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阙-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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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常年在外,见的多,说不定能说点新奇有趣的事出来。”穆氏一听儿子来了,连忙让儿媳妇进来。
“哼哼——哼哼——”让穆氏等人觉得有点熟悉,但又感觉听错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几只粉粉白白的小东西滚了进来。
“这是什么!”穆氏惊叫道。
“阿娘,这是小豕啊。”阿伦媳妇憨笑道:“大娘子上回不是想说看小豕嘛?正巧庄上一头母豕养了几头小豕,我就让人带来了。”
穆氏嘴角抖了抖,“大娘子说想看小豕,你就带进来了?”
“阿娘,这小豕一点都不脏的,你瞧,我都洗干净了!”阿伦媳妇顺手捞起一只小崽道。
的确不脏,这几只小豕都浑身胖乎乎、粉嘟嘟的,四只小蹄子又短又小,难怪走路的时候像滚进来的,但是穆氏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儿媳妇把小豕带给大娘子玩,“快丢出去!小心尿了一地——”
“带进来吧。”陆希牵着阿劫的手,站在廊下,微笑的看着这几只小猪,低着头耐心的对阿劫说,“阿劫,这是小猪。”
“猪——”阿劫嫩嫩的小手指着那几头小猪学舌道。
“阿劫,我们画小猪好不好?”陆希一手抱着阿劫,一手执笔,只寥寥几笔,一头小猪便跃然纸上,陆希并没有使用西方的速写技法,而是纯粹的中式画法。
“猪!猪!”阿劫开心的拍着小手!
“大娘子。”阿伦媳妇给陆希磕头请安后,回禀陆希道:“司少君今天早上来我们家……”她将司澈怎么来家里,以及刚到家时候的狼狈叙述了一遍。
陆希一面给阿劫画了好几张小猪图,逗他开心,一面听着阿伦媳妇的回话,听完后,她轻笑一声,“把他领进来吧。”见丫鬟要立起屏风,陆希道:“不用了。”
“大娘子。”司澈一入内就跪在了地上,“仆有罪。”
作者有话要说:
*餺飥(bó tuō)
*中国画,在古代尤其是宋代以前的中国画家,对写生也是很重视的,唐代就提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理论。大家看唐代流传至今的图,还有宋代的那些山水花鸟小品,是非常重视写生的。但是元代以后画家们偏重起了笔墨技法。 元四家还稍好些,明四家以及清代四王的画中,写生的含量越来越少。
大家可以去看黄荃的作品,听风第一眼看到他的画的时候,都觉得那些动物是活的。同时还有民国大家齐白石,我记得我老师给我们展示过齐大师的画,当时是看了一副齐大师的水墨画,上面画了一只虾,也没有什么外国的素描原理,纯粹的墨,可当时我们都觉得我们都可以闻得到那虾的腥气了……
☆57、整治(中)
司澈的话一出口;一旁侍立的下人们,立刻将小豕和廊下挂着的小鸟还有阿细都抱了下去,陆希身边仅留下了春暄、烟微、穆氏和阿伦媳妇伺候,余下的下人都退到了百步之外。
“进来吧。”陆希示意司澈入静室,又让春暄给了他一个软垫,如今天气转暖;陆希就停了炭盆,平时比冬天穿的暖和些;也挺舒适。
陆希举动;让司澈心一定;大娘子还没厌了他;肯听他解释就是好事。可真要开口;司澈只觉得嗓子干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
“司少君喝茶。”春暄将一杯温度适宜清茶送到了司澈手边。
司澈接过清茶一仰而尽后,才从随身一直拎着的小箱子中拿出一本账册,“大娘子,仆这次前来是请罪的,仆这几年帮着大娘子管理汤沐邑,做了不少错事,仆不敢求大娘子宽恕,只求大娘子让仆一人承担,一切错事都是仆的错。”
“哦?你犯了什么错了?”陆希思及她昨天刚接到的消息,嘴角泛起一抹讽笑,他一力承担?承担的起吗?
