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噜嫂-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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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号的肇希杰——出来!快!出来——”
听到叫喊声,开始老大一阵阵心悸,知道定是提审自己;后来老大定了定神,慌忙爬起穿衣服。可老大发现自己无
论咋定神,穿衣服的手依旧在抖。黑暗中,邓恒人等,均爬起拉住老大的手。
“别他妈磨叽!快点——”
极不耐烦的看守民兵在催促。
穿上衣服,老大重重地握了一下邓恒的手,感觉到里面的血又热又赤,老大似乎寻到了力量。于是冲号友们老大挥
了挥手,亦欲做大义凛然状,可提着裤子,趿拉着鞋,(号犯不允许有裤腰带和鞋带。)实乃影响其高大之形象。出了
号房,老大欲学白公馆里的烈士为自己设计被审的形象;老大认为两腿一定别抖要直,脖子尽可能向后,最好两肩一高
一低,这样显得顽强……
转了几个弯又走过一个直廊,老大被押进一个审讯室。审讯室里灯火通明,周围堆放一些刑具,还有几个彪型大汉
(民兵)。看过这一切,老大仿佛有种在电影里的感觉,特自豪!故而提溜一下裤子将腿和腰弄直。
三个呈一字型排开的办公桌,横在他眼前。办公桌后面坐着几个人,由于灯光是从高高的天棚上俯射而来,致使那
几个人的脸色,被灯光映的有些发青;再加上他们那副死爹哭娘般拉拉着的大脸,还真有点面目狰狞,令人凛然可惧。
当天对老大的审讯,比他预想的要好,但罪也没少遭。对此,老大不晓得是邓恒他们疏通起了作用,还是这帮家伙
实在是审累了。因为老大知道,在自己前面已有三个号犯如此这般。所以对老大的审讯,前后不过一个小时便告结束。
时间是短了点,可给老大留下的印象却刻骨铭心。尤其令他沮丧的是,方才为自己设计的烈士动作竟一个没派上用
场,自己的形象惨遭破坏!跟他妈《林海雪原》里的小炉匠似的。
(24)
那帮家伙未打老大,进去后二话没说,就上来三个民兵,“嘁哧咔嚓”用绳子将他捆起。绳子在脖子处留一套,将
老大捆好后,把剩余的绳子从套里穿过,然后两人狠狠一勒,立刻将老大两个胳膊吊至后脑勺下。
捆好后,又将老大按到两块砖头上跪下。孰料,跪砖头的滋味,忒难受!莫不如挨顿打。没等跪上二十分钟便大汗
淋淋,“好家伙!”那滋味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后来根本就不用谁逼谁,为了尽快结束这一切,老大主动吐噜吐噜
全交代了。
走出审讯室之后,老大心下想,若是大革命时期,面对冷酷残暴的敌人,自己一准是叛徒……
看来,人怕死是绝对的,不怕死是相对的;人的自私是绝对的,不自私是相对的;人的势利是绝对的,不势利是相
对的;人的嫉妒是绝对的,不嫉妒是相对的;人的胆怯是绝对的;不胆怯是相对的,这是他对人性的几点体会。
说起来,号里的人好像都有特异功能似的。每个人皆能凭借着南墙小窗户铁栏杆间所透进的一缕阳光,而准确无误
地报出时间。他们没有针,但他们可用笤帚蘼子和毛巾线缝补衣服。他们还能用毛巾线把窝头切成若干片,或切成若干
个如同工艺品一样的精致小块……
娃噜哥和娃噜嫂带着嫚儿在县城转悠了两天,最终打探到关押老大的地方。一天上午,他们在县城的饭馆里,买了
三斤暄腾腾的肉包子,来到看守所。看守所黑漆漆的大铁门,将他们拒之于门外,但他们从民兵口中,得知老大的号屋。
于是娃噜哥他们,围绕看守所前后踅摸了半晌,最后转到房子南面,逐一数着上面的小窗户。数了一会,便确定其
