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痒-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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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你醒来了。你发现自己还靠在椅子上,电脑还开着。家里很静。静得有点异样。不是因为完全没有动静,而是刚才响过一声什么。你就是被这声音惊醒的。在这个房间里就你们两个人。半夜里这样想,你深刻感觉到了彼此厮守的意味。那刚才的声音,难道是出自她的?
你摸到她的书房。你很久没有摸那房间的锁把了。你有点紧张。这紧张是因为,你在打开一个结果。你就要接受末日审判了。你其实很知道总有一天会这样的。
她趴在床上。是横着的,被褥凌乱。好像经过了一场挣扎。你预感到你将得到的结果是什么了。你碰了碰她,她没有醒。好像已经死了。你推她,那身体软绵绵的。你叫她,她不应。她的内裤下面有一滩血。你感觉到她身体发烫。
她昏过去了。
赶紧送医院。你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你只想救她,让她活下去。你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要她活,或者也可以说,你爱她。
你爱的是真的她。
学生们在班上等班主任进来。
早读课班主任一定会来的。乐果是严格的,不是吗?这严格也包括对自己严格。特别是时间上。当老师也由不得你,到了时间你就得到学校,进班级。有那么多的学生在等你。没有你,班级就乱了。
已经有几个调皮鬼跑到讲台上,表演班主任的样子了。班上吵吵嚷嚷,校长巡视走了过来。乐果的班级在走廊的最后一间,校长本来是不会过来的,因为乐果很让他放心。今天居然乐果不在班上。到教研组,也没有她的影子。问别的老师,还有门卫,也都说没有看到。打乐果手机,没人接。她把手机搁在手提包,放在家里了。校长又打给你。
你说乐果病了。
病了?乐果工作以来,从没有请过一次病假。她身体出奇地好。会有什么病?有道是,平时没有病的人,一旦病起来,就是难以收拾的病了。
没事,你说,小毛病。
什么小毛病?
没有,一点小炎症,感冒……你支吾。
感冒可不是小毛病啊!校长说。很多病都是感冒引起的。
校长挺学究的。你只得附和。
现在住哪里?我们去看看她。校长说。
你慌了。不要了,谢谢学校关心。你说。
不,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校长坚持。何况乐果老师又是我们学校的骨干。告诉我们现在住在哪家医院。
她不住医院。
哪是在家里?
也不……你支吾。你实在不知道怎么推托。你只能把手机挂了。
你没有料到当天下午,校长和教务主任两个人就摸到了乐果所在的第一人民医院。你本来以为他们说要来,不过是走过场。他们真的一家一家医院查过来了。更糟糕的是,由于他们不知道乐果患的什么病,在什么科,他们几乎问遍了医院的每个科室,结果一个多嘴的外科室的人把乐果的病情也告诉了他们。乐果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医院。
他们进来时神态很尴尬。在他们面对着你们时,他们简直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了。你让他们坐,他们也没坐。嘱咐了几句要注意身体什么的,很快就走了。
校长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许是因为那个女学生事件所致吧!校长习惯于找原因,分析问题。乐果老师在尊严上受到了损害。可那女生已经得到了处理。那事件过后,她被严厉地送去公读学校。尊严应当得到了恢复了。校长自己也曾在“文革”后期受到了侮辱,一旦拨乱反正,平反昭雪,就恢复了尊严,就得到了新生。
得到尊严,却还沉湎在耻辱中,就说明是该死的沉沦者!校长用老教育工作者的严厉口气批评道。
教务处主任点头。而且还自己也去做那样的事。
人是很容易走向堕落的。校长又说,我有时候甚至想,堕落是人类的底色,一不小心,就爬上来。
该不会她底色就是这吧?教务处主任嘲讽地说。猛地煞住了。两个人互相看着,又慌忙闪开,眼睛踢着对方。彼此很狼狈。好像那不不仅是在说乐果,也是在说自己。教务处主任终于神色轩昂了起来,好像在说,我是老教师,我怎么会是?
是的。校长也挺起胸,手别身后,好像也在说。他常对学生和那些不像教师的教师摆出这种不共戴天的神态。
但是乐果可是好教师呢。绝对的优秀教师。你们的理由,又有什么说服力。如果说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因为你们是一样的,所以你们也一样有堕落的可能。底色?
