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噜嫂-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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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结果?”
老大问。
“咳——你还不了解刘连长那个人。最后和个稀泥报两个,报的是你排和三排。”
……
(15)
几天后,全营的表彰大会如期召开。会议现场,用松木和松树枝在工地上搭起一个大大的主席台。主席台四周彩旗
飘扬。主席台上方横空悬挂着一大幅标语,一排大字赫然而出“永陵公社阿布达里水库1973年度表彰誓师大会”。两个
大喇叭置在对面的两个山头上,翻来复去地放送着“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
全营几百号战士冒着严寒列队于主席台前,拉歌声此起彼伏。当评比结果一经宣布,三排排长走上台披红挂彩的时
候,二排战士唏嘘声骤起。战士们均不约而同地回头望着老大。可气的是,由于二排战士纷纷回头张望,至使不知原委
的其他战士们均跟着回头看,一时间老大成了众矢之的。倘若工地哪处真有个什么洞的话,一准老大会钻进去。
更可气的是,你张指导员把人整稀了,就偷摸去乐得了呗!孰不知,在她代表二连发言时,又把老大给抖落一遍,
足令其受二遍苦,遭二茬罪!
“其实我们二排去年干得也不错,只是因为名额有限……”
听罢张指导员的话,老大心下暗想,假如现在自己手里有支枪的话,一准把她给崩了;即便是她倒在地上,也要照
她胯骨中间那再补上一枪,把她那段花花肠子崩碎。
散会后,排里的战士哗地朝老大围拢过来。面对眼前这些火一样的战士,老大只好报之以苦苦一笑。
晚饭时,老大觉得自己肚子里满满的,全无心思吃饭,便独自躺在宿舍的行李上,望着房梁发愣。那一刻,老大觉
得自己在男人中间,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可以呼风唤雨,可在女人面前却一筹莫展寸步难行啊!女人险恶!“唯女人,
小人,难养也!”
就在老大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三排排长推开门闪了进来。三排排长叫周国权也是沈阳八十二中的,68届初三的知青。
周国权为人豪爽仗义,实属热心肠人,生来就愿意帮人撮合点啥事捂的。比方说知青打群架,在双方对垒事态大有一触
即发之时,如组织一出面调停,事情准砸锅,可一经他来回一撮合,必保化干戈为玉帛,且双方握手言欢,永结秦晋之
好。
有时老大心下想,如若当今波黑、伊拉克、伊朗等诸如此类的地方,出现争端若派他去,准成!这个人从来就不打
架,可南北二沟他却挺出名。由于他的油嘴滑舌,故众人均称其为“臭油”。
臭油站在地上,面带讪笑地对老大说,
“老大,有件事哥们对不起你啊。”
听了臭油说对不起这等话,老大觉得臭油实数多此一举。心下想,这里横竖没有你啥事,不过是鹬蚌相争你拣个便
宜罢了。因此老大坐了起来,示意让臭油坐下,然后断然地说,
“你是不是想说今天表奖的事,这不关你的事。”
“关我的事。老大你听我说好不!咱哥们做事要做明了,我必须告诉你这里面是咋回事。”
臭油一边卷着旱烟,一边续着前面的话题说,
“关于今年评比的事,几天前我私下里找过罗营长,当时我还意思了一下。按理说今年的奖非你莫属,这也就是哥
们对不住你的地方。老大,明人不做暗事,我今天就是来想告诉你内情,并希望你能理解我……”
“你意思了什么?”
老大平静地问。
“烟和酒!老大,哥们做这不义气之事,不外乎就是想早点回城,真熬不住啦。前段时间因特困、身边无人、本人
身体不好等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听说最近又有文件下来说,在农村表现好的,每年都给公社一定名额。老大,你知道
我是老儿子,老父亲今年都七十多了,天天盼我回去。我老父亲说‘若把我丢在这山沟里他死不瞑目哇。’你说可咋办!
老大,你知道吗,就这一个表现好便把我们知青给调理啦。男知青只能靠送礼,要么当地有权人就把姑娘塞给你让你带
着,还有做干儿子、干孙子简直是五花八门。女知青可就惨了,但也倒痛快,为了回城多少女知青含泪解开自己的裤腰
带。有的实在熬不住了,就凄凄凉凉地嫁给当农民,去生孩子!去喂猪!。这一切都是逼的呀!前几年岁数小,闹腾一
阵子还行,可现在哪?你想想咱们68届的,你算是最小的啦,也都二十三四岁了。我都二十五、六的人,再过两年他妈
都三十啦。老大,再走不了我就自杀!一死了之,干净利落……”
(16)
臭油的嘴皮子遛叨一席话深深打动了老大。平素老大只知道臭油小子油嘴滑舌的,很少和他深谈过。看着眼前的臭
油,老大思忖一下便一耸身从炕上蹦到地下说,
“走!臭油,今天哥们心里不好受,陪哥们喝酒去!”
走出房门,臭油又说了一句,听完后差点没把老大气背过气。臭油说,
“老大,你知道营里原来的文书廉丽丽是怎么上的大学吗?告诉你,起先是让罗营长将她祸害了,然后教导员又刷
了一把锅。廉丽丽是我一个班的同学,这个消息绝对准确。”
“这群王八蛋——”
“老大,再说一件事你可千万别生气。关于评先进,我听咱刘连长说,咱连报的是咱俩个排,至于最后落在谁头上
让营里去定夺。罗营长对我讲,咱张指导员就报了我们排,压根就没报你们,不知为啥。再有,罗营长还对我说,即便
二排报上来也不能批。他说,‘我们树立谁呀,我们总不能去树立一个黑五类子弟吧!弄不好这是个政治路线问题。这
个人只能利用,不能重用’……”
听完臭油的一番话,气得老大将牙咬得嘣嘣乱响,却一声未吭出来。
在营部小卖点老大和臭油买了一瓶酒和一些食品,旋即钻进了李文书的宿舍。当天晚上,他们一直喝到深夜。臭油
这家伙不大胜酒力,一瓶酒让老大造了一多半,以至把自己灌多了。
从李文书宿舍出来,臭油晃晃当当地走了。李文书在送老大。李文书住的地方,距老大的宿舍尚有一段距离。一出
房门老大就踉踉跄跄好玄没摔倒。李文书急忙上去扶住他。李文书搂着老大的腰半架着他走着。这时老大大着舌头说,
“李……文书,不!今天不叫文书叫小李,不!也……不叫小李叫……正姬咋样!”
