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大儒 编者:舒大刚-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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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子贡曰:“然则师愈(优)乎?”孔子曰:“过犹不及。”任何事物都有保持其质之稳定性的度,超过度就是“过”,达不到就是“不及”,过分与不及都不好。这是对矛盾转化规律和质量互变规律的正确理解。孔子认为,妥善地把握度,人为地控制过与不及,可以促成事物向理想方向发展,此即他的“因材施教法”。“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取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先进》)针对两种极端,予以分别调节,使之符合度,这就是行中正,又叫行中道。
中庸的第二义为中和。中和是行中正后达到的一种和谐境界。孔子贵中,亦贵和。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学而》)“有子之言似孔子”,此语可代表孔子思想。“和”,不是矛盾的调和,而是矛盾的对立统一,矛盾双方在力量对比上达到均势,同处于一个统一体中。无原则的调和叫“同”,和同之辨,孔子是区别严格的,他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子路》)与孔子同时的齐国大贤晏婴对此有形象的说明:譬之调羹,五味相剂叫和,以盐济盐,以水济水叫同。君臣之间,不同意见的互相匡补叫和,阿谀奉承叫同(《左传》昭公二十年)。和之与同,孰是孰非,不言自明。
中庸还有时中之义。时中,即适时用中。孔子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礼记·中庸》)君子能审时度势,在恰当之时用中于民,这便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机智灵活,不胶不固。他说:“中人以上可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语上也。”(《雍也》)又说:“可与言而不与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皆此例。在进退出处上,孔子是待价而沽,伺机而动。他本来对古代隐者的独立人格大加赞赏,但他本人却并不一味盲从,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微子》)既不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山林隐士,又不愿作屈己就人的俗吏。孟子说他“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佳而仕……孔子,圣之时者也!”(《万章下》)中庸的基本特征是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它要求人们准确把握度,正确选择时机,妥善运用手段,这些分寸是那样地难以掌握,因而他说:“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民鲜久矣!”(《雍也》)
天命观念天命观,又称天人观,是关于以天为代表的自然界(天)和自然规律(天命,或天道)及自然与人类关系(天人关系)的学说。孔子的天命观,从现有资料看,似乎有物质之天与精神之天的双重念义。他曾大气磅礴地宣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阳货》)天的行为表现为四时运行,天的作用表现为百物化生。这里的天,是物质性的、客观性的天。他也愤愤地说过:“获罪于天,无所椅也!”(《八佾》)也曾垂头丧气地说过:“天丧予,天丧予。”(《先进》)这里的天有喜怒、有主宰权,看似精神的天。其实孔子的“天”,指的是同一个事物,即自然界的天;孔子的“天命”(或天道)即自然规律。言“天”、言“天命”,只表明孔子天命观中历史继承性的一面,而这些旧词的实际内容才是孔子的真实用意,孔子的天命观正是历史继承性和个人创见性的统一。综观人类认识史,无不经历着神学阶段、形而上学阶段和科学阶级三大进程。孔子所处的春秋时期,正是有神论向形而上学阶段过渡时期,一方面夏商周以来关于诸神的资料充斥人间,成为顽固侵蚀人心的习惯势力;另一方面,以老子为代表的“道”的形而上学体系已经形成,但还没有广泛地征服人心。孔子从传统神学那里借来“天”、“天命”、“命”诸名词及其表达形式(如“天丧”、“天生”、“天厌”……),慰藉人们普遍的宗教心理,以便为“神道设教”提供方便;另一方面又从老子那里吸取“道”这个将最高神抽象化的精髓,用它来代表自然规律、宇宙精神和善恶的最高裁判者。孔子的天命观既具有传统形式,便于人们接受,又有科学内容,具有进步的意义。旧瓶装新酒,虽有旧烙印,却赋予了新内容。孔子的天命观,从积极意义上讲,可以激发人们上进,百折不挠。因为他首先认为天有规律,人可效法:“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泰伯》)而天的特征首先是四时运行,健行不已,《周易·乾·大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孔子亦是:“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述而》)其次,天的道行是促使“百物生焉”,《周易·系辞下》:“天地之大德曰生。”孔子亦积极入世,汲汲救世,必欲实现“博施济众”的伟大理想而后已。从消极意义上讲,出于对天命必然性和公正性的坚信,又可以给困境中的人们提供精神支柱和心理慰藉。当他被围于匡时,他坚信“天之未丧斯文也”(《子罕》),上天一定会助成他复兴周公之业。见侮于公伯寮时,他也信守:“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余何?”(《宪问》)当他看见弟子不幸身染恶疾时,他悲叹:“亡之,命也夫!斯人也面有斯疾也!斯人也面有斯疾也!”(《雍也》)天命是一种正义力量,可以帮助人们逢凶化吉;天命是一种终极力量,让他的弟子身染痼疾,不可救药。甚至,天命还是人间善恶的公正裁判,因此当卫灵公夫人南子召见他引起学生误会时,他指天为誓。“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雍也》)。
