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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清代八股文-第14部分

小说: 清代八股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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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股文题目,可出整章书,也可出单句、半句,只要是《四书》中找得到的都可以,这还容易理解。另外还有出所谓“截搭题”者,就是把两句不连贯的连在一起当题目,有时是上一章书最后一句连下一章前一句,有时是一章中前一句连下一句前半句,或前一句后半句连下一句前半句,总之是把不能连贯的截一段硬连在一起。如这章书,可以截作“子谓颜渊曰:用之”、“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等等,看来是毫无理由的组合,莫明其妙的句子,照样可以出作题目,照样可以写出破题,写成文章,这就叫“截搭题”,当时还有人专门会写这种截搭题。自然也有不少笑话,容后再说。
  另外韩菼这篇文章的题目是一章书,不长不短。而《四书》中有时一章书很长,《论语》中有上百字一章的,如《季氏篇》“陈元问于伯鱼”章、《微子篇》“长沮、桀溺耦而耕”篇,这都上百字的章句,至于《孟子》中,长的章句就更多。这样出一章书作章目,句子很多,内容很复杂。而且可以把两章书、甚或三章书连在一起出,这叫作“连章题”,这样题目的字数更多,内容就更复杂了。但仍旧先要写出两句话的破题,这从思维逻辑上讲,就是综合概括之后,再剖析之,一分为二,成为论证的各种对立面。这就是破题。这是写八股文首要的思维锻炼。写破题是手段,锻炼思维是效果。经过不断的写破题,其思维方法也不断受到严格锻炼,进一步提高,其先天才智在后天锻炼中得到充分发展和提高,提高其准确性和敏锐性,以及剖析性。
  因为破题是每篇八股文针对题目展开思维立意的关键,必须准确、提纲掣领,一下子抓住题目中心并破之,使之一分为二形成对立面,然后正反、虚实、轻重、得失……相对排比论述之。清道光时学人刘熙载《艺概》中《经义概》一开始就说:“凡作一篇文,其用意俱要可以一言蔽之。扩之则为千万言,约之则为一言。”作八股文先要学会这点本事。所以先从破题开始,而这纵使是读书十分聪明的学生,只凭自然思维,也难领会。必须在教师指导之下,反复练习、领悟、模拟范文,启发自我思维,严格锻炼,才能作到。所以当时学作八股文,必须先学会作破题,这是一个严格训练思维的过程。
  题目长短、复杂简单、可理喻不可理喻变化多端,掌握不易,这样写破题的技巧就特别讲究,据明末上海李延星《南吴话旧录》所引“八股程式”云:“破有明暗分合之殊,学者所宜深究也。夫有破即有承,承者所以承乎破也。”此文前面所释“破题”云:“明破行藏,暗破惟我与尔。”也就是这个原则。
  “破题”是八股文针对题目所作的提纲,是后面议论的中心,一切议论都围着中心发挥,所以当时写八股文的人常说:“未作破题,文章由我;已作破题,我由文章。”可见“破题”之重要。
  承题是承接破题要点,再加以补充说明。使论点更加明暸、圆满。如题目《不以规矩》,破题云:“规矩而不以也,惟持此明与巧矣。”其承题则云:“夫规也、距也,不可不以者也。不可不以而不以焉,殆深持此明与巧矣。”《孟子·离娄》原文:“孟子曰: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这里只出一句“不以规距”为题,正面破题,便从“不以”入手,既不要规矩,便只持“明”与“巧”。承题便深入一层说,其实并无新义。韩菼一文承题,用“正不易规”一句,说明只有颜子够这个水平。这便是把破题的一要点,又推进一步作了说明。
  清道光时刘熙载《艺概》卷六《经义概》中对于八股文的题的重要性,作了反复的论述。他说:
  “昔人论文,谓未作破题,文章由我;既作破题,我由文章。余谓题出于书者,可以斡旋;题出于我者,惟抱定而已。破题者,我所出之题也。”
  又说:“文莫贵于尊题。尊题自破题,起讲始。承题及分化,只是因其已尊而尊之。”
  又说:“破题是个小全篇。人皆知破题有题面,有题意,以及分合明暗,反正倒顺,探本推开、代说断做,照下缴上诸法……”
  所说都是破题、承题的重要性和变化。但必须扼定主脑,尤必审乎章首、节旨、句首,就是一部《四书》不但要滚瓜烂熟,而且每章、每节、每句都要能融汇贯通,充分发挥,变化无穷,却不能参杂己意,歪曲题首。
  “起讲”是八股文第三步,据李延昰所引《八股程式》说:
  “起讲居其先,何言乎?起讲以题义自此而讲也。贵圆浑而忌浅露,贵高朗而忌浮游。其间有承上留下之互异,起收反正之不同,作之者当使爽心而快目,不然起不动人,后虽可观,无足尚矣。”
  “八股文”叫作代圣人立言,就是主要文字要用孔子、孟子的口气说话。“破题”、“承题”是作者为所写文章拟定的总纲,“起讲”则要摹拟圣人的口吻说话,当时叫作“入口气”,这就所谓“代圣人立言”了。八股文有特用的语气词,也可以叫发语词。即在说这一小节话之前用一语气词语领之,亦如现代白话文在论述开始加“这个”、“要说”、“按说”、“总之”、“其实”……等等口头语一样。一般承题用“夫”、“盖”,“夫”有“要说”、“按说”的意思,“盖”有“原因是”的意思。承题之后起讲,由作者语气过渡到圣人口气,发言词就复杂的多,前举如“若曰”、“意谓”、“且夫”……等词,均有加重语气之意。
