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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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从人圈外走进一位使刀弄棒的江湖艺人,掏出一包专治跌打损伤的金创药,递给朱明生言道:“送你这包药,且涂在伤口上。我看你的鸡婆已死,生意是做不成了,还是早些儿回家去吧。等一会儿若是他们还有人来,又得受苦了。”
袁珊亦道:“这位大哥说得是,朱先生快走吧。”
朱明生谢过赠药艺人,又向着袁珊师兄弟问道:“两位恩人尊姓大名?务请一告。今日救命之恩,容朱某日后再报。“
袁珊道:“路见不平,人人皆应相助。区区小事,不必挂怀。刚才那位大哥说得对,朱先生还是快走吧。”
朱明生见袁珊师兄弟不肯吐露姓名,只得再三顿首称谢,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方玄神功外露,顿时引起众人注目,心知今日已是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游逛夏海庙,一睹杂耍种种趣事了。便与师兄折首北四川路,乘车回转家中。
吴妈一见袁珊衣破数处,不禁大吃一惊:“袁少爷,跟谁打架了?”
袁珊便将夏海庙杂耍场上援救朱明生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吴妈听罢,告诫道:“上海滩上地痞流氓尽多,他们的背后都有‘先生’撑腰,以后再遇到这类事情,能不插手最好。”
其实,吴妈的内心里,十分赞赏这两位年轻人的行为。一个年轻小伙子,倘若没有一点儿血性岂不成了窝囊废!
在脱换扯破的罩衫时,袁珊向着方玄笑道:“师弟,刚才倘若没有你出来援手,我可真要被他们捅几个血窟窿了。”
“师兄,你能独斗他们两条恶汉多时,尚能始终占着上风,着实不错了。”方玄笑应道,“换了我,别说衣衫,脸面也要被抓破了呢。”
“师弟取笑了。你那一手劈砖功失,才厉害呢。”
“实在是侥幸。倘若那四人挥着匕首一齐扑上来,我这个盲人岂不要被他们剁成肉泥?”
“说实在话,我今天一则是见姓朱的被打得这么惨,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二则也是想试试这几年来天天练的太极拳和内功究竟能否派些用场,这才出手的。还是吴妈说得对,我们这种吃开口饭的人,以后尽量不去与那些地痞无赖结梁子为好。”
“我倒没什么,眼不见为净。师兄眼睁睁看着那些地痞流氓欺侮人,能忍得住么?”方玄笑道。
师兄弟俩议论了一阵,吴妈已经喊他们吃中饭了。
转眼之间,已是弄堂风刮得人脸生痛的冬季。
一个冬季里最受人们欢迎的艳阳天。方玄与师兄,来到了位于法租界霞飞路旁边的外国故山。这里是上海滩上命相占卜术士云集的主要场所之一。他们来这里游逛,已经不知有多少次了。每次来,几乎都能发现一些新的命相占卜方式。当然,这些行业方式,他们几乎都曾听师父讲起过,而那些不入流品的术士的实际施技,往往远不如方玄师兄弟俩原来想象中的光景。
今天,外国故山前面那一片空地上,分外热闹。从事命相占卜的明、盲术士,有如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有扯着嗓门招徕顾客的“墙金”、“地金”,也有一言不发装作哑巴的“哑金”;有笼着鸡婆衔牌算命的“中嘴子金”,也有驱使拳头大的黄雀一类小鸟衔牌算命的“小嘴子金”;有身披袈裟、两眼贼溜溜地瞧着女人的和尚命相,也有身穿八卦道袍、手执佛尘的道士占卜;还有口中念念有词地推演八字的盲人算命,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热闹的小中心。
