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戏剧文学史-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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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于严嵩等人:“皇上修真打醮,必自小人导之”,以至于说“非干明圣无
聪听,荣枯生死皆由命”。而最后,仍把矛盾的解决归之于皇帝的圣明。虽
然如此,《鸣凤记》仍有极强的暴露意义:“我苦只苦万里君门难见”,忠
臣义士以尸进,剖心自明,但由于奸佞当道,都难以上达“圣”听,即使
弹劾奏章得以转到皇帝手中,但若不合帝意,就会“干天听龙颜怒了,道小
臣居下讪上,把太师来轻诮,罪难恕饶”而遭杀身之祸,臣子还要口呼“万
岁万岁万万岁”去赴死,由此可见封建君主专制的黑暗。
《鸣凤记》长达四十一出,头绪较为纷繁,主要人物生(杨继盛)旦(张
氏)在第十六出便“夫妇死节”、结束了活动。结构较为松散,除杨继盛和
张氏外,其他几个臣都刻划得不够鲜明。
总的说来,《鸣凤记》把当朝时事纳入戏中,围绕着忠奸斗争,以较为
广阔的政治背景如兼及河套失地倭寇进犯等等大事展开矛盾冲突,对传奇直
接反映重大历史事件,尤其是当朝上层统治集团的黑暗、腐败,而不只作歌
舞升平、歌功颂德以及消遣享乐的工具有着不可泯灭的功绩。据说王世贞(或
其门人)作《鸣凤记》“初成时,命优人演之,邀县令同观,令变色起谢,
欲亟去。弇州(王世贞)徐出邸抄示之曰:‘嵩父子已败矣!’乃终宴。”
(焦循《剧说》)此载虽未必可靠,但却说明了《鸣凤记》与当朝政治联系
之紧密及其鲜明的政治倾向。
此外,王世贞撰有《艺苑卮言》,论述了南北曲产生原因及其优劣。他
推崇《琵琶》,在剧评中,流露出了看重文词的态度。
(三)《浣纱记》
《浣纱记》是最早用改革后昆山腔演唱的戏曲。
南戏自元末明初四大传奇《荆》《刘》《拜》《杀》及《琵琶记》出现
之后,日愈流传,逐渐成为群众欢迎的戏曲形式。因南方地域不同,因之歌
唱腔调亦随之而异。到明代中叶,已经形成了四大声腔:余姚、海盐、弋阳、
昆山。徐渭的《南词叙录》说:“今唱家称弋阳腔,则出于江西,两京、湖
南、闽、广用之;称余姚腔者,出于会稽,常、润、池、太、扬、徐用之;
称海盐腔者,嘉、湖、温、台用之。惟昆山腔止行于吴中,流丽悠远,出乎
三腔之上。”即弋阳腔出于江西,余姚、海盐二腔出于浙江,昆山腔流行范
围最为狭窄,仅限于苏州一带。但就声调讲,吴中语音最为柔美,因此徐渭
说它“流丽悠远,出于三腔之上,听之最足荡人,”这已预示着其广阔的发
展前途。到了嘉靖年间,著名音乐家魏良辅对昆腔进行了改革,使昆腔更为
优美,加之伴奏乐器兼用箫管、琵琶、月琴等弦乐,较其它声腔更为丰富。
因此昆腔流行后,除弋阳腔外,其它声腔大都难与之竞争。一般认为,梁辰
鱼的《浣纱记》是用改革后昆腔演唱的第一篇传奇,它对昆腔的流布发挥了
很大作用。
梁辰鱼,字伯龙,号少伯,江苏昆山人,(1510?—1580?)。其《浣
纱记》家门中说:“? 。何暇谈名说利,漫自倚翠偎红。请看换羽移宫,兴
废酒杯中。骥足悲伏枥,鸿翼困樊笼。试寻往古,伤心全寄词锋。问何人作
此,平生慷慨,负薪吴市梁伯龙。”可见他大概是个怀才不遇的失意文人,
他富有才情,尚著有151《红线女》等杂剧三种。
《浣纱记》写吴越兴亡事。“浣纱”乃是越臣范蠡与美女西施当初定情
之物,故为剧名。作品写范蠡西施本已定亲,但在国破之际,范蠡从国家大
局出发,将西施送与吴王。越兴吴亡之后,西施又回到越国,与范蠡二人乘