  韩文起讲据前引第三点所释,进一步说明,就是孔子自信对行、藏的认识是阅历得来,同此观点的人很少,虽然自信其正确性,而缺少有共同认识的人,只能独处无言,寤歌自适,不免有寂寞之感,遇到颜回,接近这种修养水平,因感“幸有以语乐”,即对颜回说的机会了。
  起讲下接“起比”,亦曰“提比”,《八股程式》说“宜领上文,间提本题要字。”又说“贵乎能留也……贵乎能继也”等等。意思是提比承接起讲,为八股之首二股,实际只文章发挥议论的开始,所谓“留”,就是要给后面留有余地,所谓“继”,就是使后文便于衔接,继续发挥。此股前面“回乎”二字,前引解释,已有说明,不必再赘。今看“回乎”二字以下,“人有积生平之得力”、“人有积一心之静观”二句为首领,是一付长对子,其重要词语“力”、“观”、“终不”、“初无”、“明”、“试”、“至广”、“诚深”、“不孤”、“终秘”等字,平仄对仗,都十分功稳。作者要《佩文韵府》等韵书,读的很熟,用的很自然。但又不同于作诗,不能用四六骈文语,也不能用风花雪月等诗词典故。词语出典,都要经书中、正史中,如“不孤”、《论语》中“德不孤、必有邻”、“吾道不孤”等就曾多次提到,所以都是圣人口吻。就读者来讲,虽然是散行文字,但抑扬顿挫,两两对照,而且平仄又很功稳,有音乐感,所以很好读,读起来也很好听,自然会受到它的感染。背诵也很容易。因此学写八股文,要读熟大量别人的名文,行文口气,自然就学会了。高声诵读,对八股文说来,写者、读者、学习者都是十分重要的。这两股文字在内容上只是模拟孔子口吻,说明自己在“行藏观”上的心得,找个能理解、能接受的人谈谈。两股要两相对照。前股说“生平之得力……”是从时间上表现,后股“一心之静观……”是从自我上表现。前是从“动”上思维,后是从“静”上思维。这就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即认识的两种形成方式了。
  提比之后,应为“中比”,但照明代旧制,明宪宗朱见深成化后规定;提比之后又有虚比,即提、虚、中、后四比,每比如两两对照,正成“八比”,即“八股”。但到了清代,提、中、后三比没有变化,虚比就不大注意了。因而实际所说“八股文”,实只“六股”。但在具体写作中,又不尽然。第一在提、中、后各比之中,又有过渡句组连系。提股与中股之间,中股与后股之间,中间各穿插三五句,承上启下,或转折、或发挥、或深入一层……使文章富有波澜变化。第二每股文字,也并非全然是两两对照,只两股文章,一付长对子。尤其在中比中,有的一股之后,意有未尽,再起一股、二股……总要发挥淋漓尽致,自然当时也有字数限制,顺治时定字数为四百五十字为完篇,康熙时为五百五十字,后又改为六百字。过多、过少均不合格。大题均超过所定字数,但亦不能过长。如这韩菼的名文,也只有七百多字,是符合标准的。《南吴旧话录》所引《八股程式》说:
  “中比居中,在人则为腹,固无所不包也。题之虚者,委折以得其情;题之实者,精核以明其义,以两股为准。三股、五股以至七股、九股、流水股各出者,则题之长短不一……”
  这就说明,所谓“八股”,并非机械地八股文章,四付长对子,而是根据题目、根据作者的思维,在一定范围之内,是可自由伸缩的。韩菼这篇文章,在提比后,先有数句点题,衔接上下文。《八股程式》所谓“皆有居高临下之模,于是点题应声而出矣。一句点出,作势点出,长短分点、股中另点,难以枚举,要之不离明简者近是。”韩文点题,可谓全面且极为简洁,只五句话便把全题一章书的方方面面,重要之点都说明了。点题又叫“出题”,即把题目推出来,表现出来。
  中比是主要论述段股。先要明确论述之中心相互关系。即“用”、“行”、“舍”、“藏”四者之关系是不可分的。即“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是惟我与尔立身处世的两个不可分离的方面,缺一不可,只强调一方面则不行。而这“用”、“舍”、“行”、“藏”又是相对的,又如何使之统一呢?先起两小比,说明只讲“行”、只讲“藏”都是单方面,不是尔与我这样的人。“汲于行者蹶”、“汲”是不息之意,即不停地想用世,必将“蹶”,颠仆跌倒,“需”训“不进”、“疑”,疑于用世的,必则滞,停滞,凝固。即汲汲于为世所用,或迟疑于为世所用的人,都是心中没有用世把握的人,用之也不一定能行,能有所作为,这样的人不是功名中人。换言之,亦不能为国家作事。另一方面:“藏”也不易。“一”训“专”,专于藏的人迂缓;“果”训“能”、“坚决”,坚决藏而不想用的人,殆同“怠”,意即懒人,自然也不是退居林泉的有理想抱负的人。用以上两小比把单方面的行,单方面的藏排斥掉,下面两比充分论述“我”与“尔”如何正确、全面地对待行与藏的关系,是如何作到此点的。
  中比的两个主要段落,以“学求”、“身试”立论,两两对照,于诗书求之、志之,对照古人,反省自己,学有所得,有以自处,自负、自慰。此乃自身之学求所得。“又尝省为试之”,是思作一表率,但周围殊少同道,自叹寂寂。只有颜渊于晤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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