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闲聊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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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个大舅妈在哪教书啊,就在黄岗高中。
第二七段 农村的洗发液全是水货
农村的洗发液全是水货,没有一点真东西,就我这头发,在家怎么洗,都是乱糟糟的,像稻草似的。也有飘柔啊,也有潘婷,什么名牌都有,你有,他也有。就是洗一次可以,第二次就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农村灰尘太大。
以前就用肥皂,用洗衣粉洗头。再以前,我妈的时候,就用稻草烧成灰,把水倒在稻草灰上,等一会儿,再倒出来洗头,水是挺清的,里面一点稻草灰都没有。我没洗过,我们那 时候就用肥皂洗洗,我妈节约,肥皂得花钱买,她就用稻草灰。洗得干净,稻草灰洗得干净。
小袋的,飘柔、潘婷、海飞丝,都有,小袋的,都是五毛钱一袋,都说是正宗的。也有瓶的,十五块一瓶,也有散装的,多少钱一斤,你灌去吧,反正挺便宜的,也就几块钱。都是假的,小县城,哪有真的啊!
在外面回来的人,外面带回来的,洗的头发就不一样。有一年,我哥回家,带的是华姿,红的绿的,黄的,后来洗头出来,人家都羡慕,说哎呀这头发,我们自己伸手摸自己的头发,就像没有似的。
大人用什么小孩就用什么,洗的头全都是乱糟糟的,梳不通,就去买亮油,往头上喷,像雾似的,也挺香的,男男女女,都喷,全村人的头上,都是亮亮的,除了老头老太太,连小孩都算,谁都亮光光的。有一家没了,谁家有,就上谁家喷去。那个也六块钱一瓶,不便宜,农村就是这样,谁家有,就上谁家去。
老头还是用肥皂,老太太都是用女儿媳妇的。
还有少女之春,七块五一瓶,还有一种,十块钱一瓶。
第二八段 卫生巾
来月经,小女孩第一次来的时候,叫“提脚盆了没有”。我们那时候,大人问:你提脚盆没有,我不懂,就说,提了,每天晚上都提,每天晚上都洗脚。
那时候就有卫生纸,我妈那时候用布,我看见了,我妈每次洗了就放在哪啊,她放在床底下,床底下不是有很多棍子吗,她就放在那上头。都没晒,放在那阴干。老一辈的都是这样。现在王榨还有女的还这样,她觉得用纸不划算,哪有那么多纸啊。再老一点的,就没月 经了。有的时候叫“大姨妈”,有的时候叫“客”,有的时候叫“好事”。
那个女的也是,我们现在全都是用卫生巾,她怎么着啊,她丈夫在公路上,有一天,车上掉下一包卫生巾,挺大一包的,她捡回家吧,拿去卖了,买便宜的卫生纸用。我们都说,她怎么那么做人家。
我们那就是有“安诺”,五块钱一包,一包二十片。
一块聊天,有的四十二三岁就不来,晚的也就快五十岁。没有了就说好,全都是羡慕没有的。
那时候,我怀七筒的时候,就到他吃奶,一直没来月经,结果怀上了八筒都不知道,后来八筒生下两岁多了,才来了,就觉得可惜了,不来多好啊,像男人似的。主要是夏天,夏天来好事,身上就闻得出味来,打牌,都能闻到腥味,要是有男的,就不吭声,要全是女的,就问,哪个来好事了,这么腥。
有的时候,来好事的那人,手气特好,一下大家就能猜出来。说怪不得,那么大火(指手气好),还是你来了客。有的时候就挺背的,背的时候多。
第二九段 全是女的,什么话都说
打牌的时候,全是女的,就什么都说,那就不忌讳了。
我侄媳妇趴在我耳朵说,那女的,只要前一天晚上,她男人碰了她,她手气就特别好。要是手气不好,没火的,就骂男人,说昨晚上,没搞那个事,这下手气不好了。
都说这种事,只要是女的在一起,都说,不管年纪大的年纪小的,都说,只要不是姑娘 就行。年纪太大也不是,四十多岁,都还行。
手气不好的,就说,一会儿我回去,要骂死他,但死他的塞(往狠里骂的意思)。有的就说,要骂得他的祖人翻跟斗。
那女的说,有的时候,她男的想要,她就烦得要死,她就想晚上一件衣服都不穿,跑到外面站着去。还有个女的,晚上她男人要了,早上她就不起床做饭,全都是那男的做,扫地,做饭,全都是那男的干。她这样人家都知道。她都跟我们说,我们早上有时候故意上她家玩去,看见她男的在干活,我们就在那大笑,说她们家,昨天晚上没干好事。那男的也笑,没什么丢人的。
还有一个女的,就是捡着卫生巾卖的那个女的,她说她们家干好事,是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她说这时间好,说是书上说的。
还有,就是细铁他爸他妈,别看他们都六七十岁了,在那后边那屋里睡觉,老嫂子有六十多岁了,问,你们昨天晚上打针了吗?老嫂子把干那事叫打针。他妈说:没有啊。老嫂子说:你别不承认,我在那听半天了。笑得要死。
人听见了告诉我们。细铁他爸是我们那最野的一个,说话最无顾忌。他就问那个老太太,叫姐,问:姐,现在一晚上能搞几次?老嫂就骂他,现在都什么岁数了,现在都硬不起来了。
第三○段 最野的人
细铁他爸是什么人啊,真是最野的人。那时候,他在武汉打工,就是前两年,他老婆也在,在市场卖菜,他在市场搞卫生,大家跟他打赌,看他能不能把他舅母娘(就是细铁他舅妈)抱着亲一口,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敢抱着亲一口,而且,他那舅母娘还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他那个舅,可能官不小。后来,那个舅母娘就不理他了,他老婆也在那。
