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 作者:石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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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背后,是个巨大无比的计时器,嘀嗒作响,忽然,计时器停了,我一看表,正是午饭前十分钟,于是我从被窝中一跃而起,从桌上拿起饭盒,一阵狂摇,华杨也醒了过来,我们一齐走向食堂,去吃每天必吃的那顿午饭。
去食堂的路上,我们俩衣服还未穿戴整齐,我边系扣子边走,华杨不时停下来系一下松开的鞋带,同学们从各个教室出来,也在往食堂方向疾走,他们大多还带着书包,模样憔悴不堪,如同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全都刮走一样,男女生大都体态纤细,就是这些人,据说以后要成为国家栋梁,我看要是国家真的作此打算,那可是有点不妥,不过也难说,他们排队夹塞儿时挤向窗口的样子也可以说是有点栋梁之材的影子。报纸上经常把大学生称作豆芽菜,我想写文章的人一定去过学校食堂,那里最常能够吃到的东西就是豆芽菜。
我们由于去的早,排队排到了前面,我给阿莱也买了一份,免得一会儿在队伍中四处寻找她夹塞儿的身影,不久,阿莱到了,见到我一笑,华杨把他身边的一把椅子用脚勾过来,让阿莱坐下,阿莱从手中提着的小兜中拿出饭盒,我把自己饭盒里的菜倒进去,阿莱对华杨说:〃你是不是第二节课回宿舍的?我看见你了,下课铃响别人都是往教室方向跑,你可是正相反,直奔宿舍,是不是?〃
华杨把一个吃不了的馒头掰成无数小块扔了一桌子,打着哈欠,目光四下瞄着,对阿莱说:〃怎么可能呢?找那是回去取书的,周文可以作证明,他的书也是我帮着取的。〃
我点点头:〃我作伪证,华杨讲的属实。〃
阿莱看了我一眼:〃书呢,你们的书呢?〃
华杨斜了我一下,把饭盒一晃:〃你真笨,不都告诉你是伪证了嘛,我先走了,哎,周文,下午我去辛小野她们学校,咱们再见面就是明天课堂上了,明天咱们非见不可,是对儿虾的课。〃
说罢,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向我们背后洗碗的那个水池。
阿莱问我:〃咱们下午去哪儿?〃
〃不知道,你说去哪儿?〃
〃美术馆想去吗,听说那儿有个油画展览。〃
〃不去,还有什么别的去处吗?〃
〃没有了。〃
〃那还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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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洗饭盒的时候,我拎着她的书包在食堂外面等她,外面阳光灿烂,天空一碧如洗,几只小鸟远远飞来,在地上蹦蹦跳跳,然后又飞走,校园里的扩音器中响着午餐音乐,是乔治·麦克尔的《无声快语》,阿莱从食堂中走出,精神焕发,一只手拿着一个饭盒我的和她的,径直向我走来。我们分头回宿舍放东西,然后在学校门口碰头儿,一直奔美术馆,美术馆我们没有晃多久就出来了,倒是在美术馆门外的小摊上转了很长时间,阿莱在那里买了一件牛仔衬衫,硬逼着我买了一件灰色的T恤衫,
差点让我在马路边换上,一个女孩在小摊上试穿一条牛筋裤,被我看见了大腿,阿莱拉着我闪到一旁,一个劲儿问我:〃是不是管不住自己,特想看?〃
我老实不客气地告诉她:〃是特想看。〃
气得她直翻白眼,对我嚷嚷:〃那你去看她好了,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干什么?〃
我说:〃阿莱,我发现你们俩的腿有点像。〃
阿莱一下子火了:〃哪儿像啊,你说哪儿像?你也不看清楚了,她腿多短呀。〃
我说:〃小点声小点声,人家一会儿听见了。〃
阿莱说:〃听见就听见呗。反正早晚会有人告诉她的,告诉她,她长了一双叫人伤心的腿,〃她白了我一眼,〃不是叫人想入非非的那种伤心。〃
我附和道:〃当然不是,是替自己伤心。〃
〃是替她伤心。〃
〃是替你伤心。〃
阿莱怒目圆睁:〃你想叫我也去试一条裤子吗?〃
我兑:〃算了吧,别让我走在你旁边为你感到不好意思。〃
〃是为自己感到不好意思吧?〃
