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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批评的魅力-二十世纪西方文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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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遣,必须传达存在 (神性)的言说。 

       既然诗人发现词的本质并找到词,那么也首先是诗人以诗的方式在词揭 

  示存在这种根本性的意义上使用词。这种揭示性的词语使用便是“为存在命 

  名”。“命名”总是第一次的,第一次将存在的显示昭示于人。诗性言说的 

  启示力量就在于它永远是不可重复的第一次言说。对存在的第一次命名。由 

  于有了诗人的言说,这个世界才会不断以新的面貌出现。诗人的言说为我们 

  建立新的世界,使我们“诗意地栖居”。因此,海德格尔说:“诗就是以词 

                          ② 

  语的方式确立存在。”而当词语作为确立存在的诗出现时,词语便传达着存 

  在的言说,诗人歌呤便回荡着存在的言说。正因为这样,我们总是感到在伟 

  大的诗篇中所看到的不是人的词而是“神”的记号,所听到的不是人的声音 

  而是“神”的声音。正是诗的歌呤使语言言说(存在言说)转化为本真的人 

  之言说。海德格尔称是诗使语言成之为语言,而成了语言的语言就是诗。 

       在海德格尔看来,诗作为名命性言说,乃是对物的存在的言说。它不同 



① 海德格尔 《形而上学导论》,《海德格尔全集》,第21 卷,第118 页 

② 海德格尔 《语言》,《诗、语言、思》,第198 页 


… Page 40…

  于抽象的概念性言说,因为这种言说将物的存在抽去了,以符合逻辑推理的 

  需要;它又不同于功利性言说,因为这种言说将物手段化了,以满足人的意 

  志需要。这两种言说都不能切中物本身,不能使物的存在显现出来,反而将 

  它遮蔽了。它们都不能在词的本性上言说(揭示物的存在),而是将词语作 

  为主观行为的工具对物作对象性言说。与此相反的是诗的命名性言说,这种 

  言说要求深入到词的内在本质中去,召唤物本身的到来,让物的存在显示出 

  来,从而使物成其为物,使人与物发生共存关系。在诗的命名性言说中深藏 

  着一种诗意态度,亦即海德格尔所说的“守护”而不是“掠夺”的态度,“让 

  其出场和存在”而不是主观肢解的态度,与物共存而不是君临万物任意主宰 

  的态度,只有在这种态度中,隐匿的物才会真正来到人面前,也只有持这种 

  态度,对物的命名才会深入到物本身,召唤它对人显现。 

       诗性言说守护着物的存在,并以命名的方式揭示出物的存在,从而为人 

  在大地上的栖居筑造着家园 (世界)。诗吁请那在世界活动(赋予意义)中 

  认可万物的世界的到来:“为世界命名这种言说……把世界交托给物,同时 

  又将物保存在世界之光中。世界使万物存在。万物呈现世界,世界认可万物。” 

  ①海德格尔的“世界”是一种意义结构,这种结构是天地人神的四重组合,这 

  个世界的建构就是授予万物以意义。被授予意义的物才会在世界中呈现出 

  来,即存在起来,无意义的物是隐匿的,不存在的。因此,世界之光照亮了 

  万物,它们的呈现也就是意义世界的呈现,即“天地人神的出场”。 



                            诗在这贫乏时代的使命 



       当今的时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一个贫乏的时代。海德格尔借用荷尔德林的诗句回答。 

       所谓“贫乏”指的是一种根本的缺乏:神的缺乏,荷尔德林称之为“神 

  的缺席”。尽管神的称谓仍充斥在人们的喧哗中,但事实上人们已经赶走了 

  神 (尼采说人们“杀死了”神)。海德格尔认为,在西方,对神的驱逐自柏 

  拉图的时代便开始了,这就是“人本主义”的历史或“形而上学”的历史。 

  贫乏时代的根本特征是“神不在场”,这意味着“存在的隐匿”。 

       在海德格尔看来,在当今这个贫乏的时代,艺术的本源已不再是“存在” 

