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此温柔-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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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你够朋友,你等着/
一旦缓过劲儿来/
准备好了/
一脚把他们踢飞了/
蓝梦醒默默地望着曹亦成笑了。她想说出了问题你是吃不消的,可她没说,他也听不进去,他一向傲慢自负刚愎自用,多年的官场恶习养成了目空一切的习惯,他偏激起来令人不寒而栗,他随时可以施展他手中的权力,挥动着指挥棒。
曹亦成在风浪中驾驶着一叶小舟,总是飘摇不定,面对变化莫测的风云天气,反而顶风而行。他内心空虚,抽着烟的粗手指在颤抖,烟灰在纷纷飞落,他显得古怪,像头顶人的野牛。时而瞪起眼睛,时而自己摇摇头,自己肯定自己又自己否定自己,一旦你刺激到他的敏感处,他会向你冲撞而来,他身上随时都可能暴露出野性的征服欲,总让人感到他内心充满了矛盾。
曹亦成总是逃避着蓝梦醒的眼睛,他在竭尽全力赢得蓝梦醒的好感与信任,那已是昨天黄花,他把一切真象掩饰起来,让你获得一种虚假的欢乐。其实,他已经陷入一种难以摆脱的困境之中。他的话是违心的。他频频出着躁汗,说明他心浮气躁,心脏也失去了正常的跳动。可他在你面前假装镇定,对于他搞的那一套人人都怀疑,可他最怕别人说他无能,也恐惧人们贬低了他在环海市人心目中的形象。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极度苦恼,神思恍惚,他自负的目光并不那么耀眼了。他正在失去信心,他的人气在下降,精神暗淡下去。
他抽完一支又一支,烟成了出气筒。他踱着步,仍没有摆脱他的朦胧的悲哀。就是蓝梦醒给了他一半的资金,对于他的浩大工程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他已经感觉到了某种威胁正在走近他,新市长走马上任指日可待,他心里没底了,他的腰板也不像以前那么挺直了,仿佛重压之下正在缓缓弯曲。
蓝梦醒觉得他很可怜,热得他畏畏缩缩。像个吃了辣椒的猴子。
“曹主任,你坐在这边来?”蓝梦醒顺手拉开了冰箱的开门,又递给他一听雪碧。
“好,有这个好,还是你体贴我,我太需要冰一下了,”说着,他用手巾抹了一下脸,因为总出汗,他的脸呈粉红色。
蓝梦醒清楚,此时此刻的曹亦成太需要冷静了,不然,天再热,他本身也发烧,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会中暑而亡。他心里总是忘不了自己的尊严,他的话因为看到冰镇饮料才显得真实。除此之外,你找不到衡量他的是非曲直的规矩。只要他不趾高气扬,不再追逐无边的欲望,就能避免灾难,但是,他的性情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曹亦成连续喝了五厅雪碧,他不停地打着嗝,蓝梦醒看见他的脸色有些平静了。他侧过脸来,两手支在大腿上,尽量靠近冰箱,呼吸的不那么艰难,浑身放松了,一条腿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时候的曹亦成,让蓝梦醒想起一尊卧牛石的雕像,全身鼓鼓的卧在那里,只有一对眼睛偶尔一眨,让你觉得他还活着。但瞟着你时,转动的很难,有忽明忽暗的变化。他的全部心思用于筹措资金上,他的心缩成了一团,竭力改变着被动局面,他要力挽狂澜。
