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炸药先生 作者:[俄罗斯] 亚·普罗哈诺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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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吉雅娜·鲍里索夫娜,您真应该来当国防部长啊,我说的是实话!”将军赞叹道,又咬了一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金色块块。“现在这个部长非常差劲,一个耳朵听不见,一条腿不会走路!”
他哈哈大笑起来,让其他人都来笑话一下那位上了年纪、耳朵有点聋的元帅,在军中,大家都称那位元帅为“老爷子”。
“既然我们在滥用庆贺生日的时间,让寿星来解决一些国家大事……”办公厅主任耷拉着脑袋。“那么,我就想来谈一谈国家文学奖候选人的问题。昨天我到过莫斯科笔会,笔会里一致推选了我们熟悉的那位作家的一部杰作。”
办公厅主任不再说话了,吧嗒着厚厚的嘴唇,似乎想在说出那个很难说出口的作家名字之前,再操练一番,然后,他点出了那个作家,他的小说写的是一个同性恋的命运,这个同性恋由于得不到理解而痛苦,万分孤独,报纸杂志上狂热地讨论起这本书,它还被改编成电影,已经开始拍摄,由一名走红的摇滚歌星担当主角。“我认为,给这本书颁奖,我们就能改变对少数同性恋者的不公正态度,他们一直在遭受社会和教会的谴责。这样,我们就能把许多天才的导演、画家和模特吸引到我们这边来,他们正在期待我们发出这样的关注信号。”
“为什么仅仅是画家和模特呢?”扎列茨基恶毒地笑了笑,用牙齿磕了磕水晶高脚杯。“我想,总统办公厅中的许多人也会把这个奖当成自己个人的成功!”看到办公厅主任那双非常近视的眼睛里露出了仇恨的绿光,扎列茨基就噘起嘴巴,耸了耸肩膀,做出一副卖俏女人的模样,他是在暗示大家全都知道的办公厅主任的那种癖好。
“女儿”满面笑容地看着这个延续了数秒钟的喜剧场景。
“我认为,给这位作家授奖的事我们还要缓一缓。我们应该重视我们和教会的关系。虽然我们也知道,一些教会人士的浪漫爱好并不亚于这位作家。我想提名另一位作家,”她说出了一个小说家的名字,这位作家被认为是尤里。特里丰诺夫(特里丰诺夫(1925-1981),俄罗斯作家。)的继承人。“我推荐他那本描写了一个精神上的当代地下英雄的书,在那个主人公的身上,我们每个人都能程度不等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点,看着水晶烛台。
别洛谢尔采夫不敢相信,他居然被允许目睹了权力的核心,在这里,他们用吃得流油的嘴唇上下一碰,在拙劣的影射和下流的玩笑之间,就做出了一些决定,由于这样一些决定,有人升官有人下台,一个个强大的集团军消失了,一个个学术流派夭折了,沿着那根巨大的黑色管道,绕过萧条的城市和饥饿的村庄,滚滚的石油在源源不断地流向海外,而这位头戴珍珠盾形头饰的淫荡女人,就赤身裸体地骑在那根黑色的管道上,就像是骑在一条巨蛇的背上。