不要传出去吧。这是彼此的愿望。可是不敢说。谁说了,就说明自己心中有鬼,是在心虚。假如你不心虚,你就应该揭露,而不是包庇。尤其是在经过了前面的敏感之后。
事情于是就传开了。从学校传到了社会。报纸媒体很快知道了,跑来抓题。学校领导有些着慌了,推说这是老师个人生活的事,他们不知晓。可是有人平时就妒忌着乐果的优越,还有人嫉恨乐果喜欢带头捐资什么的,他们就说了。
报纸出来了:《优秀教师用圆梳自慰,创口发炎送医院抢救》。
朴看到了。报纸没有用乐果的真名,只是说她所在的学校。他打电话给你,问乐果的学校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问。
最近你没有到外面去。你已经好几天不去公司了。副总有事情催你去,你都不去。你把妻子从医院接了回来,就在家照看着。你现在只想着妻子。
结婚八年,从来没有这么在乎着自己的妻子,也是奇迹。
她让你伺候着。她明白你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视屏那一方的女人。她没有说什么。你也没有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只有一次,她对你说,我的视频有点慢。
没关系,那我的动作就快一点。你回答。你还做出加快步伐的样子。她笑了。你也笑了。
心照不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睛花花的,没有了凝视。第一次。
你知道,事情被校领导知道了很糟糕,但是你也侥幸地想着也许不会传出去,因为他们是校长、教务主任,是知识分子。他们是难以出口叙述这样的事的,就像你在网络上对那些女的撒野,即使她们知道了你是谁,也一般不会大声嚷嚷,因为她们不敢。这种事会被掩盖下来的。这世界上许多在黑暗中发生的事最终并没有公之于众,就是这原因。而且对她们也并没有伤害。可是你没有料到,这事恰恰关系到了对方:谁都有需要隐瞒的,于是谁也不愿意被看作隐瞒者。
你吓坏了。你们新闻媒体真会胡说八道。你说。
胡说八道?那你说又是怎么回事呢?
朴问,他仍然不知道就是乐果。你却心虚了。你别套我啦,有话就直说好不好!
直说?朴蹊跷了。作为记者,他有这样的敏感。他有一双鹰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支吾。
这更让朴坚信了。他简直不能把乐果这么个文雅而优越女人,跟那个新闻事件的女主角联系在一起。这个世界,真他妈的什么都可能发生。
你什么做不清楚了?朴说,叹了口气。我早告诉你要做得秘密点。女人什么药都不吃,就吃骗这贴药。
我干嘛骗?你说,你明白他指什么了,我没有。
没有在外面搞女人?不要再跟我说这样的话了。女人是特别敏感的。凭你的智商,不行。
什么不行?真的没有。你说。
那好,不管有没有,这种事不能让他们做文章。朴说。
你们当记者的可真他妈的卑鄙。你说。
好啦,别再骂记者啦,借骂记者掩盖自己。
你没话了。
消除影响吧。他说。
行吗?你问。
我是干什么职业的?朴说,能把没有的事说有了,也能把有的事说没了。
我没有。你慌忙又辩解。
好好,我知道你没有。朴说。我只是说即使,即使有的话,也能把它变没了。
朴很快为你们找了个便捷的媒体。sina网。
你们面对众人。你们看不见对方,他们是谁,他们有多少人。你们觉得他们有千军万马。
她回答,你为她打字。她紧张地准备着,眼睛盯着屏幕,好像第一次上网似的。她望了望你,你用眼睛告诉她,没什么可紧张。甚至,你那眼睛里还说,我们没什么,是不是?
她点头。谁没有个大病小病的呢?她嗤笑。
问题最先回答得很顺利。当一个人叫“资产重组”的人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甚至很有力地反问了对方:什么这样做?难道你就没有病吗?难道就因为这是关系到妇女生理的疾病,你们就这么感兴趣?
对方马上蔫了。
但是很快地又有一个人上来了,是一个女人,叫“关心下一代”。一看就知道是老年人,而且也许还是女人。对方直截了当劝乐果不要再这样做了,要为乐果找原因。原因找到了,问题就能够解决了。对方设想了一个原因:思想道德观念随着社会不良风气滑坡了。这样的人你们见多了,动不动就分析原因,而且社会原因是最可以信手拈来的。什么问题他们都能够找到原因,结果却是最终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
乐果有点烦了。我比你会找原因。乐果道,我就是当教师的,我的工作就是找原因,教育人。
那好啊!“关心下一代”说,我们知道你是教育工作者。那你给你自己找到原因没有?
没有原因。乐果说。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对方说,即使你是正当的,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患病,也总有医学上的原因吧?
也没有。乐果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只是想顶对方,把对方顶回去,不管是对方找她的茬,还是为她开脱。
忧虑:我是个民政干部,每天都经历了许许多多令人不如意的事,我承认,我们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问题成堆。你是不是个人感情方面有什么不如意呢?你的丈夫对你好吗?
乐果:好。
忧虑:他有没有外遇?
乐果:没有。
忧虑:你怎么那么肯定?
乐果:就是肯定。
你看了看她。是的,你没有外遇,她也没有。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们,是的。
忧虑:那经济上呢?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乐果:我想你应该知道,现在教师的收入是不错的,至少很稳定。
忧虑:当然,不会像工人那样下岗,也不会像机关干部,有分流的威胁。可是你丈夫呢?
乐果:他更有钱。
忧虑:他是干什么的?
乐果:房产开发商。
又一个人钻了出来。
真情面对:我知道了。那是难以表达的痛苦所致。你是一个教师。教师是处在夹缝中的人,一方面要教育学生,一方面自己很多问题也想不通,可是不管想得同想不通,都得用理想的东西教育学生。我也是个教师。
乐果:有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骗子?
这是她想的。她这么问,你简直以为她要跟对方真情相见了。你又有点担心。
真情面对:是的。
那是你。不料乐果却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