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塞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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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平时总是在日内瓦的驿车出发前两小时到达，这一回却晚到了。要是你写信给我
的话，请你把信写给邮局的局长，让他把你的信转到巴黎给我。我很想能得到你的
信，哪怕两行字也行。写信来巴黎给我吧，我的朋友，我给你带来两个月的忧愁悲
伤，叫你厌烦不堪，把你弄得筋疲力尽了。而且你也曾对我说过，你是有很多话要
跟我说的。尤其请对我说，你现在感到安宁，将来你会得到幸福。你知道，旅途的
疲乏，我是受得住，安托尼奥大概已写信给你说了。我身体很好，心情近乎愉快。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痛苦，我在小旅馆那些凄凉的夜晚，不曾几番痛哭，那就等
于吹嘘自己是个没有心肝的人。 你也是不会相信的。
乔治啊，我仍然深深地爱着你。几天之后，我们彼此之间就相距1000 多公里
了。为什么我有话不直说呢？相隔这么远，再不会有粗暴的行为，也不会有神经质
的发作。我爱你，我知道你现在在一个爱你的男人身边，然而，我是平静的。我给
你写信的当儿，泪水大滴大滴落在手上，不过，这都是我流出来的最平和的、最珍
贵的眼泪。我是平静的；这不是一个疲乏交加的孩子对你说的话，我请上天作证；
我对自己的内心看得很清楚，正像太阳清楚自己的轨道一样。我对自己有了把握才
愿意给你写信。在我这个可怜的脑袋里经历了多少事情啊！我是从多么奇特的梦境
中醒过来的啊！
今天早上，我去逛了日内瓦的街道，也看了商店。一件新背心，一本新版精装
英语书，这都吸引我的注意。我在镜子中看到我自己，我认出了从前的孩子模样。
你做了什么呢？我可怜的朋友。这就是你曾经相爱的男子！你心里积了10 年的痛
苦。10 年来你对幸福抱着不可遏制的渴求，你要依靠的竟是这样的一根芦苇！你
竟然爱上了我！我可怜的乔治！这真令我颤抖。我给你带来多大的不幸。
我还要给你造成更可怕的不幸的！我的乔治啊！我会长久记住你那张曾为我连
续17 个晚上不能睡觉而变得极为苍白的脸。我会永世不忘你的音容。咱们在一起
流过多少泪，可是，亲爱的宝贝，你弄错了：你以为你是我的情妇，其实，你不过
是我的娘亲，我俩合得来，那是老天给命中注定。我们的才智，在高高的天空，像
高山上两只鸟儿互相认识，彼此向对方飞去，然而搂抱得太紧，我们竟干了乱伦的
蠢事，啊，我唯一的女友，我几乎成了专门折磨你的人。
起码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是这样的。我令你倍受痛苦，但是，谢天谢地，你能
够做的最坏的事情还没有去做。噢！我的宝贝，你享受着生活，你美丽、年轻。你
在这世上的最美好的晴空下挽着一个他的心与你相配的男子散步。那是个真正诚实
的青年男子！请告诉他，我多么喜欢他啊！我想起他的时候，就忍不住掉下眼泪。
好了，我没有使你违拗天意，我没有让你规避那只你赖以获得幸福的手。
也许我离开你，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我这样做的时候，尽管我流着
眼泪，心里却是愉快的，我此刻带着两个奇特的伴侣：
永久的悲伤和无穷的欣慰。乔治啊，当你经过辛普朗的时候，请想念我吧。阿
尔卑斯山永恒的幽灵在我面前耸然挺立，表现出它的力度与威严。我独自一人坐在
马车里，真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感受哦，仿佛觉得这些巨魂把上帝之手缔造的一切
丰功伟绩都向我传递了。我不过是个小孩，我这样呼喊着，但我有两个大朋友，他
们得到了幸福。
我的乔治啊，给我写信吧，请相信我会替你办事情的。但愿我的友情永远不会
令你厌烦。珍惜这份友情吧，它比爱情还要炽烈。
我身上一切好处全在于此了。请想想吧，这是上帝的产物，你是一条把我与主
联系在一起的线。请想想那等待着我的生活吧。
缪塞4 月4 日从日内瓦寄出的这封信，辗转十几天之后，才寄到了乔治·桑手
中，这是他们俩分手之后，缪塞给乔治·桑所写的第一封长信，而且是在回国的旅
途中。
收到缪塞来信的当天，乔治·桑给缪塞写了一封更长的信：
我亲爱的天使啊，我感到极度的不安。我没收到安托尼奥的任何信件。为了了
解你如何度过那第一个晚上，我特意去了维琴察。
我仅仅得知你早上打从这个城市经过。这样，我了解到关于你的全部消息。也
只有你从帕多瓦给我写的那两行字，我真是六神无主。
帕热罗对我说，要是你生病，安托尼奥肯定会写信给我们的。但是我知道，在
这个国家信件经常寄失，要不然也会在路上滞留很长时间。我曾到了绝望的境地。
终于，我收到了你从日内瓦发来的信。
噢，我多么感谢你，我的宝贝，一封多好的信，它使我放下心来。
你没有病，身子结实，毫不痛苦，这都是真的吗？我总是担心由于感情上的原
因，你向我夸说你自己健康。我亲爱的小咪咪啊，愿上帝赐给你一个好身体，而且
让你一直保持康健。你的健康如同你的友情一样，对我今后的生活都是必须的。缺
少哪一样，我都不可能指望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请不要以为，阿尔弗雷德啊，不要以为，我想到失去了你的心，还能够觉得幸