一叶扁舟隐居去了。虽然作者对女色亡国的“美人计”给予肯定,但总的说
来,读者为之深受感动的是范蠡西施为国家利益牺牲个人幸福的高尚情操。
西施对范蠡因国事未能如期践约时说:“国家事极大,姻亲事极小,岂为一
女之微,有负万姓之望。”范蠡劝西施入吴时说:“若能飘然一往,则国既
可存,我身亦可保,后会有期,未可知也。若执而不行,则国将遂灭,我身
亦旋亡;那时节虽结姻亲,小娘子,我和你必同作沟渠之鬼,又何暇求百年
之欢乎?”都表现了他们热爱祖国与身明大义。范蠡功成名就后急流勇退,
携西施泛舟五湖:“人生聚散皆如此,莫论兴和废。富贵似浮云,世事如儿
戏,惟愿普天下做夫妻,都似咱共你”。又说明了他对统治者“狡兔死走狗
烹”的深刻远见及摆脱片面的贞操观念、看重共同理想的珍贵思想;尤其是
后者,是对当时统治者大力提倡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及“好马不备
二鞍,好女不嫁二夫”封建观念的勇敢否定。并且,人们也可以从剧中得到
骄傲自满、疏远忠臣、淫佚放纵为败亡之根;艰苦奋斗、卧薪尝胆、广纳忠
言,乃兴国之本的历史结论。
《浣纱记》有不少优美的曲词,刻划内心能曲尽人情,如《思忆》;描
写景色则情景交融,如《泛湖》,都能给人以艺术的享受。
但总的说来,《浣纱记》头绪比较纷繁,情节比较拖沓。其所以受观众
欢迎并传唱不衰,与其所用的昆山腔的优美音律固然有关,但更重要的恐怕
还在于它不是基于个人恩怨、而是从国家的兴衰治乱出发对昏君权臣的批
判。即它指出了具有普遍意义的、中国封建社会、更是明代政治昏乱腐败的
症结,唤起了人们心中久郁的不满与积愤,引起了人们的共鸣。《浣纱记》
之后,以历史题材抨击权臣的作品便屡屡出现,成为传奇的重要主题之一。
第五节 徐霖的《绣襦记》、弋明腔传奇《荔枝记》、
《珍珠记》及其它传奇
除以上论及的外,此时期剧坛上还流传不少传奇。最早的当属《赵氏孤
儿记》、《牧羊记》。此二剧作者均佚名。其中,《牧羊记》记西汉苏武事,
《赵氏孤儿记》与元杂剧《赵氏孤儿》同一题材,内容亦相去不远。这二种
剧内容艺术都不见有出色处。此外,在《宝剑记》、《鸣凤记》、《浣纱记》
之前的剧作主要还有:沈采的《千金记》、《还带记》;姚茂良的《双忠记》;
佚名的《金丸记》、《精忠记》;王济的《连环记》;沈受先的《三元记》;
陆采的《明珠记》《怀香记》《南西厢记》;徐霖的《绣襦记》(一说作者
为薛近兖)、郑若庸的《玉玦记》,以及依弋阳腔按曲的《珍珠记》、《荔
枝记》等等。下面择其要者作简单介绍。
沈采,字练川,吴县人。他的《千金记》叙人们熟悉的刘邦项羽韩信等
人之事;《还带记》写唐代裴度故事,说裴度未遇之时曾在香山寺拾一玉带
而返还其主,为此而积了阴德,后来得中进士官至宰相,迷信色彩很浓。沈
采在当时名声很高,吕天成《曲品》说他“名重五陵,才倾万斛;记游适则
逸趣寄于山水,表勋猷则热心畅于干戈。元老解颐而进,词豪指而搁153
笔。”
姚茂良,字静山,武康人。他的《双忠记》写唐安史之乱时张巡许远坚
守睢阳与叛军对抗到底之事。“笔能写义烈之刚肠,词亦达事态之悲愤”(《曲
品》),当是依照史传文学敷衍而成。另外,佚名的《金丸记》、《精忠记》
有人以为也是姚茂良作,但多有疑义。《金丸记》记北宋真宗刘皇后换李宸
妃所生子之事;《精忠记》写岳飞事,在当时很有影响。它通过岳飞抗金精
忠报国反遭杀戮的历史题材抨击权奸害国,很能引起当时人们的共鸣,被改
编成昆山腔后,更加流行。据传,它在明季上演时,“吴县洞庭山乡有樵子
者? 。尝荷薪至演剧所观《精忠传》。所谓秦桧者出,髯怒,飞跃上台,摔
秦桧,殴,流血几毙。众惊救,髯曰:‘若为丞相,奸似此,不殴杀何待?’
