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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中华百年游记精华-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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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衣人虔诚的额抵在麻尼堆的青石上; 
  藏衣人趴在地上长长地跪破…… 
  在这梵文构成的信仰里,藏衣人祈求什么?现时的温逸?来世的极乐?还是福佑传说中那个美丽的灵魂? 
  站在这海拔3么洲)米的中国西部高原,我寻觅历史上那一行纤弱而壮丽的足迹,寻觅那辛酸而大义的泪滴…… 
  啊,前面就是倒淌河—唐公主千年流不断的眷念啊! 
  你是大海退去后的一滴眼泪。 
  你是一个永不干涸的依恋。 
  你是生命死去后的梦境。 
  啊,青海湖! 
  是什么样的爱与力量使你亿万年在这冷寂的高原涌一腔蓝色深情?亿万年不被裹读,亿万年清清白白,亿万年平平静静,亿万年默默守候,··… 
  你的清清澈澈,你的坦坦荡荡,你的超凡脱俗,本该属于浩浩蓝天,可你却亿万年躺在地上;你一腔深情厚意却亿万今被苦涩淹渍。我该向你诉说什么,青海湖?咆哮的黑马河,险峻的橡皮山,引我们向柴达木腹地走去。啊,茶卡草原! 
  羊群,似蓝天下无优无虑的白色风,向草原深处滚动。 
  耗牛,公狮般傲慢地前行。 
  牧人疏落的营帐,向天空址一住悠远的孤烟。 
  一只猎狗卧在营帐旁,吠营帐上空月牙上的风…… 
  高原人,自古以来就牧一群羊、‘一群耗牛或一群马;自古以来,就住流动的毡包,流动的营帐:自古以来,就骑在精光的马背上,在这流动的草地里放牧野性的爱与温馨。 
  总看见穿佛衣架装的佛徒和光膀子的牧人的孩子站在营帐旁,和牧人的妻子站在营帐旁,和牧人站在营帐旁……营帐的炊烟摇曳着上升,营帐旁的小河窈窕着穿行。太阳把静谧把古淡把惬意涂抹在无岸的草原。 
  茶卡草原,人和畜,楼抱无垠的绿色,造就坦坦荡荡、平平静静、辛辛苦苦的民族。 
  《本草纲目》里就记载有“青盐”。 
  宋民就吃“青盐”,当代中国人就没离开过“青盐”。 
  三百多年前,就有人走向这片苦涩的盐泽,世纪的咸苦淹渍了生命也孕育了生命。 
  105平方公里的卤水,4。5亿吨的储量,一铁铲下去就有白花花的结晶,一年就有上百万吨食盐运往东部中国和南部中国。这就是白茫茫的茶卡盐湖。 
  5800平方公里,500亿吨储量,够全世界人口吃两千年;用食盐修一条3米宽l米厚的公路,可以从地球修到月球。这就是白茫茫的察尔汗盐湖。 
  还有柯柯盐湖,达布逊盐湖,大柴旦盐湖,昆特依盐湖……河北籍的柴达木人向我如数家珍。 
  啊,柴达木,你这盐的世界! 
  冒十级大漠风在卤水中一人一天能采5吨盐是柴达木人不朽的意志;在60度高温下,在西大陆炙灼的太阳下一人一年能采千吨盐是柴达木人勇韧的风骨;盐块砌就的房屋,卤水浸泡的皮肤,盐土掩埋的尸体都是柴达木人生命的内容。 
  不去香港,不去美国,却只身走向盐湖一干就是三十三年的是广东籍柴达木人;离开杨梅树摇曳荷花浓艳的时节走向盐湖的是浙江籍柴达木人;从鸭绿江对岸的战场上走下来,把孩子和女人装到大卡车里,自己端着冲锋枪横跨大戈壁的是河北籍柴达木人。还有江苏籍柴达木人,山东籍柴达木人,河南籍柴达木人…… 
  啊,柴达木!你寸草不生,飞鸟不停,你以怎样的内涵引来了无数壮美的人生?我该怎样感知这方苦涩里的生与死、爱与恨、搏斗与受挫、生存与泯灭、理想与奉献呢? 
