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条命-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切好像越来越讽刺。她坐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喝着免费的咖啡和矿泉水,抽着早已为她准备好的烟,属于她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衣柜里。
她的心里涌动着莫名其妙本不该想的想法。她想和那个男人结婚。
是啊,如果没有承诺,她注定会离开这个卧室。
她要说:“我爱您。……”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精神不正常。
有什么能证明呢?她用她在疼的头脑思考出:什么也没有。
很长时间以后,她试图再去想清楚当时为什么那么想和他结婚,却一直得不出结论。而许多往事,就像没发生过,不着痕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想出大概的事情,却根本想不起细节,她努力地去想……每当这时候,她都觉得头开始疼起来。
那时,她发现她写不出一个字,连写的诗都像呓语。那种强烈的爱和信仰的破灭感,几乎把她完全毁掉。
在2年前的夏天的S城下的第一场雨里,遇断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消耗自己身上的激情和创造力。
那年冬天时,有人在给她拍一个纪录片。采访对象都是新锐作家或是叛逆青年,遇断当时还没什么名气,但已经有一部小说快要出版了。有人向导演推荐了遇断,于是遇断也参与了那个片子。有天晚上,导演约遇断出来看话剧,话剧没开场前,他们在剧场门口等人,导演说一会有个朋友来。遇断正在看人艺小剧场橱窗里的海报,等她看完了想转头找导演,发现前面有一个人拿着照相机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她。
他的嘴边流露出一抹微笑,遇断还听见那个人喃喃自语:“这小孩儿真好玩。”
/* 15 */
第三章 内部出血(2)
遇断一边心想“你也够好玩的”一边作高傲状走过去。
导演说,这就是他叫来的朋友。
一个微笑,让她记了好几年。
从此再也不为相遇而感到后悔。从18岁到21岁,都为了那个微笑而支撑,而生存。他为她拍下许多照片,遇断有了比从前十几年所有照片都要多的照片。狂喜时,淡漠时,无动于衷时,所有的时候……冬天飘雪的时候,夏季阳光灿烂的时候,春天当桃树开出了粉红色的花朵,秋天时,银杏树叶黄了,在风中瑟瑟发抖。神仙伴侣似的生活,为了那个微笑,她以为可以不再写诗,忘记文字。
星星在天上眨眼,院里子耸立着高大的松柏。
直到后来的后来,才明白这些。她哭着说,我知道应该忘掉,我知道,可是我忘不了,忘不了……
不知一切从何说起,也许永远无法再说。痛苦会损伤人的记忆力,能记起的只是片断。在大雨滂沱中独自把所有东西搬回家,在午夜骑着自行车狂奔在三环上,还有那一个个阳光灿烂的夏日午后,穿着鲜艳的连衣裙,和他手拉手一起去游泳。
在搬回家住以后,她回到了附近母校的校园。那是她上小学和初中的学校。这个学校建好游泳馆她独自一人第一次去游泳,看到那些年轻的脸心里很复杂。尤其是下午在操场边上,看着学生们跑步,遇断坐在离操场只有二米的距离,居然不敢上前。是真的不敢。她想起她也曾经有过这么单纯的时候,那么是谁让她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也有过这么年轻的脸,这么纯真的笑颜,我也曾相信一切的美好,是谁,到底是谁,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最后一天拍摄时,遇断去了她的高中,还正好碰到了遇断的班主任和班里一个补课的同学。她冲她们淡淡地打了招呼,目送她们走进教学楼。她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摄影机就在不远处跟着拍。
拍这个片子还让她认识了其他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写武侠小说的小孩。据说他从初中就退学写小说,借了钱来S城边写小说边等出版,现在穷得连饭都吃不上。那孩子在郊区找了一份临时工,人家说他懒,不干活。工作也快保不住了。
遇断对他没留下什么鲜明印象,只记得那孩子在摄像机面前特别能说,还让遇断看他写的武侠书,遇断断翻了几页就大概明白那孩子什么水平了。
他打工的地方是一所民办小学,专门给附近打工的子女办的学校,学校特穷,也很难维持。不过在这儿教书的老师有许多是北大的穷学生。遇断就在这里认识了另一个叫蒋志的在此教书的北大研究生。他很瘦,老老实实的,很有种落魄文人的气质。蒋志邀请遇断到楼下他的办公室兼卧室小坐片刻,蒋志还给遇断讲了讲古文,两人互留了电话。
走的时候导演一直唏嘘感慨那个写武侠小说的小孩儿:“这孩子啊!真是的,也不好好工作挣钱,他写的那东西能出吗?!”
作为一个拍摄者,导演还做了他工作之外的贡献,他过那孩子一点钱。后来那小孩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遇断的电话,还给遇断打过电话要借钱。
“我靠!居然向我借钱,我还没钱呢?我凭什么借给他?我只见过他一次,我跟他又不是朋友!”遇断跟导演讲道。
“以后这种人你就别理他,”导演听了也急了,“前几天他也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当时正忙我就没搭理他,问他有什么事儿,他吭吭唧唧半天没说话,估计已经不好意思跟我开口了。”
“是,他这不是已经开始管我借了吗?”