曹亦成脸上有时红有时白,两眼赤红,尤其双手不像原来那么饱满了,他的确陷入了两难。曹亦成对花园别墅倾注了心血,寄予了厚望,他设想的天花烂坠,实际上走起路来坎坷不平,他诅咒副市长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给他做劲,袖手旁观。他大骂车可通表哥和老黑没用,活像一对废物。也难怪他忧心如焚,怒发冲冠,冷酷的事实明摆在他的眼前,如果他再也无力扭转时势,花园别墅小楼只是一个梦幻了。他唯一的希望,也就是他孤注一掷的王牌,等香港大老板的到来,直到如今于他周旋的只是二老板,二老板没有资金,受雇于大老板。曹亦成多次宴请二老板希望大老板尽快出山。看来,他们做的比曹亦成精明圆滑多了。人处在危难中,忧虑中,往往幻想挤进脑子里。
蓝梦醒答应给他拨款,有点朝不保夕的味道,蓝梦醒也不希望工程下马,甚至无期限地停工待料,他有资金,蓝梦醒承包建筑,各有利益可图,但蓝梦醒希望他一败涂地,蓝梦醒要报复也就达到目的。但蓝梦醒又很可怜他,忘不了他那副卑琐的哀求,蓝梦醒又摇摇头,心里涌现一丝忧愁。有许多话涌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一段时间,蓝梦醒曾为了总经理这个位子弄得茶饭不思,最强烈地愿望就是得到,一旦得到了便出现了麻烦,蓝梦醒不曾预料到,细想想又觉得没有大意思。
曹亦成说:“我太累了,我得躺一会儿。”于是,他躺在了床上,他穿着一件肥大的裤衩子,一件圆领背心,俨然像个孕妇,他在思考着打翻身仗的计谋。
“你是不是感到委屈,感到……”
曹亦成从床上弹了起来,“何止委屈,我伤心、失望,我太失望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呀,让人吃惊的是,我还没垮台遇到资金周围问题,一个个像王八吃西瓜吓得连滚带爬。车可通不敢露面,老黑一个劲地去找他姑父,他姑父也不怎么样,一个胆小怕事的副市长。听说新市委书记要来,什么事也不敢办了。改革吗,允许犯错误允许改正,他倒好……唉,不说他了,一说他我就有气。蓝梦醒,你够朋友,你等着,准备好了,我缓过劲来,一脚全把他们踢飞了。我现在理解了什么叫友谊,理解和真诚,感到患难与共多么重要。我是很困难,但我不至于哭天抹泪,从此跌倒爬不起来了。”
曹亦成一副愤愤然的神情。
三
你想借刀杀人/
不,借用你就不用刀了/
用你说明我聪明/
用刀说明我愚蠢/
蓝梦醒觉得他并不是想从跌倒如何爬起来这个角度看问题的,而是百般地想自己不能跌倒,为了抑制跌倒,他煞费苦心,同时煞有介事的摆出一副虚张声势的面孔。她发现他是外强中干,不可收拾。
蓝梦醒清楚,曹冬梅也盯着这项工程,一旦花园别墅建成,曹冬梅将承包全部装修项目,曹冬梅可以从中赚大把大把的钞票。无利不起早,曹冬梅当然不肯放弃这块肥肉。
蓝梦醒仍不明白,贷款一千万,盖了办公楼也用不完,除去百分之十的回扣,还有几百万,盖所楼用多少呢,这么多钞票,曹亦成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装入自己的腰包。
忽然,蓝梦醒想起了他曾给蓝梦醒看过的那个私人别野名单,给头头们盖的独门独院,一共三十多处,混淆于花园别墅区域里,这是一项庞大的开支。曹亦成给自己出了难题,最让他吃惊的是国家银行严格控制贷款,无论如何建行行长也不敢顶风作案,我不能因为这点回扣费丢了饭碗,毁了一生。当然丢了饭碗也没啥,现在自由市场这么广阔,丢了饭碗我可以去做生意。但是,我不能为你个人做单保了,国家让我理财,理不好就是犯罪。
现实面前,实际上曹亦成一个人在跳单人舞,没有掌声,没有观众,即使有几个掌声,也是花重金聘来捧场的。
曹亦成是欲罢不能,骑虎难下,曹亦成准备决意死战,他说他没有退路了,他总是摆出不屑一顾的神态,强迫自己扮演一种角色。曹亦成当然知道炒房地产可以赚大钱,但是时间就是金钱,如今贷款日期日日临近,银行一旦收贷,你拿什么还?不说还本,光利息就压得你曹亦成抬不起头来,喘气都费劲!