  太阳站在昆仑山冰峰之熊,照耀着这方白茫茫。 
  疏了密了的骆驼刺无岸无涯,裸露了覆盖了无岸无涯的昏黄;红柳花似沉默的思索指向无垠的空摸;几节无名枝蔓,痉挛般生成直线和曲线,生成无尽的躁动和悸想;生命前行,沙漠退却,沙漠前行,生命退却,吞噬与反吞噬在亿万年的无声息中泣泪泣血。亿万年的沉寂、亿万年的荒旷,亿万年的痛苦碎裂成戈壁黑色的砾石。 
  啊,察汗乌苏,你这白色的河流!你滋润了北岸几十里长的戈壁绿带,滋润了香日德那方被囚禁的生命,滋润了负罪的生命在这方荒旷中创造了世界小麦最高亩产纪录,滋润了乌兰山下那位全国一百个交粮先进典型之一吴芳兰……察汗乌苏,你用亘古的痴情滋润孤寞生命在这孤寞世界产生亘古的奇迹。 
  然而,你能复活大格勒一望无际的沉寂吗?你能滋润这亘古的干涸、亘古的窒息、亘古被爱流放的寂地吗? 
  全世界的寂寞从这里升起,全世界的热浪从这里升起,白光从这里升起,死亡从这里升起。残忍的荒旷幻化成美丽的海市厦楼。如宫如殿,如梦如幻。啊,大戈壁! 
  这里曾经是海,是单细胞、多细胞、两栖多细胞、猿、类人猿走过的路。曾几何时,生命从亘古的死亡里退去,这里成为死亡之海,这里便不再是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沙摸拍浪般涌来,时而像无头的巨兽站起,撼人心魄地摇晃着;沙丘像无数的坟家,悲怨着旷古的哀愁;一只黄羊向戈壁深处逃遁,一只秃鹜在沙丘上空盘旋…… 
  惟有骆驼是不死的。在这绝了生望的大漠,惟有骆驼是生的象征,勇气和雄悍的象征。倘若不见骆驼,在这死亡之海,即便看见一只苍蝇,那也是美与神圣的惊悸和感动。 
  柴达木人说,倘若有人阻止公驼向母驼求爱,公驼会将你在戈壁上碾死。骆驼是残忍的。 
  柴达木人说,骆驼每吃一棵骆驼蓬草,总要把驼峰里储藏的水吐一些出来泅到草根上。骆驼是博爱的。 
  柴达木人还说,骆驼可以十天半月不吃不喝,驮你在绝望的大摸中找到生存的希望:或一吼泉水,或一个湖泊,或一庇绿荫,或一个毡包……然后安详地死去。 
  骆驼,这死亡世界里最壮美、最震撼、最深刻、最情感的精灵。 
  天空里飘着一缕青烟,前面就是格尔木。 
  格尔木,你这瀚海里的奇葩,你这戈壁里的神话,你这骆驼驮来的城市啊! 
  三十年前,一个将军,一峰骆驼,一顶帐篷,连同将军的信念、骆驼的坚毅、帐篷的孤寞一起筑成一条震惊世界的公路。中国最长的公路通往遥远的日光城。 
  戈壁里原本没有路,祖国的版图中原本没有格尔木市。 
  曾几何时,将军、将军的战士,将军的两万五千峰骆驼,来到这河流汇集的地方,筑一条路。 
  当两万峰骆驼一年里全部在戈壁毙命; 
  当成群的乌鸦从骆驼的血泊中飞出: 
  当将军用泪水和汗水洗净黄昏的疲惫; 
  当将军日携夜枕的那块写着“慕生忠之墓”的木牌成为亘古的悲壮; 
  当大摸那枚浑圆的落日在将军的记忆里泊成血色的美丽; 
  当一个扎帐篷睡地窝子的部落在这里生息4…… 
  格尔木市诞生了!青藏公路诞生了!昆仑魂诞生了! 
