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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书屋2003-09-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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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有人管理),宠物的主人以后可借旅游或专程来此“探亲访友”,这也是开辟旅游客源的一条途径。
  当然,我的以上“奇想”只是书生意气的浪漫设计罢了,真正实施起来,将会涉及到动物学、生态学、水利学、地质学、天文学、社会学、经济学等诸多学科,尤其是“社会利益”“经济效益”这一门十分现实而棘手的学科。
  但我确信,倘若我的这一奇想果能实现,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如此畅想:当三峡工程完全建成以后,人们从库尾的重庆乘船东下,但见千里库区,浩浩荡荡,上下天光,一色万顷,座座浮岛如碧螺镶嵌水面,两岸猿声,四山虎啸,鹰击长空,鸥飞湖面,鸟栖于林,鹿鸣于野,江风徐来,水波不兴,朝晖夕影,气象万千。“澹澹兮,其若海;飂飂兮,若无止”(老子《道德经》)。此真乃人间胜境,其乐何极哉!
  诚如此,则三峡有幸,长江有幸,今人有幸,后人有幸,生活在库区岛屿上的无数野生动物则更有幸矣!

  道义迷失的历史痕迹

  
  ? 于展绥
  刚来加拿大时,我和朋友去买电脑。卖主是一位即将回国的、十分年轻的中国学生,他告诉我们,移民后因为既入不了这里的大学,又找不到工作,所以只好“忍痛割爱”,把刚买了几个月的电脑卖掉后回国。我们听了他的解释,又查看了电脑,觉得很满意,于是成交。但当我们要拿走电脑的时候,他又告诉我们,他要一周后才回国,还要用一下电脑,能不能一周后再来取。我们答应了。一周后,当我们把电脑取回家后,才发现我们拿到的电脑比当初看到的那台年长近两岁,尽管外观相差无几。当我们把这件事说给一个在北美生活多年的亲戚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你怎么能相信一个中国人?”他说话时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好像他自己不是中国人似的。我的心中非常诧异。后来旅加的时间久了,这种诧异的感觉就逐渐淡漠了,因为每当我买东西的时候,我们的同胞都会很善意的提醒我:“别买中国人的东西。”说这话的时候,他们都仿佛忘记了自己就是一个中国人。而且,日后的经历也证实,和外国人打交道要比和我们的同胞打交道,令人放心得多。
  我们总是抱怨别人不信任我们,声称那是外国人对华人的歧视与偏见。实际上,最令人震惊与悲哀的是:首先是我们自己就不相信自己,换句话说,对道义、诚信缺失的体认与确信首先来自于我们的内部。华人之间的相互猜忌与不信任,是我来加后最为深切的感受之一。发生于加国的两起著名的华人被害案,凶手(疑凶)都是我们的同胞。联系到国内官场、商场中欺诈成风,谎话、假话、空话满天飞,各种统计数字、报表水分多多的现实,我们就不能不对我们的道义、诚信状况产生深刻的忧虑与反思。
  来加后,学习之余,我最常看的中文书就是李泽厚的《论语今读》,其中的一条注释引起了我的注意与联想。《论语·子路》写道: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其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此: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这条语录的本文很浅显,而且后两句“父为子隐,子为父隐”,已成为现代汉语的习惯用语,毫无翻译的必要。我所感兴趣的是如何“隐”,即“隐”的方式问题。
  父亲偷了人家的羊,儿子要为他隐瞒。隐瞒的方式无非有三种:一、保持沉默。在中国文化语境中,面对别人的指责保持沉默,往往就意味着默认。所以,采用这种方式来“隐”的可能是最小的。二、不承认有“攘羊”这回事。这是一种对事实的全盘否定。这种隐瞒方式最为彻底,但有漏洞:万一你“攘羊”的时候恰好被人逮住、或者是被人亲眼发现,你难以抵赖。三、承认“攘羊”的事实,但对“攘羊”的动机、过程等作出“超出常见”的解释。这里的关键是关于“攘”的理解。这里要强调的是,“攘”不是偷,只是帮你牵回家,帮忙看护、照顾之意。解释有很多种:你的羊跑到街上,我老爸怕被坏人偷走,又不知主人是谁,只好先牵回家,而且“攘”回家之后,既要帮你喂养,又要帮你照看,颇花费了心血与银子等等,诸如此类。所有的解释都指向相同的事实:羊是我老爸“攘”的不假,但是出于好心,所以这种“攘”不光无损于你,甚至还有恩于你,属于学雷锋、做好事的性质。这种“隐”的方式最为高明,符合逻辑,天衣无缝,甚至有“化腐朽为神奇”、“把坏事变好事”的功效,为后世所广泛采用。中国文化中讲谋略、权术、兵法、阴谋、阳谋的书籍之多,中国历代政治中暗箱操作之盛行即是明证。
  然而,真正令我惊讶的倒不是孔子肯定亲子相瞒的正当性这一事实本身,而是孔子在肯定这种“以亲遮义”时的那种毋庸置疑、理直气壮的态度与口气:“父亲为儿子隐瞒,儿子为父亲隐瞒,正直就在其中了。”偷了别人的东西,互相隐瞒,不仅没有丝毫理亏的感觉,而且还有一种“正义在握”的理直气壮,天底下有这样的道德准则与逻辑吗?无论孔子的徒子徒孙们如何巧舌如簧,百般狡辩,有一个事实不容质疑:道义、正义感的缺失就发生在我们文化的源头。
  面对原儒中“道义缺失、正义为血缘遮蔽”的事实,后世儒家抱持的态度又是怎样的呢?《论语今读》中恰巧收录了几条前人关于此条语录的注解,以及李泽厚本人的解读,从中清晰地映现出儒学义理承传的历史痕迹。