这事查下来,一定要撤职查办,甚至判刑坐牢。原先他都是不动声色,不显山不露水的,这次他要狼狈不堪,惶恐不安了。他这个恶魔想逃走,但两条腿无力地粘在地上,只能苦无良策,苦苦挣扎了吧。
应该说曹亦成的眼光看的还算远,开发区靠近海滨,房价一定能炒到他理想的程度,问题是你的宏伟蓝图刚刚在图纸上落实到土地上,修公路修地下管道,做到通水通电,就费去了大部分资金,他忽视了这个最基本的常识。不错,你认识副市长,又是亲家,副市长的内侄子又在他手下干,和建行行长吃回扣,一切社会关系网,他织造得可谓天衣无缝,做到万无一失,即使大楼盖到一半没资金了,他也用不着担心,时势的变化恰恰相反,不担心的反倒成为最担心的事了。他始料不及,同时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曹亦成在蓝梦醒面前再也从容镇定不起来了。他心里都是苦水四溢,待他兴修花园别墅楼之时,环海市的房地产炒得疲软了,温度到达一定的高度开始下降,商场和战场紧张激烈,千变万化,判断失误,个人英雄主义势必碰壁。经济市场的规律脱离不了社会关系,虽然有它自身发展、繁荣,甚至萧条、衰败的规律,但是权力和个人意志也能左右它的沉浮。只是他错过了时机。
蓝梦醒明白曹亦成陷入困境中的疑惑,他在官场上如鱼得水,那么涉足生意行当他还算个新兵,容不得大脑发胀,凭个人意志估计商品市场,光利用心理战术不行,投机一时也许能占一时的便宜,这儿不是深圳,不是海南,环海市的老百姓大都来自农村、山乡,普通居民,一般干部具多,面对飞涨的物价,国营工矿不景气,他们的有拿百分之五十的生活费,有的下岗,整日价为生活所担忧,他们觉得离购买商品楼很遥远。买一件家电,比如彩电冰箱,几乎耗去了几年的积蓄,何谈如此辉煌的花园别墅楼呢?那是一个梦想,一个只能观赏叹息,可望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呀。
曹亦成已经走火入魔,他像一具僵尸,躺在床上直瞪瞪地不眨眼,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从床上惊弹起来。蓝梦醒抄起了电话。
“找我的吗?”曹亦成愣证地望着她。
“不,是曲丽丽打来的,曲丽丽问我去不去上班。蓝梦醒告诉她下午再去,今天有客人。”
她放下电话转过身来,看见曹亦成仍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有点儿惊惶失措,如惊弓之鸟,害怕风吹草动。
“曲丽丽找你干什么?”曹亦成问。
“没什么,只不过她想通过我打听一个人。”
“打听谁?”
蓝梦醒故意让他担心恐惧,随便说,但她能预测他会追问她的,在这个时候他更不想让曲丽丽知道他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跟你说过啥?”曹亦成问。
“曲丽丽一直为自己的身世痛苦,她要寻找她的生身父亲,她说活着不明不白的不如死了。这个女孩子特任性,但她很有主见,不查明身世誓不罢休。她找过原先在建筑队看门的老刘头,老刘头……”
“老刘头告诉她了?这么说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曹亦成从床上爬了起来,双脚落在地上,双手支着床,焦虑地望着蓝梦醒。
“没有。她去找老刘头的那天下午,老刘头已经死了。”蓝梦醒说。
“你……借刀杀人?”
“我什么,我用你,用你就聪明,杀了你不用借刀,用刀多愚蠢!”
曹亦成长叹一声,“唉,这孩子真不幸呀!”
四
我是追求过她/
不能和她结婚反而害了她/
我一直怀着一份内疚/
不,我没杀她,我发誓/
曹亦成听蓝梦醒这么说,悬挂着的一颗心落了地。但是,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她不会让他心安理得的。
蓝梦醒说:“我看过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