袁珊眼观八方,寻找新鲜招式。忽然,他的双目放出了精光。
“师弟,那一圈人群中好像有‘袋子金’。”
“袋子金”对于方玄似乎没有诱惑力。可是师兄兴趣盎然,也只好跟着他走过去,并且挤入人圈内。
人圈中间的地上,摊放着一块四尺来长的正方形蓝布,上面缝制了大小一样的六十只小口袋。一位年近五旬、额头脸面上爬满了皱纹的算命先生,手持黑纸扇,询问罢一位顾客的年龄,正将一枚已经摸得黄锃锃的铜板交给他,言道:
“先生,请你将这枚铜板,随意扔在流年袋上,我再替你找出签条,便可知你的流年情况了。”顾客是一位年逾不惑,身穿皮袄,模样富态的中年汉子。当即手捏铜板,向着流年袋上一掷。算命先生蹲下身子,手指顺着铜板所压的小口袋,逆向点数,口中还念念有词。终于,他交手按在一个小口袋上,仰面言道:“先生,这里面的那一张签条上,便写着你的流年情况。”言罢,将食指、中指探入袋内,取出一张签条,递与那位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接过来一看,只见签条上方写着“乙未”两字,签条的中间,又有一行八个小字:“百花盛开,青草满地。”
算命先生解释道:“先生,这‘乙未’年的属相是羊,恰与先生属相吻合。山羊生逢百花盛开的春天,正值、青草满地的时候,可见先生先天便是衣食丰足,运气极佳。即便处在这严冬季节,也同样有如春天一般的环境之中,吃用无尽,流年大吉利。”
一番话,说得中年汉子心头乐滋滋的,当即眉开眼笑地掏出一枚银角子,“先生买杯茶喝吧。”
旁边一位青年,见算命先生的签条灵验,顿时动了看看自己流年的兴趣。“先生,也替我算算流年。”这位青年大约二十几岁,五官端正,却是面呈菜色,衣衫破旧。凡人皆有欲,他虽然目前光景可怜,却满脑子有朝一日发达起来的欲念。
只要袋里还有一角钱,算命先生一律热情接待。目下,这位青年的袋里恰恰还有一角钱,因而也享受了算命先生的一番热情。
问清年龄,算命先生将那一枚发亮的铜板交给了他。
年轻人手捏铜板,心中暗暗想道,我也是属羊的生肖,不知是如何光景?当下觑定刚才中年汉子扔下钱的小口袋,掷将过去。
铜板,竟在布面上滚了半圈,最后扣定在左上角的一个小口袋上,与刚才中年的掷中的那一个相去甚远。算命先生当即又蹲下身子,手指一个小口袋,顺向点数,最后落在一个小口袋上,言道:“小伙子,这里面的签条,便是了。”
说罢,掏出签条,递给年轻人。袁珊恰恰就站在他的紧旁,斜眼一瞧,只见左上方写着“丁未”两字,中间写着两行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青年也似乎识得是两句古诗,连读了两遍,问道:“先生,这两句诗,用在流年上,是何意思?”
算命先生哈哈一笑,言道:“小伙子,你的生肖虽然也是羊,却与刚才那一位先生有所不同。他是乙未之羊,你是丁未之羊,他乃是一只木羊,得天时,所以从小便是丰衣足食,一生优裕。你是一只火羊,羊无草不肥,然而如今即是冬天,草木本已枯萎,遇火便要焚毁。所以你一时不能得天时,至今尚衣食不足,处境困难。”
“先生,难道我一辈子倒霉不成?”年轻人沮丧道。
“也不是。”算命先生指点着那两句古诗,言道:“这上面说得清楚,枯木遇火,虽一时焚毁,根子尚存,必有生发之日。我看你面目清奇,根子很正。眼下虽处困境,然而冬尽春来,明年春季必遇好运,不仅可以摆脱困境,还有接二连三喜事发生。只是务必牢记枯荣无定、祸福相倚的道理。荣发之时仍须谨慎处世,否则必有得而复失之灾。切记,切记!”
