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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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凿下,还有何用?”
“碎片都已找回,自然可补,你怎知这玺已无用?”姚扬把攥着的拳头在面前晃晃,“这样,你还要阻止我救她吗?让我见太子!”
“我无法作主。”裴元成犹豫不决。
“何不禀报试试?”姚扬向尚有灯光的内院偏偏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会彻夜不眠,可显然他还没睡不是么?”
“我不能冒这个险。”裴元成说。
然后他看见姚扬看上去很坦诚地笑了,把玉笛递过来。
“你可以收了我的武器,还有我浑身上下所有可以当武器的东西,”姚扬真诚地建议,“我记得你说过,已经摸透我所有的招式,那么,以我的本事能做到哪一步你肯定猜得出来,没有武器又被你死死看住,这总可以放心了罢?”
“要我完全放心,除非你光着身子见人。”裴元成冷笑。
“死也不干!”姚扬腆着脸笑,“衣冠不整是对上不尊,只怕还没讨价还价已经得罪了太子,你好歹是个奸商,这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吗?”
裴元成“噗”地笑一声,转身道:“你等在这里,我去试试,但什么也不能保证。”
姚扬在背后问:“你真的信了吗?不怕我这是个圈套?”
裴元成稍停脚步,并不回头:“若不是圈套,这是唯一可能救她的法子罢?我总不能从到尾,什么都不为她做。就算你骗我,我也认了。”
看着裴元成的背影走进内院的门,姚扬郁郁地吁了一口气。
“老实人……”他很不是滋味地嘀咕,“真是太老实了!”
不知是什么花的香味从不知什么地方飘了过来,姚扬深吸一口,觉得太腻了,他比较喜欢金枝走过时,留下来的那股淡淡茉莉香。
“其实吧,我也算是个老实人,”他在心里自言自语,“竟然想都不想就把事情做到现在这份上……”
过了一会儿,裴元成出来了,点头。
太子没睡,宣他见驾。
裴元成忠于职守,朋友归朋友,规矩归规矩,收了姚扬的笛,把他从头到脚搜一遍,好在玉笛公子行走江湖一向不屑玩阴的,所以除了一把护身匕首之外,就只搜出来一根带钩的钓鱼线,一根用来救急缝衣的针,还有一把不知道用来撬什么的铁匙样的东西。
“也不脸红?”裴元成看着搜出来的东西摇头。
姚扬眯眯笑:“那你觉得随身带什么东西比较有出息?拳谱剑谱?”
裴元成在姚扬面前晃了晃那把奇怪的铁匙:“至少不用带这种东西吧?你怎么说也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可知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天天身上带着这玩意儿,就你那靠不住的定性,能保证不会哪天忍不住了干点见不得人的事儿?”
“瞧你说的!”姚扬干笑一声,伸指头弹弹铁匙,“我可没用过它。”
裴元成眼角斜挑起来。
“好吧,我承认,去年被金枝抓到时用过一次。”姚扬悻悻承认,“可真的只用了一次,用来开拴我的铁锁,我保证,这是自卫的东西,再没用过第二次。”
裴元成顺手把铁匙放进怀里:“我不信,既然是朋友,没道理不拉你一把,这个我收了。”
姚扬乐:“做奸商做到我头上来,这点便宜也占!”
裴元成往后院的门推他一把,哼一声道:“我才不要,回去给你大师兄。”
“你就不怕他学坏?”
“他成天坑蒙拐骗探消息,已经坏不到哪里去。”
“这话我倒不反对。”
走进行馆的屋子,里面宽敞明亮,显然为迎贵客大动干戈地重新装饰了一番,即便比不上京师里皇宫的华丽,也尽其所能地透出来一股富贵之气。太子爷屋里没有看得见的护卫,只有曹公公随侍在旁,似正陪太子共耗长夜,不知这主仆二人在等着什么重要事情,满眼红丝显现却并无倦态。太子爷果然不是普通人,穿着随便跟着逃命时是灰头土脑的皇甫老爷,披上锦袍往明堂上一坐便成了威仪棣棣的东宫贵人,还真是扮嘛象嘛。
姚扬是个颇有灵性的人,当然知道到哪个山头唱哪儿的歌,进得屋来,见太子在上,规规矩矩上前行跪拜之礼。太子对此很满意,在一起跑过一段路,他对姚扬的随性是十分了解的,也知道这聪明人八面逢圆,若是有朝一日他愿意在琢磨人心上多下点功夫,说不定能成为自己的一介良臣。
太子爷舒心受拜,考虑要不要向这个人才提出留下的建议。
姚扬叩完头站起来,手上多了个东西,是嵌进靴底的那把极其实用的铁锉。
裴元成惊呼一声,拔剑出鞘,直刺姚扬。
烛火被一股掠过房间的微风带动得轻摇了一下。
太子睁开眼,感觉到顶在喉头的铁器传来的冰凉寒气,他看到裴元成的长剑穿过姚扬的左肩,剑尖从身前穿衣而出,血一滴滴地沿剑尖滴下来。
裴元成看透了姚扬所有招,而姚扬其实也熟悉裴元成的招,所以虽中他一剑,却因在最后关头稍微侧身,闪过了要害,伤是重伤,不危及性命。
“收起你的剑,”姚扬向后稍稍偏头,对背后惊魂未定的裴元成沉声道,“我不是刺客,是谏臣。”
“欲谏何言?”太子挥手制止要呼人救驾的曹公公,冷静地问姚扬。
“请太子殿下放过金枝,也放过我们。”
“你是在求我饶命?”