仁政德治孔子的政治思想可归纳为仁政、德治。仁政是施政原则,仁者“爱人”(《颜渊》),仁政亦主张以爱人为最高职志。他说:“导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学而》)“君子学道则爱人。”(《阳货》)都以爱人为统治者的主要职能。仁政包括两大主题:成全和不忍,这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忠恕思想在政治领域的具体运用。孔子继承中国古代的民本思想'注',认为国家的建立并不是为了统治者的淫乐,也不是单纯地为了推行礼乐和刑罚,而是为了人民的普遍幸福,他要求统治者必须立足于人民的利益,让他们人口繁衍、财富增殖、知礼明乐,过人丁兴旺、丰衣足食、秩序和谐的文明生活,此即“庶、富、教”、“博施济众”的政治理想,充分地体观了一个仁者的成全之心和生养之德。孔子还认为“性相近,习相远”(《阳货》)。因此主张政治应从根本作起,加强教育,实行礼制,诱发人们的向善之心,提高人们的个人素质,实现各阶级、各阶层的和谐相处:“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阳货》)人民素质提高了,刑罚也就成了多余的设施,因此他反对“齐之以刑”(《为政》)、“刑罚不中”(《子路》)和“不教而杀”(《尧曰》)的作法,向往“胜残去杀”(《子路》)的太平盛世,充分体现了他仁者的不忍人之心。
德治强调统治者的个性修养,主张让有崇高道德修养的人来治理天下。他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为政》)如果是一个修养很高的统治者跃居大位,那么人们自然敬眼,天下自然大治。在衡量统治者有德无德时,孔子提出了“正”的概念,首先要求统治者从自己作起,做好榜样。“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颜渊》)又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子路》)国家就像个大家庭,家长必须子爱下民;国家又像个大学校,官员必须作下民的师表。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上位者喜欢什么,提倡什么,都是天下风俗无言的导向。只要统治者立身正、处事正,天下就没有行邪的,因为“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颜渊》),懂得这个道理,认真做好榜样,就可收到“子欲善而民善矣”的效果,否则,榜样不好,虽天天声嘶力竭地叫喊正直,廉洁也不起作用。其次是统治者运用行政力量端正世风,整顿秩序,此即“正名”思想'注'。正名的具体内容即矫正礼坏乐崩的颓俗,使社会秩序重新回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颜渊》)的轨道上来,恢复奴隶制等级制度。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子路》)名分不正,秩序不清,社会就处于混乱之中,因此,德政的任务理所当然应端正名分,不仅使各级统治者自己明白职能与权限,而且也使社会不同阶层的诸色人等明白自己的身分和位置,各尽其职,各行其事,共同在社会大舞台中扮演和谐的喜剧。
君子人格孔子的伦理观主要体现在对“君子”人格的推崇上。孔子的伦理观是建立在他“仁义礼”统一的哲学思想之上的,在他看来,人是具有人性的,社会应该是和谐的,故需要仁;社会分成阶级、阶层,各阶级、阶层应该是有等级的,故需要义;要充分地贯彻仁和义,社会应该是文明的社会,故需要礼。凡是顺应历史的潮流、满足社会的需要、符合现实的价值尺度的人格,就是合理的,就被他誉为君子,否则就是小人。仁、义、礼成了划分君子、小人的分水岭。他说:一君子去仁,乌乎成名?”(《里仁》)又说:“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卫灵公》)君子既是仁者,又是义士,还是“说诗书、敦礼乐”的文质彬彬之士。君子有很多高尚的道德修养和优雅的为人处世原则:“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宪问》)“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季氏》)“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同前)君子是人间美德的实践者,小人是世间卑污的集中表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里仁》)“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为政》)“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子路》)“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颜渊》)“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卫灵公》)“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里仁》)“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子路》)“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卫灵公》)“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季氏》)“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宪问》)“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述而》)等等。这些刻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