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草原2:马踏东胡-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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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叔叔、两个哥哥、还有黑儿,她挨个儿地呼喊,可他们全不理睬她,全把她抛弃了……
当病情最凶险的阶段过去,她神志渐渐清醒时,她又沉浸在绵绵不断的回忆中。她与冒顿的每一次相遇,冒顿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言辞,反反复复在她脑海中翻腾。她想赶走那些揪心的情景,真正地赶走它们,忘记它们,但一闭上眼睛,它们就活龙活现地显现了。即使她睁大了眼睛,现实的一切也很快会在她眼前消失,满脑子还是那些回忆、那些情景、那些言辞。
她反反复复咀嚼的是一个问题:冒顿哥哥对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情分?那种情分到了哪种程度?能不能与自己对他的情分相比?又为什么不能相比?这一连串的问号最后归结为一句话:她该怎么办?
这种思索十分痛苦,但她又身不由己地在痛苦中遨游,仿佛在这场遨游中还能品尝出一丝甜意,离开了那些回忆,她又能干些什么呢?她还有什么可挂念的呢?
有时,精神稍好些,她会靠坐起来,让黑儿把冒顿送她的那副盔甲,那把佩刀,拿出来,挂起来,仔细端详。这两件东面,不仅精巧,让这位尚武的公主喜欢,更重要的是它是唯一能把她与冒顿联系起来的两件信物。她会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地端详它们,它带给她温情,又使她恼怒;那是两件有情又无情的物件,冒顿与这两样物件一样,是个有情又无情的君王。
她渐渐能起来走动了,但神情仍黯然忧伤。她很少说话,却还是留意单于庭有什么音信。一天天过去,一天天失望,她这样大病一场,半条命都搭上了,冒顿竟没有理会,且不说没来探望,甚至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捎来。倒是那个玉阏氏听说她大病了一场,让人捎来了一支从东胡深山里挖来的人参,给她补养身体。那支老山参,她是不会服用的,不知怎的,她难以克服心中对玉阏氏那股无名的嫉妒与敌意。
她对冒顿的失望越来越大,上次仙女湖一别后,她痴痴地等了半年,他没有一点音信。现在又过去了两三个月,他还是没派一个人来,没捎一句话来。自己的那片痴心真是白白扔给了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了。
她不愿再为这件事烦恼了。她要抹去那片痛苦的记忆,决心快刀乱麻地来个了断。她让黑儿去把父亲请来,对感到突兀的父亲说了一句让兰坡里感到更突兀的话:“阿爸,我要嫁人!”
这真让兰坡里吃了一惊,也摸不着头脑。这一两年有不少贵族青年来求亲,一则他舍不得这可爱的小女儿远嫁,故而不积极张罗;更主要的是,每次提起这件事,霞儿都说自己还小,说要多陪老爸几年,还赖在父亲怀里说,将来她会给阿爸挑一个称心的女婿的。兰坡里十分疼爱她,便依了她。
现在女儿突然提出要嫁人,这是为什么?她又想嫁谁?不会是那个……兰坡里一脑门糊涂官司,张大了嘴,不知说什么好。他拿不准这是女儿病中的胡言乱语,还是真有了这个心思。他吭哧了半天,见女儿还在等他的反应,便说道:
“这件事……倒也该办了。那……那你相中了谁?是……是哪个部落的年轻人?”
“我谁也没相中,也不想费这个心思了,就是想出嫁。”女儿望着虚空,淡淡地回答。
这回答使兰坡里更糊涂,便接着问道:“那……那你想嫁给谁?”