   (神),而是“技术”(人),它的发源地不再是“存在之域”(神性之域), 

  而是“技术世界”(人性之域)。 

       这是因为,在我们的时代,“诸神被驱逐”,“存在被遗忘”,艺术失 

  去了与存在(神)直接相关的可能,存在作为艺术的本源已不再是了然之束, 

  所以,艺术慢慢脱离了其真正的本源而失去了神性。 

       艺术从它的本源的漂离是同人对神的驱赶和取代同步发展的。发端于柏 

  拉图、亚里士多德时代的形而上学最早将人本主义的信念转化为隐蔽的哲学 

  形式,人们相信“理性”(智慧)已远胜于“神性”(存在)。理性对神性 

  的取代,智慧对存在的取代,乃是人对神的取代。智慧的算计取神性之思而 

  代之,并由此成为人生存的基础。人赶走了神,自己成了存在的根据 (意义 

  的本源:我思、主体、意志、纯粹的自我等等),人成为万物的主宰,万物 

  作为“人的造物”而沦为任人宰割的对象。为了更有效地贯彻自我意志,支 



① 海德格尔 《语言》,见《诗、语言、思》,第202 页 


… Page 41…

  配万物,人发展了“技术”,而技术一经产生,便无限制地扩张,并进而摆 

  脱人的控制,最终控制了人自身。其实,技术意志就是异化了的人的意志。 

  技术要求人将一切物变成原料和材料,它取代存在 (神)发出命令,迫使人 

  按照它的要求对待一切,使一切对象化、标准化、工具化。在技术的命令下, 

  艺术也被驱使,成为“文化工业”的婢女。 

       因此,海德格尔认为当今时代的艺术之源不再是“存在”(神),而是 

   “技术”(人造物),技术对艺术发出命令,提出要求,从而迫使艺术成为 

  一种“技术性活动”。 

       正因为如此,当今的艺术已不再是人生存的本源,不再源于存在的真, 

  不再建构“天地人神”四重整体的世界,相反,却依照现代世界的技术性要 

  求发生,因而只是这一世界的附庸。 

       但尽管如此,海德格还是作了进一步思考,这就是对深藏于现代艺术之 

  中的“未来艺术”的探索。而对他发出启示的则是“指向未来、期待神”的 

  诗人荷尔德林、特拉克尔、里尔克、赫贝尔等。 

       荷尔德林在他的诗歌中暗示,我们所处的“无神的时代”并不意味着神 

  已死亡(如尼采所称“上帝死了”),神只是暂时“缺席”。不在场的神仍 

  在遥远的、看不见的地方呼唤人,神不在场的“世界之夜”隐含着神“隐匿 

  中的在场”,为神的重新到来悄悄作着准备,而这一切唯有真正的诗人才能 

  感悟到,正是他们在为神的重临而歌唱。 

       贫乏时代的诗的这一特征使我们对现代艺术有了新的认识:现代艺术作 

  为技术世界的产物虽然漂离了它的本源而不成其为艺术,但随着技术世界向 

  神性世界的转移,现代艺术的非艺术性将会被克服而重新与神 (存在)建立 

  联系,成为真正的艺术和人的历史性生存的本源。这种艺术将有可能重建人 

  与存在的关联从而使人走出世界之夜。 

       那么,在这个贫乏的时代,诗人应该做些什么?海德格尔回答道,为神 

   (存在)的重临做准备,因为“只剩下一位神能拯救我们”。技术就其本质 

  而言是人靠自己不可能制服的东西,但神的重临需要人的努力,需要人准备 

  道路,将他无声的呼唤转化为言说。是谁最先听到远方的神的呼唤?海德格 

  尔说,是诗人。诗人荷尔德林就常常感到“远古传给我们的指号是诸神的语 

  言”,感到神要通过他讲话。对贫乏时代的诗人来说,向世人传达远古诸神 

  留下的信息是他们圣神的使命。由此,海德格尔称,贫乏时代的诗人是这样 

  一些人,他们“由衷地歌唱酒神,觉察离去诸神的踪迹,逗留在诸神远去的 

  途中,并因此而为他们的亲人追寻转折的道路。”① 

       为此,贫乏时代的诗人注定被抛入人神之间。一方面,他首先看到了别 

  人尚未看到的远古诸神的指号,听到了神的召唤,而不得不执着地追随神, 

  背离这无神的时代,成为真正的“孤独者”,另一方面,他又受天命所托而 

  在这个丧失聆听的时代向他的同胞传达神的信息。 

       海德格尔称:“由于神的缺席,那给世界以基础的基础隐匿了……没有 

                                        ① 

  根基来支撑的时代悬于深渊之中。” “世界”已成了“深渊”,因为澄明(神、 

  意义之源)并不在场,太阳沉落了,大地堕入黑暗。“深渊”所揭示的正是 

  大地因无神而出现的黑暗。人作为意义之源取代神只是人的自大自欺,人心 



① 海德格尔 《诗人何为?》,见《诗、语言、思》,第94 页 

① 海德格尔 《诗人何为?》,《诗、语言、思),第9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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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照亮的一切不过是人心制造的幻像。但人并未意识到这一点,甚至丧失了 

意识这种处境的精神能力。 

     显然拯救必先来自深渊处境的自觉与发现,在“世界之夜”的时代,世 

界的深渊必须被人体验和忍受。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那些“进入深渊者”, 

那能进入深渊和敢进入深渊者正是诗人。在走向深渊的途中,我们遇到了一 

位现代诗人——里尔克。 

     海德格尔认为,里尔克达于深渊底部而向人们昭示了深渊的本质:唯意 

志主义。里尔克指出近代唯意志主义同主体性对象意识的结合导致了特殊的 

观照物的方式:对象化。自然万物按照意志的要求在人的意识中被设为对象, 

世界图像取代自然本身的涌现而成为唯一的“现实”,人们看到的是一个个 

与意志相关的意识建构物,关注的是在场的对象,不在场的世界隐匿了,物 

也隐匿了,它们的存在日益被迁移到金钱的震响中。人再也见不到不在场的 

世界与物(自然、大地),但正是这不在场的世界与大地构成人生存的保证 

与庇护。 

     在里尔克看来,拯救应来自一种“意识的逆转”,真正返回意识的内在 

性,从算计性的对象化意识转向心灵性的非对象化意识,即由意识的外在性 

返回内在性,从习惯于对可见的外在对象的把握转向对不可见的内在领域的 

把握。正是在这“不可见”的心灵空间,我们见到了在对象化世界和技术、 

金钱关系中见不到的一切:存在的敞开。 

     所谓“意识的逆转”是自我意志的言说向内在心灵呼唤的言说的转换, 

即恢复语言与存在的关联。内在心灵呼唤的言说作为“存在的歌呤”将帮助 

人走出技术世界而返回“最宽广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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