我和阿莱斗着嘴,朝着一个方向就扎了下去,也不知去哪儿,走着走着发现到了北海后门,想想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只好买票进去,我们沿着湖边往西走,一直走过静心斋,走过九龙壁,来到五龙亭,一群老头在那里唱京剧,有的拉胡琴,有的打鼓,唱的还挺带劲儿,我们只好往回走,绕着湖走了半圈儿,来到船坞,又往前走,前面是脚踏船码头,我们在那里租了一条船,奔着琼岛踩去,我们俩起初踩得飞快,船的两边水花四溅,没两下就到了岛边,连白塔上面的脏印儿都看得一清二楚,于是接着往南,过了东门,钻过一座桥,绕着岛转了一圈,阿莱不踩了,船只好由我一个人划向湖心,四周游船不多,远处的岸边是一棵棵垂柳,水面碧绿,泛着一层层的波纹,太阳已经转到了西面,快到黄昏了。把船停下,任其浮在水面上,我和阿莱并排坐在一起,船轻轻地上下动着,我点上一支部宝,一口口抽着,阿莱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我可能悬了,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了。〃
我没说话,眼睛望向她,阿莱一副着急的样子。为了安慰她,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扔掉手里的烟,又用手去摸她的头发,阿莱把头歪向我这边,隔着座位,费力地够向我,我探过身子去吻她。片刻,阿莱说:〃我来的时候好像觉得肚子有点疼。〃说罢把手伸进裤子,在两腿间摸索了一会儿,把手拿出来看了看,告诉我:〃没来。〃
我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不知说些什么好,这之前,我也有点隐隐约约的担心,阿莱这么一说,好像一切都不言自明了似的,一下子我万念俱灰,脚不自觉地踩动踏板,向还船的地方驶去。
我们还了船,直奔安定门,进门后阿莱去厨房煮了一小锅西红柿鸡蛋面,我们吃了,然后倒到床上听披头士的歌,听到《顺其自然》时阿莱对我说肚于疼,又用手去试探,结果一无所获,我们决定破罐破摔,瞎忙起来,我们两个都有点绝望,阿莱紧紧抱住我,腿搭在我腿上,我的脸一离开她的脸,她就把我抱回去,不知为什么,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完事, 阿莱不让我离去,后来她伏到我身上,对我说:〃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上床了。〃然后从枕下拿卫生纸擦,忽然她大叫一声,笑逐颜开,给我看那团卫生纸,上面一片红色。我笑着问她:〃以后是不是不跟我上床了?〃
阿莱兴奋地说:〃反正你也没那能力,上不上床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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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段日子说来轻松,其实我和阿莱两人都吓得够呛,简直有点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阿莱在那十几天自我逃避,读一本马尔克斯的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加之她对我那段日子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于是管那几天叫做〃假怀孕时期的爱情〃,那次是阿莱月经来迟最长的一次,晚来了十四天,如果按照科普读物上介绍的知识去做的话,那么我们很可能已经跑到医院去丢人现眼了,事实上我还真是筹集了一笔资金,共计一百元,准备用于手术费,当然,事后我和阿莱高高兴兴地把钱花了,并没有买避孕工具或避孕药,而是买了书和磁带,这件事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使阿莱克服了怕怀孕的恐惧,她好像隐隐约约觉得我们怎么搞都不会出事,甚至放出狂话说以后跟我没前途,因为我们俩将会没有下一代,原因当然在我而不是她,在日常生活中,这种思想的表现形式是:阿莱有时竟然主动提出跟我瞎搞,她自己管那叫挑逗,为此她新添了一句口头禅,叫:〃周文,你今天行吗?〃
