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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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达的东西。“
弗雷德里克积蓄的思念感情却有时找不到合适的喷发口。他试弹了几个乐句,
听听还可以,再接着试弹,就令人难以接受,只好重新掇拾瞬间灵感涌喷中的几
朵浪花。
他哀叹说,艺术创作就像生孩子一样,“有些女人在分娩时死去,有些女人
生孩子却像吐果核那样容易。我在‘分娩’时就十分痛苦。我感觉到一个美妙的
乐思在脑子里已经酝酿成熟,可是一把它写下来,就感到还是有缺陷。和我所想
的不是一回事。”
弗雷德里克仍然不服气,更不愿让人们看到自己才华已被耗尽的结局。他曾
告诫自己,“我要是真的愚蠢的话,我就会想,我已经登上自己艺术生涯的顶峰
了;然而,我现在看到的是,在自己面前还有多少路程要走。由于和第一流的艺
术家们关系密切,我更能看清并且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足之处。”
有时他似乎超脱一切,一心在思考着某个旋律,朋友和他打招呼,他茫然地
抬起头,“嗯嗯”说几句。走到十字路口,又走回来,他还以为目标仍在前方。
马车夫在他背后大骂,他却站在原地,挥动着有节奏的手势。
偶尔在镜子里发现了一个陌生男人,消瘦的脸上镶嵌着一个大鼻子,凹陷下
去的双眼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色,他张大了嘴巴:“这是我?”
一旦完成了新的乐曲,他便清醒过来,立即抓起笔写信给戴尔芬娜:“我刚
完成了一首新的前奏曲,我把我们第11种嬉戏永远写进去了,曲子里有11个音符
表现我们最爱玩的游戏。等我给你弹这支曲子时,我会详细解释的,这样你才能
欣赏到其中的微妙之处……”
戴尔芬娜有时也偶尔回信,并依照弗雷德里克的意思用波兰语写信。弗雷德
里克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但还是希望与戴尔芬娜互相用波兰语交流感情,因为
这样才能使他感觉到一种温馨和亲切的气氛。
弗雷德里克写给戴尔芬娜的信中透露出对于音乐的许多精辟见解:我只佩服
那些打动我的心弦使我落泪的作品……对那些使我听了感到愉快的音乐作品,我
是不会如醉如狂的。只有通过我的泪水过滤的作品才能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上,不
经过这一关的音乐不行。我从小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一直到现在也没变。
他深知音乐评论家的脾性,也不止一次地尖锐抨击其中一些人是十足的蠢驴。
他认为,“评论家总是不能和作曲者站在同一角度来审视一部作品。他试图在里
面发现违背曲作者原意的东西。当然做评论家不说这些也不行,否则他就没有什
么可写的了。”
有时他也会借题发挥,引申出其他艺术领域里的妙语精言。他坦率承认,
“评论科学作品的人需要知识渊博、思路严谨。但是文艺评论家则不仅需要聪颖
的头脑,还需要有善良的心,需要有热情和敏感。”
他在描写钢琴踏板时,则用活泼诙谐的语言,“这踏板又调皮,又敏感,又
有噪声。对待它要客气、要得体,一旦和它交上了朋友,它是很有用处的;但要
赢得它的亲昵和友爱也并不容易。它像善交际的贵妇保护自己的名声一样,是不
会轻易顺从你的。但它一旦顺从了你,就像
精通此道的情妇一样创造奇迹。“
