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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冲突与变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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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内在冲突进退之间的职业女性

    粉领——职业女性白领,比其他领域里的职业女性更加值得关注。她们在海洋里的游泳技术往往和男性白领一样娴熟自如,甚至在一些工作上比男性更加出色,特别在刚跨入职场的几年里。但是,由于传统社会角色的定位和生理特点,女性企业白领往往在工作若干年后,会遇到一个拐点。这时,她们会感到身心俱疲,不再想继续打拼,只想靠岸或者到江河湖泊中歇息,或者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海域游弋。我在采访中深刻体会到这一种拐点的存在。蒋丽(02)现在一家外企做财会,她现在的心态是希望能稳定。因为“女人一过三十都这样,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孩子的生孩子,都希望稳一些”。她所在的公司正和其他企业发生并购,公司必然会重组。对自己在公司的发展方向,工作前景,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承认和丈夫卫成(01)的心态这方面很不一样:也没有太大压力,心态挺平和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即使有变化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没有办法。我们有些部门要搬到某某市去,肯定要裁掉一些人,但我也没有特别着急地赶紧先找好工作之类的。等着最后有一些(裁员)赔偿再去找(新工作),就是“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那种心态。可能和年龄有关系吧,两年前我觉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现在奔三十的人了,感觉不一样了,懒了似的,差不多就这样呗。秦云(06)是在一家私营企业里做主管,主要负责产品生产和引进,压力没有在外企做销售经理的丈夫朱海(05)那么大。自己在公司里的位置相对比较平稳,因为公司体制决定了几乎没有太多的上升空间。秦云(06)曾经换过几个工作,经历非常丰富,曾经想过要自己开一家公司。但现在这种心气已经没有多少了,主要原因是生了孩子之后需要很多精力和心情去照顾家庭。但夫妇两个对此并不在意,认为两个人没有必要都那么进取。对自己的事业,秦云(06)没有把目标订得像朱海(05)那么远,只是想走一步看一步。而且,朱海(05)的事业心很强,也很有起色,秦云(06)感觉只要丈夫的事业有了保障就可以了。    
    赵岚(07)在外企工作,刚刚结婚,工作和生活上都一贯风风火火。但谈起将来,她若有所思:将来我希望有一个更大的房子、更稳定的家庭收入,当然最重要的是疼我的老公。工作上,要有自己的事情,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能把工作和生活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得到大家的肯定。但不一定要那么出色、让人羡慕。工作很忙碌,适合年轻时做。所以,希望将来生了孩子之后能够转到一个相对更稳定、更轻松一些的职业,能够干一辈子,能够兼顾家庭和事业。魏琼(10)工作已经五六年了,因为工作忙,根本没有谈恋爱的时间,以前的男朋友就是因为她整天忙碌分手的,所以至今单身。这也让父母家人担心,把她唠叨得很心烦。在工作上,感觉着现在还比较年轻,做这种耗费精力强度比较大的工作还可以,但将来就不一定了。所以,她现在有出国读书的念头,希望回来后能转到一个不那么劳累的工作。    
    第四节市场中的弄舟者:自营者〖1〗一传统中间阶层的新版本从中间阶层的“新”与“老”之分看,自营者属于“老”式中间阶层。他们最大的特点是,不再依附于任何“单位”,而是自立“单位”,让别人给自己打工,或者自己给自己打工,所以称之为“自营者”。有些中间阶层自营者具有自己的专业和管理才能,但最体现其特征的仍然是对经营资本的拥有,这是他们同企业白领的本质区别——即使他们的收入水平和企业白领相同,或者更高些。    
    作为中间阶层的自营者主要包含三部分人:    
    一部分是个体经营者,他们或是单干,或几个人合伙,或者没有固定的雇佣人员,或者雇用人员比较少。在改革开放早期一些官方文件表述中,曾把雇工8人以上看做资本剥削,但这仅仅是从马克思主义经典文献中摘出的只言片语,并没有严谨的论证依据;但从区分个体经营和企业经营角度看,可以作为参考。一些自由职业者如自由撰稿人、娱乐影视演员等,可以看做“文化个体户”,这部分人在作为文化中心的北京市也为数不少。但他们并不属于这里讨论的自营者,因为他们没有基本的资产。如果是依托于某个事业单位的“文化个体户”,我们可以把它们归为前文所述的“事业人”。那些不再依托某个事业单位的“文化个体户”,则可以归为企业白领,因为他们往往成为某个文化娱乐业公司的签约人。另外,运动员大多可以看做依托体育管理部门的“事业人”。当然,这些特殊群体的划分比较模糊,与中国当前社会转型中个人身份的变迁有关。    
    另一部分是中小型的雇佣经营者。他们形成了真正的企业,有一定的员工规模。规模较大的企业主不属于本研究讨论的中间阶层,因为他们的资产规模和影响力已经使得他们成为了社会上层。谈不上拥有资产的小杂货店老板也不是我们讨论的中间阶层,除了收入有限外,他们的财产规模很难称得上通常意义的经营资产,所从事的工作内容也相当于蓝领的售货员。    
    还有一部分则是“城市新地主”。拥有少量土地的小农场经营者是“老”中间阶层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过,城市里没有农场,即使在农村,土地也是集体所有,“地主”的概念早已经在人们心目中成为一去不复返的历史。然而,当前在城市里逐渐出现了一批很特殊的人群,他们没有自己的职业和专长,或者根本不靠自己的职业和专长生活,他们靠出租地皮、拆迁补偿得到一大笔钱,或者靠出租商用或居住房屋不断取得收入。对此,他们几乎不必付出劳动,只是签签合同、收收钱就可以了。依靠这种稳定的利息或租金,他们的收入不菲,可以和前面所提到的任何一种中间阶层群体相提并论、甚至更高。他们也是一种城市自营者,只不过很特殊,有些类似于以前的农村地主。区别在于,他们居住在城市里,出租的地皮或房产与耕种无关;而且,他们是刚刚开始浮现出来的新人群类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地主”。我们这里把这些人称为“城市新地主”。