他很想搞明白,他那两位战友为什么要把他领到这个豪华的大厅里来,这大厅就像是一个死人脸上戴的镀金面具。
但是,格列奇什尼科夫和科佩伊科却把他抛在脑后,心满意足地吃着精美的食品,与邻座热烈地交谈着。别洛谢尔采夫发现,科佩伊科叉起一块粉色的鹌鹑肉,把它拖向自己的盘子,从那块肉上滴下一滴肥油,落在孔雀石的桌面上。
“我也想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塔吉雅娜·鲍里索夫娜,俗话说,饭桌旁边好说话,”“骗子”眯缝着眼睛,把眼中那幸福的蓝色光芒撒向四面八方,“您可敬的老爹该签署一项总统令了吧?下令在可爱的克林城附近建造一座冬季总统府。那地方太棒了,有山,有森林,还有跳台,有高山滑道。旁边还有打猎场和可以进行冰下垂钓的地方。他本人也去看过了。总统府的建设方案也准备好了。是不是这样,杜兰先生?~骗子”侧身问了问那位法国建筑师。“预算资金也准备好了。建筑公司也审核过了。可以建一个克里姆林宫大厅,或者,要是你们愿意的话,还可以建造一座犹太教堂,或者是一座埃及金字塔,要不就是一座里维埃拉(里维埃拉为法国戛纳至意大利拉斯佩济亚之间地中海沿岸地区的总称。)式的别墅。我在想,我的想法也许不对,干吗还要跑到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去呢,在我们的身边,几乎就在莫斯科的郊区,我们就有自己的瑞士,而且还更好。在这里可以进行回转障碍滑雪,可以打猎,能打到驼鹿,还有温水游泳池,房间是六星级的标准。让我们开工吧,塔吉雅娜·鲍里索夫娜!每一个在位的人都有自己的建筑和纪念碑!也许,这些年来有人一直在捣毁俄罗斯,而我们这个部门却在独一无二地建设。要像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大帝当政时那样,留下大量的宫殿和庄园!“
“骗子”看着客人,期望得到好心的女寿星的赞许。可是,女寿星却突然沉下脸来,愤怒地抬起眼睛,于是,她的额头上便现出了一道深深的、恶毒的皱纹。
“这些审核过的建筑公司还不够多吗!它们就像臭狗屎一样,一沾上就洗不干净了!也许,该节制节制饮食了,免得撑破肚皮!阿列克萨什卡·缅希科夫倒是建过宫殿,也盗窃了国库,要知道,他为此可是得到了沙皇的一阵耳光!您把我和父亲都拖到这些与瑞士有关的闲话里来了,现在,全世界的报纸都在炒作这些消息。没什么可说的,您向父亲的敌人和俄罗斯的敌人送去了一张好牌,让我也卷入了您的骗人勾当。昨天,当他们向父亲汇报丑闻的发展情况,那些丑闻都是和克里姆林宫中的这几个大厅相关的,”
她用仇恨的目光看了看周围的吊灯、徽章和旗帜,“当他们给他念《世界报》、《明镜》和《纽约时报》的剪报时,他的心脏病又犯了,弄得我们只想把他再往中央临床医院里送!这都是你,”她突然转向扎列茨基,用街头的粗话骂了起来,“你把我和父亲都拖进了你那些狗屎勾当,想把我们拴在一根绳子上,一块沉下去。办不到!我们会剪断绳子的,你一个人沉底吧!看到你的尸体被喂了虾子,我们国外那些朋友会感到很高兴的!可是糟糕的是……”“女儿”歪着脸冷笑了一声,吧嗒一下嘴巴,用修剪过的指甲抠出了牙缝里的一根细鱼刺,“你倒是沉不下去,因为你比水还要轻!”
