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大儒 编者:舒大刚-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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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杨凭也信佛教。因此,柳宗元自幼生活在佛教气氛很浓的环境中。在长安应举和做官期间,他曾与文畅、灵沏等出入官场的僧侣结交,并很欣赏晋、宋以来谢安石、王羲之、习凿齿、谢灵运、鲍照等人与和尚支道林、释道安、慧远、慧休等的关系,又称赞在同时代的那些“服勤圣人之教,尊礼浮屠之事”'注'的亦儒亦佛的人物。以后在流贬过程中,柳宗元又与许多和尚交结。佛教思想对他的浸染很深,与他所受的儒家教育结合,形成了他特有的调和儒释的思想。
柳宗元信佛,着重于佛教义理。他把作为外壳的宗教迷信与内在实质的教理区别对待。他“自幼好佛”而“有得焉”,正是对佛教义理有深切的领会,因此,他不同意韩愈“人其人,火其书”做法,他说:
儒者韩退之与余善,尝病余嗜浮图,訾余与浮图游。近陇西李生础自东都来,退之又寓书罪余,且曰:“见《送元生序》,不斥浮图”。浮图诚有不可斥者,往往与《易》、《论语》合,诚乐之,其于性情爽然,不与孔子异道。退之好儒未能过杨子。杨子之书于《庄》《墨》《申》《韩》皆有取焉。浮图者,反不及《庄》《墨》《申》《韩》之怪僻险贼耶?曰:“以其夷也。”果不信道而斥焉以夷,则将友恶来、盗跖,而贱季札、由余乎?非所谓去名求实者矣。吾之所取者与《易》、《论语》合,虽圣人复生不可得而斤也,退之所罪者其迹也。曰:“髡而缁,无夫妇父子,不为耕农蚕桑而活乎人。”若是,虽吾亦不乐也。退之忿其外而遗其中,是知石而不知韫玉也。吾之所以嗜浮屠之言以此'注'。
在这篇文章中,柳宗元比较全面地阐述了他对佛教的态度。针对韩愈的指责,他认为,佛教义理往往与儒家的基本精神相合,不能因为它是“夷”法而加以摒斥。在这一点上,柳宗元主张兼收并蓄,勇于吸收外来的优秀文化成果,“取其韫玉”,表现出一种开放的文化心理。至于对佛教徒不讲世俗之伦理,脱离生产劳动等消极方面,柳宗元与韩愈一样不赞成。他在《送元悬师序》中批判“世之为释者,惑不知其道,则去孝以为达,遗情以贵虚”,是没有真正参透佛教的教理,赞扬释元悬在对待“孝”的问题上“吾见其不违,且与儒合”。他还批评“今之言禅者,有流荡舛误,迭相师用,妄取空语,而脱略方便,颠倒真实,以陷乎已,又陷乎人”'注'。柳宗元对待佛教,是以儒学为价值标准,取其“有益于世”者,援佛以济儒。他认为佛理“与孔子同道”'注',具体有这样几点:
1.“不爱官,不争能”,合乎儒家的生活态度。柳宗元在《送僧浩初序》中说:“且几为其道者,不受官,不争能,乐山水而嗜闲安者为多。吾病世之遂遂然唯印组为务以相轧也,则舍是其焉从?”在他看来,佛教大师的恬退闲安,与当时官场中争肆奔竞、贪恋禄位的风气形成鲜明的对比。传统儒家倡导“安贫乐道”,佛学与之相通。
