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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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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馆素有无冕帝王、三千毛瑟之称。开罪达官显贵虽非其能,而对付一般的黎民百姓,还是游刃有余。使一个人闻名遐尔、红得发紫或使一个人声名狼藉、遮颜过市,只是举手之劳。

如今,方玄一开张便得力于《时报》的援手,如虎添翼,虽然馆居僻静所在,却应了“花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老话,慕名前来测字、占卦、算命的顾客,络绎不绝。甚至有不少同道瞎子,听说是郑清老前辈的高足,也纷纷前来切磋讨都教,有一些人,还是已经成名的人物。

当然,在这些成名人物中,也不乏借口拜访实施“盘道”者。他们大都出自名师,因而对于郑清老人居然也收盲人徒弟,自然很不服气。

这一天,在太清馆中充任号房的小发,闻得大门铜环啪啪作响,以为来了顾客,便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戴着一副金丝边墨镜,手拄文明棍,虽是盲人,神态却颇为倨傲,看样子,年龄约在四十以上。女的年仅二十余岁,雪白粉嫩的鹅蛋脸,亭亭玉立,打扮得花枝招展,显得有几分妖气。

“先生,你们是……”小发有些吃不准这一对男女究竟是父女还是夫妻,是来算命的顾客还是来拜访的客人。

“伲是来看看耐方先生的。”女子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笑言道。

“原来是这样,小姐请进!”

“她是我的太太。”瞎子更正道。

刚刚跨入客厅,仍然充任助手,方玄替人批命时担任记录的朱明生也闻声从楼上下来。一见来人,连忙笑迎道:“啊呀,是张先生!这位是张太太吧?”

原来,这个瞎子姓张名天笑,自号“小天师”,乃是上海命相界中极负盛名的角色,在黄河路上开了一“时雨”命相馆,隔日挂号,每命定金三元。他还雇用一名助手,替他做些薄利多销的生意。然而,这些收入事实上还只是表面的利润,主要的收入,乃是故布疑阵,替那些发了横财的豪门巨富之家尤其是这些家庭的太太、姨太太们“解星宿”,从中大敲竹扛,大捞油水。在他手上,有一班落魄的算命瞎子,可谓一呼百应。这些瞎子平时沦落街头,形同乞丐,张天笑一有捞到解星宿做道场的生意,便将他们唤去,充当廉价劳动力。主家是按人头高额付款结果大部分进了一个人的腰包。此外,张天笑还与几大的香烛店串通一气,一有解星宿的生意,他便狮子大开口,列出一大批香、烛、烧纸的货单,介绍主家到他那

几穿连裆裤的香烛店去购买。在解星宿中,这是一笔比重很大的开销,而其中的相当一笔钱,也曲线灌进了张天笑的腰包。于是,一场解星宿,张天笑的收入少则上百元,多则数百元乃至上千元。

张天笑的收入实在不亚于上海滩上那些大老板们。幸亏他也是一位花钱如流水的主儿,洋钿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嫌糟糠之妻“土头土脑”,早些年便已纳了一个小妾。讵料时间一长,随着名声日盛,觉得那个小妾也不时髦,与他这个大名人的名头不甚般配,前不久又不知从哪儿掏得一位年以貌美的粉头。成亲那一晚,在杏花楼摆了六桌上好酒菜,成为上海滩上轰动一时的头号社会新闻。有几位年轻朋友,一边喝他的喜酒,一边调侃他,无非是“聋子放炮仗,响拨人家听”,“瞎子插花,摆给人家看”之类。

谁知张天笑不以为然,反以为荣,每每出门、访友,总是挽着这个新姨太,招摇过市,向别人炫耀自己的漂亮老婆。

自然,他也是明白人,深怕别人插一手,害得他这个“小天师”也戴“绿帽子”。因此,他便在这三姨太面前,百依百顺,只要她张口,金、银、珠、宝,无不立时办到。不下半年,上海滩上那几家特大的金银首饰店,绸缎庄的老板、伙计,都已认识他,并且成为最受他们欢迎的主顾。