形象化的比喻中闪耀着弗雷德里克的文学才华,因此1833年1 月15日设在巴
黎的波兰文学协会吸收他为该会成员并不是偶然的。这个协会是华沙11月起义失
败后波兰流亡者于1832年创立的国外第一个波兰协会。
戴尔芬娜与弗雷德里克的关系时好时坏,当弗雷德里克责怪她对爱情不忠贞
时,她连忙向他保证。
弗雷德里克像孩子一般被她哄好后,便弹奏一支即兴小曲,作为他俩和解的
纪念,以后便会被糅进一首练习曲或圆舞曲中。
如果他俩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时,都会发现对方是一位令人倾倒的谈话对象,
双方更多的共同话题还是音乐。
戴尔芬娜是一位有着舞台演出经验的歌手,很理解弗雷德里克的琴声,并且
能说出自己的见解。
这时弗雷德里克便会兴奋起来,有着说不完的音乐话题。有时他会谈起音乐
天才人物,认为巴赫的音乐是绝对完美的,无法用其它的形式来表现。他钦佩莫
扎特的敏捷灵感,也十分佩服贝多芬在管弦乐方面的创作天才,但不大喜欢贝多
芬对于钢琴作品的严格要求。
弗雷德里克很喜欢将自己的作品称作自己的孩子,“……这些练习曲更像我
的女儿,而我最喜欢的是A 小调和C 小调那两首,也许是因为父母往往宠爱出生
最晚的子女吧。”
他甚至对戴尔芬娜说:“如果你给我生了一个孩子,我就希望她(他)
当个音乐家,有我们这样的父母,这孩子的听觉一定很好。“
但是他俩之间的爱情生活从一开始就已注定是无花果的结局,弗雷德里克并
非没有预感:“岁月流逝,生命短暂,蹉跎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怪不得圣贤们都说女人是地狱之门……“
第四章欢愉曲1 还缺什么?
弗雷德里克觉得很疲惫,失去了往常谈吐诙谐和做潇洒手势的模样,坐在朋
友的客厅里一言不发。
“你们猜猜,这位巴黎王子还缺少什么?”朋友以为他是故意装假,想激起
他的兴趣。
“他,大概只缺一样东西——鸟乳!”(鸟乳,意即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
一位胖胖的伯爵小姐尖声说道,引起一阵哄笑。
弗雷德里克站起身来,冷冷地鞠一躬,走向客厅门口。伯爵小姐急忙追上去,
说了一大堆赔礼道歉的话,才好不容易劝回弗雷德里克。
熟知他性格的人都知道,他一直恪守着父亲告诫的行为准则:“不管你心里
痛苦还是歌唱,你都要露出笑容,显示出适度的欢乐和严肃。”
现在他一反常规,失去往常的绅士风度,引起了人们的各种猜测。
显然无休止的崇拜和惊叹已使得这位走红的年轻钢琴家感到厌烦。
舒曼的那句名言“先生们,脱帽吧,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位天才”,弗雷德里
克对此并不感到高兴,反而觉得好像被一大团甜腻腻的奶油扔在脸上,他说:我
害怕舒曼评论的,就像犹太人害怕十字架一样……他过分夸大其词,反而使别人
嘲笑我。我知道他是改变不了的,所以,就求他远远地离开我吧。我甚至宁愿要
莱尔施塔伯,也不愿要他。
莱尔施塔伯是一位德国人,他在自己编的一本刊物上刻薄地指责弗雷德里克,
说他的作曲只为了取得表面效果,至于那些钢琴练习曲等等乐曲仅仅是一些平庸
的手指游戏。
两种极端的评论招来的是更多不同目光的注视,这对于一个极为敏感的钢琴
家来说简直是在忍受痛苦的刑罚。
人一旦出了名,浑身上下的每个细小变化都是一条条爆炸性新闻。
他想避开形形色色的公众,但是他还必须公开演出,一次又一次地接受挑剔
的评论。
1834年春天,弗雷德里克和希勒一起去参加“下莱茵河音乐节”,在那里遇
见分手几年的门德尔松。门德尔松刚刚完成《意大利交响曲》,并在杜塞尔多夫
担任音乐总监。
他们三人兴奋地谈论着音乐,一起去听音乐会,弹奏各自的作品,度过了一