  先看主张“存天理、灭人欲”的宋明理学鼻祖朱熹是怎么说的。《朱注》的注解是:“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至也。故不求为直,而直在其中矣。”这里,没有丝毫的反思批判的意思,相反,一个“至”字把对老祖宗的无条件肯定与推崇表达得异常明晰,父子相隐,不仅仅是好的现象,而且是好得很,好到“极致”。而“不必刻意追求正直,正直就在其中了”的论断,更把老祖宗的意思往前推进了一步。这里不仅再次肯定了“亲大于义”的原则,而且通过强调“直”的达成的自然性与自发性,抹杀了在达到“直”的过程中所需付出的肉体历练与精神、伦理痛苦,从而也就大大地贬低了正义的伦理地位与道德价值(一种轻而易举就可以获取的东西能有价值吗?)。表面上看,这种论断仿佛与理学所主张的“以理克欲,克己复礼”相违背,但在本质上,却恰恰与“孝悌为本”的儒学根基一脉相承。退一步讲,即使自己的主张同老祖宗的圣训有矛盾,也要惟老祖宗马首是瞻。
  如果说朱熹的话代表着传统或“前现代”观点的话,李泽厚本人则可作为现代人的代表。李泽厚对此条语录的注解亦颇可玩味。首先,李泽厚承认:“在现代社会,这当然违反法律,构成伪证罪”,但他话锋一转,强调这是“人情”,而且进一步论证其合理性:“从社会学说,这是重视家庭作为社会基础的巩固;从心理学说,这是重培植情感高于其他。”经过这样的论证,父子相瞒这一事实本身就获得了现代语境下的合理性。李泽厚又进一步论证说:“因此所谓‘直’‘正直’在这里并不是法律是非、社会正义的含义……‘直’——正直、公正在《论语》中与情感的真诚性有关。”看到这里,我们不禁要问:如果“正直、公正”这些在现代语境下最具公德性、共识性与社会性的范畴,在儒家文本中仅仅是“宗教性私德”,是私人性的,只关涉“情感的真诚性”,或者说,儒家所谓的“真”、“义”绝非现代意义上的“公正、道义”,那么是否可以推导出,在儒家教义中,根本就不包含现代意义上的“公正”、“道义”的内容?更何况,如果将客观性、公共性的“正义”原则建立在个人性、主观性的“情感的真诚性”上,这种所谓的“正义”靠得住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英国作家、哲学家罗斯金早就指出情感作为一种是非标准的不可靠,他将其称之为“情感的误置”,他说,情感的参与往往遮蔽理性的明晰,使我们的判断产生错位。
  从以上的简单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尽管李泽厚对“父子相瞒”的解释已打上现代的印记,比如法律意识的参与,但从义理与本体上,李泽厚并没作出基于现代性之上的批判与反思,可以说,他与近千年前的朱熹的解释并无根本的区别。在源头就迷失的道义在现代社会并没被打捞上来。从孔子,到朱熹,再到李泽厚,从源头经由传统社会到现代,道义迷失的历史痕迹清晰可见。
  公正(直)是人类社会最具普适性的道德准则之一,在现代社会里,其价值更被以无比醒目的形式凸现出来。在左派思想家那里,它被推崇为人类社会最重要的社会标准;即使在强调自由重要性的自由主义思想家(比如罗尔斯)那里,它也是两大核心范畴之一。儒家学说,作为人类最为成熟、最为长寿的思想体系之一,不可能没有认识到它的崇高价值。事实上,在儒家的原典《论语》中,“义”、“直”都是最为重要的范畴,尽管它们的含义与现代社会的普遍概念大不相同。那么,我们不禁会问,既然儒家已经认识到公正、道义的重要性,那为什么又会导致道义迷失、公正贬值呢?我觉得,问题的关键在于,儒家对血缘关系的极端强调以及对“孝”这一伦理原则的抽象化与实际上的宗教化。我们承认,从原初义理上说,儒家强调“实用”与现实关怀,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是为敬也”。然而,由于“孝悌”这一立人治国的根本原则事实上的排他性、不可侵犯性(任何其他的原则都要绝对服从于它,或者说,孝悌具有先验的正确性),特别是经由以董仲舒为首的汉儒的重新阐释与改造,当世俗的人道同神秘莫测、统制一切的天道相感应、相融合的时候(所谓的“天人合一”),儒家从理论上已具备了某些宗教的品质。孝与不孝,不仅是一个世俗的道德、品行问题,同时也是一个是否符合天道、是否违背超验价值的问题。祖先的遗训、父母的意志不仅是一种世俗经验的传承、现实生活的指引,更为重要的是,它感应着天道,有一种神秘的不可抗拒的权威与魔力,一旦违背,会遭受上天的惩罚(所谓天谴,天理不容,天打五雷轰)。在儒家那里,没有统一的人格神,但祖先、父母的灵魂却具有人格神的功能。所以,儒家学说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宗教,却有宗教的功能,所谓的亚宗教,韦伯等一批西方学者干脆称之为儒教。当血缘联系上升为“天”的高度,世俗中的“义”、“直”之类当然只有服从的份了,所以,尽管父亲偷了人家的羊,你还为之隐瞒,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因为遵从血缘,“正直就在其中了”。
  国人整体道德观念(不仅仅是公正、道义)的淡化,还与道家文化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与儒家追求的道德人生恰恰相反,道家文化是反道德的,绝圣弃智是道家的核心理念。老子表现出对道德的冷漠与对生命的冷酷。“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天地之间没有什么温情关爱可言,有的只是利益的分配与竞争。要在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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