  将军和将军的战士和将军的骆驼驮走了靠沙海屋楼撒谎的历史,一部真正的拓荒史以撼人心魄的力量开始在这里叙写。 
  当我们到达的时候,这一切都已成为一个用沙漠雕塑的话题。一座寂寞的小楼,一把孤独的长椅,墙角,一个养狗的小洞……“将军楼”和年轻美丽的格尔木站在一起;将军的信念和血与格尔木站在一起,将军拥有一个城市的名字。 
  已听到敦煌反弹琵琶的悠扬琴声; 
  已听到敦煌少妇飞腾的古歌; 
  掉转头,我向古丝绸之路走一去。 
  中国西部!中国青海!中国格尔木! 
  我将用生命的全部来感悟你的亘古与傲岸;感悟你最深刻最震撼最悲壮最内涵的生存大体现……                        
[余秋雨] 阳关雪         
  中国古代,一为文人,便无足观。文官之显赫,在官而不在文,他们作为文人的一面,在官场也是无足观的。但是事情又很怪异,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之后,一杆竹管笔偶尔徐划的诗文,竟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德。 
  我曾有缘,在黄昏的江船上仰望过白帝城,顶着浓冽的秋霜登临过黄鹤楼,还在一个冬夜摸到了寒山寺。我的周围,人头济济,差不多绝大多数人的心头,都回荡着那几首不必引述的诗。人们来寻景,更来寻诗。这些诗,他们在孩提时代就能背诵。孩子们的想像,诚恳而逼真。因此,这些城,这些楼,这些寺,早在心头自行搭建。待到年长,当他们刚刚意识到有足够脚力的时候,也就给自己负上了一笔沉重的宿债,焦渴她企盼着对诗境实地的踏访。为童年,为历史,为许多无法言传的原因。有时候,这种焦渴,简直就像对失落的故乡的寻找‘对离散的亲人的查访。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他们褪色的青衫里,究竟藏着什么法术呢? 
  今天,我冲着王维的那首《渭城曲》,去寻阳关了。出发前曾在下榻的县城向老者打听,回答是:“路又远,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有一些文人辛辛苦苦找去。”老者抬头看天,又说:“这雪一时下不停,别去受这个苦了。”我向他鞠了一躬,转身钻进雪里。 
  一走出小小的县城,便是沙漠。除了茫茫一片雪白,什么也没有,连一个皱折也找不到。在别地赶路,总要每一段为自己找一个目标,盯着一棵树,赶过去,然后再盯着一块石头,赶过去。在这里,睁疼了眼也看不见一个目标,哪怕是一片枯叶,一个黑点。于是,只好抬起头来看天。从未见过这样完整的天,一点也没有被吞食,边沿全是挺展展的,紧扎扎地把大地罩了个严实。有这样的地,天才叫天。有这样的天,地才叫地。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侏儒也变成了巨人。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巨人也变成了侏儒。 
  天竟晴了,风也停了,阳光很好。没想到沙漠中的雪化得这样快,才片刻,地上已见斑斑沙底,却不见湿痕。天边渐渐飘出几缕烟迹,并不动,却在加深,疑惑半晌,才发现,那是刚刚化雪的山脊。 
  地上的凹凸已成了一种令人惊骇的铺陈,只可能有一种理解:那全是远年的坟堆。 
  这里离县城已经很远,不大会成为城里人的丧葬之地。这些坟堆被风雪所蚀,因年岁而坍,枯瘦萧条,显然从未有人祭扫。它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排列得又是那么密呢?只可能有一种理解:这里是古战场。 
  我在望不到边际的坟堆中茫然前行,心中浮现出艾略特的(荒原》。这里正是中华历史的荒原: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我相信,死者临亡时都是面向朔北敌阵的;我相信,他们又很想在最后一刻回过头来,给熟悉的土地投注一个目光。于是,他仁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 
  这繁星般的沙堆,不知有没有换来史官们的半行墨迹?史官们把卷峡一片片翻过,于是,这块土地也有了一层层的折埋。堆积如山的二十五史,写在这个荒原上的篇页还算是比较光彩的,因为这儿毕竟是历代王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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