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2003-09-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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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若让这样的检查员在作品后面签署意见,以保证作家不是白痴或骗子,其著作才能获得出版的机会,“这种做法,对作者、对书籍、对学术的庄严与特权,都是一个莫大的污辱”〔10〕。
弥尔顿对出版管理法对于作家的培养、训练所带来的消极作用予以批评。他把检查员的无知而又粗暴的工作方式看成是“对学术进行暴君式的统治”。因为作者此时此刻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假如坚持自己独到的见解,书籍就无法得到出版的许可;如果作者放弃自己的观点,任凭检查员随心所欲地把书中最优秀最精彩的部分删掉,依照检查员制定的模式,让书籍以低劣的水平印行出来,这对作者说来是一种最大的烦恼和伤心的事情,只会将有才华的作者折腾成为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人。弥尔顿讽刺地说:“在那种情形下我们就不必让任何人去钻研学术,大家也就只要做到人情练达就够了。肯定地说,那就只有对高深的事物既无知而又懒惰,只有变成一个庸俗不堪的大傻瓜,才能算是愉快的人生和惟一符合要求的人生。”〔11〕
弥尔顿是一位意志坚强的战士,一直为英国人民的自由而战斗。他说:“在我们事业还处在风雨飘摇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意志消沉的表现;而当我受到恶毒攻击、甚至面临死亡的关头,也没有畏缩不前”。〔12〕即使后来他的身体健康受到极大的损害,也一如既往、毫不退缩。“我自从双目失明以后,并没有懒惰下来,我并不迟钝,仍然很敏捷,仍准备随时同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起为自由而斗争。”〔13〕
弥尔顿是一位反对封建君主专制、争取自由的伟大战士,他的为思想自由而斗争的精神对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有很大影响。英国“光荣革命”后于1689年制订的“权利法案”,就以法律的形式肯定了人的思想、言论自由权利。该“法案”第九条规定:“国会内之演说自由、辩论或议事之自由,不应在国会以外之任何法院或任何地方,受到弹劾或讯问。”〔14〕英国政府从1695年起放宽了书报检查制度,允许一定程度的写作、出版自由。这与弥尔顿的思想所产生的影响不无关系。后来,英国自由主义思想家约翰·密尔(1806~1873)继承、发展了弥尔顿的自由学说。他在《论自由》这部著作中把思想自由与人的发展联系起来,认为思想自由是发展人的个性和智慧、促进社会进步、增进人类幸福所必需。个性的自由发展及其达到何种程度是衡量社会或政府好坏的尺度。任何对个性自由的干涉都将造成社会停滞的严重后果。至于实行言论自由,不仅能避免意见变成僵硬的教条,而且可以使自然哲学和政治哲学中的某些理论、观点,经过讨论和辩驳而成为活的真理从而获得人们的信服。在密尔看来,社会应该允许各种意见发表,压制思想言论自由是侵犯人的神圣权利的一种罪恶。
弥尔顿追求思想自由的精神对法国资产阶级思想家也产生过重要的影响。米拉博(1749~1791)是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重要领袖之一。他对弥尔顿十分崇拜,像弥尔顿一样擅长发表鼓动性的演说,其滔滔不绝的雄辩风格也颇似弥尔顿。1788年米拉博发表了题为《论出版自由·仿弥尔顿》的著作,可见他对弥尔顿的仰慕情感之深。1789年8月26日法国制宪会议通过的《人权和公民权宣言》就包含米拉博的劳绩。因为在这份“宣言”酝酿过程中,他曾积极地参与。尤其是米拉博接受议会的委托,确立以他为首的五人小组组成一个新的宪法委员会,负责把业已提出的各种宣言草案合并为一个草案,供议会讨论。这个“宣言”强调:“无拘无束地交流思想和意见是人类最宝贵的权利之一,每个公民都有言论、著述和出版的自由”,只要他的言论不扰乱法定的公共秩序,就可以自由的发表而不受打击,等等。这些观点都能从弥尔顿那里找到思想渊源。恩格斯在评述十八世纪法国启蒙思想家的伟大理论建树时,就充分地肯定了弥尔顿的重要贡献。他指出:“如果说,法国在上世纪(指十八世纪——引者注)末给全世界做出了光荣的榜样,那末我们也不能避而不谈这一事实,英国还比它早一百五十年就已经做出了这个榜样,而那时法国还根本没有准备向英国学习呢,至于十八世纪法国哲学家伏尔泰、卢梭、狄德罗、达兰贝等阐明的那些思想,不是首先产生在英国又是产生在哪儿呢?我们决不能因为弥尔顿(第一个为弑君辩护的人)、艾尔杰楠·悉尼、博林布罗克和舍夫茨别利的继承者比他们先辈更为出色,便忘了他们的先辈。”〔15〕这是对弥尔顿的历史地位作出的最公正的评价。
注释:
〔1〕(英)弥尔顿:《复乐园》,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年版,第251页。
〔2〕〔5〕〔12〕〔13〕(英)弥尔顿:《为英国人民声辩》,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260、298、217、242页。
〔3〕〔4〕〔6〕〔7〕〔8〕〔9〕〔10〕〔11〕(英)弥尔顿:《论出版自由》,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第44、4、5、34、32、12、28、29页。
〔14〕周一良等:《世界通史资料选辑》,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第29页。
〔1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425页。
向内的路就是向外的路
——读《文化裁军——通向和平之路》
? 林和生
(一)
偌大世界,形形色色的事件在发生:9。11事件、恐怖主义和反恐怖主义、美伊对抗、巴以冲突、南亚纠纷、朝鲜半岛局势、百分之五十六的英国人呼吁恢复死刑……又据报道,北京一所中学的师生为获赠的一只珍稀动物云南金丝猴取名“和平”,以此呼吁世界和平。
动荡不宁的世界,能容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吗?似乎可以,例如,我书房里这张书桌看上去就很安静。可是我要问,它真的安静吗?至少我可以问:如果我的心不安宁,我的书桌的安静又有什么用?更尖锐的问题是:如果我的心不安宁,我的书桌真能安静吗?