众曰:‘此戏也,非真桧。’髯曰:‘吾亦知戏,故殴;若真桧,膏吾斧矣”
(焦循《剧说》),可见其在当时的影响。
王济,字伯雨,号雨舟,浙江乌镇人。他的《连环记》写三国时吕布与
貂蝉故事,是人们所熟悉的题材。剧本写王允以貂蝉诱吕布,许与为婚,又
密将貂蝉送与董卓,造成董吕矛盾,使吕布恨董而图谋之。董卓被诛后,貂
蝉与吕布成婚。后吕布为关羽所擒,貂蝉亦为关羽所杀。吕天成称此剧“词
多佳句,事亦可喜。”
沈受先,字寿卿,他的《三元记》,写道德高尚的冯商博施齐民、终得
善报之事。剧情大概是:“良贾冯商,贤妻金氏,世居江夏,奕叶门楣,赀
绕巨万,四十尚无儿。金氏虑无承嗣,劝夫娶妾,贸易京师。尚义冯商,赈
贫拯难,恻隐频施。勉从妻命,载橐驱驰。抵寓托寻媒主,议聘娇姿。适际
张公折运,偿官货女,得遂佳期。淑女情哀,冯商义重,不忍相留速遣归。
原聘分毫不取,慨付婚书,更又逆旅还金。诬徒认马,阴德重皇天鉴之。深
荷苍穹昭报,赐产佳儿。年少三元高捷,旌誉振乡闾。”(第一出《开宗》)
剧中虽充满迷信因果报应之说,但作者对以道德教化来惩恶劝善之意亦可谓
用心良苦。
陆采(1495—1540),字子玄,号天池,苏州长洲人。《明珠记》是陆
采十九岁时与兄陆粲合写的剧本,写王仙客与刘无双的爱情,取材于唐人小
说薛调的《无双传》;《怀香记》写晋朝贾充女贾午与韩寿私心相悦,终成
连理之事。其先期偷约,中遭家长干予,功成后得谐秦晋、以及婢女从中撮
合等过程与《西厢记》相似。《南西厢》是对王实甫《西厢记》的改编,是
因不满于李日华之《南西厢》而作。但也不见出色。而李作由于更忠实于王
《西厢》而更多为演者使用。
徐霖(1449?—1525?)字子仁,号髯仙,亦为苏州长洲人。他的《绣
襦记》取材自唐人自行简小说《李娃传》,写妓女李亚仙与贵族子弟郑元和
的爱情故事,其情节与小说大略相同,但李娃形象更为完美。在小说中,李
娃是骗撵郑生的“倒宅计”的知情者与参与者,是她对郑生说:“与郎相知
一年,尚无孕嗣”而去祈神求子,整个行骗过程也从容圆熟悉:“娃下车,
妪逆访之曰:‘何久疏绝?’相视而笑。娃引生拜之? 。生谓娃曰:‘此姨
之私第耶?’笑而不答,以他语对。”《绣襦记》则将李娃也一并作为受骗
者,再三指责其母:“好苦!娘你下得这般狠毒。”“虽则我门户人家,也
要顾些仁义,惜些廉耻,何故这等狠毒,天不容地不载呵!”并且从此“终
日掩镜悲啼,再不肯接人”,“面垢头蓬”,“忧心悄悄,待死而已”。使
李娃形象前后更为统一,表现了身不由己沦落风尘的妓女的高尚品质。结局,
郑生高登金榜,李娃被封汧国夫人,虽事实上难能实现,但它同《李娃传》
一样,表现了人们的一种美好愿望和不计出身卑贱而重节行瑰奇的进步爱情
理想。这在理学泛滥、对妇女束缚格外严重、贞操观念更强的明代,更有着
明显的反叛意义。它体现了劳动群众尤其是新兴市民阶层的思想情感与审美
理想。虽然如此,但归根结底,作者没有摆脱封建伦理观念的阴影,相反,
倒是主动地向义夫节妇靠拢。李娃想到“为妾一身,损君百行,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