个个愉快的晚上。
门德尔松已好久未听过弗雷德里克的弹奏了,现在听了之后留下了很深的印
象。他称赞弗雷德里克的精湛技巧可以同帕格尼尼相媲美,但私下认为,弗雷德
里克和希勒都倾向于巴黎人对忧伤的偏爱,过分地表现了这种情绪,影响了乐曲
的节奏和音乐形象。
巴黎沙龙的欣赏口味直接诱发了弗雷德里克乐曲中原有的忧伤纤美的因素,
并推动弗雷德里克朝这方面发展。这也是他迅速走红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的这种演奏风格已越来越不适宜在大庭广众前演奏,坐在后排的听众无法
听清。
1835年4 月,弗雷德里克参加了两次公开演出。4 月5 日首先举行的音乐会
是为了救助波兰难民的义演,地点在意大利剧院。
弗雷德里克与李斯特联手表演了一首为两架钢琴写的华丽作品,几位歌剧明
星和长笛演奏家也做了精彩的表演。
值得一提的是弗雷德里克在巴黎首次公演了《E 小调钢琴协奏曲》,并由巴
黎音乐学院的乐队伴奏。
但是弗雷德里克没有听到熟悉的欢呼声,出于礼貌的掌声里并没有真正的热
情。甚至同经营他作品的出版商有利害关系的《音乐报》也表示出有克制的赞扬,
并认为这种钢琴协奏曲会使人感到枯燥单调。
弗雷德里克觉得脸上无光彩,心里又萌动着一个念头……
4 月26日,巴黎音乐学院礼堂里第一次响起了由乐队伴奏的《降E 大调波洛
奈兹舞曲》,这是弗雷德里克思考再三才决定的。
该乐曲显示了弗雷德里克创作的新成就:钢琴织体复杂而富于技巧性,对色
彩的敏锐把握等等。加之他在细腻与紧张度方面的巧妙处理,更容易在音响效果
不错的礼堂里引起学院派的一片喝彩。
这次成功的音乐会却是弗雷德里克决定“隐退”的开始,他认为现在是最好
的时机。他坦率地对李斯特说:“我天生不适合在公开场合演出。人一多我就害
怕,人们的呼吸使我窒息,他们的凝视使我发木,他们陌生的脸使我不知所措。
而你就完全不一样了,你征服不了他们时,还可以唬住他们。”
弗雷德里克终于做出了暂时离开舞台的选择,这一直延续了6 年。
人们都普遍认为弗雷德里克是出于自私,甚至认为他身旁没有漂亮的伯爵小
姐,就不愿再碰钢琴。
李斯特猜到了弗雷德里克的心理阴影:公众的各种评论早已严重损伤了他强
烈的自尊心,平时他以极大的努力克制着,让温柔的微笑掩盖一切。
独奏音乐会的形式在当时还没有先例,弗雷德里克却选择了类似独奏的表演
方式,以后在少数人的沙龙中展示了自己的天赋。
如果他认为这种形式适用于自己的演奏风格,那么他更喜欢熟悉的典雅华贵
的演奏环境,这其中夹杂着一个音乐天才的孤傲和自私,让彬彬有礼的掌声和微
笑紧紧地包裹着自己敏感的自尊心,不再受到任何干扰。
这也许是他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但是他自我遏制了音乐才华的进一步发展。
他得到了可怜的安静,但也引来了更多的冷嘲热讽。
他管不了这么多,一心只想实现一个考虑很久的计划:与父母、姐妹团聚一
次。
回华沙看看,自然是他离家5 年的梦想,但他讨厌去延长俄罗斯的护照期限
(否则就无法回国),况且即使回国后他担心又要受到俄国小官吏的刁难。
尼古拉离开法国多年了,也不愿冒这风险,避免衍生出许多意外事情。
最后还是由露德维卡想出一个折衷办法,在华沙与巴黎之间的某地团聚。
这时尼古拉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医生建议他去卡尔斯巴德接受温泉治疗。于
是尼古拉将此行安排在夏季,希望弗雷德里克到卡尔斯巴德会面。
到了仲夏,弗雷德里克还没有收到父亲寄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