“嫁给谁都行,除了一个人,谁要娶我,我都答应。”霞儿像是胸有成竹地答道。
兰坡里听了更纳闷了,哪有这样谈论婚嫁的,这件事叫他怎么办?他拍了下脑袋,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说:“霞儿,阿爸知道你心中有事,你阿妈死得早,你女儿家的心事也没处诉说。今天,你就把阿爸当做你阿妈吧,有什么心事,有什么委屈都对我说吧,不要闷在心头,苦了自己。”
听父亲这么一说,兰霞公主心头一酸,泪水便流了下来。父亲对她的疼爱,父亲对她的操心,她都明白,可是她又能告诉父亲什么呢?好些事她自己都没弄明白,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呢?她一面擦着泪水,一面哽咽着说:“没……没什么事,您老人家放心……没人欺侮女儿,女儿只是想也该嫁人了,嫁了人,好些事就没了……女儿只想图个轻松,以后好好过日子。”
听女儿这么一说,兰坡里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可这件事他到底去办不办,又怎样去办?这次女儿是下了决心,但自己决不能像她那样任性、草率,这件事要办就得认认真真去办,就一定得办好,不能委屈了女儿。
霞儿许婚(3)
还有,女儿刚才说了“除了一个人”,那个人又是谁?自己要不要问?看模样,那个人像是指冒顿那冤家。如果真是指他,这倒让自己放心了,看来冒顿一定深深地伤了女儿的心。可冒顿到底对女儿怎么了,他又很不安,如果冒顿欺侮了女儿,那不能这样便宜了他。刚才女儿又说了,没人欺侮她,那冒顿对女儿也没像干什么坏事。他俩见过几次面,自己都清楚。这真叫自己犯难。
霞儿像是窥透了父亲的心思,她擦干了眼泪,抬起了头,故作轻松地露出一丝笑意,对兰坡里说道:
“阿爸,这件事不难办,你就让人传出话去,让那些部落子弟来求亲,你看哪个合适就替女儿做主,许给谁我都答应,我也不费心思了。至于……那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娶过我们兰氏家女儿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她低下了头,泪水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
兰坡里真按女儿的心思办了,几天后,草原上就传开了,那位高贵漂亮的兰霞居次要挑女婿了。那些早已慕名的贵族青年听到这消息,一个个兴奋不已,都赶紧派人来提亲,都想结下这门好姻缘。
丘林玉阏氏是个有心人,兰霞公主要挑女婿的消息传到她耳中时,她心中一“格登”,马上把它当做一件事留意起来。
自从去年冒顿单于从兰氏部落回来后,玉阏氏从他的言谈话语中觉察到丈夫对那位年轻公主的好感。一次晚餐时,谈起各部落的贵族子女,冒顿单于无意中又提起了兰霞公主,说她可是一个不寻常的女子,比她两个哥哥都强,不但长得好,还有主意,是个少见的人尖子。玉阏氏听了,朝边上陪坐的须卜燕阏氏望了望,两人会意地一笑。玉阏氏便对冒顿说道:
“殿下几次夸赞霞儿居次,想来必定是个出色的人物。殿下不如早些把她接来吧,云儿妹妹的帐房又空着,正好让霞儿妹妹住,我们姊妹也好多一个伴儿。”
说着,她朝燕阏氏眨眨眼。燕阏氏赶紧笑着附和:
“是啊,把霞儿居次接来,陛下多一个称心的阏氏,我们也多一个能干的姊妹。”
冒顿单于听了,朝她俩看了一眼,问道:
“你俩真这样想?”