第二部分:内在冲突自断后路

    企业白领是通过企业组织与市场相联系,而自营者则直接将命运寄托到市场竞争中的成败上,没有了丝毫退路。所以,自营者承受着其他中间阶层所不能比拟的压力。    
    企业的生存压力最沉重。上一节我们把企业白领看做市场海洋里的游泳者,这里我们就可以把自营者看做在市场海洋里面的“弄舟人”。游泳者拥有的是自己的才能,而自营者除了必不可少的专业或管理才能,还多了一个身外物——企业资产,这就是自营者的“舟”。游泳者累了、不愿意干了,或者遇到失败等挫折,最多走人,或者可以上岸歇口气。可自营者没有企业白领的这种选择,可是如果弄舟人的“舟”翻了,往往就失去了整个身家,可能一辈子都难以翻身,失败的代价对于他们来说过于沉重。所以,自营者要面临比企业白领更大的压力。而且,赖以生存的小舟上可能关联着太多的利益关系,自营者的兴衰决定着许多人,特别是员工的命运。作为小企业主,许刚(28)谈到自己的体会:有的高级打工的(高层企业白领)拿很多年薪,但他想的事情和私营企业主完全不一样,消费观念、价值观念也不一样。几乎所有的企业主都经历过企业可能垮掉、面临生存危机的时刻,这种经历使得他们(的心态)和打工者绝对是不一样的。我看我身边的人,也有给别人做总经理的,我们和他们的观念截然不同。做知识个体的韩娟(12)的主要业务是室内装修设计,平常揽到生意、做好设计后再找一些有长期关系的包工头,由他们负责找民工来做活。虽然自己有公司执照和资格认证,但因为平时没有固定的员工,所以仍然把她作为个体自营者更为准确些。在采访中,她一再表达了对明年揽不到足够生意的担心:我想坦白一点,我怕明年没有活干。没有活,我就没有了工作,可是我又不想给别人上班,就想自己做,所以我现在有压力。其实每年都这样,也许到时候就会有活干,但在没有之前总是担心。即使现在有了,还担心工作量是不是够大,还时时刻刻担心再下一步有没有活干。未来生活保障也是一种压力。自营者处在市场的最极端,他们生活的惟一保障是市场竞争,充满了不确定性。今年能挣到钱,明年也许就不能,后年可能还会破产。没有保障是小企业主和个体自营者的共同感受。如果说企业白领一般都有各种社会保障,自营者则完全靠自己的收入积累。离开了体制、离开了单位,也就失去了保障体系所能达到的范围,失去了有保障的安全感。韩娟(12)说:我今年三十二了。本文中引用访谈者所提及的年份,一般以开展野外调查的年份(2003年)为基准。书中明年指2004年,今年指2003年;去年指2002年。作者注。去年我父亲去世,对我可能有影响,我开始想应该为将来老了存点钱,可以有保障。我想尽量准备这些,存一点钱,或者有钱投资做点别的东西。就是觉着自己将来没有保障。现在没有一个特别踏实的东西让我说:你就干吧,趁着年轻,不要有后顾之忧。所以就只能自己做些打算。我想攒一个基数存到银行里面,就不动这笔钱了。等老了会用。这些压力的体现是综合的,比如身体上的,生活上的,精神上的等。许刚(28)称有数据表明当前中国的企业平均寿命不到五年,他的企业从创建至今经历了九年,虽然规模并没有扩张太大,但所幸至今仍然运行良好,许刚(28)对此非常满意。谈到企业创建和发展的那段关键时期,他说:那时候我关注的就是生存问题。我要挣钱。我惟一关注的就是我能生存,我的企业能生存。那时候压力很大。如果(企业)要跨了,我可能就爬不起来了,和你一起干的人,也会失业,没有工作。作为企业主,我的压力很大,当时身体严重透支。我觉着私营企业主所承受的压力,是其他阶层不好理解的。他们的那种压力,不像白领那样在工作忙的时候有、在工作不忙的时候就没有了,而是时时刻刻都缠着你。那段时间我体力透支,老失眠,一到下午就心跳不正常。现在许刚(28)把企业改制成为了员工持股,经营交给了聘来的总经理,自己只是几个月主持一次董事会,决定一些经营上的重大事项。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照顾刚生产的太太与孩子,开始调整生活节奏。他说:除了我公司那点事,就是带小孩、锻炼、旅游。我现在有健身卡,定期去锻炼。一年下来,感觉效果很好。以前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去运动,但心理压力太大,运动需要一个(放松的)心态。也许是偶然,我采访的几个自营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要孩子特别晚。韩娟(12)31岁了,还没有要孩子的计划;许刚(28)是在企业基本稳定、改成持股制、把经营交给其他人管理之后要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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