这样的提问并非耸人听闻。就在我这张看似安静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小书:《文化裁军——通向和平之路》〔1〕,它的作者是被誉为“当代先知”的西班牙天主教神父雷蒙·潘尼卡(Raimon
Panikka,1918~ ),当代杰出的哲学家、神学家、佛学家、印度学家、跨文化研究的倡导者和“宗教对话之父”。
在这本小小的名著中,潘尼卡提出了他的“和平哲学”,包含若干要点〔2〕,而要点的要点,在我看来是这样一条:没有外在的和平难以生活,没有内在的和平不能生活。
二战以来,平均每天有两千人左右死于战争;九十年代以来,军事冲突蔓延到全球几十个地区;世纪之交,则恐怖主义盛行。数以千万计的难民和孤儿忍饥挨饿、无家可归、流浪街头。我们当然不能小看人类这样的堕落。但是潘尼卡认为:
若有内在和平,仍有生存的机会;若无内在和平,就无以生存了。没有内在和平,人就崩溃。犯罪、毒品以及其他诸多个人与社会的灾祸都源于缺乏内在的和平。〔3〕
(二)
潘尼卡没有忘记强调内在和平与外在和平的不二性:当社会和生态环境遭受暴力和非正义之苦,我们也不可能享有内在的和平。不顾及外在的和平,只要内在的和平,这是妄想。〔4〕但是,在这篇小小的读书感想中,我想强调这样一个倾向:内在的和平更为根本。
东方智慧不难理解这一点。例如,老庄讲“人定胜天”,这个“定”,并非通常所谓的“一定”,而是指内心的安宁,即一种内在的和平。有人就此引申为现代的阐释:态度决定一切,而且,态度所决定的,绝不仅仅只是态度本身。
当我们与己与人与事的眼光改变,我们与己与人与事的关系就会因而改变,世界的性质亦随之改变。对此,中国古代的两则寓言“杯弓蛇影”和“齐人有失斧者”正是绝妙的隐喻。设想那位饮酒者,如果他没能及时改变他看杯中弓影的眼光,他与自己的关系就会崩溃。设想那位失斧者,如果他没能及时改变看邻人的眼光,他与邻人的关系必然会进入战争状态。现实中也有绝妙的例子,米卢带领中国足球队及时改变了看问题的眼光,中国足球队因此得以成功出线。
西方智慧也不难理解这一点。《圣经·路加福音》中有一段比喻〔5〕,说是西门等人在海边打鱼,因鱼荒打不到鱼,在岸边休息。耶稣来,讲道之后,请他们再到深水打鱼,结果打起来满满一网,网差点撑破,装满两条船,船差点沉没。西门等人俯伏称罪,耶稣则告诉他们:“不要怕!从今以后,你们要得人了。”西门等人“就撇下所有的,跟从了耶稣”〔6〕。
理解这个比喻,关键在于理解“得人”。所谓“得人”,就是相爱。
西门等人本来的目的是“得鱼”,“得鱼”是为了解决温饱。耶稣来,施以教化,他们的目的由“得鱼”变为“得人”。不仅如此,为了跟随耶稣“得人”,他们鱼都不要了。
这并不是说,西门等人不再需要维系生命的食物,而是说,如果只为维系生命,人就与动物无异。但人不是动物,人与动物有本质的区别。动物只需要维系生命,而人则需要相爱。的确,人也需要维系生命的食物,但如果人与人相爱,维系生命的食物根本不成问题——《圣经》中有“五鱼二饼”的比喻,五条鱼,两张饼,分别喂饱了数千人,其实就是这个道理。西门等人既然“撇下所有的”走上相爱之路,“得鱼”之事根本不会成为问题。
今天的时代则是绝妙的反例。在今天的大众消费时代,人们争先恐后,有了小康还想暴富,有了“林肯”还想“奔驰”,有了银山还想金山。争先,是欲望的正面表达,恐后,是欲望的反面表达,两者其实是一回事,无论争先还是恐后,都出于生存的恐惧和焦虑,其结果,无论坐拥银山还是金山,内心永无安宁。按《圣经》的比喻,正是一心只想“得鱼”的结果。一心只想“得鱼”的人,究其本质,与动物无异,由这样的人组成的社会,与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无异——这正是当代的世相与众生相,人在这样的世界上必然惶惶不可终日。
(三)
从《圣经》回到《文化裁军——通向和平之路》,我们不难意识到,所谓“得鱼”,完全可用来比喻“外在的和平”,而“得人”(或相爱),完全可用来比喻“内在的和平”(或内心的安宁),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一目了然。只是,在今天的大众消费时代,两者之间又涌现新的现实关系,令人深思。
如果所有的人一心只想“得鱼”,人类社会环境和生态环境就会惨遭破坏。其结果,我们不仅无法享有内心的安宁、内在的和平,到最后连外在的和平也无法享有。
出于这样的逻辑和现实,说一句“向内的路就是向外的路”应该很自然,但能否轻易说“向外的路就是向内的路”?
这样,我们再次回到潘尼卡神父的论断:没有外在的和平难以生活,没有内在的和平不能生活。
(四)
什么叫“文化”?在我看来,如果没有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