁静,天地越来越辽阔……
世界很大,天地很宽。烦躁了,那就看一看夜空吧。宁静的月光,能让你回归自然,远离城市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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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为快乐埋单我的头发:李琦
这里的温度很容易让我想起往年的冬天。我是说许多年前的那个冰冷的有零星房子的北方林场。
当时我四岁,头上爬满虱子,爸妈在上大学,我就寄养在勉强拉上亲的人家,但是我一直喊男女主人爸妈。经
常,我会自命不凡地想——我以后可是要跟我真爸妈住大城市的呀。
不过那是从前。现在,走在这个北纬38度城市的斑马线上,我低下头,这个亦真亦假混杂八方口音的地方,那
么坚硬。对我,对人。
小时候,我有点怕收养我的那个北方女人,她常年有病,没有孩子,而且很离群的生就一副娇细身段。从来,
她都不会让我枕她的枕头,她在不高兴的时候瞪我,而后却又莫名地对我好起来,把我抱到腿上,让我摸她卷卷的
头发。一回,她抱着我,把雪花膏和着口水抹到我皴红了的脸上,心不在焉地说:“你当我的孩子吧。”我说不行,
说得斩钉截铁,她阴着脸问为什么,我说我有妈妈,她一生气把雪花膏扔在地上:“那你妈怎么不给你抹这个,怎
么没抹?!”我当即大哭,泪水间看见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表情里有不知所措的忧伤。她连忙地搂住我哄:
“玩儿,跟你玩儿哩。”然后吧嗒一下,我的耳朵上落了一滴极烫的泪。
我的“妈妈”爱且冷漠着我,对于她我没有过一点点的恨。而以后我对弱小者的态度也都来自那个腮的边缘隐
约着血管、瘦得沾点巫气的北方女人。
她有一条黑裙子,要么因为气候,要么太贵重,反正很少穿的。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我常偷来玩,把它三拧两
挽地套在头上当头发,再弄上两个野鸡翎,模仿着画片里的戏人,煞有介事地在屋里一圈一圈走。这是我小时候最
好玩的游戏,也是惟一的。
有一天她找东西的时候突然问我:“裙子这么皱,你动过它?”
“没有啊,我可没把它当过头发。”我扬着脸说。
“你这孩子还学会撒谎啦!你快走吧!让你爹妈把你领走!”她把手抬过头顶吊着眼睛轰我。可就在当天晚上,
这句话灵验了。我“爸”从当街一路小跑到屋里,气喘吁吁地说:“侃侃,接你了,你爸妈明天坐大汽车接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妈”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的眼睛里空荡荡的,闪过一丝失落。这失落一直持续到第
二天我要去车站的时候。在满屋狍肉干的香气里她突然问我:“侃侃,以后你想我不?”我说不想。她的咽动了动,
然后又问:“你走了想要点啥?”我用手蒙住眼睛无药可救地说:“头发,我的头发。”
她瞪了我一眼。
父母总是对我身上寒酸的符号咬牙切齿——香皂就香皂呗,说什么胰子,还有我裸脚穿鞋、玩泥巴也会被人耻
笑。这些让我时常怀念起北方给人的那种大面积的感情和无拘束的颜色,像小孩子的水彩,大胆地用红色和蓝色。
周围的陌生让我胆小又自卑。幼儿园里,教鞭挥过来,我吓得尿流到凳子上。老师扭曲着脸揪住我的耳朵和尿
迹里那个更扭曲的她一起教训我。想到在林场,每回尿炕,爸总会换我到他的被窝,再尿再换。早上醒来竟换到他
的肚皮上。温暖的肚皮,想到这儿,小小的人儿强憋眼泪。
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今天,父亲有了自己的司机。繁华的广场,数不尽的面孔,我头发干净,衣服崭新,
站在十字路口。
再过一个生日,我就十七岁了。有十二年,我没回过林场。父母总是说抽不出时间,要和那里的“爸妈”见面
最好请他们过来。我并不反感母亲说的她的那些奋斗拼搏的例子,但我不理解她面对过去时处处流露出的那种居高
临下,难道非要鄙视过去才会给在过去的奋斗中付出的代价带来心理补偿?每上一个高度,就对原高度仅报以俯视
吗?
我很高兴父母常买书给我,但书架上百分之八十都是一些褒贬不清的奸雄,或是关于施展生存伎俩的小奸小滑
——我知道父母想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实在学不了这种日趋向低龄化蔓延的尔虞我诈——亦步亦趋地变得世故。我
只知道在北方时的记忆是我保持清醒的一根稻草,可现在它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得学会闭上眼睛——父亲摇下车窗
玻璃,训斥比他年长的工人;客厅里,父母恶毒地互相攻击。这让我想起许多年前林场那个单薄的女人,她会在发
病的时候,在她无能为力的丈夫的手臂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坐在榻榻米上,我说,考上大学后,我要去北方的林场。
沉默。
“你一直这么乖戾无常。”父亲说,“我们拼死拼活到这儿来,一步步爬到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吗?请让我把
话说完。”他制止了我刚要张开的嘴。
父亲喝了一口水,太阳穴上的筋动了动:“我们不让你回去,是想让你忘记一些东西再接受些什么,你以为生
活仅凭一颗红热的心脏就柴米油盐了吗?林场,我们当初艰难地爬出来,它教给了我们什么,憨厚?傻里傻气的热
情?顺耳的‘无能’罢了。眼前我们需要谋略与技能、残酷与胆魄,而不是一个懦弱的窝。现在你的清高善良和我
比一个赛:有地方受了灾我能拿出几千元你能吗?一元钱你能吗?你不能!你的超凡脱俗太苍白了点吧……”
看父亲掀动的嘴唇,让我想起以前在林场他披着军大衣来看望我的样子,“孩子就靠你们了。”父亲的眼睛里
闪着泪花。
“爸,”我安静地打断他,“可是我叫了他们五年的爸妈呀!五年啊!”我说。
一分钟几百年那样地过去。
我带上那条裙子,悄悄地走出房间,门关上时一点声音都没有。
挥不去的儿时记忆,忘不了的养育情。遥远的故乡林场,那里只弥漫着真实、纯朴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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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为快乐埋单老呆:陈德山
老呆爱上了梅子,这在许多人看来是很可笑的。老呆长得很不起眼,矮胖红脸厚唇黄牙,走路时身子还一歪一
歪的。老呆不是很呆,但他一笑起来,他那“嘿嘿嘿”的笑声就会给人呆的感觉。老呆见人很亲热,一见到熟人,
喜欢一下子抱住别人的胳膊,把头伸到别人脸前。
梅子不是太漂亮,但眼睛望人时会说话。老呆就是第一次见到梅子时被梅子的目光击中的。
老呆在一个砖窑厂干活,很认真很卖力,这方面很得窑主的喜欢。窑主每月给的钱不是太多,但老呆比较知足,
或许应该说,老呆在生活中没有多少奢望,所以他很少有不满足的时候。特别是梅子去了窑厂之后,老呆觉得生活
真是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