一方面是财大气粗,另一方面也确有几下子扎实的骗人功夫,所以张天笑对于上海滩上那一班瞎子同行,没有几个能看得上眼的,似乎天底下的瞎子,数他最有本事。听得人说上海滩上新来了一个算命瞎子,还是当年郑清老人的高足;年纪很轻,本事却极好,连《时报》也百般奉承他,不禁冲起一团无名之火。

“什么娃娃,刚出道儿便想骑在别人头里做窝!”他愤愤然骂道。也难怪他,大凡吃这碗开口饭的都明白,扎实的骗人技巧是从实践中炼历出来的。一年炼历便是一年功力,取巧不得。那还是头脑十分灵巧的。有一班迂儒相士,干了几十年依然不能开窍,一辈子潦倒街头。

这方玄据说只有二十三四岁,悟性再好,怕也不是张牙舞爪成气候的辰光!

于是,他以前辈的姿态,怀着“盘道”的用心,挽着宠爱的如夫人,叩响了太清课命馆的大门。

朱明生曾中命相公所的一些活动中见过张天笑几面,而张天笑本是瞎子,当然不认识朱明生。

“你是谁?”

“张先生,我是方先生的助手,叫朱明生。”

“哦。”朱明生这个名字,张天笑连听都未听见过,“我是来拜访你们方先生的。”

“方先生正在楼上替人起课,请先生和太太稍候。”

虽然来了一位盛名人物,朱明生兀自不敢破坏方玄的规矩。

张天笑这些年来名满江湖,何曾受过同行如此冷待?不禁气冲牛斗,然而又不便发作,只得耐下性了,在客厅中等候。不基寂寞的三姨太,见号房小发人小机灵,便有一搭无一搭地与他搭讪。

“小弟弟,几岁啦?”

“十四岁。”小发对于这位妖冶的年轻女子并无好感。出于礼貌,只得笑脸应对。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发。”

“你当号房能行么?”三姨太嫁给张天笑只有两个月,却也知道课命馆晨的号房实是算命先生的得力帮手。

原来,号房掌握一只电铃,每有顾客前来占卜、算命,号房便将来人的主要特征,预先通过按电铃的途径告诉瞎子。按电铃的技法,与行街瞎子与引路童子之间以轻敲铜板暗通信息相仿,在按铃的长短、节奏方面各有一套约定的信号。待至顾客拾级而上,见到瞎子时,瞎子已对来人的大概情况如贫、富、胖、瘦、面相有何特征等了然于胸。于是,往往瞎子一开口,便吃准对方的贫、富情况,或者面部有何特点,象征什么什么,就如明眼人以见到一般,令顾客惊叹如遇神明,也便一古脑儿地掏出自己的“家底”,悉凭瞎子推算评判。如此一来瞎先生已经了解对方许多了。”

“哦——,方先生与独眼王真威争斗那一次,你也在场?”静坐一旁的张天笑,不知怎地记起了一年的那个传说,插话道。

“当然在场。”小发顿时神气起来。

“究竟怎么一个经过,你说说看。”

从开门起,小发便讨厌张天笑这副倨傲神态。如今听他这一问,心想这倒是抖抖方先生的威风、煞一煞这位张先生傲气的好机会,便一五一十、活龙活现地讲述起方玄神功力挫王真威的经过,直听得三姨太杏眼圆睁,张天笑举舌不下。

“姓方的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张天笑暗忖道。脸上那一副傲然之气,不免稍稍收敛了些许。

突然,闻得一阵楼梯响,只见一对青年男女,笑嘻嘻地走下楼来,在朱明生一叠声“请下次再来”的欢送辞中,满意而去。

“张先生,实在对不起,劳你们久等了。请上楼吧。”朱明生送罢顾客,这才热情地招呼张天笑夫妇。

张天笑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按照正常的秩序工作,待客,丝毫没有因为他这个同行巨子的光临而受宠若惊,破格优待。