结果他还找一个老太太,两人好。细铁的儿子不是给他们带吗,他说,有两个奶奶。
他反正外号就叫三岁,去年我回家,我在桥的这头,他在那头,回家有两天都没看见他,他看见了就喊,兄弟媳妇,怎么两天没看见你啊,是不是怕我扒你的灰啊!我就笑,说哎哟,你怎么那么说话。他就在那笑。
六姐(就是他老婆)说他不要脸。六姐在武汉,比他早回一年,开了一个小铺,他后来也跟着回了。六姐让他捡柴,他就在桥的那头喊,六儿,你大的老逼!他把柴火一扔,说:你就叉着个逼在家烧吧。
我在河堤上,笑得要死。我说,你近一点不行,老远就开始骂。
他有时没事,突然就喊上一句,说:六儿,你这大的老逼!他骂人也不挑人,他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早上女儿没起来,他也是骂:你这么个细逼,你怕结不了媳妇啊(嫁不出去),你怕生不得儿啊,那时候他女儿还没出嫁,就十五六岁。他妈,叫细娘的,活着的时候,老太太,晚上洗脚的水没倒,他也骂,他就说:昨夜洗逼的水没倒。
他管你是谁,他骂得过瘾,他还是生产队的二队长呢,大集体的时候。每天下午,派一个人去打听,哪有电影,有电影吧,下午就早点下工,看电影去。派出去的人,每天给工分。
他挺爱干净的,手上老拿一个扫帚,骂人的时候,口水一直往下流。那六姐有妇科病,他就老跟人说,他要上马连店的妓院去。就是现在,老说要上那去。后来人家就问,你上那干嘛去啊,六姑(辈份小的这么称呼他老婆)不在你身边吗?他也骂,说她那个老逼,她不给。反正他不怕丑的,就那么说。
第三一段 现在和尚和三躲
现在和尚还是那么爱打扮,四十多岁的农村人,一天换好几趟衣服。初二那天,她穿一条紧身裤,外面穿超短裙,那几天不冷。她就是爱穿不爱吃。村里人喜欢偷偷说她,但不能让她听见,听见了她就会骂,拿个小板凳坐在门口,边干活边骂。
她小女儿去广州打工,给她寄了一千块钱,她两天就花光了,全买衣服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花的。
她丈夫不打她,打她可能会好一点。她弟弟叫三宝,在天津给她找了一个工厂,让她去干活,初八晚上她就走了。女儿在广州打工,怀孕了,那男的给了她八百块钱,让她回家。她回家也不告诉她妈妈她怀孕了。后来不行了,肚子大了,没办法,和尚带着女儿上广州找那个男的,那男的说她不知道。女儿生了孩子,是女孩,死了,赶紧嫁了,现在又怀孕了。
上广州打工的全这样。三躲去广州打工也怀孕了,那男的是九江的,她跟着回九江,没结婚,生了一个孩子。那地方肯定很穷,连电话都没地方打。三躲家怕人笑话,不敢说。我说现在大家都这样,都是没嫁就怀孕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谁家都有女儿。
现在全村有一百多人出来打工,北京、天津、上海、广州、西安、石家庄、西宁、新疆、河南开封,到处都有。剩下在家的都是有点欸的。
现在罚私人杀猪没那么严了,改革了,马连店撤乡并镇,镇离我们村远,不方便了,就没那么严了。村干部也减了,原来五个人,现在就是三个人。各村交的钱不通过大队(村),直接交乡财政。一个人一年只交一百多块,以前是四百,这下好了。
供电以前养一个电工,现在不养了。供电所的人直接下来收。
养猪的还是不多,都打工去了,家里只剩一个人的就不养了。
第三二段 普通话好听,滴水话难听得要死
县电视台二十四有台节目,有个相声,说的是普通话和滴水方言,滴水话土得要死,一点都不好听,大家都觉得普通话好听。
普通话说:他站着,滴水话就说:他伎倒。普通话说:他蹲着,我们的话就说:他苦倒。再就是:他躺着,我们就说:他困倒。笑死人了,底下都说,真好玩,滴水话一点不好听。开始那人是说普通话,后来说方言,我们都说,这人还不知道是不是滴水的呢。
做饭,我们说捂饭,抽烟叫吃烟。自行车叫钢丝车,以前叫溜子车。撒尿叫打站。小孩子死了,叫跑了。
出来打工的,大多数都不会说普通话,上次我去丰台拿腊肉,他们在那边十年了,都不会说普通话。他们打电话来,我接的,我也不知道是他们打的,我说:喂,你找谁呀。那边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那边说我找李木珍。我说我就是。那边哈哈大笑,说咬得果做象(就是说学得真象)。
第三三段 梦想:中了彩票就盖房子
那时候我们在黄石,全都买彩票,都想中奖,谁也没中。那次好像是一千五百万,我就说,我中了,这里头做生意的人,我一人给一万,所有的亲戚,一人给十万,剩下的钱,拿回家,自己留着。再盖一幢房子,盖好的,也买上空调,就不种田了,就呆在家里享受,也不用买小车,我们那儿路不好。还要把我们家门口的水塘用水泥盖起来,盖一个溜冰场。这口塘不好,淹死小孩,淹过两个。这钱还花不完,就给孩子留着。
她们说也别中那么多,中个几万就行了,就不做了,回去了。
农村没有多少指望儿子考上大学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你考上大学了吧,也得花好几万,供不起来,人家有那几万块,就留着给儿子娶媳妇了。儿子初中高中毕业,都能出去打工了。学校的孩子也不愿意念书,女孩子吧,来了例假就不上学了,觉得很丑,从此就不上学了,老师来找也不去。有的还是念。
补遗一 基金会
健儿不敢回家过年,欠农村基金会的钱。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