“老大,你喝多了。平常不是挺能喝吗?咱们走吧好吗?听话啊!”
“正姬你……是好人。这里数你最好,剩下的都……他妈不行!就你对我好,我知道。”
一块石头将老大绊得一趔趄,然后老大干脆就顺势坐在雪地上,接着就抓起一把雪,往嘴里塞,边吃嘴里还不住念
叨,
“妈的,真凉快啊——”
看着老大跪在雪地一把一把吃雪的样子,李文书落下了眼泪。看了一会,李文书抹了一把眼泪又去拽他,囔着鼻子
说,
“来,好老大!咱们起来,地下凉!姐们知道你心里憋屈。走吧。”
“不用你……拽哥们能……起来你知道哥们是……干什么的。哈、哈、哈——”
笑完老大就晃晃悠悠站起,可刚一站起,尚未站稳就又要倒下。这时,李文书一把将他抱住。恍惚中老大也死死地
抱着李文书。
“正姬你……说我这个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说着老大像狼一样地哭了。李文书哭得更厉害。
……
头天晚上喝醉了,到第二天早上老大还没完全醒。上午,等老大醒过来的时候,战士们早已去了工地。屋里只有李
文书坐在他身旁守侯着。看了一眼手表,老大知道已经快十点了,于是老大喝了半碗李文书为自己准备的醒酒浓茶,便
晕晕忽忽地去了工地。
到了工地,老大发觉二排的采石场全无声息;走近一看,战士们有的坐着有的四脚朝天躺着。穿着破工作服棉袄的
朴恒哲躺在雪地上,一见到老大便一个高蹦起,气咻咻对他说,
“老大,我们都他妈不干了,太他妈的熊人……”
“那排长他们哪?”
“他们看你心里不痛快,到营里去找那帮X 交涉去啦!”
“胡闹——”
喊毕,老大便急急辣辣朝营部跑去。在营部门口,他见那、索副排长,班长,北京等一干子人正围着罗营长。而罗
营长正在阴阳怪气讲着。
“考核一个先进集体啊,不能把眼光仅仅盯在生产和军事化管理上,啊!我们还要以阶级斗争为纲嘛,啊!以阶级
斗争为纲,那就首先要看我们的领导班子是否过硬,是否合乎党的要求,是否符合阶级斗争……”
(17)
还没等罗营长把话讲完,老大站在人群后面恶狠狠地吼了一嗓子。
“二排的!立即回去干活——”
听到突如其来的巨大吼声,大家猛然回头一看,是老大黑着脸,便都悻悻离去。罗营长见到老大正欲对他说点什么,
可他一转身走人了。回去后,老大告诉大家今后不要再提此事,照常工作而且要比原来干得更好!
春节即将到了。春节期间全营放假十八天。辛苦了一年的战士们均兴高采烈准备回家过年。
战士们走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雪。站在工地上,老大望着山路上冒雪走着的三三两两归心似箭的战士们,胸中充满
了惆怅。因为,今年自己不能和家人共度除夕之夜了。
原因是营里严令,各连均要安排人员值班。连里把值班人员分成个三班,老大是第一班即三十到初五。那、索副排
长等人均要替他值班,赖着不走,最后老大硬是将他们撵走了。看了值班表老大方知,自己所在的这个组,刘连长任组
长、另外一个副组长是一排排长穆文利(当地青年)。不知何故,李文书也挤进他们这个班,如此一来只能委屈她为组
员啦!
傍晚时人皆走尽,雪也停了。工地静了,宿舍也静了。整个山坳,就仿佛像喧腾异常的泰坦尼克号游轮,迅疾沉入
北大西洋后一样,顿时陷入了冰冷般的沉静。尤其是夜幕来临后,整个山沟里一如死去一般的寂静。寂静之余,偶有山
风宛如游龙一般,顺着山沟里呼号。此刻若有人立足于野外定会不寒而栗,使人生出恐怖来。一到深夜,整个工地自是
黑糊糊一片,幢幢宿舍也是黑洞洞的。远远望去,浓重的黑夜不断向山坳深处的各个沟岔里延伸着……
“看起来,世界上最火热的因素,绝不该是太阳或其他什么,而是人的热情才对。”老大由衷地感叹着。
三十晚上,连部门口放置一个用水梢冻成的冰灯。冰灯的光亮,相对于四周无尽的黑夜而言,显得如此之微弱且孤
零。就好似山野里的孤坟,正月十五晚上后人送的灯火那样凛然可惧。
几个值班人员坐在炕上守着一个残破的木桌。木桌的两端,分别置有两支蜡烛。看样子,蜡烛的质量不是很佳,一
支蜡烛的棉芯明显偏离了中心,因此蜡烛不得不燃偏。燃偏后,蜡泪不住流出,凝在一侧堆积起冰凌状。蜡烛的光亮似
乎也不比以前,显得异常的微弱。摇曳的烛光,若明若暗映在每个人的脸上。看上去,人脸均有些变形或长、或短、或
扁。当人移动的时候,山墙上,立刻便有巨大的头影在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