“我贪了大娘子的汤沐邑,还做了假账……”司澈一狠心,将自己所查到的一切都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这些全是他在祖翁突然提出让他去广戚县当县长之后,他心中疑惑,偷偷查了家中的账目,不查不知道,一查他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祖翁和阿爷,这些年居然不顾大娘子再三戒令,自私在安邑放高利贷,又在安邑在广置水碓、霸占良田,甚至还贪了大娘子的汤沐邑,送到大娘子手中的账本居然是祖翁精心做出来的假账!司澈一开始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后来祖翁和阿爷的态度,让他明白,他没有查错,这些都是真的。
司澈长身而起,跪在陆希面前,“大娘子,仆之前鬼迷心窍才干下了这种事情,千错万错都是仆一人的错,请大娘子降罪!”司澈说完后,头叩在地上,长跪不起,他心里很明白,司家的下场只是大娘子的一句话而已。而穆氏、春暄等人越听越不敢置信,阿伦媳妇也惊呆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司家居然胆子这么大,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
对气氛一无所查的阿劫,觉得房里一下静了下来,好奇的从陆希的怀中探出小脑袋,睁着黑黑的大眼,好奇的望着众人,不懂大家为什么都不说话。为什么小猪和小鸟都不见了。陆希点点他的鼻子,对司澈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说少了。”
司澈蓦地抬头。
陆希并没有看他,而是对阿伦媳妇道:“你来的时候阿伦有东西给你吧。”
“啊——有!”阿伦媳妇还震惊于司澈说的内容,听到陆希的问话,想了想,才想起阿伦在自己进来之前,塞给了自己一卷东西,她忙从身上背着的一个小包中取出一卷卷好密封的绢帛。
“给司少君。”陆希说。
“唯唯。”阿伦媳妇连忙把那卷绢帛递给司澈。
司澈看了陆希一眼,见她让丫鬟取来了一只鸟笼,让阿劫拈了一根鸟食,两人一起喂幼雀,连头都没有抬,心顿时一沉,双手微颤的打开绢帛,才看了几行,身体就轻颤了起来,等看完上面记载的全部内容,他脸色全白了,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仆全担下所有责任,求大娘子看在祖翁年老体弱份上,饶了祖翁吧。”
那绢帛记载的内容,全是司家这些年在安邑做的事,条条框框比他知道的还要详细的多,上面甚至记载了自己继母的兄长因看中了一良家女,想纳为妾,那家人不肯,他居然让那家人借上了自己的高贷,最后让那大一家子家破人亡,上面详细记载了,司澈名义上的大舅,是如何的害的那家人是家破人亡,然后那家人举家卖身为奴,他又是如何糟蹋那家女儿,最那家人又是如何绝望的举家自尽的……简直死不足惜!司澈紧紧的握住那绢帛,恨得眼眶都发红了。
“担下所有责任?一家子七条人命,你怎么担?”陆希说话声音不大,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可在场众人都是陆希的近侍,如何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怒极了!众人也一下子全跪了下来。
阿劫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紧张,小身子不安的往陆希怀中缩去,陆希抬手一下下的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但并没有让奶娘抱走他,阿劫是陆家的未来,这些事都是他必须经历了,一如她当年那样。
司澈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请大娘子给仆一个月时间。”
陆希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才冷声道:“看在你过去的功劳份上,我给你这次机会。”
陆希之前只知道司家可能有贪钱做假账的行为,这些行为要说严重也严重,可终究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加上之前耶耶要去益州,家里一堆事,陆希忙得脱不开手,她也有意想给司氏兄妹一个机会,就想干脆缓一缓。后来司家不让司漪出门,陆希起了疑心,就亲自派人去安邑查探了下,却不想居然查出了这种事情!