一。遂走到窗口下面,娃噜哥冲娃噜嫂咬了一下耳朵,便扶墙蹲下。这时只见娃噜嫂将一袋包子叼在嘴上,费了好大力
气方把双脚踏到娃噜哥肩上。得得瑟瑟的娃噜嫂,哪干过这等事,她颤颤微微用手扒着墙缝。娃噜哥载着她慢慢站立起
来,直至将娃噜嫂送到小窗口处。娃噜嫂用手扒着窗沿,喊了一声老大的大名,同时将包子从铁栏杆缝里塞进。塞进后,
娃噜嫂和娃噜哥同时滚到地上……
听见娃噜嫂那熟悉的声音,腾地老大从地板上蹦起,嗷地一声呼喊着娃噜嫂。叫喊声不仅惊醒了面壁思过的号犯,
同时也惊动了看守民兵。看守民兵,立刻知道南面小窗有人,便拔腿就从大门冲出,直奔南墙。
这时,娃噜哥他们早已钻进旁边的沟塘里,逃之夭夭了,自不必说!看守民兵没有抓到娃噜哥他们,又折回走廊,
把脑袋伸进门上的小窗口,向里探望,见号犯们皆坐得整整齐齐,便摇了摇头走人啦!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工夫,三斤包子被老大干进一半,余者被邓恒几个人给报销了。一生中,老大永远也忘不掉娃噜
嫂送的包子。即便是三十几年后的今天,每当看到包子,一准会想起那段峥嵘岁月,甚至还会为此而动容。
娃噜哥他们含泪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又回到了呼拦哈达山下。为了生存,娃噜哥不得不到呼拦哈达山那面,去刀耕
火种。娃噜嫂在家却日日忧心如焚,泪眼涟涟。
一天娃噜嫂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和娃噜哥商量想再去县城看看,或许有啥办法能将老大救出。看着娃噜嫂伤
心的样子,娃噜哥重重点了点头,让她抓紧去。第二天拂晓,娃噜哥就把嫚儿背进了大山。
天薄曦时娃噜嫂的身影就融入到白蒙蒙、轻柔柔的晨雾中。她踏着湿漉漉的山间小路,步履坚定地直奔县城而去。
在县城娃噜嫂寻找了一天多的时间,走遍了县城所有她认为可能管事的地方。无论到哪,她逢人便讲,“你们谁管,
我弟弟的事!”无论走到哪里,人们皆用惊异的目光视着她,尤其她操满口的山东口音,所有的人均以为她精神不好。
娃噜嫂一次次被人呵斥,一次次被人谩骂,又一次次被人赶出。在县城里她寻找了两天,最后经一个好心人的指点,她
终于找到管老大案子的地方。
(25)
次日上午,娃噜嫂来到那个地方。在大门口,她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方打动那位扛枪站岗的年轻人。是站岗的年轻
人,将她领进一个办公室里。
办公室很大,里面极不规整摆放几张业已裂缝的旧办公桌。办公桌上不见文件,只有几个崩了瓷的旧茶缸,和一些
旧报纸之类的东西。屋子里有五六个人,正蹲在椅子上或坐到桌上打牌,旁边尚有两人抱着膀,观敌了阵。那些人,时
而说着粗话,时而又无所顾及放荡大笑。带娃噜嫂进来的站岗年轻人,与打牌中的一人咕噜了几句。只见那人一副不怀
好意的神情,朝她这斜了一眼后,又继续玩牌。
看罢眼前的情景,娃噜嫂心里直犯嘀咕,怀疑自己是否又找错了地方。于是娃噜嫂就向四周看一遍,无可奈何地坐
下,用期待的目光,望着那伙人。
大约近中午时分,随着一阵哄堂大笑,打牌的人纷纷扔掉手中的牌,鸟兽般散开。其中的那个人,晃晃悠悠踱到娃
噜嫂面前。那人在冲娃噜嫂说话时,嘴唇上还沾着一支尚未燃着的香烟。娃噜嫂很担心,那香烟随时随地都有掉下来的
危险。可那支烟一直挂在那人嘴唇上,来回转动,始终不曾掉下。
“哎——你什么事?”
那人皱起眉头,小眼转了一轮,极不耐烦地问。娃噜嫂见状,忙怯怯生生站起,讲明自己的来意。临了还强调一句,
“他可是个好人哪!你们一定要把他放出来!”