2.“合所谓生而静者”,即与儒家的性善说相符合。《礼记·乐记》说:“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物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柳宗元认为儒家的这种“主静”说经过异端的篡乱,异说纷纭,失去了原旨,“孔子无大位,没以余言持世,更杨、墨、黄、老益杂,其术分裂。”而直到佛教学说出现,才恢复了儒家“主静”说的本源,“吾浮图说后出,推离还原,合所谓生而静者。……其道以无为为有,以空洞为实,以广大不荡为归。其教人,始以性善,终以性善,不假耕锄,本其静矣。”'注'在这一点上,柳宗元把儒、佛之道调合在一起,认为佛学的性善论贯彻始终,正与孟子“性”说相通。
3.“本于孝敬,积以众德”,合乎儒家伦理。“孝道”是儒家政治伦理思想的重要内容。佛教原本不主孝道,规定不礼国王,不拜父母。但佛教传入中土以后,经过改造,逐渐适应了传统儒家政治伦理思想的要求,也提倡“孝道”,如《大报恩》十篇,“咸言由孝而极其业”'注'。他在《送氵睿上人归淮南觐省序》中说:“金仙氏(按:金仙为佛教之异名)之道,盖本于孝敬,然后积以众德,归于空元。其敷演教戒于中国者,离为异门,曰禅、曰法、曰律,以诱掖迷浊”。柳宗元认为在提倡孝道这点上,佛教“且与儒合”。
4.佛教的戒律与儒学的礼义相通。唐德宗时,怀海禅师居于江西百丈山,创禅院制度,为禅师立下了行为戒律。其中首先讲报恩、尊祖,用儒家的忠、孝观念补充了佛教戒律的内容。柳宗元把儒学的礼义与佛教的戒律等同起来,认为二者同样起着“持世”的作用。在《南岳大明寺律和尚碑》中,他认为:
儒以礼立仁义,无之则坏;佛以律持定慧,去之则丧,是故离礼于仁义者不可与言儒,异律于定慧者不可与言佛。
因此,佛教戒律与儒家礼义在效用上相通。
5.佛理合于中道。“中道”或“大中之道”,是柳宗元“圣人之道”政治思想的主要内容。佛教也讲中道,佛教的许多思想,尤其是天台宗的中观思想中,也体现了“中道”原则,因此,柳宗元极力称道。章士到曾指出:“大中者,为子厚说教之关国语,儒释相通,斯为奥秘。”'注'在《岳州圣定寺无性和尚碑》中柳宗元说:“佛道愈远,异端竟起,唯天台大师为得其说。和尚绍承本统,以顺中道,凡受教者不失其宗。生物流动,趋向混乱,惟极乐正路为得其归。”在《南岳云峰和尚碑》中也说:“师之道,尊严有耀,恭天了之治,维大中以告,后学是效。”“大中”思想本为儒家所固有,而释教能冥契此说,故柳宗元大加赞扬。
6.“真乘法印,与儒典并用。”'注'柳宗元一系列文章中,反复强调佛教“不与孔子异道”,“往往与《易》《论语》合”,佛教义理中包含着与“圣人之道”相通的、有益于世的内容,是不应当简单加以否定的。
柳宗元按照自己对佛、儒二教的领会,“统合儒释,宣涤疑滞”'注',目的是通过有选择地容纳佛学思想,借助佛学理论来“推离还源,丰佐吾道”'注',丰富儒学的思想方法,对宋明理学产生了重大影响。
七、韩柳兴儒 异曲同工
唐代中后期,儒学发展面临着重大的转折。一方面,两汉以来的传统儒学已发展到尽头,一些学者在努力寻找新方法,力图使儒学走出章句训诂的死胡同;另一方面,思想界围绕着三教关系展开了激烈的论战。以韩愈、柳宗元为代表的前沿学者在掀起文学革新运动高潮的同时,打着“文以明道”的旗帜,进行着复兴儒学的尝试。韩、柳二人虽然目标一致,但却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1.在复兴儒学方面,韩、柳二人都主张扫除章句,直契原旨,但韩愈沿着思、孟一系的路子,但道统,明心性,开启宋代性理学之先河;柳宗元则致力于对荀派儒学的继承与发展,从批判两汉以来“天人感应”说入手去复兴儒学,对理学开山祖张载影响颇大。
