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_宋史-第9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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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初,高宗以康王开大元帅府。湖南向子諲转运京畿,时群盗四起,饷道厄绝,环视左右无足遣者。有以稙荐,遂借补迪功郎,使督四百艘,总押犒师银百万、粮百万石,招募忠义二万余众,自淮入徐趋济,凡十余战,卒以计达。时高宗驻师钜野,闻东南一布衣统众而至,士气十倍,首加劳问。稙占对详敏,高宗大悦,亲赐之食,曰:「得一士如获拱璧,岂特军饷而已。」承制授承直郎,留之幕府。
稙三上表劝进:「愿蚤正大宝,以定人心,以应天意。」三降手札奖谕。稙感激知遇,言无不尽,为汪伯彦、黄潜善所忌。高宗既即位,为东南发运司干办公事,寻以奉议郎知潭州湘阴。县经杨么荡析,稙披荆棘,立县治,发廪粟,振困乏,专以抚摩为急。
丞相张浚督师江上,知稙才,荐为朝奉郎、鄂州通判。大盗马友、孔彦舟未平,稙请修战舰,习水战,分军马为左右翼,大破彦舟伏兵,诛马友,二盗平。浚以破贼功上于朝,转朝奉大夫、通判荆南府。秩满,除尚书户部员外郎。
时秦桧当国,凡帅府旧僚率皆屏黜,浚亦去国。稙即丐祠奉亲,寓居长沙之醴陵十有九年,杜门不仕。
桧死,子諲以户部尚书居迩列,语及龙飞旧事,识稙姓名,除户部郎中。稙始入见,帝曰:「朕故人也。」方有意大用,以母老,每辞,愿便养,除知桂阳军。丁母忧,归葬,哀毁庐墓,有白鹭朱草之祥。刘锜遗之书曰:「忠臣孝子,元直兼之矣。」
服阕,参政钱端礼荐差知琼州。陛辞,帝慨然曰:「卿老矣,琼管远在海外。」改知徽州。徽俗崇尚淫祠,稙首以息邪说、正人心为事,民俗为变。转朝请大夫、直秘阁,改知镇江府,迁江、淮、荆湘都大提点坑冶铸钱公事。
逾年,金人败盟,朝廷将大举,以稙漕运有才略,授直敷文阁、京西河北路计度转运使。稙措画有方,廷议倚重。乾道元年,迁提刑江西。二年,直宝文阁、江南东路转运使兼知建康军府兼本路安抚使,主管行宫留守司事。
稙上书极言防江十策,其略曰:「保荆、襄之障,以固本根;审中军所处,以俟大举;搜选强壮,以重军势;度地险厄,以保居民;避敌所长,击其所短;金人降者宜加赏劝。」皆直指事宜,不为浮泛。疏上,帝嘉其言,以太府卿召赴阙,有疾不克上道,遂以中奉大夫、宝文阁学士致仕,还湘。
时胡安国父子家南岳下,刘锜家湘潭,相与往还讲论,言及国事,必忧形于色,始终以和议为恨。年七十有六卒。有文集十卷,题曰《临淮集》,庐陵胡铨为之序。谥忠襄。
子五人,汝虞知桃源县,汝士朝奉大夫、知黄州,汝工知昌化军。
韩公裔,字子扆,开封人。初以三馆吏补官,掌韦贤妃阁笺奏,寻充康王府内知客。金兵犯京,王出使,公裔从行。渡河,将官刘浩、吴湛私斗,公裔谕之乃解。次磁州,军民戕奉使王云,随王车入州廨,公裔复谕退之。王之将南也,与公裔谋,间道潜师夜起,迟明至相,磁人无知者,自是亲爱愈笃。及兵退,张邦昌遣人同王舅韦渊来献传国玺。时渊自称伪官,议者又谓邦昌不可信,王怒将诛渊,公裔曰:「神器自归,天命也。」王遂受玺,命公裔掌之。公裔力救渊,释其罪。
元祐后诏王入承大统,府僚谓金兵尚近,宜屯彭城。公裔言:「国家肇基睢阳,王亦宜于睢阳受命。」时前军已发,将趋彭城,会天大雷电,不能前,王异之,夜半抗声语公裔曰:「明日如睢阳,决矣。」既即帝位,公裔累迁武功大夫、贵州防御使。