可惜后来这个年轻的导演因为一些原因和摄制组闹翻,连同他同期拍过的别人的带子都丢在了那个摄制组里,要不回来了。没了影像资料,就算遇断想怀旧,也只能拼命从脑海中搜索当时的印象。
只记得那时候太阳金黄金黄,还是冬末春初,风很大。
在等待出书的那段难熬的日子里的一个晚上,遇断曾和蒋志在北外的校园里见面聊天,他们聊了一些比较带玄机的东西,比如命运。
那是一个夏夜,他们坐在北外校园的长椅上,教学楼和宿舍亮着灯光,面前是一棵正在开花的树,风吹过,落花就飘舞。
遇断说她昨天差点没自杀。她手执一片刀片,轻轻地划自己的胳膊。淡红色的血流出来,她静静注视血流了出来,好像看着的是别人的身体。蒋志坐立不安,遇断让蒋志也在她身上划一刀,蒋志死活不同意。他帮遇断测字,遇断问自己的小说《77》何时出版。结论是难以出版。虽然《77》在测字后的两个月内出版,但结局真的如蒋志所推算的那样,十分不祥。
至于蒋志,遇断出书后半年多在北大附近一个书店的咖啡馆里见过他一次,蒋志精神饱满,他也不再那么落魄了。
以后就再也没见着他。
摄影师后来成了遇断的男朋友。遇断迅速搬到了他家,从此拉开了他们互相折磨、互相纠缠的序幕。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说起来朋友们现在还会唏嘘感慨,那两个人的爱情实在是太不寻常,遇断的朋友现在还记得遇断曾经蹲在五道口的路边哭泣的情景。可他们最后总能言归于好。
像生活在旋涡中,感情成了她最头痛的问题。两个根本不一样的人,可是她爱他。他也爱她。互相折磨,又互相取暖。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就算想到几十年前他苍老死去的样子,还是因为爱的酸楚而流下眼泪。
/* 16 */
第三章 内部出血(3)
而就算是这样的爱情,早晚有一天也会褪色。就像伤害也许会出现在不经意中,当明白伤害已产生时,已经晚了。
遇断的小说出版后,立刻就火了。她的书甚至还通过出版商签到了国外的出版社。她一下子知道了商业和传媒的厉害,由于现实和真实的理想相距太大,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想自杀。那时她也写不出诗来,觉得自己完全废掉了。她很怀念年少未成名时,和朋友骑自行车去郊外,没有利益,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单纯的心情。在S城如坟墓般的冬天,只要和一个朋友经常见见面,去大学校园或郊外走一走,心情就会舒畅得多。
可是自从她成名以后,已经没有这样的朋友了。她发现再也找不到简单直接的朋友。
他们对她说“如果你不是遇断该多好……”
他们喜欢她,想和她一起玩,如果她的名字不叫“遇断”。她的成名给周围曾经和她一样贫穷一起奋斗的朋友造成了压力,她也不想这样,可她不得不存在啊!如果她不是遇断,那么她是谁呢?遇断就是她,她就是遇断。
“我不得不存在啊!不然我就是空白,就是虚无。不然你们怎么能认识我呢?是的,我的名字是遇断,可是我还是我啊!”
我永远都是那个在夜里寻找樱桃味棒棒糖的小女孩。我永远都是那个在夜里打不着车走出一公里路的小女孩。我永远都是那个情绪容易激动然后流下眼泪的小女孩。我永远都是那个看电影就会爱上电影里的人物的女孩!我就在这儿啊,我的所有所作所为都在大声呼喊让你们听见我看到啊!这么长时间了,我一路走一路哭,姿态笨拙,可是从来没有人听到我的呼救。
心理分析员对她说:“青少年成名后很容易自我封闭。他想超越原来的东西,所以可能被原来的圈子所不容,但是又不想进入成人的文化圈,很容易被边缘化,最后就只能走在自己的一条路上,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她不知道这种状态可以坚持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个月。
在潜意识里,她感觉不会有人理解她。没有人能够完全分析得了她。所以她没有任何可以求救的人。
年轻人!火车早已远远地将你抛下
你将一个人面对孤独的原野
有一天,遇断和她的出版商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她听不懂那个M国女人说的英语,虽然翻译就在旁边,刚开始他还一句一句地翻译,到后来Noco情绪激动,说得很快,他们只能目瞪口呆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她听到她说她是个生意女人之类。后来她也没有听到她说什么,遇断看到她的律师惊讶得合不上嘴,他面色有些发红,他很年轻,可能一时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翻译,也是Noco的朋友也在发愣,他可能没想到Noco发起火来。遇断的男友在拿着DV拍摄这一切,他的面色也愈发沉重。而她,脑子转得非常快,她不知道是要发火还是应该请求Noco平静下来。有那么几秒钟她真想不管不顾地冲她说:“去你妈的吧!”当然得用英语说,这样她才听得懂,她要说:“Fuck You!”但她没说,可能她想到她们也许有复合的可能,而她大部分的版税还得由他们来支付给她。另外她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让Noco这样恼火,她只不是对她说要签《Never Mind》就必须先把《77》的版税付给她。
而Noco像是一下子就生气了,这都是她的律师教给她的,没想到这都成了捅篓子的缘由。
Noco生气地把电话挂了。他们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开始对话。张先生留下来喝了些茶。他们把要对Noco说的话向他转达了一下,遇断对他说,如果Noco要出《Never Mind》,她就必须针对今天的事情向她道歉。
从那天起她和Noco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们再也没有通过邮件。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们也没有再谈到书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