2.韩柳二人都对三教问题发表过意见,但在如何对待异质文化上,二人观点截然相反。韩愈严厉排斥佛,以维护儒学的纯洁性和独尊地位,柳宗元却主张取其“韫玉”以佐”吾道”。如果说韩愈的观点反映了唐代中后期部分儒家士大夫的危机意识,那么柳宗元的主张则表现了整个唐代文化开放、兼容的宏大气魄。韩柳二人的理论建树,开启了儒学复兴的先河,他们都是由汉唐章句之学向宋明理学转变的关键性人物。
(杨世文 撰)
安乐先生 邵雍
(1011——1077)
邵雍是北宋五子之一,他同周敦颐、张载、二程都是两宋理学的创始人。他建立的象数学体系,企图用一个完整的图式来说明宇宙演化和社会、人生的全部运动程式。这个象数体系虽是由主观推演而成,但也具有一些合理的成分。邵雍是第一个把象数学理论和方法同理学思想相结合的理学大家,在理学史上的地位很高,影响很大。
一、青年刻苦自励 隐逸不涉仕途
邵雍字尧夫,又自称安乐先生,生于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卒于宋神宗熙宁十年(公元1077年)谥康节。其先世为河北范阳人,曾祖邵令以军职随从宋太祖部下,后来移居衡漳(今河北省南部),他青年时随邵古再迁家于共城(今河南辉县),最后才移居洛阳定居。邵雍在幼年时期,其家境并不富裕,他的曾祖父做过小官,祖父和父亲都是隐居不仕的知识分子,在他跟随父亲从衡漳迁去共城时“居苏门山百源之上,布裘蔬食,躬器以养父之余,刻苦自励者有年。”(《宋元学案·百源学案上》)尽管如此,青少年时期的邵雍却能“自雄其才,慷慨欲树功名”,“于书无所不读,始为学,即坚苦刻厉,寒不炉,暑不扇,夜不就席者数年。”(《宋史·道学一》本传)因此在当时就获誉为“好学”青年的名声。他不但能刻苦钻研书本知识,而且亲自出门游学,了解社会实际,曾逾河、汾,涉淮、汉,周游了齐、鲁、宋、郑之墟。经过一段时间,他幡然省悟道:“道在是矣”!便决定定居于洛阳,不再外出。
由于邵雍享有“好学”的美誉,受到了共城县李之才的赏识,并亲自去邵家访问。李之才问:“你了解物理性命之学吗?”邵雍答:“希望在这方面得到教诲”,于是乃师事之才,从其学。李之才看中了邵雍的才气,随后又将《河图》、《洛书》和伏羲八卦及六十四卦图像传授给他。邵雍的象数学,从渊源上讲,同道教有很深的联系。朱震说:“陈抟以《先天图》传种放,种放传穆修,穆修传李之才,之才传邵雍。”(《宋史·儒林五·朱震传》)指出《先天图》传自著名道士陈抟。后来,邵雍著《皇极经世》,推衍宇宙变化,其思想资料在很大程度上即取材于道教典籍。关于《皇极经世书”的思想来源,徐必达在《邵子全书》的附录中说:“先生少事北海李之才挺之,挺之闻道于汉阳穆修伯长,伯长以上虽有其传,未之详也。”联系到朱震所述,穆修以上是种放,种放以上就是陈抟了。
邵雍所学虽与李之才的传授密不可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能够探赜索隐,妙悟神契,洞彻蕴奥,并且能够广览博取,吸收别家之所成,故其成就多属自创。
邵雍虽然博学多才,通五经义奥,知古今之变,尤精《易》理,但终身没有做官。这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做官的机会,而是他自己不愿做官,他学成之后,一直在洛阳过着隐士生活。初到洛阳时,生活十分清寒,其家“蓬荜环堵,不芘风雨,躬樵囗以事父母,虽平居屡空,而恰然有所甚乐。”(《宋史·道学传》)。那正是王安石当政,朝中一批地位和名望很高的旧党大臣,如富弼、司马光、吕公著等人都退居洛阳,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