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扒子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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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要量力而行,不能勉强。上大学只不过是一步阶梯,有出息没出息还得靠自己奋斗。我现在陪着妈妈,还有李海,咱们一起奋斗,又怎么不行?哪个敢说这就没有出息?世界上的路千万条,难道只有上大学这条路才能成功?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失去妈妈,也不能让李海为我受累受屈。我有手有脚有脑子,要自己奋斗。我要成为你们的支柱,保护人,而不能再要你们为我作牺牲。”
于丽珠、李海怔怔地望着他,两人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李顺才拿着捆绑结实的一大把细竹枝抽打李海。
她长到十八岁,第一次体验被竹枝抽打的滋味,那真是疼啊。皮肉像被无数的尖针在刺扎,火辣辣的,痛到心尖,一抽好些条血印,再抽一片血印。
李顺才怒不可遏,圆瞪两眼,像城隍庙威立的那尊恶煞,极为可怕。他本也舍不得女儿,从来就没有用手指弹过她一下。现在看来不管教不行,她已大胆到跟付家那小子生死相托的地步了。这还了得,败坏门风,何以为人。
李顺才还有一个想法,要么不管,既然要管,就要扎扎实实地管,一次就把她管死,管服帖,叫她再也不敢登付家的门,见付家的那个小子。
“这么点点大,人还没长完全,就找男人,不长脸!”
“我都满过十八岁了。”李海辩道。
“十八岁也是小孩。”
“十八岁就是成年人,有自主权。”
“多少有脸有面有钱的人家你不找,偏找一个比咱家还穷十倍的东西!”李顺才又说。
“我爱他,他爱我,我不怕穷。”
公然敢大叫着爱他,这更激起李顺才的无名大火,几乎要把女儿生吞活剥。
戚桂香被反锁在房子里,出不来,只能扒着门缝往外看。李顺才举一下竹枝条,她的心就抽搐一下。“他爸,你消消气,慢慢来……”
“慢慢来,慢出孩子来,你就高兴了?老猪婆,都是你惯的!”
丈夫求不准,她转过来又劝女儿:“海海,你别嘴犟了,给爸认个错,说你以后听话,不去他们家……”
李海就是不认错,打死也不反悔。
李顺才在家里收拾女儿,李湖约了两个同姓兄弟找付小昂算账,他站在街中间喊:“付小昂,出来!”
付小昂见是李海的哥哥,没一点提防,急忙走了出来。李湖扭头便走,也不说什么事。付小昂在后面跟着,还以为李海托她哥叫他哩。
他们走离街区,过了大圩口,到了庆河边,远远望见河滩上站着两人,却没有李海。付小昂正自纳闷,李姓三人已将他包围了。
“付小昂,你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
付小昂瞪大一对黑白明朗的眼睛,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李大上前就是两拳,打得付小昂连退几步,“你还装蒜!你勾引李海,还以为我们不晓得,你个狗杂种。”说完又打又踢。
付小昂一边躲开李大的拳脚,一边分辩:“我不是勾引,我们相好,我爱她。”
“你爱她?我们哥仨爱哪个?你有姐有妹让我哥仨爱也行。你有吗?你个臭赖皮,光占老李家的便宜。”李大又要打他。
李湖说:“先让他说,以后怎么办?”
“以后?我们永远都相爱,不变心呀!”他像他爸,不愿说假,不习惯说假,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
“这狗日的死到临头还不明白。李湖,别跟他啰嗦,打!打死了扔到庆河喂鱼,鬼都不晓得。”李湖听李大这么说,便也动了手。打了几拳,问付小昂:“以后不许你找李海,沾李海,行吗?”
“不行。”付小昂爽直地回答,连想也没想,“我爱她,她爱我,我们怎么能不见面,那是不可能,绝对做不到的。”
“好哇,绝对做不到,我看你做不做得到。”
李湖一声喊,三人一齐上,围住付小昂,拳脚交加。
李湖揪住他头发,李大拧他耳朵。
李湖叫道:“李小,扯开他的裤子,把他那玩意儿捏烂!”
李小真的来扯付小昂的裤子。
李湖逼问道:“你还找不找我妹?”
付小昂平时也都跟着李海叫他哥的,这时当然改不了口,叫道:“大哥,我跟李海可是心心相印,生死不分的。你怎么硬要逼我们分开,我们犯了什么错?”
“什么错?错多了,错在你家太穷,你没有姐妹,你不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错得没边了!”李湖接着又说,“你没犯错?你有本事能给我妹一套楼房?你有钱给我妹买齐全部金的玉的首饰?你能让我妹过上好日子,养活我爸我妈?”
李大说:“你能给李湖哥一万元娶媳妇?你有吗?你自己穷得连一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还有钱给别人。做梦去吧,想李海,没门,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付小昂深知,自己眼前什么也没有,可他却不能跟李海分开,他需要她,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她也需要他,他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就像一棵完整的树,一个完整的人,你要强行一劈两半,活生生地分开,那树还活得成?那人还活得成?他苦苦哀求:“大哥,我求你们,让我们在一起吧,我们是不能分开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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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鱼引(8)
李湖将他的头发使劲往后压,让他仰脸看他,“你以为你长了一副好看的脸,我妹喜欢你?呸!我妹才不希罕你这个臭身子。博川街上的小伙子千千万,找哪个不比你强,需要你这个臭东西!”
李大叫道:“别跟他废话,揍死他算了!”说着就和李小动起手来。
李湖又凶凶地逼问:“你还要跟我妹好?”