方玄早已候在二楼课命室门口,迎接张氏夫妇。

“张先生,仰您的大名,今日真是幸会哪!”他紧紧抓住张天笑的手,不卑不亢,热情、真挚地说道。

论年龄,张天笑长一辈;论行业辈份,因为方玄是郑清老人的徒弟,张天笑反而低一辈。然而,张天笑乃是上海滩上的成名人物,自我感觉极好。

“方老弟,不必客气。从《时报》上知道你是郑老前辈的高足,兼修文武,十分了得,故尔与贱内一起,慕名而来。”

“哦,张太太也来了?欢迎,欢迎。”

“方先生,你真客气,让小发陪我们说了一阵子话。”三姨太毕竟年轻,一开口便话中带刺,抱怨起来。

“刚才正有顾客,实在怠慢了张先生张太太,务请见谅。”方玄微笑道,“朱先生,快替客人泡茶!”

茶是绝对的好,正宗上品龙井,袁珊从老家拿来送给师弟的,张天笑虽是瞎子,却是一位行乐专家。酒、烟、茶三样,件件皆精。浅尝之后,暗暗赞好。

张天笑原为“盘道”而来,几句话之后,便与方玄较起劲来。

“郑老前辈学富五车,上海命相界人人皆知,方老弟既是他的高足,一定得益匪浅。张某想讨教几招,不知老弟肯否?”

“盘道”的帷幄终于拉开。方玄慊慊然一笑。

“吾师学识深不可测,确非常人可及;他老人家也曾倾囊相授,可惜区区智拙质劣,只能得其十一。先生名重江湖,过人之处必然良多,尚请不吝示教。”

“师承不同,必然各有千秋,互相切磋吧。”张天笑哈哈一笑,“当今江湖之中,命理经典各有所藏,不知方老弟所治何本?”

“师父传授十数咱,区区自感愚笨,企图以勤补拙,故尔大多记了下来。”方玄轻描淡写,浅浅一笑。

张天笑闻言,不由一惊。他知道,世传命理曲籍虽然很多,然而执于地各家各派之手,往往密不示人,以为奇货,可以“一朝行,吃遍天。”一个命相术士,倘能掌握三四种已经不错了。尤其盲人,能熟练掌握一两种,旁通一两种,便算是功底很好的了。如今听说方玄竟能通晓十数种,岂非有点儿神话兮兮?

“老弟能通十数种经典,真是天才,佩服,佩服。只不知令师如何个教法?”逐字逐句地教授一个瞎子背育十数种晦涩的命理著作,郑清老人会有如此耐心?

“不瞒先生说,我是与师兄袁珊一起学的。”

“是在四马路杏花楼附近开馆的那个袁珊?”

“是的。当初由师兄念给我听,开始一两种,我在三五遍后才能记下来;后来入了门,发现这些书其实大同小异,也就容易记了。”

“老弟能否言之大概,也让我这个寡陋之人开开眼界?”

“张先生取笑了。”方玄不愠不恼,依然微笑言道,“倘若先生不以为我在班门弄斧,倒是愿意谈些看法,也好请先生指正。”

“老弟不必谦虚。”

根据我所知道的这些典籍,以《滴天髓经》为最古老,《渊海事平》、《命理正宗》两书最通俗;至于命理演算虽然《紫微斗数》、《铁板神数》、《河洛理数、《张果老神数》、《白鹤神数》都脱离不了八卦、十二宫、二十八星宿、月将贵人等,其演算方法,却都能别具一格,各有巧妙,其中陈抟老祖之《紫微斗数》,排列之术虽然简单,却深得易经真旨,推演中的衍化灵活性,较之其他书尤其显著。倘能准确把握这些变易规律,预测人生自非难事;倘若一知半解,生搬硬套,难免流于诡辩,不惟顾客无益,自己也要出尽洋相。不知张先生以为然否?”

“高见,高见。”张先天笑连连点头。事实上,他对于方玄刚才如数家珍一般的那些书,大多只知有其名而不知其实,尤其《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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