后以事忤黄潜善,适帝幸维扬,公裔丐去,潜善以为避事,遂降三官,送吏部。帝幸越,念其旧劳,召复故官、干办皇城司,仍带御器械,累迁至广州观察使、提举佑神观。
公裔给事藩邸三十余年,恩宠优厚,每置酒慈宁宫,必召公裔。会修《玉牒》,元帅府事多放佚,秦桧以公裔帅府旧人,奏令修书官就质其事。俄除保康军承宣使,桧疑其舍己而求于帝,衔之。右谏议大夫汪勃希桧意,劾罢公裔,遂与外祠,在外居住,而帝眷之不衰。
桧死,即复提举佑神观,赐第和宁门西,帝曰:「朕与东朝欲常见卿,故以自近耳。」升华容军节度使,寻致仕。后华容军复为岳阳军,公裔遂换岳阳军节度使。高宗既内禅,尝与孝宗语其忠劳,因诏所居郡善视之。乾道二年卒,年七十五,赠太尉,谥恭荣,官其亲族八人。高宗赐金帛甚厚。
公裔律身稍谨,不植势,不市恩,又敢与黄潜善、秦桧异,斯亦足取云。
论曰:章谊有蹇谔之节,肖胄席父祖之荫,二人多所论建,奉使不辱,亦可取矣。陈公辅得谏臣之体,其劾蔡京、王黼之党,论吴敏、李纲之隙,是矣。然既辨安石学术之害,而不尚程颐之学,何邪?张PE斥蔡京之祸,荐杨时之贤,其趣操正矣,况平寇有术,而不自以为功乎?松年鄙秦桧而不交,知命通方,固不易得。而曹勋崎岖兵间,稍著劳效,然金人入侵之计已决,犹曰邻国恭顺无他,何其见几之不早邪?若李稙、韩公裔早著忠荩,为天子故人,能与黄潜善、秦桧为异,闭门不出,待时而动,斯亦知所向方者哉!
列传第一百三十九
○何铸王次翁范同杨愿楼炤勾龙如渊薛弼罗汝楫子愿附萧振
何铸,字伯寿,余杭人。登政和五年进士第,历官州县,入为诸王宫大小学教授、秘书郎。御史中丞廖刚荐铸操履劲正,可备拾遗补阙之选。即命对。铸首陈:「动天之德莫大于孝,感物之道莫过于诚。诚孝既至,则归梓宫于陵寝,奉两宫于魏阙,绍大业,复境土,又何难焉。」帝嘉纳之。
拜监察御史,寻迁殿中侍御史。上疏论:「士大夫心术不正,徇虚以掠名,托名以规利。言不由中而首尾向背,行险自售而设意相倾者,为事君之失。怀险戏之谋,行刻薄之政,轻儇不庄,慢易无礼者,为行己之失。乞大明好恶,申饬中外,各务正其心术,毋或欺诞。」盖有所指也。时迁温州诸宫殿神像于湖州,有司迎奉,所过骚然。铸言:「孝莫大于宁神,宁神莫大于得四海之欢心。浙东旱荒,若加勤动,恐道路怨咨。乞务从简约,不得过为骚扰。」疏奏,其事遂已。擢右谏议大夫。论:「中兴之功,在于立志,天下之事济与否,在于思与不思。愿陛下事无大小,精思熟虑,求其至当而行。如是,则事无过举矣。」寻拜御史中丞。
先是,秦桧力主和议,大将岳飞有战功,金人所深忌,桧恶其异己,欲除之,胁飞故将王贵上变,逮飞系大理狱,先命铸鞫之。铸引飞至庭,诘其反状。飞袒而示之背,背有旧涅「尽忠报国」四大字,深入肤理。既而阅实俱无验,铸察其冤,白之桧。桧不悦曰:「此上意也。」铸曰:「铸岂区区为一岳飞者,强敌未灭,无故戮一大将,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长计。」桧语塞,改命万俟卨。飞死狱中,子云斩于市。
桧衔铸。时金遣萧毅、邢具瞻来议事,桧言:「先帝梓宫未反,太后銮舆尚迁朔方,非大臣不可祈请。」乃以铸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为报谢使。铸曰:「是行犹颜真卿使李希烈也,然君命不可辞。」既返命,桧讽万俟卨使论铸私岳飞为不反,欲窜诸岭表,帝不从,止谪徽州。