年轻人听了这一番话,沮丧之色渐去,当即掏出身上仅有的一角银毫,交给算命先生,言道:“倘若明春果有生发,我一定再来重谢先生。”围观的人眼见算命先生连算两人的流年,都丝毫不差,交口称赞。且又收费低廉,当下又有人踊跃上前,要求算命。
方玄师兄弟俩听在耳里,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发笑。
原来,算命先生的那一方块蓝布上,缝制了六十个小口袋,将干支纪年的六十花甲子,按十二生肖中相同的五个干支为一组,如甲子、丙子、戊子、辛子、癸子均为鼠,以序排列,分别书写干支、属相并相应的评语签条,纳入小口袋中。当来人要求算命,便嘱其以铜钱掷在流年袋上,然后根据来人所报年龄,找出相应属相的五个小口袋,根据对来人气质、外貌服饰等揣测其身份、大致经历,从与其相应的小口袋中取出签条。算命先生在寻找相应的那一个小口袋时,口中念念有词,大多是故弄玄虚,以增加神秘感,也有算命先生,实在是不太熟练的缘故,才顺序背诵六十组干支以避免差错。当然,偶或也有找不太准的情况,然而因为相连的五个干支组的生肖相同,签条上所写的又大同小异,只要巧于辞令,仍可说得天衣无缝。
拆穿了一看,这种“袋子金”的方法实在与鸡婆、八哥的衔牌算命并无两样。由于袋子金的操作者是算命先生本人,所以命中率比“嘴子金”更高。然而,这种并不高明的手法,在那些不知底蕴的围观者,尤其是那些迷信算命的人眼里,却被视为神明。
这种并不高明的把戏,方玄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扯了扯师兄的衣袖,两人挤出人围。
半年的“闲逛”很快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大街小巷里,爆竹声震耳欲聋。
方玄与师兄结束了闲逛生活,谨遵师嘱,开始了举步艰难的“游业”生涯。
所谓“游业”,就是命相行业中最低一档的行街算命。因为档次最低,所以收费也最低廉,然而却可以学得不少本事,乃是从事这一行业的术士必不可少的一个阶段。大凡初学算命的人,都要通过这一种形式锻炼一下,短则一年,长则数年,因此内行中有这样一种说法:“试做三年,天下去得。”当然,也有悟性很差,时运不济者,终身潦倒街头巷尾。方玄师兄弟俩的悟性甚高,命相占卜的基本功又扎实,所以一氓道长认为他们只需半年即大器可成。
袁珊撕了一块白布,居中画了一个文王八卦方位图,左侧画了一个红笔注明几条主线的手相图,右侧又画了一个红笔标明“三停”的面相图。便掮着它今日跑马厅竹篱下,明日外国故山阔地,流动设摊行业。他的年轻俊雅,一开始便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尤其是那些年轻女子、年老婆婆,花十个铜板听袁珊笑谈一刻半时,觉得蛮舒意。不消一个月,袁珊那种初出茅庐的嫩脸薄皮羞怕心理,便已荡然无存。
方玄为了行街算命,却着实动了一番脑筋。
上海滩大街小巷密密层层,纵横交错,并无一定的规律可循。倘若不是久居上海,即使明眼人也常常东西难辨,有蹈迷阵之忧。因此,大凡在这行业糊口,尤其是那些档次不高、设摊开馆之余仍以行街弥补其收入的算命瞎子,都雇用一名出门时搀扶引路的男女童子(又称“纤子”)。这种男、女童子,不仅要熟悉大街小巷的路径,还要粗通文墨,聪敏灵巧。因为这种童子不仅有着搀扶引路的责任,还负有进入顾客家中之后察看环境及时向算命瞎子通报信息的任务。当年方玄在桃花镇摆设测字摊,对乡邻们的家庭底细比较了解,所以毋须别人通报信息,便能把握大概。如今,将要面对的顾客全都一无所知,虽然通过“套簧路”能够获知一些情况,但是若有一个明眼人在一旁“递簧路”,自然更佳。
方玄在上海滩上举目无亲,到哪里去觅这样一个小宝贝?
“方少爷你不要焦急,我替你去找一个来,保你称心满意。“吴妈似乎胸有成竹。
“真的?”方玄闻言,大喜过望。
“我一个亲戚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