付小昂嘴、鼻都在流血,头皮、身上都在生疼,可他说不了假,宁死也不说假。他咬咬牙:“哥,你们打,你们打……”
李湖恨得几乎扭断他的手臂,吼道:“你死不肯跟我妹分开,我成全你,让你就死!”
李大更是发了狂,“我让你就死!你个坏蛋,你不死,李海也会叫她爸打死!”
付小昂从纷乱的疼痛中挣扎着问:“大哥!是真的吗?你爸在打李海? ”
李湖吐他一口:“这不都是你这坏蛋给害的!我爸过去从来没打过我妹,这回可给你害苦了!”
付小昂心如刀割,我死不要紧,绝不能叫李海受苦,绝不能!他大吼大叫,一下挣脱李姓三人之手,不要命地疯跑起来,一直冲进13号小院。李顺才正在拷打女儿。
“说!你还跟那姓付的畜牲来往吗?”
“爸,你打死我,打死我……”
付小昂一头撞在门上,叫道:“李叔,是我不好,你放了李海,要打打我,李海没有错。李叔,你就饶了李海。你要处罚,要出气,都在我身上来……李叔,我求你了!”
他叫得凄切 ,哭得好伤心。
李顺才心软下来,一下倒在椅子上,那拿竹枝条的手再也举不起来了。从此李海被锁在屋子里,再也不许出门。付小昂更不能踏进13号的门坎。李湖发誓,只要付小昂敢迈进一步,就一定打断他的腿,叫他晓得厉害。
李海真是度日如年,好想好想付小昂。可怎么见他呢?门在外面反锁着,哥哥像一尊金刚,随时都在监视着她。她嚷着绝食,要饿死,除了她妈心疼她,有些焦急,爸爸、哥哥全不理她。她一天到晚都在心里叫着:“小昂,小昂,我好想你呀。见不到你,我只怕活不下去了……”
一天夜里,天很黑,风很大,吹得门窗、天花板上的纸都在哗哗地响。她躺在黑暗中,忽然听到笃笃的响声。她开始没在意,可那笃笃笃的声音又响起来。有人敲窗。难道是他,小昂?
她急忙跳下床,鞋也顾不上穿,走到窗前,轻轻开了窗。
果然是付小昂站在外面。
他的手从铁丝网的小孔伸进来,紧紧捏住她的两手。她的手又包裹在他的大手掌里,柔柔的,湿湿的,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幸福极了。
“小昂……”
他点点头,那黑白明朗的两眼,在这漆黑的暗夜仍看得很清楚。
“咱们逃吧。”
他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你在家等着……”
他又狠狠地点一下头。
这一切是那么短促,默契,她的心已经深深地嵌进他的心,她想的什么,也是他想的什么。他想要什么,也是她想要的什么。只需看一眼,两人心里便什么都知道了。
“我哥打伤你没有?”
他摇摇头。
“你不恨我哥?”
他又摇摇头。
他拉出她的手,用脸贴了一下,返身走到门墙那儿,身子一纵,灵巧地攀上墙头,跟她点点头,一转身,下去不见了。她恋恋地望着那堵墙壁,心里充满了爱的甜蜜。这后半夜她睡得很沉很香,直到妈开了门锁,推了她好几下,她才醒过来。
儿子骗父亲,一骗一个准;女儿骗母亲,也是一骗一个准。李海搂住娘的脖子,“妈,这几夜我老做噩梦,害怕,你过来跟我睡,行吗?”
当然行。妈在她房里睡,房门自然不被反锁了。这样,她终于趁妈妈睡着了,跑了出去。
付小昂果然在家等她。
于丽珠把一点钱塞进李海的手里,哭道:“孩子,要是咱家境好,怎么会叫你们出去流浪受苦?只怪我没有能耐,又拖着个病身子,实在没法啊!”她又拉过小昂,“孩子,你就当着我的面,跟李海拜过天地,在你爸的灵前拜几拜,就算你们俩结婚了,你们从此就是夫妻,你要爱她、保护她。”
“妈!”付小昂感到有些突然。
于丽珠扬扬手,叫他别多说。“我明白,你们这一走,不是夫妻,也是夫妻。不如名正言顺,结了婚。到外面人家问起来也好说,免得人家生疑。我是你妈,我做主,别人还能说什么。只是,只是委屈了李海啊。”她把李海搂进怀里,难过得流泪。
李海说:“阿姨,我不委屈,我愿意,你别难受。”她首先对天跪下,付小昂也跟着跪了。“天老爷在上,我从此已嫁给了付小昂,生是付家人,死是付家鬼。”
两人拜了几拜,起来,再拜付正刚的灵位。付小昂说:“爸,我娶媳妇了,我和你儿媳拜你。”接着两人跪倒在于丽珠跟前,付小昂说:“妈,我要是走了,你一定要多保重啊!”他深深地拜下去,痛哭不止,伏地不起。
李海也叫着:“阿姨,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妈,妈!妈!”她也哭倒在她的脚前。
于丽珠也哭不成声,母子三人哭做一团。于丽珠强忍悲痛,催他们,“你们快走,要是让李海爸爸发觉,就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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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鱼引(9)
临出门的时候,李海把于丽珠给的一些钱悄悄塞在她的枕头底下。
付小昂从小跟妈妈多次往返铜陵,一出门,便领着李海往铜陵的路上奔。他们只怕李家父子追来,急急赶路,除了渴得不行,喝一点就近沟里的凉水,别的什么也没吃。到了傍晚,李海的双脚打起了几个大血泡。付小昂帮她挑了血泡,用热水给她烫洗,把她的双脚搁在腿上,替她搓揉:“我给你苦吃了。”
李海抓住他的手:“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