司家犯事,她生气,可还在她容忍的许可范围内,圈地、放贷、置水碓,甚至还贪了她的封邑,这些是犯罪,但不该死,说到底前三样还是众所周知的豪强敛财的手段,陆家产业中,也有靠放贷和置水碓生利的,陆希无法改变现状,她只能做到降低利息,就像前世银行那种贷款一样。而陆家之前利钱就不太高,遇上灾年或是家族喜事,还会免去部分的利钱。自陆希掌家后,她又把原本就不高的利钱再降低了一半。
从某种程度来说,陆家这种放贷还属于好事,至少让很多人家不用去借高利贷了,所以陆希一开始就对司家留手了,怎么说他们都是陆家的老人了,做事留三分余地,是陆希一贯的原则。但卞家逼良为奴、甚至害的人家破人亡,这就完全触犯陆希底线了!尤其是这些人还是打着她的名号,陆希眼底寒意更浓,她倒要看看司澈能做到什么程度!
“是。”司澈给陆希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想起阿妹和自己娘子,“大娘子,阿漪和我娘子,她们……”阿漪马上要嫁人了,司家这么乱,她能嫁人吗?还有自己妻子,如果她留着,司澈难免束手束脚。
“你回去后,先把她们接过来吧,到时候就让阿漪在这儿发嫁吧,横竖这里也算她半个娘家了。”陆希道。
“唯。”司澈恭敬的退下了。
“大娘子,你喝口茶消消气。”穆氏等司澈走后,给陆希泡了一盏甜甜的红枣茶,又轻拍她的背部,心疼的望着陆希,大娘子这么小,就要管这么多事,老天太亏待陆希了。
阿伦媳妇气愤道:“大娘子,这司家太过分了!你就应该派人抄了他的家!”她又把小猪牵了出来了,那些小猪原本都挺安静的,阿伦媳妇一说完,小猪就“哼哼”了两声,像是附和阿伦媳妇一样,倒是把陆希给逗笑了,陆希一笑,大家也跟着笑了。
“别胡说!大娘子怎么能抄司长史的家!”穆氏瞪了口无遮拦的儿媳妇,心中暗暗揪心,自己儿子一颗心仿佛就长了七个窍一样,偏偏就娶了这么一个憨媳妇,偏偏大娘子还特喜欢这个儿媳妇,时常招她过来说话,还不时的有赏赐。
“司家又不是我们家的奴才,我哪能抄了他的家?若是他犯错了,送到丹阳尹那儿去才是。”陆希说,司澈从小就在陆家家学读书,他不爱经书,就爱算术,陆希亲自去了六伯那儿,给他借了算书,又让陆家的老账房让他算账,后来又让他跟在高严身边历练了整整五年,才算开始能独当一面,陆希之前对春暄说的轻松,可真要废了他,陆希还真有些不舍。
在司澈达到建康的前一天,司家的老管事已经从彭城郡折回跪在了司长史的面前。司长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管家,长叹了一声。
司家这几天气氛颇为沉闷,司澈的娘子贺氏自司澈离开后,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早上给卞氏请安完毕,惯例忍受了卞氏的百般挑剔之后,她就来到了小姑的绣阁里。
司漪的绣阁有两层,这几天司漪一直在绣阁两楼绣着嫁妆,甚至都没有下楼,原本卞氏对司漪如此颇为微词,因为这样的话,司漪就没有过来给自己请安了,但是这件事是司长史同意的,故卞氏也顶多在心里嘀咕几声而已。
绣阁一楼守候的几个仆妇就懒散的坐在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见贺氏来了,勉强起身给贺氏福了福,算是行礼了。贺氏的丫鬟笑着上前,从袖中掏出了百来个铜钱递给为首的一位婆子,“给阿媪们打酒吃。”
几个婆子才算露了笑脸,“娘子上楼吧,大姑娘在楼上呢。”
贺氏冲着她们略一颔首后,就上了楼,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