受到羞辱的扎列茨基哆嗦了一下。于是,他从一只忙忙碌碌的松鼠变成了一条浑身斑点的红色章鱼,还有一对鼓出来的紫眼睛。他坐在那里,全身微微地颤抖着,在消化着那些墨水似的毒液。随后,他从那种残忍的软体动物又重新变成了一只恶毒、愤怒的松鼠。
“我不明白,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他转身对科佩伊科说道,“我们把所有的终端都隐藏在海外地区,保守住了银行的秘密,钱也汇在冒名公司的账户上。人名、对象和数目在哪儿都没出现过。难道是联邦安全局在和我们过不去?难道是捣蛋的保安部门在反对总统本人?难道我在这些讨厌的情报人员身上花的那些钱,反过来叉在坏我的事?这个讨厌的联邦安全局长我们还要忍受多久呢?要知道,他可是敌人,是敌人!应该把他和检察长、市长一起搞掉,趁他们还没提出弹劾!……”扎列茨基最后几个字,是用尖细、苦闷的声音喊出来的。然后,为了恢复自制力,他贪婪地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接着又对服务员示意,他的酒杯已经空了。
“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科佩伊科恭顺地说道,“这个问题表明,联邦安全局的局长必须更换。”
“不仅要换局长!”“骗子”说道,让他感到心满意足的是,女寿星的愤怒只擦了他一个边,而全部的打击却落在了扎列茨基那个尖尖的秃脑袋上,于是,“骗子”便表现出了最高程度的不满,他那两个满是肥肉的腮帮变得就像是两只酒囊。“不仅是这个捣蛋的局长,还有那个捣蛋的检察长,捣蛋的市长,对不起,还有您不久前的朋友,那个捣蛋的阿斯特罗斯!'t”骗子“挖苦地看了扎列茨基一眼,想刺激刺激他。”总统对他们有恩,亲手养大他们,还多次原谅了他们,可是他们却像是忘恩负义的狗,竟然咬起总统来了。“
“我恨叛徒!”“女儿”的脸变得冷酷起来,上面现出两道白色的横肉。她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变得就像是一张男人的脸,布满一道道浮肿的皱纹、一个个细小的麻点和色斑。根据这些突然出现的特征,可以判定她年老的模样,可以判定,在腮帮上青春的弹性和嘴唇上湿润的温情消失之后,她会是个什么样子。让坐在桌边的所有人都感到害怕的是,她变得和她父亲一模一样了。
……”“我恨叛徒!”她又重复了一遍。“在父亲身体健康、浑身是劲的时候,他们都趴在他面前的地上,吻他的拖鞋……我记得,市长曾跑来向爸爸祝贺新年。有个外甥女当时住在我们家里,她还完全是个婴儿。市长就四脚着地趴在地上,装起狗来,不停地学狗叫,还用牙咬住了爸爸的裤角……你们也知道父亲的那些玩笑,为了让小女孩开心,他就把一根牛骨头扔给了地板上的市长,那位市长,你们猜猜怎么着,竟然像狗一样抓住骨头,啃了起来!……现在,在父亲身体虚弱、身患重病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害怕他会死去,可是他们却在围攻他!他们造谣中伤,唆使民众,当众侮辱人。这个私下里的淫棍检察长,身上散发着罪孽的腐臭气,他居然想对父亲提起刑事诉讼!这个卑鄙的阿斯特罗斯,我们把电视台给了他,几个小钱就卖给了他,可他的感激方式就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他们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把父亲赶下台,把我们交给民众,让民众剥下我们的衣服,用脚来踩我们,就像民众对齐奥塞斯库所做的那样!要不,就是把全家人都关进牢笼,关到枪毙时为止!……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用手掌捂住脸,大家都认为,她马上就要失声痛哭了,但是,眼泪并没有来得及流到眼眶,就在静脉和动脉里被消耗掉了。她把手从脸上挪开,直挺挺地坐着,眼皮有些发红,脖子上的一根青筋在不停地跳动。
别洛谢尔采夫并不怜悯她。他有些讨厌她,他感觉到了她那已不再青春的、日渐枯萎的肉体,感觉到了那身贵重的长裙和薄薄的内衣后面隐藏着的气味,感觉到了那不正常的分泌物,以及那需要时常不断地得到刺激和满足的湿滑表皮。
她的恐惧,她的家庭痛苦,她在这些皇家旗帜和军旗中间、在这些水晶和乌拉尔宝石中间发出的痛哭,在一个正在死亡的巨大国家的映衬下,都显得非常滑稽可笑。
饰有徽章、金色盾牌和希腊式花纹的高大厅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进了大厅。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的面容很平静,很殷勤。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专注地、并无惊讶地看着聚会,同时迈着轻盈的步伐踏着地板,向桌边走来,他右手的摆动要比左手显得更有力一些。他走到愁眉不展、喝得挪不动身子的“骗子”身边,俯下身去,对他耳语了几句。“骗子”点了一下头,用指头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空座位,那位来者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旁边。他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