说完,娃噜嫂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那柔细的哭声,至使屋里的人立刻围拢上来。这时,只见刚才问话那人,
一歪屁股,坐到娃噜嫂面前的办公桌上,将香烟从嘴上摘下,用眼使劲地盯着娃噜嫂。盯了半晌,那人大概是瞧出点门
道来,眼里顿时放射出一股淫亵的光芒。那人一边斜着眼睛打量娃噜嫂,一边在大拇指甲上,一下下墩着香烟,然后阴
阳怪气问,
“肇希杰,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弟弟。”
娃噜嫂赶忙答道。那人又问,
“是怎么个,弟弟?”
娃噜嫂一时语塞。
那人见状,便嘿嘿嘿奸笑了起来说,
“那小子,是你相好的吧?”
周围的人听罢,皆跟着起哄,或随声附和。娃噜嫂深感自己已被人欺辱,遂低下头流泪。这时围观中的,一个公鸭
嗓叫道,
“瞧!这小老娘们长得还挺俊,他妈了个‘X ’的,这奶子咋这么大?”
说罢,就朝娃噜嫂胸前抓了一把。那帮家伙,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接下来,又有几只大手上来,在娃噜嫂胸前乱抓
乱摸。就在这时吱溜从后面钻出一个水蛇腰的人,一把将娃噜嫂上衣撕开两个扣子,雪白的肌肤立刻袒露于外。然后,
娃噜嫂被人抓着,被人揉着、被人搡着,被人蹂躏着,笑声、叫声、骂声响作一团……
恰在这时门咣地一声被撞开,突然,闯入一个像是头目的人,一切戛然而止。只见那个头目,狠狠把那帮家伙臭骂
一顿,那帮家伙方灰溜溜散去。惊恐之中的娃噜嫂,慌忙扣好衣服,捂着脸哭。
后来,娃噜嫂被那头目带入一个略好一点的办公室里。进屋后那头目像个老农民一样的随和,给她倒了一杯水。半
晌,娃噜嫂才止住哭声。再后来,那头目详细地询问了一下情况,表示可以考虑从宽处理,会抓紧放人。同时,那个头
目告诉娃噜嫂不要着急,先回去等着。
直至他获释后方才知道,那头目是“三支两军”的解放军,刚刚到这里来是准备施行军管的。
离开那个大门已是下午,娃噜嫂想想今天的事,她觉得自己仿佛从恶梦中走出。此刻,她不知自己遭到侮辱,是该
痛哭一场,还是老大有救了自己应该高兴?对于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社会她甚感迷惘。离开那个地方,没等娃噜嫂走出
多远,就觉得天旋地转,难以行走,于是她就扶着墙坐到马路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浑厚男人的声音将娃噜嫂唤醒。娃噜嫂睁开眼一看,是关队长蹲在自己面前!那一刻,她简直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娃噜嫂确信后,便拉着关队长的双臂,伤心地哭了。视着悲痛欲绝的娃噜媳,关队长将她扶起。
可当娃噜嫂一站起,她顿觉自己的胃一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搅痛,因此她又不得不蹲下,趴在地上呕吐。因娃噜嫂一天未
曾进食,所以呕出的只是一滩黄水。这时关队长不无怜爱蹲下,为娃噜嫂轻轻拍后背……
(26)
虽然止住了呕吐,可娃噜嫂的胃依然在疼痛,于是她捂着心口问关队长,
“你咋在这……”
……
原来,娃噜嫂前脚从军代表那里出来,后脚关爷就背着大队革委会,找到那个管事的军代表。当时关队长以书面的
形式,向军代表陈述了贾老二如何侮辱娃噜嫂,肇希杰又在什么情况下打的贾老二等过程。虽然关队长是背着大队革委
会的,可呈上去的书面材料却加盖着大队革委会的章。这一切,是关爷得知老大要判五年徒刑后,采取的行动。
当天傍晚,娃噜嫂和关队长,走在从县城返回呼拦哈达山下,那黑茫茫的山路上……
一路上,娃噜嫂和关队长一直围绕着老大的话题在谈论着。其间,关队长也坦诚地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