时有使金者还,言金人问铸安在,曾用否。于是复使知温州。未几,以端明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召赴行在,力辞。乃再遣使金,使事秘而不传。既归报,帝复许以大用,又力请祠,除资政殿学士、知徽州。居数月,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卒,年六十五。
铸孝友廉俭。既贵,无屋可居,止寓佛寺。其辨岳飞之冤,亦人所难。然绍兴己未以后,遍历台谏,所论如赵鼎、李光、周葵、范冲、孙近诸人,未免迎望风旨,议者以此少之。至于慈宁归养,梓宫复还,虽铸祈请之力,而金谋盖素定矣。
先是,金诸将皆已厌兵欲和,难自己发,故使桧尽室航海而归,密有成约。绍兴以后,我师屡捷,金欲和益坚。至是,遣铸衔命,盖桧之阴谋,以铸尝争岳飞之狱,而飞竟死,使金知之而其议速谐也。
铸死四十余年,谥通惠,其家辞焉。嘉定初,改谥恭敏。
王次翁,字庆曾,济南人。聚徒授业,齐、鲁多从游者,入太学,贫甚,夜持书就旁舍借灯读之。礼部别头试第一,授恩州司理参军,历婺州教授、辟雍博士,出知道州。
燕云之役,取免夫钱不及期,辄以乏兴论。次翁檄取属邑丁籍,视民产高下以为所输多寡之数,约期受输,不扰而集。除广西转运判官。时剧盗马友、孔彦舟、曹成更据长沙,帅檄漕司预鸠粮刍三十万以备调发,次翁即以具报,吏愕眙,次翁曰:「兵未必发,先扰民可乎?吾以一路常平上供计之,不啻三十万。」已而贼不犯境。召对,论事不合,出知处州,乞祠,归寓于婺。
吕颐浩帅长沙,辟为参谋官。顷之,力乞致仕。秦桧召还,道出婺,次翁见之。楼炤言:「颐浩与次翁同郡,颐浩再相,次翁贫困至此。」桧笑曰:「非其类也。」桧居朝,遂以为吏部员外郎,迁秘书少监,除起居舍人,迁中书舍人。刘光世除使相,奏以文资荫其子,次翁执奏缴还。
除工部侍郎兼侍讲。蜀阙帅,宰执拟次翁以闻。帝以次翁明经术,留兼资善堂翊善。改御史中丞。论赵鼎不法,罢知泉州。部差李泗为鄂州巡检,而湖北宣抚使不可,次翁言:「法令沮于下,而不知朝廷之尊,渐不可长。」帝令诘宣抚司。宣赞舍人陈谔、孙崇节即阁门受旨升转,次翁言:「阁门径自画旨,不由三省,非祖宗法。」寝弗命。呼延通因内教出不逊语,次翁乞斩通以肃军,且言:「著令,寸铁入皇城者有常刑。」遂罢内教。
韩世忠与刘光世、张俊与刘锜皆不相能,次翁言:「世忠于光世因言议有隙,俊于锜由措置有睽。窃恐锜保一孤垒,光世军处穷,独俊与世忠不肯急援。愿遣使切责,因用郭子仪、李光弼以忠义泣别相勉者感动之。」
金人败盟入侵,次翁为秦桧言于帝曰:「前日国是,初无主议,事有小变则更用他相,后来者未必贤于前人,而排斥异党,收召亲故,纷纷非累月不能定,于国事初无补。愿陛下以为至戒,无使小人异议乘间而入。」桧德之。先是,桧兄子与其内兄王
奂皆以恩幸得官,桧初罢政,二人摈斥累年。至是,次翁希桧旨,言:「吏部之有审量,皆暴扬君父过举,得无伤陛下孝治。乞悉罢建炎、绍兴前后累降指挥。」由是二人骤进。
初,次翁既论罢赵鼎,鼎归会稽,上书言时政。桧忌鼎复用,乃令次翁又言之,乞显置于法。且言:「特进乃宰相阶官,鼎虽谪降,而阶官如故,是未尝罢相也。」遂降散官,谪居兴化军。右谏议大夫何铸又论鼎罪重罚轻,降朝奉大夫,移漳州。桧意犹未厌,次翁又论:「鼎闻边警,喜见颜色。绳以汉法,当伏不道之诛;责以《春秋》,当坐诛意之罚。虽再行贬责,然朝奉大夫视中大夫品秩不相辽,漳州比兴化尤为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