“当然是真的,我们姐妹可不会说假话。”玉阏氏答道,燕阏氏忙着点头。
冒顿听了,突然放声大笑,接着就借着酒意,一边一个把两位阏氏都搂在怀里,一边亲着,一边说:“不错,不错,有这份心思就是好的,你们两个也都是人尖子,少见的人尖子……”
以后冒顿单于虽然没再提这件事,可玉阏氏把这件事搁在了心里。新年里,霞儿来了单于庭,玉阏氏本想过几天与霞儿混熟了,再探探她的口气,不知她跟丈夫之间真有情分还是一般的亲情。那天下午在赛马场上霞儿见到冒顿的情景以及那天晚宴的情景,玉阏氏都看在眼里。她分明感到丈夫对这位霞儿妹妹非同寻常的热情,更感到那妹妹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真情。作为一个女人,她心中总有三分醋意,但她是个明事理的女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是命中注定,那她无法阻拦,对于一位匈奴单于而言,多娶一位中意的姑娘进他的后帐,就像又得了一匹骏马那样寻常。尤其是她现在充任大阏氏的角色,千万不能嫉妒。再者,她也很自信,凭她的性情、她的才貌、她的儿子,她在单于庭的地位十分稳固,谁也夺不走,殿下心中有她的位置。故而,她对兰霞公主仍是大度、热情地接待。
那天晚餐后,冒顿单于要送霞儿回账,玉阏氏原以为,依丈夫敢作敢为的脾性,那夜也许会有故事。不料想,丈夫很快就回来了,还劲头十足地与她行了夫妻之事。
第二天上午,听说霞儿居次早早离开了单于庭,回部落去了。她要赶着相送都来不及。这些反常的现象叫她纳闷。她问过丈夫:“霞儿妹妹怎么啦?我什么地方怠慢了她?”
冒顿听了,摆了摆手,不经意地答道:“没什么事,使小性子罢了,这姑娘脾气倔,就由她去吧……你别在意,没事的。”
她不知丈夫与那位霞儿妹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听说霞儿回去后大病了一场,这就更蹊跷了。她忙着送一支老山参去慰问,但不知自己还该干些什么?现在这位年轻漂亮的居次大病痊愈没几天就扬言要找女婿,准备出嫁,这就更奇怪了。她总觉得这一连串的怪事都与丈夫有关,这件事对丈夫对自己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她本来想找机会问问丈夫,看看他的态度,可丈夫这几个月老在外面跑,很少回单于庭,即便回来也早出晚归的,待两天处理完紧要事务又走了。
前天,丈夫又回来了,她想这次得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丈夫,不管丈夫知道不知道,反正这件事她得说一下,不然的话,也许丈夫以后要怪罪的。
下午,玉阏氏听侍从来告,单于陛下晚上回帐用餐。她听了很高兴,丈夫回来两天了,只匆匆照了个面,他就一直待在大帐处理各种事务,一直没来她的帐房。今晚他要来了,又能亲亲热热相聚一个晚上了。她忙着安排女奴快去准备。安排停当后,她把白白胖胖的龙儿收拾了一下,牵着他的小手,出了帐房来迎冒顿。龙儿满周岁了,长得很结实,正在学走路,两条小腿摇摇晃晃的,走得十分起劲。没走几步,他就站定了,张开双手扭过头来看妈妈,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能耐。玉阏氏赶了上去搀住他,那孩子又倔强地挣脱着妈妈的手,跌跌撞撞地朝前跑。玉阏氏在后面喊:“小心,别跑!”他却颠颠地跑得更欢,跑出十来步,终于脚一歪跌倒在软软的草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玉阏氏便赶上去扶起了他,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那孩子马上止住了哭声,又张开了小手颠颠地朝前跑了,把玉阏氏与跟着的两个女奴都惹笑了。
冒顿单于这两天听取了东胡动静的报告,又忙着与几位大臣商量兵器生产事宜。
各部落的练兵热潮掀起来了,马上出现了新的问题,刀剑、弩弓、铠甲以及驭具等等军械用品,各部落都严重缺损,急需单于庭帮助解决。
匈奴国并没有规模的采掘业,冶炼技术也大大落后于中原。匈奴各部以往都是通过掠夺或易货贸易得到需要的那些金属材料与军需品。蒙恬修筑起长城后,严禁铜铁等金属材料出关,私运铜铁出关者,要处以大辟的严刑。这样,前几年匈奴国便断了铜铁的来源。
霞儿许婚(4)
近来,秦帝国忙于内战,关禁松弛,长城一线的商人又活跃起来,左骨都侯丘林桑吉以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