福。我是你的情妇或是你的母亲，这都没有多大关系。我激起你的是爱情或是友情，
我与你在一起是幸福还是不幸，这一切都不能改变我目前的心境。我知道我爱你，
这就是一切。可我并非带着那种时刻要拥抱你，非置你于死地我就不能得到满足的
如饥似渴的痛苦心情去爱你，而是带着男性的力气以及带着女性爱的全部温柔去爱
你的。
关心你，为你排除一切痛苦、一切不快，向你提供娱乐、消遣，这就是我自从
失去了你以后所感到的需要，也是我感到的负疚之处……这一桩如此惬意的美差，
我本来是会带着十分愉快的心情去完成的，为什么慢慢变成了苦事，竟终至突然成
为不可能呢？我奉献给你的良药竟变成毒品，这是什么天数注定的啊？我付出全部
心血，为的是让你有一夜的安宁和休息，怎么我对你竟变为一种折磨、一种灾难、
一种威胁呢？当我受这些可怕的回忆缠绕的时候（何时才让我安宁啊？）我几乎要
发疯了。我的枕上洒满了泪水，在静寂的黑夜里，我听到你呼唤我的声音。可现在
谁会来喊我呢？有谁会需要我的不眠之夜？我为你而积聚了力量，现在这力量反过
来作践我自己，我又能把它用在什么地方呢？
噢，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多么需要你的温存，你的谅解！
别提要我原谅的话了，千万别对我说你对不起我。我哪知道什么呢？我什么也
记不起来了。只知道我们十分不幸，我们彼此分了手。不过我知道，我感到我们会
一辈子相爱，心灵相通，志趣相投，我们将会凭借圣洁的感情努力治愈彼此因对方
而受的痛苦。唉，不，这不是我们的过错，我们不过听随命运的安排而已。我们那
种粗暴过人、激烈过人的性格妨碍我们去过普通恋人的生活。但是我们命中注定是
要结识、要相爱的，请你相信这一点吧。要不是你年轻，要不是一天晚上你的泪水
使我软下心来的话，我们可能仍然是姐弟那样相处的。我们知道，这样对我们更合
适，我们彼此向对方预言过我们面临的不幸，毕竟，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走的
是一条崎岖的小径，但是我们已经到达了高点，咱们两个该可以一起歇息了。我们
曾经是情侣，我们彼此了解，直至心灵的深处，这是大好事。可我们彼此发现了对
方什么东西，竟致使我们两人至相嫌弃呢？唉，要是我们一时盛怒便分手，相互不
谅解，彼此不说明白，那我们该多么不幸啊！这样做，可怕的念头会毒化我们的一
生的。
我们永远什么也不会信赖了。可是，我们能够就这样分手吗？我们不是曾经作
过多次的徒劳尝试？而每次，当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我们那充满傲气和怨恨的激
情的心可不是被痛苦和懊悔压得粉碎吗？不，不能这样做。我们应该既放弃那种已
经成为不可能的关系，而同时仍要永远相连在一起。
…………
请在下一封信里把你为我写的诗，从第一首到最末一首全部都给我寄来。你可
在我的那本俄国皮面的书里找到最初那几首。要是你不愿到我家，我就叫布库瓦朗
把这一切交给你。晚些时候，你再通过驿车把我向你要的几件小东西寄给我，但是
不要和书放在一起寄。帕热罗想给你写信，不过今天他实在太忙了。他要我代他拥
抱你，并请求你好好照顾好自己的病体。
在缪塞离开乔治·桑，独自回国后的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乔治·桑不但没有体
味到她开初所想象的那种幸福，而且有着来自内心深处的很强的失落感，她虽然不
能容忍缪塞的喜怒无常，时常发生争吵和不愉快，但他们有着同一样的激情，同一
样的追求，同一样的生活向往。而帕热罗，除了忠厚老实之外，别的方面所能给予
乔治·桑的，几乎是空白。
帕热罗缺乏热情，而乔治·桑是习惯于热情的。他看她只是一个来自异国的情
人。他习惯了意大利的女人，他喜欢她们愚笨、善良。帕热罗没有读过乔治·桑的
《雷尼娅》，他也无法读懂它，他不理解浪漫主义及其作品，总之，他不是阿尔弗
雷德。迄今为止，除了阿尔弗雷德，没有一个人曾给乔治·桑那种完整单一的幻想。
她曾是一个诗人的情妇，如今，她是一个普通医生的情人，后者能使她安定，但无
法满足她灵魂的渴望。正是这种灵魂的渴望，使她更加思念缪塞，更加怀念他们在
一起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鸿雁传递未了情
1834 年4 月12 日，缪塞回到了巴黎。打从上年12 月12 日他与乔治·桑
从巴黎出发去意大利，到现在回来，正好是4 个月。这4 个月是缪塞人生道路上经
历最多、感慨最多的一段时光。
听到他返回巴黎的消息后，文坛友人纷纷前来看望他、安慰他，对他表示了极
大的同情，对乔治·桑移情别恋提出了异议。
缪塞体味到了回到故乡，回到朋友中间的温情。他非常感激朋友们对他的关心，
但对于乔治·桑，他给朋友们作了许多解释，他竭力为乔治·桑的行动辩解。
缪塞从内心已经原谅了乔治·桑。
尽管如此，但还是有很多人谈论乔治·桑，说她玩弄了缪塞，把他带到意大利
后，毁了他的健康，碎了他的心，然后和另一个男人跑掉了。
缪塞在每一个见到的朋友面前，陈述着乔治·桑对他的好处，解释事情的经过，
消除误解，让乔治·桑免受伤害。
来自朋友间的询问和对乔治·桑的评说，他都能—一解说清楚，最难面对的是
他的母亲。
回到巴黎的最初几天，年迈的母亲特地吩咐仆人做了许多缪塞爱吃的菜，等着
心爱的儿子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