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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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肯前往请教。这位替人算命、决疑无数的人,对于自己的疑难问题,却不愿作出明智的选择。
陈哲高表面上谈笑风声,气壮如牛,内心深处也与袁珊一样,感到胜券难操。因为他和站在他一边的同行朋友们都难以举证说明小月的必然合理性。
经过三个小时的激烈争辩。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
刘诩无可奈何地两手一摊:“诸位先生,辰光已经不早,另约时间再议吧。”
十数位名相士,白白坐了半天,一无所获。唯一有收获的是甄非儒。不管有无胜负,辩论本就是一个新闻。
第二天,一篇两千余字的新闻,在醒目的标题下出笼了。虽无胜负之说,却把陈、袁两人逼上了悬崖绝壁。其中必有一人,要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听罢“新闻”,方玄深深叹了一口气:“唉,碰到了这种事情,师兄怎么不来跟我通个气!”
当天下午,刘诩老人坐着一辆黄包车,来到了太清课命馆。
“方老弟,有一件事情,要请你援手一下了。”
“刘老有何吩咐?”方玄心知,老人一定是为了陈、袁之争而来。他知道,大月、小月之外一天不定论,刘诩这位命相公所的负责人就一天不得安宁。然而刘诩未及言明之前,他也只能装糊涂。
“令师兄与陈哲高的争论之事,老弟想必早已知道?”
“内子刚刚看到报纸,告诉了我。”方玄回答说。
“令师兄没有跟你讲过?”刘诩感诧异。
“师兄事忙,已有两个月没来鄙馆了。”
“昨天茶馆论辩的情况,甄先生已在时报上作了详细的介绍,我就不赘述了。说实在话,这是我们明眼同人深感遗憾的事情,如今争论公开化,倘若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世人对我辈的热情必然大减。”言及于此,刘诩深深地向方玄作了一个揖,“这件事情,只有请你方老弟援手帮忙了。”
“刘老不必客气。照理说,这也是我的份内之事。只是我辈盲人一向为明眼同人所鄙视,我即便能够说清楚,大家也未必肯信。”方玄委婉言道。数年前,命相公所补选理事,刘诩提名方玄作为候选人,竟遭到许多明眼理事的竭力反对,原因便是盲人难以承担公务,理事名额不宜过多。方玄本无充任理事之心,但对于明眼同人的轻视,至今犹以为憾。
刘诩当然清楚方玄的话中之音。
“何况,若要说清楚此事,必然牵涉到有关秘诀。既谓秘诀,原不是可以随便让外人知晓的。这一内情,刘老也是清楚的。”方玄又亮出了一个充足的理由。
“我清楚,我清楚。”刘诩连连点头。来此之前,他就清楚此中厉害。然而,争论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又不能不向方玄提出这一不合情理的要求。他毕竟是命相界的领袖人物,倘无必成的把握,焉会轻易前来。
“方老弟,我来贵馆之前,也已虑及于此。一些朋友曾劝我不必作此无效劳动。然而我终于还是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刘诩手拈胡须,微笑而言。
“为什么?”
“向世人作个明确的交代,将我辈同人从尴尬境遇中摆脱出来,固然是我来这里恳请老弟一伸贵手的本意之一,然而更重要的,是为老弟提供一个一显身手的机会,让那些目空一切,不敬重老弟的明眼同人见识一下你的真章。至于牵涉多少秘诀为宜,我想老弟是一定能够很好地把握的”。
方玄听罢,不由得沉吟起来。刘诩老人这些年一直十分器重自己,数年前命相公所增补理事,他又竭力举荐,虽然未能如愿,但是他的一番好意,方玄是心领的。现在他又情急赶来,名义上是替同行寻思摆脱困境,实在却包含着他对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偌大一个上海滩,算命瞎子有多少!他却偏偏把这个机会送给自己。冲着这一番好意,能再推辞么?
想到这里,方玄连忙作礼道:“刘老,这些年来您对我的深情厚意,我没齿不忘。这件事情,我一定尽力,随时听候您老人家的吩咐。”
刘诩闻言大喜:“好,我就等你老弟这一句话”。
关于民国三年农历九月究竟是大月还是小月的第三场辩论仍然假座“一乐天”茶馆举行。只是参加辩论的人,已从第二场的十数人增加到了二十余人,闻讯赶来的本埠各报馆记者,也不止甄非儒一人。
最令人瞩目的是会议主持人刘诩老先生的旁边,端坐着一位戴墨镜、年约三十余岁光景的白脸汉子,观其气宇,俨然大家风范。
“诸位同仁,关于大月、小月的认定之辩,今天是第三场了。前两场辩论,双方各抒己见,十分热烈,然而所持论据均难令人满意。为此,鄙人以命相公所的名义,请来了太清命馆馆主方玄先生,参加今天的辩议会。诸位大概也都知道,方先生乃是郑清老前辈的高足,所承传的秘诀,能推演任何一年任何一个月的月份大小。为了以民国三年九月的月份大小作出令人信服的严密论证,方先生将适当地引用到一些秘诀,为了保密起见,今天的辩论内容,不
准作任何记录,与会的记者朋友,也必须恪守信用,凡是涉及秘诀内容一律不能见报。若有违反上述规定者,我们将以命相公所的名义追究其责任。当然,如果有人以方先生的论证持不同意见,在方先生发言完毕之后,仍可提出异议,展开辩论。现在,就请方先生发言。”
听罢刘诩老人的这一段开场白,茶厅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窃语声。
“刘老这么做,不是塌我们明眼人的台么?”严九江向一旁的吴道光低语道。当年徒儿“一介士”被方玄挫败之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不能这么讲。我们连辩两场,均无绝招,只有另请高明,别无他途了。”吴道光笑言道。
丁大炎更是不服,只听得他“哼”地一声,向着陈哲高言道:“这位姓方的真能讲清楚么?”