“我们只是一群自生自灭的小百姓,”姚扬说,“太子爷,对于您来说,我们什么都不是。”
手指灵活的一翻,铁锉在姚扬指间转了个圈,姚扬将它收回手中,令它离开太子爷颈中。
裴元成收剑,看到姚扬摇了摇身子,血从背后的伤口汩汩流出来。
姚扬回身,将铁锉递到裴元成面前,脸上是抱歉的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件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裴元成伸手接过,十分难过地问:“为何要这么做?”
“这叫死谏。”姚扬面色从容,“但我是平头百姓,位贱身微,用自己的命谏,死是白死,只好另寻法子。”
“大胆反贼!居然敢要挟太子千岁!”曹公公面色惨白,手中拂尘簌簌发抖。
“公公错怪了,草民只是以身进谏,希望太子爷知道世上并无完全安全的守备,护卫应养不应杀。”姚扬回身向太子行礼赔罪,“太子爷,请恕小民无礼。”
太子爷用手捋了捋须,哼一声:“你今日能接近,不过是偶然。”
“小人并不否认这点。”姚扬低首应道,“可是在下不过一介草民,且不说从未做过这种事,也不是门中功夫最好的一位。”
太子爷看向裴元成:“他所言非虚?”
裴元成低头回答:“的确如此。”
太子爷再捋捋须,忽然笑了:“放过你们,本太子有何好处?”
姚扬低着头,脸上的笑容象春水般地漾开来:“水能载舟。”
“那放过金枝呢?”
“金枝乃水中一滴。”
太子点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退下吧。”
裴元成上前欲扶姚扬离开,姚扬却不领情,拱手道:“小人还有一个建议不知太子爷能否接受?”
“说。”
姚扬说了出来。
曹公公怒斥:“放肆!”
裴元成相信姚扬死期不远。
太子爷却不动声色,只问道:“你胆子不小,可知道这样的话就算说出来也是要掉头的?”
姚扬坦然一笑:“小人一颗不值钱的头,换得众人心安,也算物超所值。”
带着几分赞赏几分无奈的笑意,太子爷叹道:“让你的头继续放在你的脖子上,对本太子来说,显然更加有用。”
“太子英明。”姚扬不失时机地拍个马屁。
若真是十分英明,太子岂能听不出这话里含了多少水分?
太子含蓄地笑起来,转而问道:“玺呢?”
“小人该死。”姚扬跪下。
“假的?”太子问。
“小人稍懂金石,在白水镇寻到一块好玉找人刻的字。”姚扬厚着脸皮回答,“不过禀太子爷,这原是用来骗裴护卫好过关的东西,并无欺上之念。”
裴元成强力压下心中拔出剑来再朝那个冒血的背上砍一下的冲动。
太子哭笑不得:“就是说这条本太子不该治你的罪了?”
“谢太子!”
裴元成很惊奇地盯着借坡下驴的精明姚扬,他忽然想到这个人从未对追名求利产生兴趣可能是这世间的一大幸事。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随它进来的还有一丝微风,吹动了桌上的烛。
有蛾子从窗外飞进来,扑向桌上的灯笼。
曹公公透过门口,看着访客离去后空荡荡的院子。
“殿下当真放过这些狂民?”他不解地问。
“你可知他一门中有些什么人?”太子反问。
“咱家不知。”
“我虽与他们相处过几日,也从来不知道除了他们还有几人,只知他们平时不过是些普通百姓。此人深谙稍露实力但不露底之道,既然水深若此,何必强行去搅?”太子高深莫测地笑,“放过他们,只是放出几匹套上缰绳的马,杀掉一两个,却可能会放出一群伺机报复的狼。”
“但太过无礼,只恐将来……”
“没有将来,他们无心,本太子无意。”太子长叹一声,“我想,大概再无见面之日。”
“殿下……”
“不必多言,正是用人之时。”
太子爷起身,慢慢踱到窗前。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裴元成扶姚扬离开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太子爷想起裴元成脸上隐隐的怨愤,他不怀疑这个老实人被朋友利用了,这样死心眼的忠臣,不是被利用是绝对不会引狼入室的。
可是怨愤归怨愤,还是心甘情愿地扶走自己的朋友。
这些影护,就象一大家子,没有人会放开自己兄弟姐妹的手。
“殿下?”曹公公不知太子在想些什么,担心地叫了一声。
太子听见这声叫,并没有回应。
过了这夜,是叫“殿下”还是“陛下”?
那么自己又该叫自己什么?
朕?孤家?寡人?
太子爷望着一庭清光,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哼了一句:“还真的快成孤家寡人了呢!”
城外的路上,裴元成把满身是血的姚扬几乎是粗鲁地甩进奔过来的金枝怀里,甩过来的人太重,金枝一把接住,顺势坐倒在地。
“你谋财害命啊!”姚扬疼得大叫。
裴元成理都不理他,一跺脚掉头走了。
“你怎么还活着啊?”金蝉子抱着拂尘喘着粗气站在金枝背后没好气地问,“活着也只是个为人添麻烦的祸害!”
金枝大怒,一手抱扶着姚扬,一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后一甩,正砸在金蝉子头上。
金蝉子“哇!”地大叫一声,没趣地避远一些。
姚扬有气没力地趴在金枝肩上,幸灾乐祸地冲着金蝉子笑。
“你很重,还要这样趴多久?”金枝为难地问。
“我可能会死啊,不要这么无情。”姚扬伤心地抱怨。
金枝摸摸姚扬肩头,包扎得很好。
“死不了。”她说,“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