第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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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年秋天可谓多事之秋,当然,这是就我个人而言的,阿莱假怀孕的风波刚刚过去,就出了一件事,这事是刘欣引起的。
刘欣一直跟华杨过从甚密,跟我关系一般,我们搞的那个乐队不过是名义上有那么回事而已,真正谈的上热爱摇滚的似乎不过是刘欣一人,主要原因是他无所事事,连女朋友都没有,业余时间又大多,对上学没什么兴趣等等,但那年北京地下摇滚似乎有了一点气候,很多人或出于兴趣或出于其他目的都掺和了进去,于是出现了不少小范围的聚会,我和华杨刘欣去了几次,都觉得挺热闹,于是回来商量能不能自己也把事弄大点,我们三个人的特点是什么乐器都不会,而且音乐知识极其贫乏,连五线谱都不识,后来得知,搞摇滚似乎凭的是感觉,只要有了乐器尽情发挥就是,至于其他,根本不重要。这一点是我们在摇滚聚会上的收获,更大的收获是我们在那里认识了几个人,他们的状态跟我们差不多,不外乎游手好闲之余总觉得该干点什么,于是乐队鸟枪换炮,不仅成员多了,而且变得正式起来,租了农民的平房,凑齐了乐器,开始合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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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合练,也不过是把几样乐器接上电源,通过一个小功放一齐奏响,声音比原来华杨的那把破吉它大了许多,当然也乱了许多,若干人陶醉其中,乐此不疲,长此以往,居然也能弄出一些听着还过得去的声响,大家群策群力,填上些歌词,由华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吼出来便完事,唱的不外乎是那些老调重弹,什么〃想飞,觉得累,流浪,爱你,对现实不满意,我梦想〃之类的东西,好在大家当时都特真诚,也没觉得有多傻,于是一切便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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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乐队,人员便有了分工,华杨弹主音兼唱歌,刘欣弹键盘,我弹一个电贝司,辛小野吹一个萨克斯管(她原来吹过小号),新认识的徐通打架子鼓。还有一个经纪人,叫陆然,他写一些歌儿,到了点通知我们去排练,乐器差不多都是他找来的,这个人挺怪,好多人都认识他,他有时到处找不到,有时又好像同时出现在好几个地方,他把乐队改名为〃超级赛车〃,对外面人说起这个乐队常常用〃我的〃作前缀,好像他是老板,我们是雇员一样,事实上,在当时,他就是这个乐队的老板,我们不过是一些充满热情的穷学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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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陆然纯属偶然。
一天,我和刘欣在中原宾馆地下迪厅碰到一个女孩,是我的高中同学,叫曲红(我们后来叫她老川,名声挺大,因为丫特喇,甚至跟我们物理老师都有一腿,她人极聪明,很少看书学习,但考试成绩总是停在前三名上,很少掉下来,小小年纪身体就发育的特成熟,屁股圆溜溜的,走路时两只乳房上下晃动,眼睛特大,跟体育班的男生关系特好,她没去过体校,却在学校运动会上得了三届女子四百和八百的第一,比在体校混的那帮小妞儿跑的还快,她一跑,连最正经的老师都为她叫好,我想那是出自真心的,因为从跑道边上看来,她的两只乳房突突跳动,细脖子细腰左右摆动,新鲜诱人,有时她一个踉跄,就像会直接扑入你怀中一样,叫人不禁见色起意。偏巧又正是此人,担任着学校团支部书记的职务,发个奖状什么的都得从她手中领来,学校开大会,司仪总是她,总之当时的确红极一时,叫人很难不产生非分之想,有一度我曾经想嗅她,但是向晓飘也在我们学校,大天跟我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我们学校这种事传的特快,所以机会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