陈哲高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上海滩上成名的算命瞎子不少,刘诩这老头为什么独独选择了袁珊的师弟方玄?今天的问题不是姓方的有没有本事讲清楚,而是姓方的会不会偏袒他的师兄?
第二场辩论之后,陈哲高曾经悄悄地向一位在上海滩上也颇有影响的算命瞎子请教过民国三年九月究竟是大是小?那个瞎子虽未向他披露如何掐算的根据,却作出了一个令他满意的结论:民国三年九月只有廿十九天。
今天,他是抱着必胜的信念跨进“一乐天”茶厅。讵料一进茶厅,便看见方玄端坐在刘诩身旁,心里顿时又乱了起来。刘诩的开场白,证实了他的预测。人家毕竟是师兄弟,倘若编造出一套秘诀,证明九月份是大月,那么这一个本来应该弄得清楚的公案又将陷入扑朔迷离的境地。
因此,听了丁大炎的低语,陈哲高一声苦笑:“清楚?天知道!”
最激动的大概要数袁珊了。一听说这一场公案的结论将由师弟作出评判,不禁暗自心喜。他感谢刘诩这一个十年来一直很器重自己的老人。今天又将师弟请来加入辩议,显然是这位老人对自己的一种帮助。他也开始后悔最近一段日子不该与师弟疏远冷落,师兄弟毕竟是师兄弟呵!这不,师弟站起来了,而平时趾高气扬的陈哲高,却紧张得脸色也发白了。
方玄的听觉能力,随着这些年内功修为,已经远非一般盲人可与伦比。从低语声中,他早已知道面前二十几位同行的所坐位置。各种各样的低声议论,反映了各种各样的人物品格和心态。自视甚高的人类中,不乏高贵、纯洁、宽厚、真诚,也充满着卑劣、邪恶、奸诈、虚伪。人类世界,真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万花筒,藏污纳垢的垃圾场!
他感慨万千,缓缓地站起身来,向着师兄坐处,微微颔首,露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歉意。
他虽然看不见此时师兄的脸部表情,然而知道师兄正期待着师弟替自己辩证。遗憾的是,他将告诉师兄的不是佳音。
“诸位同仁,在下承蒙不弃,参与今天辩议,殊感荣幸。更感谢刘老前辈给我一个先发言的机会。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抛砖引玉吧。”于是,方玄立即切入正题,“今天诸位最关心的问题,当然是民国三年农历九月究竟是大月还是小月,所以,在下先把这个结论说出来,然后再作论证。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齐声赞“好!”
方玄听得众人赞成之声,当即缓缓言道:“吾承恩师郑老先生所传百年一掌经诀,其中民国三年的经诀是这样两句话:‘甲寅壬子虚子类,龙前马荷桂菊子’。前一句话中,第一、二两字是本年干支,第三、四两字是正月初一干支,第五字代表立春的日子,‘虚’在二十八宿中位居第十一,所以这里‘虚’字便表示这一年的立春是在正月十一;第六字,是指立春的时辰。后一句话,包含着这一年的小月,其中龙代表三月,前马代表闰五月中的前一个月,荷代表六月,桂代表八月,菊代表九月,子代表十一月。也就是说,这一年的九月,应该是小月。”
茶厅内,顿时响起一阵骚乱。原来持大月观点的人,发出了不满的哄吵声,袁珊更是气得煞白了脸。而持小月观点的人,因为意外的喜悦,欢声不绝。尤其陈哲高,激动得站起身子,向着方玄鼓起掌来。
“大家稍静,稍静!听方先生继续讲下去!”刘诩向众人连连摆手。
众人一阵激动之后,又复安静下来。
“现在,我进行论证。”听得众人已然安静下来,方玄又侃侃而言,“在座诸位都知道,每月节气的交进日期乃至时辰,对于算命排八字是极其重要的。所以,如何掌握每年的二十四个节气交进日期和时辰,也就成为我们盲人相士必不可少的一门学问。不同的门派,都有一套推算节气的数理方法。只因为这一套方法来之不易,所以各个门派对于这些推算方法看得非常重要。今天,为了尽快平息月大月小之争,使明眼同行继续受到人们的尊重和信任,在下只得将师父传给我的一套节气推算方法向在座诸位作一介绍。因为只有介绍了这一种推算方法,月大月小的问题才有可能得到证明。我相信,今天的这一做法,会得到恩师郑老先生的谅解。”
说到这里,方玄将脸转向师兄袁珊落座的处所。
袁珊毕竟是一个颇有涵养的人。此时已经从一时的失态中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端坐静听着。见方玄转脸向他,也下意识地微微点了点头。
茶厅里,静得没有一点声响。人们甚至忘掉了品茶,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倾听千载难逢的盲人秘诀。
“计算节气,有一个诀窍,即是以本年立春的日子,加上要算的节气前面的所有小月数目,再加上一个有规律可循的数据。关于小月数目,这在刚才所介绍的一掌经中已有提供,至于有规律可循的那一个数据,我的师父编有这样一首定节歌诀:‘今岁要知来岁春,该加五日三时辰,退走三时为惊蛰,一时一刻到清明,立夏九时三刻止,芒种二日退一时,小暑三时加五时,立秋五日退三时,白露六日退一时,寒露六日加七时,立冬六日八时头,大雪六日加四时,小寒五日九时辰’。”
方玄抑扬顿挫地背诵罢这一首定节歌,众人赞声蜂起。因为是一口气背诵下来,大家也只是有一个很不错的印象而已,想记住,却是不可能的。
“请问方先生,这与论证月大月小有何关系?”丁大炎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